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流云——龙暮沧

林烨侧过头，嘴唇动了动，垂下头：“只是，问她我离开的话她怎么办。”

孟璠摇头，不说话，只是看着林烨。

“对不起。”林烨握拳，转身想要离去。

“还是要逃避。”孟璠开口，抱紧了哭得伤心的莲娜，“你明知道我们都有错。为什么要让这孩子难过？这不像你的为人。”

林烨一怔，顿住了脚步。自己究竟还想证明什么？证明自己被人需要着？证明自己还是那个从无败绩的银狐？还是其他？这样固执，究竟有什么意义？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竟然如此混乱？莲娜，艾莉，自己究竟要怎样做？保护她们？现在的自己，凭什么呢？没有了一切的自己，凭借什么去保护她们？该死的面子！自己究竟放不下的是什么？

“翎，”温柔的声音，林烨下意识回应了一声“嗯？”

“翎，对不起。回来好吗？”回头，孟璠抱着莲娜温和地注视着自己。

叶翎，我懂你的挣扎，对于你的骄傲我懂！所以，我求你，我不会让你为难。但我有我的坚持。

“我，对不起。”

孟璠，谢谢你，或许，这是唯一的选择了。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我还是放不下一切，所以——“我知道了。我，是叶翎。”

艰难的选择，但是开了口似乎也就没有什么了。只是，心口的疼痛究竟是为了谁？

孟璠手一抖，险些将莲娜丢到地上。旋即露出笑容：“翎！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原谅我。重新开始，好么？”

林烨微微点头，回身，向莲娜张开双臂：“莲娜，过来！爹地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

“真的？”看看微笑的孟璠又看看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林烨，莲娜似乎明白林烨和孟璠已经和解，也对林烨张开了小手挣脱孟璠扑回林烨怀中。

“爹地，你不会走吧？”扬起小脸，莲娜紧紧揪住林烨。

不会再走了，莲娜，我爱你……没有说话，林烨亲吻了莲娜的额头，温柔地微笑。

莲娜这才止住眼泪，亲昵的蹭着林烨。突然，抬头：“今天晚上我要和爹地还有叔叔睡！”

“什么？？！！！”林烨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吧，莲娜还是孩子，会依恋对她好的大人很正常。问题是，为什么要三个人睡在一起？？“不行，只能选一个！”林烨条件反射的拒绝。虽然有着小东西在身边孟璠不可能做什么，但是心理问题可不好说！

“爹地，呜……！”小嘴一撇，莲娜又要大哭。

林烨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只能投降：“好吧，好吧！别哭了，莲娜！！乖！”

孟璠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大笑：“哈哈，翎，哈哈！！”

天，我银狐居然败给这么一个小孩子！林烨无奈地苦笑。没办法啊，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孩子流泪。一个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孩子，有谁会忍心再伤害她？

于是乎，是夜——

抱着缩在自己怀中的莲娜，林烨郁闷的蹙眉，为什么自己要变成这两人的“夹心饼”？莲娜不知为什么一定要睡在外面，于是自己无辜的成了“夹心”。呼，真是怀疑这一大一小实在故意算计自己。

试探着环住林烨的腰，见他没有动弹，孟璠轻吻了他的脖颈抱紧了他，满足地吸了口气。

“明天，我想见艾莉。”良久，林烨轻轻地开口。声音轻的几乎很难听到，显然是不愿吵醒睡得正香的莲娜。

“好的，我会提出申请。”孟璠毫不迟疑应下。

“谢谢。”林烨轻轻道谢。孟璠温柔而安详的气息包围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林烨放松了身体靠在孟璠怀中渐渐入睡。

……看着抱着林烨不撒手的艾莉，左约不由自主皱起了眉，转头看向在一旁不紧不慢以极优雅的姿势在吸烟的孟璠：“银狐和艾莉的关系真的只是兄妹？怎么看都不像。”

“怎么，在吃醋？”孟璠笑着调侃朋友。

“怎么可能！”左约矢口否认，眼神却有些心虚，“你不是很喜欢银狐吗？你不当心？”

孟璠挑起眉：“你想说什么？你很有‘妒夫’的感觉啊！呵呵，左约，你不用为我担心，他是我的人。所以，你还是当心‘你的’艾莉去。”

“哼！”左约一抬头，突然意识到孟璠在说什么，一惊，扯住孟璠大吼：“你说什么？？你是说你和他是……是，真的？？？！！”

