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 下部+番外——绍离

作者:绍离  录入:01-20

是近藤吧! 东猜想著,想不到光一也到了这种年纪,也会为情所苦了。
「光一真是长大了呀!」东慨叹著:「可是他若知道你用这种方法保护他,他也会难过吧!」
光一抿著唇,一会儿才扬起一片温柔笑意:「为了我,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也得罪了好些人,现在换我保护他了。」
几时见过光一这样的笑容,丝丝缕缕,柔情万千,定是爱极了他心里想的那个人,东不由感慨,原来光一竟是如此深爱近藤,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把真相说出来,要不然光一不知要怎生痛苦难过。
「近藤真是个好运的家伙,能让小光这麽待他。」
光一闻言震动了下,仰头看著东的眸子里倏地闪过千变万化的情绪。
东轻揉著他的後脑,笑道:「对我还会不好意思?!」
光一口唇颤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什麽,闭上眼睛又问:「哥哥肯帮我的忙吗?」
「你考虑清楚了?」不再拒绝光一的要求,但东仍是希望光一能再想想,毕竟他所选的路并不好走。
「清楚了。」点点头,光一回得没有丝毫犹豫:「若是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我…我也…」说到这梩,光一已是眼里含泪,哽著声音再说不下去。
看到光一的表情,东心里不由又叹了声,情字陷人,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身不由己?!但爱上便是爱上了,前方纵有万般险阻也挡不了要保护爱人的心吧! 眼前的青年不再是他羽翼保护下的孩子,他也

有想要爱护珍惜的人了…实在不舍呀! 但就算不帮他,他也会找别的方式吧!
「我知道了。」东了然的宠溺笑道:「我会跟你父亲提的。」
*****
东看著躺在面前已经没有呼吸的人,心里满满的不知是什麽感受,小时是孺慕之情,大了点是尊敬感恩,再次回来是怨怼愤慨,而现在…他也辨不清了。
不知什麽时候这双有力的手变得如此枯槁,从来意气发风、自信满满的方正脸庞变得如此瘦削憔悴,才半年多的时间,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堂本健是那麽努力的护著自己,坚持不把他交给三合会,甚至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三合会如何追缉他的风声。但东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三合会的压力,因为在菊组里的气氛是毫无松懈的沈闷

