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绝色容貌的多情书生,不善言辞的少年侠客,只是无意的一次“巧遇”,却让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人走到一起。
一路携手,直到尘封多年的一段往事被揭开,最后陷入了整颗真心,才恍然发现,看似多情之人居然才是最无情……
当一切尘埃落定,飘然远去的身影才真正刺痛内心萌动的情潮,长久分离之后,他,还能否找回错过的至爱?
星醉如竹 正文 锲子
月光清冷,透过枯朽断裂开的窗棂投身进来,在阴暗潮湿的小屋里留下一明一暗的魅影。
破烂草席堆里,一个小小身影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墙角,偶尔的抽泣声细若蚊吟,仿佛饱含着极度恐惧和无助,“爹……若儿痛……”
瘦可见骨的身子上,几块破碎的烂布根本遮掩不住那一道道青紫交加的新旧淤痕,有的还犹自暴露着撕裂开的柔嫩里肉,细细的血丝正顺着伤口,一点点往外渗了出来……
“若儿乖……”男人嗓音低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隐藏在黑暗里的鬼魅身影,缓缓向草席上的孩童逼近,“过来……”
孩童闻言惊恐抬起头,幽冷月光下,虽然随处可见青紫淤伤,却无法掩饰去那漂亮得,犹如陶瓷娃娃般的精致五官,长翘眼睫一眨,晶莹泪珠无声滑落——
男人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孩童无助恐惧的表情,更加刺激得浑身上下一阵燥热,连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起来。
伸手粗鲁一拽,孩童跌落在草席上,唯一的几块烂布被男人从身上扯下随手扔在地上,尚未发育的身体就着月光,呈现在那双饥渴赤红的眼眸中。
“啊……不要,好痛!”许久没有吃饱过的身体,无力反抗肆虐游走的魔掌,牵扯到未愈的伤口重又被撕裂,孩童嘶声叫喊,疼的直掉眼泪,“娘——”
不耐烦一巴掌甩过去,瞬间,孩童细嫩脸蛋上又添一抹红痕,鲜红血水从早已乌青不堪的嘴角缓缓流出,沾染上男人手背。
“不听话我打死你!”男人狠狠地咒骂着,脱下衣服急急扑了上去,享受着身下娇嫩柔软的触感,嘴里哼出的销魂呻吟,盖住了孩童低泣求饶的声音。
突然,施暴中的男人闷哼一声,欲火高涨的身体倏然软了下来,扑倒在孩童身上抽搐了两下,一动不动了。
孩童涣散的双眸反映着男人后脑上,正在迅速四散晕开的红色液体,蜿蜒如蛇般流淌着,滴到他的脸上,再慢慢渗进嘴里……
哐啷一声,中年妇人任由手中铁器滑落地上发出沉闷声响,身体无力跌坐在草席边,浑浊混乱的眼眸似高兴又似绝望,又哭又笑的盯着不再动弹的男人,使得憔悴面容看起来十分的疯狂怪异。
过了半响,妇人疯狂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变得空洞茫然,数秒钟之后又陡然用双手蒙住脸,“他是你的……儿子啊……为什么……”
喉咙里咕咕几声之后,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滑落,“……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你该死,你该死!”
恩怨痴缠到最后,尽数化为毒怨的骇芒从无神双眼迸射而出,妇人脱下衣裳,一把抱过孩童胡乱包裹在他身上,踉跄送到门外,推开他,“若儿,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忘记这里的一切,走吧!”
摔倒在地上的孩童爬起身,挣扎着向妇人伸出双手,“娘——”
“不要叫我娘!”妇人疯狂打断他,看到孩童受惊地缩起肩头,才又恢复了一丝理智,闭上眼,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虽然你爹这样对我,可是……我却抛不下了!若儿,能逃就逃吧,以后是死是活,一切听天由命。——不准回头,快走!”
最后一声暴喝吓得孩童迅速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直到气喘吁吁,直到胸口憋闷得快要爆炸,也一直听话地不敢回头,耳边只听到寂静夜空中传来娘亲一声声凄厉掺绝的笑声。
不辨方向,就这样一刻不停地用尽所有余力往前跑着。
能逃就逃吧!逃吧!快逃!
