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路上手忙脚乱的。
“不用了。”还睡?他可受不了了。上飞机没多久,他就开始头晕恶心,虽说上机前吃了药,但显然是没什么效果。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使他选择了最佳的逃避途径——睡觉,差不多飞机飞了多
久他就睡了多久,现在他可真没什么睡意了。
也对,睡得够多了。“那我陪你说说话?”伊利诺急切地想要讨好他。
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也是个好主意,广濑末无力地点点头,基本上他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说些什么呢?伊利诺眼珠灵活地一转,嘿,他想到了,这个应该能逗乐末,“说起来,你的信应该到了吧。”
信,对哦,晕机晕得他快这件事给忘了。
“你猜你父亲收到信时会有什么表情?”一边诱导,一边读取他眼里表达的信息。
虽说是不告而别,但他还是虚心地学习了前辈伊利诺的作风(在离家出走方面,伊利诺的确是他的前辈),怕双亲和哥哥过于担心,很有良心地寄了封信简略报告他的美国之旅。算算时间,父亲差
不多是该收到信了,他可以想象得出他拿着信时气急败坏的表情,一定是狠狠地咒骂伊利诺拐走他的儿子。想到这,广濑末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嘴角也开始有了斜度。
收到意想的效果,伊利诺眼中也开始闪现笑意,末终于精神一些了,“你说他看完信后,第一个找谁?”
伊藤,糟糕,他都忘了通知伊藤他离开日本的事,这个行程的决定实在太仓促了,害得他忙中疏忽了。父亲知道他和伊藤由美子一向关系最好,一定会向他质问自己的下落。哎,连他也不知道伊利
诺的家具体位于何方,伊藤又怎么会知道呢?暂不论将来回到日本会被伊藤如何拷问外加算帐,想想父亲VS伊藤由美子的场面还是蛮好笑的,父亲虽然霸道,但一向吃软不吃硬的伊藤也不是会屈服
强权的人……他还真是没眼福呢,一定是场精彩的对决,想着嘴角的倾斜度更明显了,终至酿成一朵浅笑。
满意地看到末苍白的脸色中出现了些许红晕,伊利诺微微低头用唇撷住他嘴角的笑意。
广濑末习惯性地抬头承受他的给予,却不料发现后视镜中出租司机羡慕的眼神,那是一种感叹、艳羡混合惋惜的眼神。脑海中灵光一闪,有所悟地推开向他凑过来的那个人。
咦?怎么了?伊利诺面向广濑末的脸上写满问号,他什么得罪他了吗?
皱眉地看了看伊利诺的穿着——又是一身女装,他不是不在意了?而且在日本的家时也会不时穿上男装,怎么现在要回家了又穿成这样?虽然很好看,但是……“你怎么又穿女装?”他们之间的谈
话一直用的是日语,所以他也不怕司机听到。真是的,司机先生大概是羡慕他“女朋友”这么热情大方,又惋惜他这个“男朋友”虚弱又没用。糟糕,他有一种丢脸丢到国外的感觉。
第一次看到末用带点嫌恶的眼光看待他的女装,被无情地推开的那人一头雾水,他的衣服又哪惹末不快了。“末,你嫌弃我了?”一副“我早已预料到会如此”的委屈表情。
还耍宝,也不看看场合,只有他们两个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让别人看笑话。轻轻推一下伊利诺的头:“别闹了,别人会误会的。”他对成为三流电影的主角一向没兴趣。
看看后视镜,再看看自己和末,伊利诺领会了末的话中之意,忙端正脸色,道:“其实这样也不算太坏,你想想要是我穿男装,我们两个又亲热,那才劲爆呢。”
他这么一说,广濑末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
见末满意自己的说辞,伊利诺松口气,开始解释自己的行为:“其实你也知道的,离家出走的人自己回去可能很惨的。要是家人还在气头上,那可有的好受了。既然都要倒霉了,那就选一个让自己
尽量少受罚的途径。你不觉得女生比男生更容易得到原谅吗?”呵呵,夸我吧,我多聪明。
为了回家的时候不至于太不风光,他事前已经作了很久的考量。首先,就是寄一封E--MAIL回家报平安,缓冲一下他们的情绪。其次,是在E—MAIL里告诉他们暂时不会回去,这样突然出现才能有意
外的惊喜(伊利诺不知道的是他这么回家带给谢尔顿太太的不但不是惊喜,简直要变成惊吓了)。
广濑末皱皱鼻子,这家伙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啊,再次验证伊利诺做事都是有其缘由这一理论,懒得看他想着想着又傻笑起来,撇头。
这一转头,反倒意外地发现窗外的景色起了大变化,车子在他没注意时已开到了市郊,车道两旁全是茂盛的七叶树,再远点,还有枫树、鹅掌锹、樟树、槐树……一片绿荫中,林立的一栋栋华宅尤
为醒目。深深地呼吸一口郊外清新的空气,蓦然发现恶心的感觉全消,干净的空气是恢复的良药啊。将脸更近地贴向车门上的玻璃,贪婪地将窗外的美景收入眼内,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悄悄盘上
心头:伊利诺的家也在这一带吗?