紧绷,所有对准他的眼光也只有责难和怨恨。
也难怪! 对菊组的人来说,东是突然冒出来的人,还是个十几年前杀了雅的凶手,他们怎能甘愿为他卖命牺牲!?保护他不过是凭藉著对堂本健的服从,对於东山这个人却是从未认同。
随著菊组人手的日渐折损,组内的人对於堂本健的不满和不服也愈趋升高,要求把东山交给三合会的声浪也愈来愈大。
独力面对这些的堂本健早已心力交瘁,唯一能支持他的是,终於把所爱的人留在身边,虽然这个人连正眼也不愿瞧他一眼。
早已半身瘫痪的虚弱身躯终於承受不住如此沈重的内外压力而猝逝!
心肌梗塞…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半年多前霸道的把自己留在菊组的强人,也不过是个无法对抗命运的一般凡人。
「姐夫,你食言了,你说我留下来便会照顾我一辈子,就是我不愿意,你也会磨到我愿意为止…」东的话声平淡,可握著堂本健的手已经泛白。
被他紧握著手的人当然不可能有任何反应。
一旁的光一终於开口:「舅舅,你已经跪了一整天,先回去休息吧!」
自从堂本健确立光一继承人的地位後,便要光一正式称呼东为舅舅。
「没关系,让你父亲多瞧一会儿吧! 以後也没机会了。」
这也是他唯一还能为他做的事吧! 东听说堂本健发病时,只不断地说要见他,可惜还是没能来得及见他最後一面,脸上的不甘和遗憾是因为这原因吗!?
姐夫,听说人死後七天魂魄还走不远,如果真是这样,你便仔细把我看个够吧! 看够了、看腻了、看厌了,便将我永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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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送回三合会吧!」东闯入光一的书房,这是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
瞪著东好一会儿,光一才气极败坏的说道:「你疯啦?!锦织一清直到现在还不松口要你的命…」
「小光就那麽想我死吗?!」东倒是全然不以为意,轻松的笑道:「锦不要我的命还不好?!」
「别跟我打哈哈。」瞪了东一眼,光一皱紧了眉头,沈重不过的说道:「他不要你的命就是要等抓到你後再好好折磨你…」
「瞧你说得好像暴力黑社会电影一样,小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麽…」东无关紧要的笑道。
「舅舅…」见东还是这付漫不经心的模样,光一愈加不高兴,吼了声:「你要是不肯认真就不必谈了。」
对於光一的怒气,东没多大反应,只是摇摇头:「愈大脾气倒愈差了。」随後鼻子里呼出一口长气,神情平和:「锦不是那种人,他只是要一个解释。」
「我不信。」光一想也没想便否决。
三合会行动积极,做法全然不顾情面,强大的压迫力连堂本健如此强人都抵挡不住,看那样子根本是不抓到人誓不甘休。
「光一,没必要为我再多伤人命,尤其你才刚接掌菊组,更需要组里的人支持,留著我对你没半点好处。」东劝说道。
「保护你是父亲的遗命,我不能违抗。」光一仍是坚持。
「我不需要谁保护,不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因为…」东的口气依然平稳淡定:「锦织根本不可能伤害我。」
「你倒真有把握!」光一忍不住冷哼一声:「还是…你根本就想回到他身边!」
东也没反驳,只是笑笑:「我是想回去呀!」
「你…」光一不知怎麽,突然激动起来,吼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管你的死活了!」他竟然想回去,那麽自己的辛苦努力又是为了什麽?!
东向前把光一按进怀里,轻声说道:「看你最近瘦的,组里的事已经够你烦心,别再为我烦恼了。你现在是菊组的大家长,任何考量都要以菊组为重,以你的弟兄为重。」
「不要! 我当组长只为保全一个人,其他人我才不管。」
「又任性了。」东一迳的宠溺:「在别人面前可别这麽说,弟兄们听到要伤心的,若是让有心人记在心里利用那可更糟。」接著东又安慰著光一道:「放心,近藤忠厚温雅,待你又好,断不会给你找

麻烦的。你上次说他得罪了人,到底是谁呢?!」
原本静静待在东怀里的光一突然用力挣开东的怀抱,瞪著东,愤愤说道:「你连自己都顾不好,还管别人死活?!」
给光一这麽顶撞,东也不恼,只是幽然说道:「我现在确实也帮不上忙,是我多事了。」
听东这麽一说,光一反倒有些歉疚,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舅舅。我不该发你脾气。」
东并不放在心上,包容的笑道:「没关系。」
伸手拍拍光一的肩膀,这才发觉他的肩膀十分僵硬,便让他在椅子上坐好,一面按摩一面说道:「肩颈这麽硬?!压力果然很大,再累也要休息啊! 你的病虽然治好了,身体还是要注意。」
光一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领受这好久不曾享有的体贴温馨,直待东的按摩快接近尾声,他才开口问道:「锦织真的不会对你怎样?」
「他爱我,不会伤害我的。」东的回答十分有把握。
「可…你杀了琴子,他怎麽可能不追究?!」
东轻声笑道:「你以为琴子是谁,不过是他的一个情妇,现在又知道她是苍龙组的卧底,我杀她也是迫不得已,只要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对於东的说词,光一是半信半疑,身中蛊种确是苍龙会的人,但为何东杀了她後几近崩溃?!光一推敲不出原因但又不敢问,怕一问之下又要惹他伤心。
上次那场大病让东整整两个星期下不了床,休养了半年多也不见完全恢复,问近藤也只得了句心病难医,可到底是怎样的心病,东不肯说,旁人又哪里知道。
「那他为什麽下红色追缉今?!」
这种只要生擒不论手段的红色追缉令,除非是恨之入骨或有天大的仇怨要亲手结束,否则不会轻易动用。要知道,黑道上的不论手段,那便是弄残、下葯…各种方法都行,换言之,只要东还剩一口

