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着琴仲做戏,心下暗自警惕,领着两人来到饭厅,饭已经备下,唤人多送上一付餐具,琴仲谢过与启肖分坐在我的两边。
“家常便饭还请世子不要嫌弃。”
“哪里,能得王爷赐饭是小侄的荣幸。”
“请!”
三人默默吃着饭,这琴仲来得太莫名其妙,说什么有事要琴幕罗亲自吩咐,即是如此为何单单挑琴幕罗不在的时候前来,我可不相信他会如此冒失前来齐王府与我这个眼中钉大眼瞪小眼,这个琴仲表现得太明显了吧,或许他就是要这样明目张胆地叫我看着?
吃罢饭,下人送上茶点,便聊了起来,这琴仲倒也有些学识,只要不牵扯到我们之间的摩擦言语间也是风趣无比,真是遗憾。
正说笑间,琴幕罗带着酒意回来了,看到琴仲正与我们说笑便是一怔,问:“仲儿何时来的?”
琴仲上前行过礼笑道:“侄儿前来给叔叔送信,没想到叔叔不在,承蒙王爷赐饭,侄儿便留下了。”
琴幕罗脸色有些异样:“哦,信呢?”
琴仲含笑取出信递交到他手上,说:“祖父说大小平安……”
“仲儿!”琴幕罗喝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你回去吧。”琴幕罗脸色很难看,狠狠瞪着一脸笑意的琴仲。
琴仲面不改色,笑脸如故,说:“如此,侄儿告辞了。”
冲我展开优雅的微笑,说:“多谢王爷赐饭,小侄今天在王府过得很愉快。”
我的心在砰砰乱跳,艰涩地说:“琴世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允儿,送琴世子。”
启肖应了声,领着琴仲出了厅堂。
房里只剩下我与琴幕罗,紧张不安的情绪弥漫在这不大的空间内。
“谁的来信?”一个颤抖的声音在问。
琴幕罗低头看着信封,低声道:“是我爹。”
“不打开看看吗?”
“……”
“大小平安什么意思?”
“……”
“说话呀,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瑜……你听我说……”
“我在听,你说!”
“我……”
……
“我对不起你。”
心在狂跳,狭小的胸腔好象容纳不了他的跳跃,挣扎着想要冲出束缚:“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
转过脸来,紧紧盯着那张天人般的面容,此刻那脸上不再从容不再优雅满布痛苦与悲伤,真是好笑,他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好象比我还难过。
“一切都是骗局,是吗?你爹生病是假的,你回去探望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这个大小平安!”怪不得,一去大半年,怪不得回来后如此反常,怪不得对我说那些话,原来如此!
“我真是个傻瓜,是个被人玩弄股掌的傻子,什么情什么爱,全他妈撒谎,原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我在台上卖力的表演,岂不知台下已经人去楼空……”
琴幕罗冲上前抓住我的双肩,痛苦地叫道:“瑜,我没有骗你,我根本不知道的,家里来信说我爹重病,回去后才知道他为我娶了一门妾室,我不肯,我爹以死相逼,说只要我肯留下后嗣他以后再不管我,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可那是我爹,我怎能不管他的死活,真的,瑜,当我得知她已怀上孩子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她,我发誓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没有……”
看着这个美丽的男人急切地想要我相信他,我笑了:“呵呵呵,琴幕罗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叫我再一次看清这个世界的丑陋,谢谢你让我明白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忠贞不渝的爱情,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梦,谢谢你斩断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丝依恋,谢谢,谢谢……”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放开他,转身便走。
“瑜……”
他伸手拉我,我扭头森然道:“琴公子,请放开本王!”
“瑜……”
“呵呵呵……”我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什么本王,我还在这装什么装?是了,我一个小小的倒霉鬼居然敢向美丽高贵的琴二公子自称本王,真是可笑。琴公子,琴大人,可否放开鄙人,鄙人一介小小女鬼哪里敢得琴公子折节委屈?请您放手!”
“瑜,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明明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瞎了眼!”
奋力挣脱他,奔回房里将门闩死。我以为自己会哭,可眼中一滴眼泪都没有,只酸涩肿胀得睁不开。
“爹爹,你怎么了,开开门啊,爹爹,快开开门,我是肖儿,你开门啊!”启肖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着。
“肖儿,爹爹累了,想一个人呆会,你回自己府里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要陪着爹爹,爹爹,开门让肖儿进去好不好?”
