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身侧传来轻柔的询问:“你们……是准备吵醒哈娜吗?”
只见灯火下,这位慈母的笑容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但二人却感受一股寒意侵袭,充分理解什么叫笑里藏刀。于是他们选择当俊杰,识时务地端正了坐姿。
闹够了,想要的也得到了,长琴不准备久留:“我回去了。”
诺布忍不住打趣:“急着回去看赛里斯啊?”
“是啊。”
被长琴的直白砸到,诺布有些无奈:“你这家伙,有时候挺难捉摸的。其实不过是一个眼罩,你说一声,我原本就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
长琴睐了诺布一眼,对娜纱撇撇唇:“这家伙很无趣吧?”
“还好。”娜纱微笑着回答:“还挺可靠的。”
‘可靠’一词意义还真广,长琴哈哈大笑,因为诺布的家庭很和乐,很可爱。
“诺布,亲手做的礼物意义不同。”
“我知道。”
“咦?”
诺布白了长琴一眼,对那种万分惊讶的表情感到不满:“喂!你以为我是白痴呀?我当然明白,只是想不到你也会做这种事。为了做一个眼罩,忙碌了两天两夜?要是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做。”
一瞬间,屋里只剩下火光明暗。
“是吗?” 长琴低头看握在手里的眼罩,的确如诺布所说的粗糙,可这是他最近做得最好的,可是他也很坚持:“我只是随心,现在的确想为赛里斯做些什么。”
诺布瞠目结舌,半晌以后喃喃:“小姑娘的思考模式?”
他把指节压得咯咯作响:“果然还是要把你解决掉。”
敢说他少女情怀,那是不要命了。
诺布迅速爬起来,扑向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门,门外是惊呆了的赛里斯,诺布的嘴角差点咧到脑后去。
“赛里斯?!”长琴愣住了。
“我……”赛里斯进退两难,局促地抓着长发:“晚安。”
“你跟踪我?”长琴注视着赛里斯,等待答案。
赛里斯也不傻,他不拐弯抹角:“因为在意长琴这两天的态度,所以我跟过来了。”
“那……”跟踪倒不重要,长琴吞了口唾沫,艰涩地问:“你全都听见了?
”
年轻的脸庞迅速涨红,赛里斯十分紧张,连声音都在发抖:“嗯……全部都听见了。”
长琴突然有种脱力感,他原本计划好,要在阳光普照的情况下,随意地,十分帅气地将礼物送给赛里斯,好好欣赏一番那高兴愉快笑容。可是计划搞砸了,别说帅气,简直是糗死了,情况直奔肥皂剧套路。
长琴大受打击,僵在原地。
赛里斯注视着眼罩,鼓起勇气问:“现在就给我,可以吗?”
计划已经被破坏,接下来也不必拘泥于细节,长琴干脆帮赛里斯戴上眼罩。原该是漂亮的金眼睛,现在被这样一块黑色皮革覆着,的确十分影响视觉效果,长琴开始考虑换成别的,例如用金银打造一个华丽的眼罩。
赛里斯从长琴沉思的表情上看出端倪,他笑着要求:“我要它,就要它好吗?不用做别的了。”
“是吗?”长琴愕然,他感受到那只金色眼睛放出的喜悦光芒,比金彩还要灿烂。赛里斯是真的为这份小礼物而心花努放,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这一刻,他们的心灵仿佛得到了满足,四目凝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诺布唇角一阵狂抽,他打开门,将二人扔出去:“回你们房间去,回去!”
大门在眼前阖上,还能听见娜纱的窃笑声,门外二人相对无语,半晌以后双双大笑起来,惹得守卫们连连探视。
“走吧,回去再说。”长琴牵起赛里斯,往屋里走,屋外雾气重,他感觉到赛里斯的手很冷,但是他没有责备赛里斯,只想尽快帮赛里斯取暖。
赛里斯喜滋滋地摸着眼罩,不时溢出零碎笑声,心情好得没话说。
“长琴,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听了这话,长琴反倒不好意思:“破东西一个,不用太在意。”
“不,这是贵重的礼物。”赛里斯的笑声突然换了一个调调,轻快的,调皮的,然后:“毕竟这是用一堆皮革换来的。”
“你这臭小鬼。”长琴恼羞成努,敲了赛里斯脑门一记:“闭嘴了。”
赛里斯心情大好,竟然跟长琴斗嘴:“它不要闭起来,要不你帮我堵住。”
长琴侧目睨视,从赛里斯的神色中肯定这孩子是无心的拌嘴,心情也不觉轻快起来,不服输的长琴总能想出一些坏点子。
就像现在,他突然俯首亲上赛里斯微凉的唇。
冷不防受到袭击,赛里斯愣住了。
长琴哈哈大笑:“看,堵住了。”
赛里斯地笑不出来,他摸着自己的嘴唇,还记得刚才轻轻软软的触感。那么短暂的幸福,让他措手不及,他想更深刻地感受:“只有这一回。”
“什么?”长琴困惑地蹙眉。
“只有这一回,听我的好吗?”赛里斯鼓起勇气。
“听什么?”