“有什么好惊讶的。左约，我的为人你还会不清楚吗？只要我要的就没有一样会放手。”孟璠平静的看着不远处与艾莉交谈着的林烨，目光温和：“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但是我不能再失去他。他于我，就如同现在的艾莉于你。你能放任任何人伤害艾莉吗？”

左约，摇摇头。旋即又有些担心：“但他……”

“他是我的，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我曾以为自己只是把他当作弟弟，但是似乎是错了。我爱他，所以不会放手。他没问题的。这是我们的羁绊，一生一世。”

左约看看不远处的林烨又看看孟璠，笑了笑：“他的确是最合适你人。你们都太聪明，和别人在一起只会让人有太过强的压力，而你们彼此却正好达成一致。和你们只能做朋友而决不能是伴侣或情人。而你们，是同类。恭喜你，那么多年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人。”

—— ——凝视着林烨的眼，艾莉很快平静下来：“我明白了。这是你最后的选择吗？”

“是的。”林烨点头，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坚定。

“我仍然会追随你。”艾莉，握住林烨的手，“你不会后悔，那么我也不会。听说莲娜那孩子被送到你身边了？”

“是啊。”想起那个可爱的孩子，林烨脸上便浮现起温柔的笑意。笑着挑眉，林烨唇角一勾：“看来那个左约是什么都告诉你嘛？艾莉，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

艾莉脸涨得通红，戳戳林烨的胸口：“你自己才是！”

林烨懒散地笑着，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向了孟璠与左约。艾莉皱眉，又是孟璠！看来是没有办法阻止了。烨还真是，居然会喜欢上有那样强烈的支配欲和占有欲的男人。不过，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也算是同类。

“艾莉，我们必须活下去，为了曾经为我们付出一切的同伴。他们的声音，你听得到的。”林烨抬起手拂拂艾莉的发顶，温和的注视着这个几乎可以说是自己带大的女子。

“我明白。”艾莉点头，漂亮的眼中目光灼灼。

回到住处，脱下厚重的大衣，林烨接过孟璠递来的热茶，靠在窗边看向窗外白雪皑皑的大地。良久，缓缓开口：“孟璠，你知道我身为银狐是怎样在那个组织中活下来的吗？想要生存我们就必须以其他人的死亡作为代价。每一天，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面对不同的明枪暗箭，它们，不知会何时射向你。这些，甚至会来自于你的搭档和同伴。”

“每一个人都可能突然背叛你，然后在你背上捅上一刀。在组织中，只有能在他人刀箭下逃脱的人才能活下去。所以，战斗力最弱的我只能去驾驭强者，让他们为我挡下那些刺杀。一旦有一天我没能从刺杀中安全脱身那么我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这样的争斗，只要不危及组织的利益老板绝不会干涉。在他看来，这样剩下的人全是精英反而是件好事。”

“就算我是老板指定的特殊人员也只不过免于明面上的刺杀，暗杀可是从未断过。没有人援救时，只有逃跑。幸好我自幼就极具逃跑的天赋。”林烨笑得极为讽刺。

“弱肉强食是我们生存的准则。你死了，不会有人为你哀悼，他们只会踩着你的白骨向上爬！我们的生命比蝼蚁都不如！！哪怕是占据了谍报界NO.1的交易的我，只要稍露破绽也只有死！”

“你知道所谓的‘软性心理承受能力训练’是怎样的一种训练吗？无论男女，一律交由五人轮流上刑，强暴，看看你能否支撑过极限而不崩溃。一旦崩溃，就只有死！除了可以轻易操纵他人的我在五天内成功没有让他们对我动手而让老板高兴之极放过之外，无一人幸免。艾莉和我的伙伴逃过这一劫也不过是因为我告诉老板我不要弄脏了的人而已。孟璠，我们是一群在黑暗与血腥中长大的人。看不到光明，痛恨光明。我和我的同伴是组织中的异类，因为还有信任存在。”

这样的我们，其实是老板最放心不下的因素才对。因为还有信任，所以在一起。所以招致杀意，来自四方的压力。呵呵，无论在哪儿都是一样。一样……血的记忆，是不会褪色的，不会！！

凝视着林烨黯然神伤的面色，孟璠的心再度隐隐作痛，走上前紧紧抱住了林烨……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舍弃过去的名字。”躺在孟璠身边，林烨看着天花板出神。

“是么？”孟璠笑着侧身搂紧林烨，“明天，得去见杨宏岩将军。”