气到锦织面前,把他伤成怎样都是无妨。
「吓吓人罢了,谁知道你父亲不买帐,他堂堂三合会长也要面子的,命令都下了总不能再收回去,到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你让我回去刚好给他个台阶,对双方都好。」
光一沈默了好久,东也不再追迫,仍是轻柔的帮他放松筋骨,时间一点一滴的逝去,东却感觉不到手下的筋肉有任何放松的迹象,反而愈绷愈紧。
东心里是快慰的,毕竟光一还是担心著他,但也沈重,就怕光一太念旧情,硬要留下自己为他带来无穷後患。
深深吐了一口气,光一终於开口:「舅舅,那你呢?你想回去吗?」
「嗯,」东回答道:「我想回去,因为我爱他。」
听到最後三个字,光一的身体不由自主震了下。即使没见到东的表情,光一也能听出这句话里的真心喜悦和温柔情意。
还是慢了…
「我听说锦织待你并不好。」
「都是传言,他待我极好。若只是要替琴子报仇,他下的该是不论死活的黑色追缉令,何必劳师动众用红色追缉令。」
抿紧了唇,光一像是下定最後决心般,再问了一次:「舅舅,你考虑清楚了?送你回去後,菊组再没有立场保护你。」
「别杞人忧天了,小光。」东呵呵笑道:「锦绝不可能伤害我。」
「你保证?!」光一仍是担心。
「我保证。」东柔软的腔调里却是无比的自信。
「好吧!」深吸口气,光一说道:「我送你回三合会。」
哥哥,如果你的幸福是在锦织身上,我便让你回去吧! 这也是我当菊组组长的初衷,我想守护的人只有你,只要你能快乐,要我怎样都行,便是失去你…也无妨!
不要再成为你的羁绊,所以如同你到现在仍不愿揭穿近藤和父亲的谎言一般,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一切真相,就让你以为我爱著近藤、就让你以为我恨著你、就让你…没有理由再为我

做任何牺牲…
光一却不知道,东早已预知回到三合会迎接自己的将是什麽,而所有的说词只是要光一放心的将他送回…地狱…
东轻轻放下一大束白色百合,这是琴子最爱的花,也只有百合的清雅高贵能衬得上她。
看著照片中的人,时光佛彷停驻在她最美丽的时候,浅笑淡淡,温柔盈盈,最引人的却是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坚强,这看似柔美的人才是最勇敢的人吧!
手无意识的轻抚著擦得十分乾净的墓碑,东低声喃问:「琴子,你在那里过得好吗?!」
半年多了,这个让他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人还是回来了,但却不再是深情期待而是积怨重恨! 锦红著眼看著眼前这一幕,明明是杀人凶手却一付哀伤悲痛的悼念,实在讽刺! 要是下手前他能有一

点慈悲,琴子还会死吗?!刻意跨了大歩,果然才几歩东便发觉到他。
不待锦靠近,连他表情都没看清,东已急急问道:「小广好吗?!」
他心心念念只有琴子临终前说小广身上的蛊种如果没有解葯便会在三岁时发作,虽然从没探到过小广出事的消息,但能亲口证实那是更好!
冷冷的盯著东,锦寒声说道:「你杀了他妈妈还来问他好不好?!他怎麽可能会好?!」
那就是没事了,东总算放下心里大石,脸色恢复平淡,话里有丝感伤:「很高兴你约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让我见她…」
「我要你来这里,便是要让琴子看清楚我怎麽替她报仇。」
锦的表清一直是沈沈的笑著,但东知道现在压在锦胸臆的定是滔天怒火和无边恨意。锦一向如此,就像暴风雨的前兆,愈是平静後果愈是严重。
轻叹了声,东说道:「你想怎麽对付我都行,但请别在这里。」别再让琴子的灵魂受到打扰了。
锦没有理会,冷哼一声,倏地抓过东的右手与他手指交缠,轻轻摩挲,而後低声说道:「你就是用这只手杀了琴子!」
东脸色一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指节断裂的轻微声响,随之席卷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咬住牙不让呻吟逸出,并努力不让脸上表情现出痛苦,待眼前黑晕过去後才偎在锦的身边说道:「别

