风苒————小完

等我喝完，他重重将水杯往茶几上一顿，“臭小子，这么久没见，你倒好，一亲热就给我睡！睡得象个死猪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原来是欲求不满，我心里觉得好笑，大概是酒醉还没醒，胆子变大了，笑容不自觉得就露在脸上。
“笑什么笑！”他恶声恶气地说，但怎么听起来都是色厉内荏。
他一把把我拽进他的怀里，“不许笑！”说着，作势卡住我的脖子，“再笑我就废了你！”
我醉了，一直无意识地傻笑，竟然主动滚进他的怀里，“我……我忍不住……好……好笑……”
他低下头，轻啄我的后颈，“小东西！我已经等你睡了一觉，现在你要补偿我！”
“呵……呵呵……我躲也躲不了啊……我有什么办法……”我低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酒后吐真言，竟然将长久以来隐藏在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你休想躲！”他下着蛮横的断语，将我的头向上托起，迎向他。
长久的习惯，让我知道不和他缠绵一番，是不会脱身的。于是，我微启嘴唇，含住他的唇瓣，方便他的舌头钻进来。得到我无声的邀请，他的动作更加狂野和粗暴，舌头放肆地舔遍我的口腔，一寸也不放过。他的手，早已钻入了我的衣襟，故意揉捏着我胸前的红点，让我忍耐不住地呻吟出声……

“先生，您要的啤酒和爆米花。”服务生边说边打开了房门。
“放下，快滚！”我行我素的范涛，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口里不耐烦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
“嗯……”我忍不住轻哼出声。
“风……风苒？！”
叫我？是谁？这声音好熟？
我迷迷糊糊地透过范涛的肩膀，朝他身后看去――“黎明！”
“啪――”是酒瓶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我的酒突然醒了！
是黎明！
浑身的血仿佛一下子被抽干！我微微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还躺在范涛的怀里。
不信、震惊、伤心、心痛、忿怒……黎明的目光如此锐利，刺得我体无完肤。
突然，他转过身，冲了出去！
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力挣脱范涛的怀抱，跟着冲了出去！

黎明……黎明……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看到前面一个人影，一把抱住，死死的抱住……怎么也不肯松手……
“黎明……你……你听我说……”我语无伦次。
“放手！”黎明从来没对我这么大声，他背对着我，甚至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难道你要告诉我，刚才……那不是你？”
我浑身一颤，“我……我……”无力反驳。
他回过头，他的眼睛紧闭，但泪水还是溢了出来。我冲上去，胡乱地吻着他的脸、他的鼻、他的泪……“对不起，黎明……对不起……你原谅我……我……是不得已……”
他大力推开我，一把把我推倒在地。
我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抱住他；又被他推开，又冲上去；又推开，又冲上去……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他突然不动了，他静静地，静静地让我抱住他的腰，静得让我从心底透上一股凉意。
“上次我去医院看你……”他的声音突然由激忿变得平静，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同学们……都不愿意去……他们说你……说你是个无赖！是个卑鄙小人！是范涛的……范涛的……”纯洁如他、善良如他、“男宠”这两个字，此时此刻，他竟仍是说不出口。

“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他的声音突然尖锐，“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看到的风苒，天真、善良……绝不会……绝不会象他们说的那样！”
“结果……结果今天我看到了什么！”他笑了，笑中带着自嘲，带着深深的绝望，“难道……难道这才是真的？风苒……你……你骗得我好苦……”
突然，他转过身，紧紧抓住我的肩，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它捏碎。“风苒！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没有和范涛在一起！范涛他没有养着你！你不是范涛的……”

看着他迷乱而绝望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在被一刀一刀地凌迟，我无力地闭上眼睛，“是……是真的……”
黎明，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骗你，不会对你说一个字的谎言。
最后一丝希望在他眼中破灭，他松开了我，倒退了两步，他眼中失望的痛苦把我的心割成片片。
“黎明……”我晃动双手，想抓住他的衣襟，却被他轻易地躲过，“你原谅我……我……我有苦衷……”
“能有什么苦衷？钱吗？”黎明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钱……好……钱……风苒，我看不起你！”
风苒，我看不起你！
风苒，我看不起你！
风苒，我看不起你！ 自 由 自 在
这句话在我耳边轰鸣，象一声声炸雷，震得我耳朵轰轰作响。
我跌坐在地上，抑头望去，黎明竟然是那样高大，烘托得自己分外渺小。刹那间，我觉得自己从内到外肮脏不堪，不堪到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他渐渐地远去……我竟然连拉住他的勇气都没有！我怎样、才能洗干净自己的污秽去接近他！
16
……
一双黑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我茫然地抬起头，“李文豹？”
“你怎么在这里，范涛到处在找你，快走……”
“你？啊……我记得你……你也想要我，对不对？你和范涛一样，都想得到我，对不对？好啊！你逼我啊！养我啊！……让我做你的狗……”我又叫又嚷，我已经疯了。
“风苒？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焦急，伸手想把我从地上拉起。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我惊慌失措，象只受惊的兔子，慌张地躲开他。
“风苒！”他低喝，“快走！范――”
“风苒！”范涛大叫着跑过来，象拎小鸡一样的把我拎起。“你给我说清楚！那个人是谁？怎么回事？”
“涛少爷，风苒他……”这是李文豹的声音。
“你给我滚开！”范涛怒吼，这次，他是动了真怒。
李文豹走了。
“啪”，范涛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臭小子，你给我醒醒！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脸上火辣辣地痛，我清醒了些。
“范涛？”我笑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爱情、未来、理想……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可以用什么来强迫我？
“范涛，我们分手吧！”我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范涛咆哮着，他的脸色从来没这么可怕过，可是……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想读书、我想生存，我跟你，我错了，这一次错，就赔上了我的全部！

