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游戏 四 提线木偶——紫苍冥

菲亚斯望着西维尔，虽然依旧是那么张扬的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能看出其中隐约的挫败，说起来，倒是第一次看到西维尔在其他人的面前吃瘪呐？！

“不要去招惹她，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地位也是仅次于我之下的四个人之一了。”菲亚斯悠闲的说道。

“原来是四大妖王之一啊！”西维尔恍然大悟。

“四大妖王？！”菲亚斯愣了一下，但随即又觉得这个称呼还满贴切的，“岚渊是我后来提上来的，她顶替的是茉莉的位置。”想到茉莉，菲亚斯就忍不住叹息，那是唯一在看他的时候不会带着敬畏的孩子……

西维尔眨了眨眼睛，“你是我老婆，怎么可以想着别的女人？！”

“……”菲亚斯无语了，为什么会忽然跳到这种问题上……

另一侧传来些微嘈杂的声音，菲亚斯怔了怔，急忙拉着西维尔赶了过去，他们两个胡扯的，差点儿把正事给忘记了。

“岚渊，让他们出来吧！”菲亚斯高声的示意，虽然他可以通过妖特有的心语和岚渊联系，但是他更希望让轩雨和佛路里格斯都知道，他回来了。

不仅仅是轩雨和佛罗里格斯，艾芬克尔和布拉德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那么明显的异象，想必很多人都在迫切的关心着事态的发展，菲亚斯并没有掩盖自己回来的消息，所以想必很快就会有很多人从世界的各个角落赶过来。

“菲亚斯，”轩雨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学院的事情他已经交给了别人，当初他身为院长的时候，菲亚斯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可是他却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等到菲亚斯做主让他将院长的职责移交给别人之后，他是清闲了，可是菲亚斯却又总是不在。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成这个样子……”佛罗里格斯笑着调侃道，只是那微微有些走调的声音和眼睛里亮晶晶的闪光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咦？咦？有人哭么？”西维尔唯恐天下不乱的冒出头来，在佛罗里格斯不及提防的时候推了一把，将他推进了菲亚斯的怀里。

以佛罗里格斯的性格，就算是心里真的担心，他也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应该是狂妄的、是邪佞的，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即使眼中能够容下谁，也必然只会给那一个人看，因为他不仅仅是佛罗里格斯，他还是巫妖王。

但是现在，所有的伪装都被剥离了，无论是他也好，轩雨也好，他们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剥去华丽耀眼的外壳，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会为自己所爱的人焦虑、忧心。

菲亚斯安抚了轩雨，又哄了哄佛罗里格斯，就这么点小事就花去了大半个下午，都平静了下来，众人这才有功夫去理会西维尔。

“这是……怎么回事？！”轩雨有些惊奇的看着西维尔的眼瞳，这种颜色真的是让人感到很不安心。

“眼睛啊，反正醒过来就变成这样啦！是不是很丑？！”西维尔转过脸来问菲亚斯，其他人的看法他才不在乎。

那双透明的眼瞳在夜姬无心的脸上的时候是很唯美的，会给人一种空蒙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沦陷，但那有很大一部分是源自夜姬无心的气质和与菲亚斯无比相似的无双的美貌，虽然西维尔自认为娃娃脸也是相当可爱的，但是他还没自负到觉得自己的容貌和菲亚斯的容貌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不会，很好。”菲亚斯微笑着答道，那是一个下意识的微笑，因为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悲伤和离别，现在终于一切尘埃落定，总该有些什么表示才对，然后他冲着空气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也别藏了，都出来吧。”

随着菲亚斯的话音艾芬克尔和布拉德双双现出的身形，本来只是因为这里都是菲亚斯亲近的人，他们不适合路面才藏起来的，可是到了后来就变成兴致高昂的偷听了，这会儿被菲亚揪出来，脸上不由的浮现出尴尬的表情。

菲亚斯倒是没有追究是什么，而是很干脆的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奥都酒楼，反正就在刚刚轩雨已经联系了那里的负责人，包下了一整层的空间，这对他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岚渊远远的缀在后面，没有人招呼她，她抬起眼望着走在最前面的菲亚斯，忽然有一点理解茉莉和夜姬无心的心情了……菲亚斯的心意太难琢磨，而妖本身的淡漠注定了他的眼中印不出任何人的影子，于是再渺小的愿望也变得难以实现，于是只剩下一条极端的道路。

“岚渊小美女……！”就在她以为自己被彻底遗忘了的时候，西维尔又冒出头来招惹她，“怎么一个人走在后面？搞得好像我们都抛弃你了一样。”