在这里,光一在看…」
原来锦方才一握一拗之下,已把东五指指骨尽数弄折。
看著东额前、鬓角已冒出薄薄细汗,锦冷笑一声却不放手,仍是用力的往後拗,竟要将他腕骨也折了。
「你舍不得光一看,我却是要琴子看得明白,天底下只你心疼亲人吗?!」
说话间,东的手腕也应声脱臼。
东急喘口气,颤著声音道:「光一送我到这里就是不想再挑起二家争端,你在他眼前伤了我,是打算让局面回到以前?你爱琴子难道就不顾虑会里兄弟?为了她,你还要双方死伤多少人?你让琴子安息

吧,所有仇怨尽找我一人。」
锦闻言松开了手劲却不放手,拉著东往车里走去,脸上却笑得嘲讽:「话说的漂亮,要真想赎罪何必等到这时?」
东痛的答不出话来,也不知该答什麽。跟著锦上了车,自车窗向光一隐身的位置略略颔首微笑。
光一只见到锦一出现便亲热的拉著东的手,二人讲没几句就偎在一起,而後相偕拉著手上车。看来东没骗他,锦是爱著他的,追缉他也只是想逼菊组将他送回。
看来没什麽好担心了,哥哥,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愿你从此自在快乐、平安幸福…
*****
一下车锦便大力的扯著东往琴子所住的离院而去。
急走一阵发觉东的脚步跟不太上,锦不由又讽:「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连路都不会走了?!还是刚才说的只是场面话,想到我要怎麽对付你就怕了?!」
东咬著牙没答话,努力想跟上锦的脚歩,但动过手术的脚还是力不从心。一路被锦拉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离院,锦一松手把东往墙上甩去。
背脊被撞得狠狠发疼,但再疼也疼不过才刚被折磨透的右手撞在墙上所引发动骨连心的剧痛,东忍不住闷吟出声。
却招来锦的讪笑:「刚才不是很耐痛吗?!」
一句话又让东咬紧牙关,他低著头没有看锦,不是没法面对他,而是无法承受他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怨恨。不论再怎麽不得已,确是自己杀了锦这辈子最为愧疚、也最想补偿的唯一的妹妹。
突然一股红色光束亮在东的衬衫上,白底衬著红色特别醒目,位置恰好在心口上,光束不见丝毫抖动,显见握枪的人对於杀他完全没有犹豫。
东愕然地抬起头来,看到锦眼里的绝决,只觉心口在滴血,根本不必子弹便已将他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你…要杀我吗?!」浑浑噩噩中竟问出这句,话一出口东才觉好笑,锦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还有什麽好问?既便得到答案又如何?
垂下眼眸,不再看锦,东只静静等待著子弹穿心而过的解脱。
没有多久,一阵冰凉便已贯穿身体,但不是自来自胸口,而是来自肩窝,子弹的冲击力带著东的身体往前一下又随後撞回墙壁。肩胛倏地传来刺骨的剧痛,连著整条右手已经失去知觉。
张开眼睛看著锦,疑问的光芒随著意识不住的摇晃著,似乎无法理解锦的失手。
「我不会杀你。」锦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不会让你这麽容易解脱!生不如死才是你该得的报偿。」
冷如坚冰的字好像尖刀一般,一刀一刀扎在东的心上,好痛! 但他也看到锦眼里的痛,是怜惜他的痛还是想起琴子的痛,东却已无力分辨。
「锦也知道死是解脱!?」已经半陷入迷茫的东轻笑著说道:「那麽我让琴子解脱,为什麽你还这麽生气?!」
「住口!」锦低吼道:「你凭什麽让她解脱?!她还有大好人生,她还有…还有小广…你简直丧心病狂,下手前你有没有想过小广?!还是你之前对他的疼爱全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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