赛里斯将长琴带到台阶前,向上走两阶,然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长琴,豁出去般要求:“再亲一回。”
长琴傻眼,然后噗哧地笑了,因为赛里斯的脸已经红得像一块烙铁。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能够答应任何要求。
“好,再一回。”
赛里斯喜上眉梢,立即俯首覆上长琴的唇。
一瞬间,长琴突然间产生疑问,他不明白赛里斯为什么要从上面亲他,可是接着问题又被他忽略了,因为生涩的吻正在加深。
享受交融热情,传递心意的深吻,赛里斯的吻笨拙,却让长琴着迷,即使处于这样阴森冷凉的夜晚,仍感到通体舒畅,或许是因为有情感做基础,所以他很喜欢。
至于上下的问题?
以后再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问题---------
某天,长琴在吴家蹭饭以后,见到吴大叔在缝钮扣,就打开了话匣子。
琴“你的针线活真不错,谁教你的?”
吴:“无师自通的。”
琴:“你吹吧你。”
吴大叔的眼神突然变得无尽沧桑,高深莫测地说:“以前肚子被划开破,想让肠子不流出来,只好自己缝上,多做来几回,就熟能生巧了。”
琴:“O_o!!”
吴:“左手也很行,你要不要试试?”
琴“我回家盖被子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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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灾难与幸福
残阳胜血,最后一抹余晖映亮厮杀,困兽的绝望在蔓延。
拉美西斯·二世虽然年轻,但他经历战争,了解战争残酷与人命脆弱。
即使如此,他却从来未曾像现在这般了解失败的痛楚,死亡带来的恐惧犹如一尾毒蛇,紧绞着他的心脏,让他每一刻都在难受,士兵的鲜血溅到他身上,犹如剧毒,几乎腐化他的皮肤。
他不再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双腿仿佛灌铅般沉重,别人的胜利正在接近他,死神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他的心,比落日沉得更快。
凭借仅有的几百人,二世已经连续逃过巴顿将军的追杀五天,五天里,他边逃边打,勉强保全自己,然而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敌方不断在壮大,而他却得不到任何救援。渐渐地,他开始绝望,脑海里那道声音不再鼓励他,不再怂恿他,而是变成一声声劝说。
它说,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它说,巴顿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王子当人质;它说,如果服从,就不用这样辛苦地逃跑;它说,现在妥协,还可以等到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
二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我,失败了吗?”
月色苍白,却远不比战士们的脸色更惨。
如果说之前战士们惊惶失措,那么现在他们开始绝望了。连主帅都失去信念,那么他们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
放弃?还是继续坚持?
他们需要领袖,他们期望原先的侍卫长墨特还在,那位寡言的领导总能够指引他们。
“王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一名士兵急切地问。
夜幕已经降临,借着夜色,他们几十人勉强躲藏起来,但不能持续太久,敌人正在迫近。
二世很明白,他十分了解该做什么才能再一次逃脱,可是他没有斗志,他更想摆脱现在的困境,不想再继续无止境的挣扎,直到一无所有。因此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反抗,还是该束手就擒。
“如果是墨特侍卫长,他会有办法。”
不知道哪名士兵轻声呢喃了一句,二世却如醍醐灌顶,他瞬间清醒了,他知道问题症结所在,苟且偷生永远不是他的选择,宁死不屈才是他的本色,所有变化皆因那个印记,它在挑拨,教唆他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让一切不断恶化。无论是李长琴的问题,还是现在的情况。
他拒绝妥协,声音却不断扰乱他的判断,但他坚决不投降。
就只一瞬间,声音停止住,接下来变成提醒他该反击,怂恿他杀敌,就像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不断以谗言唆摆他。
他已经分不清该听取哪一个意见,而他不需要这些。
“呃,啊!!!”发出一声的嘶吼,二世拔出匕首,狠狠地刺穿了深红的罂粟花,鲜血涌出,吓坏了士兵们,却成功止住了那些混乱的声音。
二世得到了平静,也寻回理智。
“王子?”