车子在一道精工雕刻的暗色镂花铁门前停下,扩音器里传出门卫的询问:“请问是哪位?”
伊利诺降低车门上的玻璃,微微探出头:“哈里,是我。”
监视器忠实地将图象和声音传到另一边,接着惶恐中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凯瑟琳小姐,是您回来了。我这就开门。”说话的同时,铁门打开了。
车子在伊利诺的示意下开进一条松柏夹道的私人车道,松柏修剪得整齐而划一。松柏的后面是花园,花园中只依稀看到繁花似锦,到底是些什么花,就都看不清楚了。广濑末望向前方还有一段距离
的主屋,那是一栋十八及十九世纪建筑风格的白色大宅,可惜他却开始没有心情欣赏了。原先从伊利诺口中也是略知谢尔顿家应是身家不俗,但却没料到豪华至此。难怪当初伊利诺也不怪他隐瞒家
世,原来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也没交代清楚身家底细,又怎么有资格来要求他。
恰巧,此时伊利诺因为即将面对家人不由地紧张起来,忽略了身边的他已然生起了闷气。
车子终于在这栋白色的建筑前停下,伊利诺忐忑地下车,不敢直面喷水池边的三人。近乡情切就是如此吗?
这时,管家乔治过来,一边指派仆人取下后车箱的行李,一边付了车资,算是给了伊利诺调整的时机。不过,当出租车开走,仆人拖走行李,管家知情识趣地退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25
身边一下子空旷下来,伊利诺更不自在了,看来给他再多的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做。幸好,谢尔顿太太一个热情的拥抱适时地化解了他的尴尬,“凯瑟琳,你回来了!”声音里充满着过度的喜悦,紧
紧的拥抱也显示他的激动。下一秒,又狠狠地推开他,“不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再玩一阵子吗?”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岂不是破坏她的计划?
前后态度的强烈差异使得伊利诺怔住了,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母亲的反应怎么不在他这个天才脑袋的计划中呢。
看着这一幕,一旁广濑末忍不住轻笑出声,好有趣的一个母亲,长长的褐色卷发,棕色的眼眸,第一眼看过去觉得气质优雅,其实是个很热情的人。另外,伊利诺也有失策的时候吗?嘻嘻,他在幸
灾乐祸耶,谁叫他老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踢到铁板了吧。刚刚的闷气也在伊利诺完全不知道时悄悄地褪去了……
广濑末的轻笑终于使谢尔顿太太注意到他的存在,意识到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了,她又变回了原先优雅的女士,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好,欢迎你来做客,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克劳蒂谢尔顿。”
再介绍身后的两个儿子,“这两个分别是我的大儿子杰生谢尔顿和二儿子乔伊谢尔顿。”杰生和乔伊也配合母亲的介绍向广濑末点头致意,“你是?”谢尔顿太太问出他最感兴趣也最想问的问题。
“您好,我是广濑末。”顺便给了一个日本式的九十度大鞠躬,惹得谢尔顿家的三人也忍不住跟着弯腰。
“我的恋人。”伊利诺在一旁补充加献宝。
恋人?谢尔顿太太呆住了,她所预料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吗?凯瑟琳真的给她带了一个女婿回来。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孩”和“她”英俊的男友,她颤抖地哭叫:“凯瑟琳,果然是我们家害了你
。”
直到伊利诺终于受不了母亲奇怪的视线,他才叹口气,道:“母亲,你这是歧视同性恋吗?”
“哎,都是我们谢尔顿家害了你,要不是我们强迫你变成凯瑟琳,你现在也不会,……等等,”
谢尔顿太太一开始没听懂伊利诺的意思,但唠叨了半响后,大脑终于发挥作用,读懂他话中之意,“凯瑟琳,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你是男的?”她很不礼貌地指广濑末问。
“是。”伊利诺重重地点头,给予明确的肯定。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因为做了这么多年女人,所以干脆想去变性的那种?” 谢尔顿太太仍有些不放心,又问。
“不是。”伊利诺重重地摇头,给予明确的否认,“我只是恰好爱上一个‘他’而已。”他直接的示爱惹来身边人脸上一片红晕。
“那就好。”谢尔顿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总算没有耽误伊利诺这样的好孩子。松了口气后,她哀怨的视线射向两个亲生儿子,埋怨,“瞧瞧,凯瑟琳都有情人了,可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却还
是孤家寡人,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媳妇回来啊?”哎,为什么她的两个孽子就是不肯合作呢,是不是她没用对方法?或许他们也该离家出走一下,说不定回来时也都带回来个女朋友呢。
收到母亲用精神力传过来的强烈哀怨,拥有和他二十几年的相处经验的杰生和乔伊自然知道母亲又开始想孙子了。真是的,都怪伊利诺中途叛变,害得母亲把矛头直指他们。聪明地选择转移话题:
“母亲,他们一路上也辛苦了,进去说话吧。总不能让广濑先生老站着吧。”一向机警的乔伊把母亲的注意力转移到她此时最关心的人身上。
此招灵验。“对哦,瞧我都疏忽了。”热情地牵起广濑末的手就往客厅走,其实她更想给的是一个热烈的拥抱,不过听说东方人天生保守,她可不希望吓走未来的,恩,未来的什么呢?