泪,一滴一滴涌出、滑落,嘴里尝到的,却是血腥的味道,抬起头,双眸失神的望着头上冷漠无情的月光。
清清的,冷冷的,却盈满了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幽幽的,血红色的
——无边暗夜。
星醉如竹 正文 第一章
满贯楼楼顶,屋脊宽不过四寸,左右具是青石瓦楞铺就的顶面,离地十丈有余,若是普通人走在上面,稍有不慎失足跌落下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然而这般狭窄危险的地方,此刻,却能见到一名灰衣男子正双手负于身后,沿着屋脊闲适地踱着步子。
男子身形修长,面容极其俊逸柔美,夕阳温润照在他的身上,犹如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虽然神情淡漠了点,远远望去,却依然俊美得仿若天人一般……
只见他缓缓走到屋顶角落高高的镇邪石兽旁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闭着眼斜斜靠了上去。
余晖清皎,映得四下一片清明,除了远处偶尔传来零星几声动物的犬叫以外,倒也显得十分安宁祥和。
忽然,男子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点小小的反应,极为快速地皱了一下眉头。
仿佛配合他的反应般,一直静悄悄的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虽因离的远了而显得不甚清楚,但仍能隐约听出其中的凄惨无比。
又过了半响……
“唉呦~~~~~”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痛叫,灰衣男子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那么几下。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男子轻轻睁开双眸,眸光落处,却是前方不远处仍旧是空无一物的屋檐上面。
不消多时,屋檐边有人影隐隐晃动,只见一名身着宽大的白色儒衣,怀中抱了一坛清酒的年轻公子,正顺着梯子慢吞吞爬了上来。
这位公子抱着酒坛,脚下又是极不安全稳当的屋顶瓦楞,辛辛苦苦在屋顶上面前行,笨拙努力了半天,其间也不知踩破、滑落、摔碎了几块黍璃瓦块,终于爬到稍微勉强可以站定的屋脊中间。
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略显狼狈沾了些许灰尘的绸制衣衫,好心情地抬头微微一笑。
半空中,原本无心的目光不设防相撞在一起,两个人同时都是一愣。
微暗光线下,白衣公子气质淡雅,白皙无暇的五官清逸出尘,即便是女子,也极少能有他这般夺目的美貌。
有风恰在此时吹拂而过,撩起他的衣袂随之迂回飞舞,额边松落的几缕发丝,也被吹散在了空中,风止,又轻轻地落回耳髻,衬托得肌肤更加透明如玉……
世间上,竟还有如此绝代之人?
灰衣男子心中,有一瞬间的失神,在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波动之后,不禁又微微皱了皱眉头,收回目光,继续闭眼休憩。
白衣公子显然没有料到,居然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想起跑到这屋顶上来吹风赏景,更没有想到,这人不但生的一副好相貌,还对自己这张向来惹眼的“倾城”脸蛋,没有啥大的反应,唇角轻扬,不由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难得仁兄有此同趣,一人不免孤寂,二人对饮如何?”扬扬手中酒坛,不管他依然闭眼假寐没有回答,自顾小心走了过去倾身坐下,打开封泥,从怀里取出只青玉雕做的酒盅,倒上满满一盅,仰头豪迈一饮而尽,“小可姓祈,单名一个轩字。”
又是满满一盅,对着灰衣男子遥遥一敬,学他合起双眸,改成啜饮,细细品味起来,“唔——这酒乃是满贯楼楼主司徒双城酒窖里的陈藏,酒味醇厚,入喉甘冽,等到了腹中,却又如有烈火猛烧而起,令人回味无穷!……可惜时日略短,十年未到,后劲稍嫌不足!”
灰衣男子恍若未闻,祈轩也不在意,一盅接一盅地慢慢品茗,喝到兴起,仰头对天轻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如此良辰美景,也不枉小可跌了数次才爬得上来!”
不知是否错觉,灰衣男子面孔在这时,稍稍扭曲了一下。
又是几杯下肚,带着三分醉意,祈轩低下头对灰衣男子浅笑出声,“兄台可知小可一介弱流书生,为何会搅进这武林中来?”
一片寂静,无人作答。
祈轩也不在意,双眸含笑,自顾说了下去,“小可宣州人氏,隔了这满贯楼不知几重山,几重水……唉!说来今年运气真的不是太好,半路遇到打劫的不说,那伙匪徒见色起意,不顾小可七尺男儿之身还要劫色,幸好一位大侠恰恰经过,危急关头救下小可。”
一杯清酒下肚……
“不料,唉……那位大侠早已身受重伤,临终前嘱咐小可务必替他送一件东西到满贯楼,小可受人恩惠,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紧赶慢赶,走了三个多月终于到了这里,将东西完璧送到。”
又一杯见底……
“这楼主倒也热情好客,说什么楼里正在举办武林大会,强留小可下来小住几日看看热闹。整天锦衣玉食,高床暖枕,实在令小可受宠若惊啊!”摇头晃脑说完,凤眼微挑,眼角余光悄然望去,对方始终静默无语如若无人。
……真是有趣!祈轩单手支起额头,眸中笑意更深。
还待再喝,却抑制不住醉意上涌,双颊不知在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双眸半合,慵慵懒懒,流光婉转间,似醉似醒……
那不胜酒力之姿态,当真是眉目含情,风华绝代!