“爹爹真的很累,我要休息,别喊了,我要休息,我要休息。”踉跄着奔到床边颓然倒下,脑子里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敢想,睡吧,但愿这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便烟消云散了。
……
忽地坐起来,天已大亮,琴幕罗被惊醒,抬起头看着我:“瑜,你怎么了?”
看着他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不解地问:“你怎么没上床睡?”
“瑜?”他担心地望着我。
甩甩头,头一阵阵发昏,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脸冷了下来。跳下床,唤来人侍侯洗漱。收拾干净我进了宫,这事不可能没人知道,太后那天所说的话,当时我以为是在说肖儿,如今想来却是为了琴幕罗。
太后才刚起身,我闯了进去。太后很惊讶,问:“玉儿,出了什么事?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太后,琴幕罗的事您事先知道!”我直勾勾地盯着她。
“唉,”太后叹道:“你已经知道了!”
“太后,告诉我,为什么?”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玉儿,母后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歧山伯苦苦求哀家让琴幕罗留下后嗣,哪怕留下一个女娃那也是他的根,歧山伯答应哀家,他会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带着,不会来烦你们。哀家想叫琴幕罗全心全意待你,所以就应了下来。玉儿,琴幕罗虽然有了孩子,可他仍然是你的人,以后也不会为了子嗣之事心存怨恨,母后都是为了你好啊!”太后语重心长地说着。
“为了我好……呵呵呵……为了我好……哈哈哈……”我感到好笑,原来都是为了我好,“所以,你们联手设了这个局,把琴幕罗从我身边骗走,好回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果然好……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我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边笑边往外走:“都是为了我好哈哈哈……”
“玉儿……快,来人,快拦着他。”太后惊慌的声音在身后叫着。
有几个宫女跑上来拉我,被我甩开,踉踉跄跄往前走,眼前的景物乱晃,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路上遇到的不管太监还是宫女都往一旁躲,就是侍卫也是难掩惊讶的神情。
抬头看时,居然到了朝堂外,不知是何心里,我直直地往大殿走去,值日的侍卫一个迟疑,我已经进了大殿。大殿里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群臣有序地站立两旁,对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站在后面的臣子惊得张大了嘴巴,御座上的皇帝也看到了我。
“没有朕的宣昭齐王为了何事闯进大殿?”皇帝的声音有着压制的怒火。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皇上,我有话要跟您说。”
“有什么话不能散了朝会再说?”
“不行,我等不了,我一定要现在说,再叫我等,我怕我会憋死……”
“大胆齐王,这是朝堂,商讨国家大事之地,岂能为了你一己之私而误了国事?”
“叫他们散了,不然我就在这里说。”
“你……”
皇帝气得浑身哆嗦,正要发怒,忽听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叫道:“太后懿旨,宣齐王祥和宫觐见。”
“你跟太后说,我有要紧事要跟皇上商谈,稍后便去。”
那太监苦着脸叫道:“齐王殿下,太后再三下令一定要殿下立即过去。”
我不理他,只管冲着皇帝说:“皇上,我一定要跟您说!”
皇帝的脸阴暗不定,最后还是挥手叫众臣散去。“你跟朕到御书房去。”
“皇上,可太后那里……”
“你回去跟母后说,朕与齐王说几句话再一同去祥和宫。”
那太监只好答应着走了。
跟着皇帝来了御书房,挥退所有宫女太监与侍卫,皇帝阴沉着脸喝道:“柳瑜,你在发什么疯?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朕非杀了你!”
“呵呵呵,求之不得。”我笑。
“你说什么?”皇帝大怒。
“皇上,您不是很想知道齐王哪里去了吗?我告诉您。”
皇帝一惊,上前抓住了我:“他去了哪里?”
“他死了。”我干巴巴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尸首埋在什么地方?”
“答应我一件事,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您,包括我的来历。”
“什么事?”
“放我出都城,我要去杀一个人,回来后我把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您。”
皇帝一惊,然后了然地点点头:“你要去杀了那女人?”
我瞅着他苦涩地笑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皇帝放开我,微微皱眉:“好了柳瑜,别胡闹,琴幕罗只不过为了孩子才纳的妾室,以后还是跟你在一起,你就不用再生气了。”
“是吗?原来是我在胡闹,我活该遭人背叛活该被骗,全是我自找的!”