士兵们怀疑他们的王子疯了,不安感泛开。
痛楚是那么的真切,二世了解,而他现在知道该怎么样让这些年轻的战士们相信自己。毅然拔去匕首,金属颜色已经被血色掩住,这是祖父赠给他的礼物,而他曾经赠给李长琴,现在又回到他手上。
他感受到战意与愤怒在胸口翻腾,比起天狼星升起时,尼罗河水的泛滥更激烈。
“战斗吧,战士们,即使为此而丧命,在冥界等待的将会是荣誉与公正审判,我们永远不败。”
迎着王子威武的姿态,与坚毅的神色,士兵们似乎能够与之产生共鸣,刚才慌乱的心情收拾起来,他们都不畏惧死亡,因为他们还能够重生。
战士们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如狼似虎般扑向了敌人。
怀着必死的决心,仅凭几十人竟然杀出重围,二世一行人冒着箭雨全速前进。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去,连肩膀上也中了一箭,疼痛刺激着二世的神经,借着最后一分理智,他握紧缰绳,极速冲刺。
活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欲望。
马蹄声混乱,当二世驱马穿过杂草丛生的地段时,草丛中突然出现数条人影,他以为被伏击了,心中一凉。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攻击他,而是袭击了后头追赶的士兵们。
“王子……”
多么熟悉的声音,二世猛地转首,见到了墨特,那个背叛了他,不知去向的侍卫长。
“王子,快跟我走,他们会应付追兵。”墨特指出一个方向,对失神中的王子说。
无论如何,二世现在除了相信墨特,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再犹豫,立即调转马首,跟上墨特,迅速地在夜色中奔走,身后的确失去追兵的踪迹。
“别担心,为了今夜的行动,我们已经将巴顿将军安置在附近的埋伏全部清除。”
“是父亲的援军吗?”
二世问,他发出了好几次求援的信,都没有回音,这次总算有所行动。
墨特没有沉默太久:“不,王子的求援应该没能送到底比斯去,因为巴顿将军正在底比斯发起政变,而且已经蔓延至孟斐斯。”
这个消息让二世不敢置信,他们的王室是那么的强大,现在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难。
“为什么?”
“因为神使的反击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已经提早通知了底比斯。”
“……王子,你的通知没能抵达底比斯,当我潜伏在四周的时候,发现了巴顿将军的阴谋,所以暗中关注着一切,没有任何消息能够到达底比斯。”墨特顿了顿,冒着开罪王子的危险,继续说:“而王子在此时与神使决裂助长了叛党,一切比想象中发展得更快。”
二世握住缰绳的双手攥紧,手掌在发痛,他不敢置信:“他竟然这样绝情?”
“王子?”墨特感受到二世的愤怒,但是:“王子,现在不是责怪任何人的时候,我们不能再竖立更多敌人。”
然而这一次墨特没有得到二世的答案,直至他们到达目的地,会合了前方的主力时,二世才问:“那么,这是谁的帮助?”
“墨特侍卫长没有给王子殿下解释吗?”
黑暗中传来柔和女声,仿如女神的歌声般美妙,带来安慰与平静。
“谁?”二世也不觉放轻声音。
终于火光中出现一名少女,娴适端庄,美丽容颜让人一见难忘。
“奈菲尔塔利。”
二世不觉滚鞍下马,走到这名娇小迷人的女性跟前,轻声问:“是你的援助?”
“这是孟斐斯的意志。”奈菲尔塔利微笑,轻轻执起二世受伤的手,柔声说:“但在让一切回归正道以前,我需要为你解决这个烦恼,刺破它,只是暂时的牵制,这需要彻底解决。”
看着被刺破的罂粟花,二世急切地问:“你能解决它?”
“我不能,但我得到指引,因为你是受到神明佑护的拉神之子,走吧。”
二世没有立即跟上奈菲尔塔利,旁边传来墨特的的提醒。
“王子,她是你的助力,请相信她。”
二世不是傻子,他现在需要奈菲尔塔利的家族,孟斐斯将是一大助力,他不会拒绝。
迈步跟上奈菲尔塔利,二世轻声问:“墨特,底比斯的情况如何,立即告诉我。”
墨特悄悄看了二世一眼,他不知道王子是否已经原谅他的叛逆,但他更明白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只有仔细地交代一切。
在沙漠据点过了一个多月,长琴已经融入和乐气氛中。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小自治国,埃及政府触及不至的地带,由他们支持,由他们发展。
自编的卫队由诺布等几名家臣训练,然后在几个绿洲间调配分派,守护最大的绿洲。长琴这位地主受到人们尊重,因为他从来不要求奴隶们按照这个社会苛刻的规矩生活,平民也能吃肉,养牧畜,种果子,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租金便宜得每个人都能支付起。
而地方出现争执,偶尔会要他这个地主去调解,有时候长琴会感觉自己成了地方官,专门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不过即使是这样琐碎平凡的生活,却是几年来最享受的时光,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步步为营,不用谄媚逢迎,更不用为了怎么样应付那些王室贵族而烦恼。
李长琴原本就不喜欢太复杂的生活,过去他放弃那样的生活,离家出走,全心投入历史研究,现在他不过是处理些小事,大多数时间用在自己身上,研究遗址,再次品味历史的魅力。
他跟诺布的家庭是那么亲密,如同亲人一般,而赛里斯是知己,即使赛里斯依旧太年轻,却可以慢慢等待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