“我说，我要和你分手……”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
“臭小子，你敢！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范涛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愤怒地威胁。
我轻笑，“那……你就杀了我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我杀了你！”范涛的眼神凶残而疯狂，他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我的脖子，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要死了么……也好……

脸上、脖子上有如火烧；浑身、却一片冰凉，难道――这就是地狱？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大床上。
原来我没有死？这个认知刚刚进入脑海，下一刻，我就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双手被紧缚在床头。
怎么回事？我扭动着，努力想挣脱手腕的桎棝。
“别挣了，你挣不开的。”范涛那阴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窗外透过微弱的月光，他刁着根烟，如同黑夜的恶魔，他凌厉的目光，在我赤祼的躯体上缓缓地移动……
“范涛！你要干什么！”我尖叫，这种情形，怎能不叫人恐惧！
“啊！”我一声惨叫，是他将火红的烟头，拧按在我赤祼的肩膀上，一股皮肉的焦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
“干什么？！风苒！我容忍你是有限度的！”他狞笑着，“没有人敢背叛我，没有人！”
“我……我没有背叛你……因为……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即使痛苦地呻吟着，我仍倔强地回答。
头发突然被恶狠狠扯起，扯得我头皮发麻，他的嘴对准我的，“你是我的！你只能喜欢我！”
我躲避着他的唇，实在躲不过，就狠命的向下咬去，几个回合下来，我们的唇都血肉模糊，下巴上滴落的血，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他在我腹部狠狠打了一拳，打架是家常便饭的他，很清楚怎样做会让人失去战斗力。
我痛得身子弓起，却被他大力的拉直，他将我翻过，大力拉开我的腿，一用力，就将他的硬挺，挤入我的体内。
我的身体如同被撕裂开来，他在我身体里驰聘，用他自己作凶器，将我捅穿……
“范涛，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变态……”我奋力的挣扎，可是作用微乎其微，我唯有不停地怒骂，却换来他更残忍的插入。
“你只能喜欢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不停地自语，滚烫的汗，滴落在我的背上。
“你……你放了我……呜……你放了……”终于，我的泪水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耻辱、忿恨……异物在身体里进出的羞耻感，让我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我在痛苦中醒来，又在痛苦中晕过去。永不休止般，他象一只野兽，把我撕扯得支离破碎……渐渐地，我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他摆布……黑夜中，只听见范涛浓浓地喘息声和我痛苦的呻吟，每一声，都充满着绝望……

终于，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听到范涛那均匀低沉的呼吸，我知道，他睡着了。
手腕上的绳索，在昨晚激烈的挣扎中已经松动；我努力地挣开绳索，奋力的爬下床。床上那大滩的血迹，触目惊心，记载着我的耻辱。
我晃了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但我努力地站住了。
我站在床前，看着范涛那沉睡的面容，闪过脑海的念头，竟是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的眼角，竟有一滴泪？鳄鱼的眼泪？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找到衣服，穿上。
不再去管范涛，我的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去找黎明！去找黎明！
如果我今天不去找他，我就会永远的失去他！
我不会放弃你，黎明！
因为我绝对绝对不能失去你！
我会求得你的原谅！ 自 由 自 在
我是不得已……你是那么善良，那么宽容，你一定会原谅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公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黎明家所在的巷子口。
一定要找到黎明！这个念头支撑着我，让我没有倒下。
每走一步，都象把伤口再撕裂一次……十几米的距离，竟象十几公里一样漫长！
终于，我一步一步挪到了他的家门口！汗，已经浸透了衣裳！
到了！我心下一宽，一口气接不上来，竟然在走到黎明家门口的时候昏倒！
一丝晨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悠悠地醒转……
突然，眼前的一项事物夺去了我的目光！
这是……我颤抖的用手将它捧起……它已经支离破碎，它曾经被它的主人很小心的呵护，可是现在，它被狠狠地踩碎，毫不留情地象垃圾一样扔在这里！
这是我当初送给黎明的饭盒。
我曾经笑他婆妈，一个饭盒还要特地用布包包起……其实，当时我的心里，是暖暖的、甜甜的；
我想起他的笑――
找到钢笔时那熠熠生光的笑……
看我狼吞虎咽吞吃着他做的菜时那带点得意的笑……
吃着月饼时满足的笑……
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惊喜的笑……
想起他笑的时候，只会出现在一边脸上的酒窝……
耳边，他的话在回响“风苒，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温馨、甜蜜的回忆被眼前破碎的饭盒打得烟散云散，“风苒，我看不起你！”尖锐地痛苦，从心头一直传递到指尖，饭盒从我手中掉落在地上，更加破碎，如同我的心……
“哇――”椎心的痛苦，化作一团血腥，从我嘴里喷涌而出；
泪，从眼角滑落，泪中带血。