任由谢尔顿太太拉着他走进屋内,广濑末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客厅的装饰,这客厅好大好大,地上铺著又厚又软的米色地毯,一套同色的丝绒沙发,一个很流线型的壁炉,里面堆著大块的圆木。瑰
丽的玻璃窗户,窗上垂着棕色与黄色条纹的提花窗帘,雅致的花台与煤气灯,再加上墙上古老的铜雕,看起来更增加了古雅与庄重。
“凯瑟琳,”其实杰生也不知道是该叫“凯瑟琳”还是“伊利诺”,不过现在他既然穿了女装,还是“凯瑟琳”这个称呼恰当些,“你去日本了吗?”从广濑末的名字和举止不难猜出他是个日本人
,所以他才会如是推断。直到现在,他还很郁闷,他自认找人时不遗余力,怎么就会查不到什么线索呢,伊利诺是怎么跑日本去的呢。
“是啊。住了快两个月了。”伊利诺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大哥杰生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哼哼——,当初他为了离加出走也是计划良久,尤其是不能被轻易找到。留下一封信是他的第一步,在信里误
导他们说要出国,却打扮成不同的样子在国内各州四处晃。等到他们查不到出境资料开始往国内调查时,他则悄悄地出国。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并用凯瑟琳和伊利诺两本护照在欧洲兜了一个大圈子
才飞到日本,真是煞费苦心啊。虽然他的计划中也不是没有被找到的可能,不过肯定也会花他们好多时间,够他逍遥一阵子了。他是很想在大哥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但是待罪之人太嚣张
的话恐怕是会遭天谴的。
日本,日本女人,提到这个,谢尔顿太太马上想起了那件差点被彻底忘记的事。哎呀,看到伊利诺太高兴,都快忘了那恐怖危险的一家人了。最近,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不辞辛苦地天天上门
,万一现在……不行,太危险了,狠下心,当机立断:“凯瑟琳,你不如和你朋友到我们在堪萨斯州的别墅玩玩吧。”
恩,那风景不错,倒是个好主意。“好啊,我们过几天去玩玩也好。”又低头问广濑末:“末,你没意见吧?”
广濑末的回答是摇摇头,在别人的地头上,就交给别人伤脑筋吧。
过几天,那怎么行?“我看你们不如现在就出发吧。”
“现在?”他们才刚到耶,“母亲,你,”你疯了吗?他想说的是这句,却拗成了:“你没发烧吧?”
“别问了,反正……”谢尔顿太太的话没说完,管家已经冲了进来:“夫人,格雷家的人又来了。”哎,他也不想这么失礼的,可是这家人凶神恶煞,拦也拦不住,他只好先来通报了。
虽说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可是他还没说,仅只想想而已,他们怎么就来了,太巧了吧:“不行,凯瑟琳,你快躲起来。”说着,就把伊利诺往饭厅方向推。
躲起来,为什么,这可是他们家耶。什么人把母亲吓成这样子?伊利诺完全没有预料到回家会碰到这种局面。
26
可惜,谢尔顿太太的动作还没完成,外面的人早已忍耐不住地强行闯入,是凯特格雷和霍克格雷这对双胞胎兄弟。看到他们一直急欲寻找的人,连一向没有表情的凯特也微微动容了。
“你是凯瑟琳?”提问的当然是霍克,说话时还若有所思地瞄瞄身边的凯特,他已经拿起手机拨通伯父伯母的电话了。这家伙果然有先见之明,买通了谢尔顿家的一个仆人,让他一有凯瑟琳的消息
立即通知,所以他们才能赶到的这么迅速。俗话说得不错,不叫的狗才会咬人,呸呸,他在想什么呢,凯特是狗,那他这个孪生兄弟是什么?
伊利诺点点头,算是回答霍克的问题,低头问母亲:“母亲,他们是谁?”
“他,他们是……”谢尔顿太太事到临头还想垂死挣扎,企图蒙混过关。
“母亲,”乔伊知道母亲又起了什么天真的念头,“你知道瞒不过去的。”
听儿子这么一说,谢尔顿太太泄气了,果然还是……
“到底怎么回事?”母亲的沮丧和两个陌生人的喜悦形成鲜明的对比,伊利诺糊涂了,看来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精彩事件。
“是这样的。”霍克格雷正要开口解释整个事件,谢尔顿太太叹了口气,打断了他:“还是我来说吧。”人果真还是得面对现实。
虽然很想和美丽优雅的堂妹说说话以增进增进感情,不过霍克还是识时务地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谢尔顿太太。
静默了几分钟,谢尔顿太太开始叙述这一星期来发生的一连串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