“琴幕罗对你是好的,他事先并不知情,是歧山伯求到太后面前,你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最大’,身为男子传宗接代是他的本分,歧山伯的要求合情合理,母后也没有办法反驳,只好答应了他,不过你放心,琴幕罗已经有了子嗣,以后再不会与那女子有瓜葛,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呵呵呵,是这样吗?您放心,我怎么会为难一个弱女子?我不会杀她,我要杀的另有其人,皇上,您不要再为他说好话,不杀了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
皇帝皱起眉头:“你该不会是要杀了歧山伯?”
“不,我要杀的是那个孩子,你们不是为了孩子才欺骗我么?那就让我杀了他!”我咬牙切齿道。
“你……”
“皇上,您不想知道我的来历吗?您不想知道齐王是怎么死的吗?您不想知道他是被何人所杀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您愿意放弃这个可以解惑的机会吗?”
“柳瑜,朕只知道女人善妒,没想到男人妒嫉起来比女人还要疯狂,你难道就不怕琴幕罗因此而疏远了你与你反目成仇?”
“哈哈哈哈……”我尖利地笑了起来:“皇上,难道您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从前?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一切?我还会与他双宿双飞?在他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完了!”
狠狠擦去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皇上,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除非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杀了那孩子,不管用何手段,此仇不报怎对得起我来此世间走一遭!”
皇帝盯着我,半晌才道:“想不到你也是个狠心之人。”
“哼哼,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百倍报之!”
“朕突然有种感觉,好象齐王就站在朕的面前,是不是很奇怪?”皇帝用探寻的目光盯着我。
“皇上想知道原因吗?那就下旨叫我杀了那孩子!”
皇帝皱眉盘算着,我垂目静候。好一会,他才下了决心走至书案前提笔写下一纸昭书交与我,说:“朕等着你回来。”
接过复仇的利剑心中的火焰烧得更旺:“皇上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朕派人与你同去。”
“那更好!”
皇帝喊来赵景吩咐他派三十名侍卫与我同行,问:“你何时起程?”
“现在、马上、立即出发!”
皇帝对赵景说:“保护好齐王,朕要他活着回来!”
赵景领命,跟着我起程前往牧州。
第九十八章
马不停蹄来到牧州,闯进琴府,琴府的下人突然看到这么多侍卫闯入惊呆了,得信的歧山伯琴幕罗的父亲急忙出来,看到我一惊,忙上前行礼:“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到此何事?”
盯着这个老匹夫我“呵呵”冷笑两声:“本王前来道喜啊,听说歧山伯府上新添了个婴儿,本王很想看看,请出来吧!”
歧山伯吓白了脸:“王爷……”
“怎么?本王见不得?”斜视着这个存心拆散我跟琴幕罗的老东西,心里的怒火一阵高过一阵:“来啊,给本王搜!”
接到命令,侍卫推开哭喊的歧山伯闯进后宅,不一会抱出个婴儿送到我面前,接过婴儿仔细看着,婴儿正睡得香,嫩白的小脸巴掌大小,小巧的鼻子一张一翕,润红的小嘴时时吮 吸着,真是个可爱的婴儿。
“把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自后堂冲出,看到我手上的婴儿便要扑上来,被侍卫给拦住。
“这是你跟琴幕罗的孩子?”我冷冷地问。
那女人抬头望着我,哭道:“王爷,把孩子还给妾身,妾身给您叩头了。”说着连连叩头。
“告诉本王,这是不是你跟琴幕罗的孩子?”
“王爷,您要杀要剐就杀妾身,是妾身引诱了二爷,您大人大量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吧,求您了……”
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上前两步,把那女人脸上的乱发给拨开,掏出手巾擦去她脸上的涕泪,细细看去:“不错,是个美人,不要对本王撒谎,告诉本王,是谁的主意?”
“王爷,是妾身自己的主意,妾身对二爷情有独衷,趁二爷喝醉了酒引诱了二爷,与他人无关,王爷,您生气就杀了妾身,请您放过孩子,他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请您放过他吧……”
“是啊,他很无辜,有罪的是大人,是你们,你们一心要拆散我们,所以定下这个计谋,你说,犯了错该怎么惩罚?”我带着淡淡的笑意问她。
“只要王爷放过孩子,您怎么惩罚都可以。”女人坚定的回答。
“真的?”我扭头望着瘫倒在地的歧山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