“嗯、不习惯、热闹。”岚渊轻声说道，她对西维尔并没有好感，烦人不说，光是看他黏在菲亚斯身边的样子就觉得很碍眼，但是又碍于对方现在的身份，她却也不好摆脸色，毕竟地位和与菲亚斯的关系都是明摆着的，她还不至于在这个方面犯错。

“喂，说说的当了妖王的感想吧？据我所知，好像你上这个位置根本就是一步登天么，连一直跟在茉莉身边的人都没能补这个缺呢！”西维尔纯粹就是无聊，所以下午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这会儿就又搬了出来。

“……没什么。”岚渊觉得有些无奈，妖王的意思西维尔在下午的时候已经给她解释过了，她总算是看出来了，如果她不老老实实的回到的话，西维尔一定会把这些问题问到她可以倒背如流，“妖王的位置，不是用能力来衡量的，关键是，要附和陛下的心意。”

西维尔的眼睛亮晶晶的，却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哎？这样就说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说呢！我都做好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放弃提问的打算了！”让人气结的话语，说完就开溜到了菲亚斯的身边。

“……”岚渊到不至于因此就生气，但是却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浮上心头，菲亚斯已经获得了幸福，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可以退场了……？

其实西维尔大可不必逃跑，就算他在岚渊的身边，岚渊也不能因此而对他动手，不过这种开溜的举动，完全是西维尔的一种本能，话说西维尔大魔王当初让人恨到牙痒痒的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总在招惹了人之后，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溜到不见人影。

“不要捉弄岚渊。”菲亚斯睨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岚渊的沉默注定呃她会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底，如果因此产生什么不好情绪的话，那绝对是菲亚斯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安啦！不会再招惹她了，那丫头根本就是根木头，一点儿积极性都调动不起来。”西维尔看着岚渊的表情有些无奈的说道，他知道茉莉的死是菲亚斯心头的一个结，解开这个结的方法就是让菲亚斯身边再出现一个类似茉莉这样的人，本着就近原则，他选择了岚渊，不过现在看来，这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不需要为了茉莉的死做什么，我有漫长的时间来遗忘。”菲亚斯微笑着看着西维尔，轻声的说道。

夕阳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晕。

“嗯。”西维尔看了一眼跟在他们后面的妖和轩雨，郑重的点了点头，“是了，我们有漫长的时间，即便没有了我，也还有他们……”

079. 也许幸福

岚渊走了，在大家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因为故事结束了，所有的光辉都不会再落到她的身上，但是难过么？不，因为菲亚斯是幸福的，如果菲亚斯幸福，那么他们也是幸福的。

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西维尔，不过西维尔并不是不告而别……

说实话，晚宴上，大家都喝多了，照理说，诸如轩雨、岚渊、艾芬克尔以及布拉德这样的存在是不应该会醉的，但是他们都醉了，毫无形象的躺在鲜红的地毯上，说着如作梦时的呓语，清清浅浅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敲打在菲亚斯的心上，他们忽然着他的名字，然后说，“请一定要幸福……”

“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幸福，你说对不对？！”西维尔也疯了一个晚上，但是此刻他端着柠檬汁，和菲亚斯一起靠在窗台上的时候，却只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那是一种质的变化。

“可惜，我却是喝不醉的……”菲亚斯微笑着说道，杯中酒红色的液体将他的瞳仁也一并染上的绯色，看上去有些诡异。

“他们不是也醉了么？”西维尔意有所指的努了努嘴，他说的是轩雨他们这些非人的存在。

“你见过我哭么？”菲亚斯忽然说道。

西维尔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悲伤会凝聚成璀璨的宝石，记录一切，即使沉睡也能感知这个世界的一切，就算不想看不想听，眼前的浮光掠影和耳中的呐喊就从来没有听过，这就是我的无奈……”菲亚斯的目光放向远方，“而据我所知，艾芬克尔和布拉德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说始神有四位，但实际上，真正的始神只有你和月皇郁迦两个人吧？！”西维尔微微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们有着相似的名字和同样的容貌，这是别人都无法模仿的，他在乎你胜过任何人，不同于艾芬克尔和布拉德那种，他们也许愿意为你牺牲，但是他们对你的感情……很盲目。”

“也许爱情都是盲目的，被创造者爱上创造者是一种必然。”菲亚斯平静的说道，他看了西维尔一眼，不由的笑笑，“也许我是个例外。”

“永远的理智，永远都不可能自欺欺人，会不会……太累了？！”西维尔望着他，目光中隐隐有什么在闪动。

“已经习惯了。”谁知道这样一句平淡的话里面包含了多少的无奈？习惯了……这就是答案，“那么你呢？为什么要接下无心的这个位置？！”菲亚斯微微侧目，漫天的星光化作背景，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有一些炫目。