我用尽混身力气，挣扎着爬起，向巷外走去……
天，越发亮了。金色的阳光洒了下来，把尘世间照亮。
灿烂的阳光，无私地照亮了全世界，可偏偏吝于给我哪怕一丝丝光亮……
这世界，终于还是抛弃了我。

1.
“荷香鸡蛋饭、土豆牛腩饭、蜜汁叉烧饭，外加二杯咸豆浆，一杯甜豆浆，一共是五十七块六，谢谢！”在一所高档的写字楼里，十七层，我熟练地报着菜名，将秘书小姐在电话里订好的食物交到她的手上。

“喏，钱给你，小风！今天下这么大的雨，瞧你身上都湿透了！”秘书小姐姓王，三十多岁，生完孩子才上班不久，处处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接过递来的纸巾，轻笑了声，“是啊，今天雨下得好大，我就怕来不及！您放心，饭被塑料袋包好，一点儿都没湿！”
“唉！我不是说这个！是让你小心着凉！小风啊，你倒是个好孩子，就是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王秘书嗔怪着，怪我误解了她的关心。
我看着窗外唽呖唽呖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的雨，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王姐，我走了，还有处地方要送餐呢！”
“路上小心点，下雨天路滑！”
“哎！知道了！”
旁边几个职员走过来，端起订好的饭菜，“王姐，你怎么对这个送外卖的小子这么好！”
“唉……这个男孩子挺可怜！记得他第一次来推销外卖的时候，被保安挡在门口，那无奈又无助的样子，我看着也……唉，那么小年纪，眼神里竟透出股子绝望……我当时一心软，就答应他以后只到他们快餐店订餐。这孩子手脚勤快，每次我一打电话，半小时内一定送到。熟了点我才知道，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哎，小小年纪，怪可怜的！”

“王姐，也就是你心肠好！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啦！你哪可怜得完？这不，就冲你同情他，给了他送这边大楼外卖的活儿。你瞧瞧我们总经理，跟个工作狂似的，哪天不加班，每个人都陪着他拼命！光我们一家公司，就可以把那家快餐店养起来了！这么大笔生意，他老板还不给他点好处？”

“唉，话是这么说……这孩子看着让人心疼……”
“嘿……果然是王姐啊，刚生了孩子，到处充满母爱啊……”
“去你的，少胡说！”王姐笑骂，“快吃吧！总经理还等着你的报告！少乱嚼舌头！”
“……”
送完最后一家，我骑车回到了快餐店，将车子往店内一放，说声，“我走了！”便冒着大雨出了门。车子是店里的，下班后一定得还。
临走的时候看了看挂在店堂里的钟，糟糕，七点十分了，夜校的课迟到了！
我撑着把伞，冲进了雨幕，向公车站奔去……
“这道题使用的微分公式是……”
“阿欠！”这是我晚上打的第七个喷啑！我歉意地抬头向被我打断的夜校老师笑笑，今天送餐的时候淋了雨，衣服现在还湿答答地粘在身上，怕是感冒了！
老师看了我一眼，接着讲课。
我一摸额头，糟糕，真有点热！我可不能生病！正想着，突然听到老师说，“下一题……”
我赶紧回过神，别胡思乱想，赶快好好听课吧！
上完课，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我乘公车回到了住处，这是一间窄小的出租屋，我懒得收拾，衣服七零八落地堆在床上。我随手拿了一件干净的衣物，拎起房间的开水瓶，空的！没办法，我接了壶水，拧开煤气灶，放在炉子上烧水……

等到我洗了澡，换了件干衣服出来，已经有些头重脚轻。自己的身子骨好象是越来越弱了，还哪象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
“啊欠！”我又打了个喷啑，在抽屉里随便翻出两片银翘片，塞进嘴里，往床上一躺，心想，发发汗应该就会好的，明天上班可不能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