“好。”林烨点头。

“叶翎，记得吗？小时候，叶将军时常外出工作，你的母亲也是。那时你总是会一个人躲在黑暗之中不理会任何人，让一群群军人为了找你急得不行。好像从那时起，我就是唯一能够找到你的人。叶翎，或许我们的羁绊比我所希望的更深。”孟璠握紧叶翎的手，微笑。

呵，是啊，自己怎么忘了。一直以来，能将自己从黑暗中引回到光明中的人就是孟璠啊！只有他，对自己而言是特殊的。只有他，自己愿意为他奉上一切，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哪怕是——生命。

“你真的很像你的父亲。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少将，像你一样，对任何官衔都毫无兴趣，但是才华横溢让人不能忽视。叶翎，你真的愿意接受我们的条件为我国工作吗？”杨宏岩上下打量着林烨。

“是的。但是我又三个条件。一，我只是用我自己的电脑编程；二，我拒绝接受格斗及其类比训练；三，我的搭档只能是孟璠。若同意，那么约定生效，我会继承父亲的遗志效忠于中国。若不同意，那我只能表示遗憾。”林烨抬起下巴，傲然说道。

没有想到林烨的要求如此简单，极为军官都愣了一愣。

“你只有这些要求？”其中一人问道。

林烨一看，微微笑了：“王副局长，您曾经是我父亲的学生，应该记得我父亲说过的话——过盛的欲望会让人失去应有的理智与判断力。”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退席。半个小时后，杨宏岩回到桌旁，向林烨伸出手：“全票通过。希望以后和大名鼎鼎的银狐合作愉快！”

林烨微笑，握了握杨宏岩的手。

几位上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不由会心而笑，与银狐近十五年的苦战终于结束了啊！

一年后——

“你再说一次！！”走廊上传来咆哮声。

“这是事实。你们B组的NO.1的位置你们是夺不回去的了。”笑嘻嘻的声音想起，带着讽刺。

“去死！！”再度咆哮，之后，是争斗的声音。

“昊，你是间谍，不是特种兵。带着斥责之意的声音响起，一身整齐的黑色制服的年轻男子靠着门框注视着一群正在打斗的人，目光落在为首的李昊身上。

“叶队！”李昊一行惊喜的叫了一声，纷纷退开，为自己的队长让开一条路。

“孟璠，就算纷争是由我的人挑起的，但是先动手的可是你的人。而且八对一你不觉得实在是很卑劣？”青年走到一直作壁上观的孟璠桌旁一拍桌子。

“反正你会出面阻止。”孟璠抬头笑着摇摇手指，“叶翎，你的人可比以前沉稳多了。”

“这是问题所在吗？”叶翎挑起眉，支起身子，“云……”

“停！”孟璠吓了一跳，要是叶翎当众叫出自己那个绝对不能泄露的代号还了得！

“怎么了？我只是告诉你云南安全厅的传真刚到，副部长让我们都过去而已。有问题吗？”叶翎一脸严肃，眼中却闪动着笑意。如果不是还有一群人在，他恐怕早就笑翻了。孟璠的反应还真是有趣！

该死！又被耍了！孟璠哭笑不得。

“对了，让你的人道歉。”叶翎突然开口。

“事端是因为你的人刺激他们引起的。”孟璠“好心”提醒。

“是吗？”叶翎继续保持这微笑。目光却在提醒孟璠，如果不照办的话后果自负。

“……好吧，”孟璠终于投降。

“孟队！！！”B组的人大为不满，一齐叫出了声。

叶翎拍拍手：“看来你威信不够。好了A组的各位，道歉后回去。”

A组的组员们立即乖乖照办。开玩笑，老大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虽然平时很好相处，但是一旦惹火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B组的组员们顿时面子问题危机感严重，看了一眼孟璠，乖乖向A组道歉。

“好了，帮他们一把。”叶翎向自己的部下笑笑。一群人鱼贯而入，纷纷跑到解码出现问题的同事身边开始帮忙。气氛友好，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不再。

“你是故意放着你的人来闹的？”孟璠看了一眼叶翎。

“你说呢？”叶翎笑得危险。

孟璠无语，还以为叶翎是个冷静的人，结果，最爱胡闹的竟然也是他。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没有办法和他斗的。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吧！

“对了，十天之后要前往法国。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猎物？”叶翎突然笑着看向孟璠。

“这个么，暂时不知道。不过，没有猎物可以从‘云豹’和‘银狐’手中走脱。”孟璠自信满满。

叶翎微笑，是啊，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和这个人联手无法获得的东西。所以，永远在一起吧！

永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