“为了获得主动权，为了让留不留在你身边不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为了……那些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或者说，这样的解决，你不都是早就打算了么？！”西维尔眨了眨眼睛，无辜至极，他同样侧过脸去，然后忽然就发现，菲亚斯的脸原来已经近在咫尺了。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了起来……

两张脸逐渐的靠近……

就在这时……

一只手拉住了菲亚斯的衣襟。

“咳！”菲亚斯和西维尔尴尬的分开，虽然随即醒悟到根本没有必要，但是刚刚，确实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妖？”菲亚斯有些吃惊那个打扰了他们的人，妖的酒量并不好，根本就是在场中人当中第一个醉倒的。

“菲亚斯，你和西维尔偷偷玩亲亲……”妖的眼神透着朦胧，他大方的搂着菲亚斯的妖，整个人蹭进了他的怀里，“我也要玩……”他的身体透着异样的嫣红，而他的手则不断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看不出来这个家伙的酒品那么差……”西维尔微微汗颜，虽然也不是没见过喝多了发酒疯的，不过如妖这般脱衣服的，到还是头一次见到。

“大约也是寂寞的太久了吧。”菲亚斯笑了笑，“明天他可是有得懊恼了。”他伸手捉住妖的手，免得他真当众脱光光，然后顺势将他拉近了自己的怀里，用哄孩子的语气哄道，“乖，我陪你玩……”

“你爱他吧？”西维尔的眼神有些失落，“是的，你爱他的。”他能够理解，因为那种温柔的眼神也曾落在他的身上，但是，时过境迁，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菲亚斯抬起眼，温暖的祖母绿眼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坦然的望着西维尔的眼睛，眉眼轻巧的弯出微笑的弧度，“是的，”他说，声音坚定而沉稳，“我爱他。”

于是，西维尔决定走了，因为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回来是为了复仇，但是现在，夜姬无心死了；他想给自己一个借口，可是菲亚斯不爱他了；他想和安洛一笔高下，却忽然发现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好像所有的目标一下子都消失了，未来变得茫然无依，幸好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有什么打算？”菲亚斯很轻易的看透了西维尔的心思，挽留的话他不会多说，也许在他的心里，“挽留”大约与“勉强”是划上等号的，毕竟他对西维尔已经没有当年的心情了，又何必因为自己的不习惯而残忍的将他留在身边？！

“也许回去看看老妖怪，然后在大陆上随便的旅行一下吧。”西维尔无所谓的说道，伸手捉起一缕妖的长发，放到他的脖子里瘙着痒。

“就这样？”菲亚斯挡开了他作怪的手，虽然他并不介意妖往他的怀里钻，但是，今天大家都喝了酒，他是无所谓的，但得避免怀里的人儿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还有忘记你……”西维尔笑了笑，“也许会很难。”

“忘掉也好……”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但是，既然他给不了西维尔幸福，那么还是不要妨碍他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吧，也许他会在心里永远的记得这个人，那个在阳光下怪笑着，吓坏了天上的乌鸦的少年。

“你也要忘掉我。”西维尔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配上傻呼呼的笑容，很容易就能够让人放下戒心，“然后，也许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也许吧。”菲亚斯深深的吸了口气，移开了眼神，他能够感觉得出，西维尔刚刚的那番话中带着某种暗示，这个家伙，刚刚获得能力就拿自己做实验！

西维尔讪讪的转过脸去，他和菲亚斯之间，很多事情都是不用说出口的，被逮到了，只要别过脸去，再转回来就又可惜肆无忌惮的嬉皮笑脸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用力的吐出一口气，西维尔忽然将手伸到妖的头上，在菲亚斯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将妖的头发揉成了一团糟，可以想象，某人明天早上醒来之后对着满头打结的头发无奈又无助的模样了。

“那么，我走了。”最后，深深的看了菲亚斯一眼，西维尔从窗口越了出去。

“后会……无期。”菲亚斯轻声说道。

最后的那一眼，他懂——一定要幸福，连他的份一起……

明媚的阳光照在菲亚斯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时间已经又是初春，距离那个心照不宣的离别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菲亚斯依旧住在奥都学院别墅区的那间房子里，哪里早已经被重新规划成了富商的住宅区，比起当年，要热闹许多。

“菲亚斯，你怎么还坐在这儿！拍卖会都快开始，你不是说要给那头小龙弄点儿好玩的东西么？！”急促的语气，略带着一点儿气急败坏的味道。

“轩，开场的时候又没什么好东西，你急什么？”茶色的长发被束成马尾，英俊的脸庞上带着飞扬的神情，佛罗里格斯优雅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再说妖还没准备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