此时天色早已转黑,夜风吹拂而过,同时撩起二人衣发,远远望去,一个白衣胜雪,一个丰神俊秀,与那自然夜色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没有半丝突兀。
就在祈轩频频侧首,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滑时,柳夜昊终于睁开眼眸,默默望着他越来越显沉重的脑袋,一丝疑惑自沉凝的眸中闪过。
——虽然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但却不会武功。
心里尽管已经确定,却不打算好心提醒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危险处境。
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爬个楼梯都爬得跌跌撞撞,居然还敢上来屋顶喝酒,并且毫无顾忌地喝到酩酊大醉,如果不是确定有人会顾及他的安全,那么就会很白痴的,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自己找死。
况且,如果没有错的话,方才他的酒里……
这书生,除了容貌漂亮得近乎女气以外,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司徒楼主为什么……
师傅说的对,江湖里的人,真是处处都透着怪异。
放下心中疑团站起身,柳夜昊迎着风长身而立,眼前夜幕低垂,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漫天星光闪动若隐若现,灿若茗花。
不知过了多久,冷漠的面容动了动,似是寂渺地低低逸出一句叹息,“清风不悔……”
“永慕月澜。”
心玄一震,恍然侧过身,祈轩不知何时清醒了些,双眸没有焦距地望着天上蒙蒙胧胧的一团银月,而后挣扎着也想站起来,努力几次之后却只能浑身无力地跌坐回去,晕眩间一个不支没有撑住身形,竟然直直滑过瓦面,如同天上那抹刚刚破空的流星般向着地下摔去——
星醉如竹 正文 第二章
眼看着就要触及地面,摔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危急时分,一道灰影急掠而过,堪堪拎住他的衣领往上一带止住他下坠的身体,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轻飘飘安全降落在地面。
柳夜昊稳住身形刚要放手,没想到这个自称祈轩,差点命丧黄泉做了孤魂野鬼的笨蛋居然身子一歪,斜斜向自己身上倒来,也不知道是吓得晕了过去,还是醉得不省人事。
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望了一眼倚在怀里面色酡红双目紧闭的家伙,心里认真考虑要不要就此把他扔在地上不管,然而尚未等他做出决定,远远的另一道白影飞掠过来,转瞬间就到了跟前,探手急抓向怀里醉倒的身影。
冷哼一声,柳夜昊足尖朝地面一点,带着人旋身倒退出去,施然避开来人攻击能及的所有范围。
一招没有得逞,白影收手定住身形。
月光下,来人一袭白衣,眉目俊朗,只是此刻脸上显出几分阴沉不耐的神色,冷眸带着逼人寒意直直扫来,迅速抱拳欠了下身,“在下满贯楼楼主,司徒双城,不知尊下何人?”
柳夜昊支住瘫软在臂弯里不动的身子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愿。
自己礼数周到,但此人如此傲然不羁,司徒双城神色微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能否先将尊下怀中之人交于在下?”
-——依然只是只是面无表情地静望着他。
司徒双城虽然年仅双十,但是身为中原十大庄之首,满贯楼楼主,自从四年前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以十六岁弱冠之龄名满天下,平日哪里受到过这般无礼轻视?
饶是自身修为再高,也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脸色一沉,摆出三分不悦的神色,“阁下武功高强,他只是一介文弱,乃我满贯楼贵宾。若有得罪之处,在下替他道歉就是,还请交于在下,以免另起干戈!”
一席话有情有理,以司徒双城的身份,倒已算是送了莫大的面子,不曾想,柳夜昊只眸光闪了闪,依然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双城也不再言语,二人就隔着十步之遥静静注视着对方。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看似闲适对立,实则周身上下已经注满了真气,留心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二人之间似是弥漫着无形的力量,方圆一丈之内,就连一根发丝业都落不进去。
这就是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刹那之间,这期间无论谁露出一丝的破绽,都会让对方有机可乘,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危险!
司徒双城虽然与柳夜昊过了一招之后心里多少有些戒备,但是自诩武林排名前九的身手,还是年少气盛占了上风,对他这种从未在江湖上听闻过的年轻剑客多少有些轻视,只是不曾想到,一交手才发现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会强悍到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
初时,他尚能游刃有余,时间稍久便觉得内力变得沉重难以维持,真气稍有一滞,对方浩荡的气势立马节节逼近。
心里暗叫不妙,赶紧稳定心绪催动真气强行在体内运转一周之后,源源不断地涌出与眼前男子相互抗衡抵制。
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法维持多久,照此下去,不是他耗尽内力修为任由这人宰割,就是抵不住压力心神大乱出手相搏,一先出手必定是胜少败多……
空气仿佛陡然间凝结起来,掩饰不住的杀气瞬间弥漫,压抑得四周一片死寂,气氛紧绷得犹如离玄之箭,一触即发。
眼看内力不济,司徒双城在自己乱了心绪之前暗自咬牙,决定全力放手一搏,眼神刚一松动,忽然感到身边逼人的杀气瞬间消弭于无形,却是他不知为何唐突地收回了全部内力。
司徒双城内心暗自庆幸之余赶紧调息受损的真气,却瞧见对方一副完好无损的神态,心知今日遇到了高手!
沉寂半响,柳夜昊唇角微动,终于开口,“你的武功……”
似是在想措词,点点头才又接着说道“不错!”
“……”虽自知不敌,但被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用上位者的口气称赞,司徒双城也只得压下心头不快,“烦请将手中之人交与在下,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