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 第三卷瑶水无相（穿越）+番外——河汉

我不由问道：“这玩意儿是小草么？还春风吹又生？”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总之现在神界已经吵成一团了。”

神界吵成一团，那魔界呢？这么大的事后卿不可能不知道，他跟神格本源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我保证他比我们任何人（天帝除外）都了解本源的脾气。

我开始觉得不安，总觉得这次的事不会简简单单就了结。与其说是对事件本身感到困扰，倒不如说，我仿佛看到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神情，来源未知。

就像是一种，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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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和后卿取得联系，我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穹桑的事情实在弄得我分身乏术，没办法，我只好托人带信。

斟酌了好久，我选择了个最闲却最值得信任的“手下”——你大爷。

我跟它说：“你大爷，麻烦你给我送个信给后卿，怎么，不愿意？我告诉你小焰焰可是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能顺利完成任务的话，哼哼哼……”

事实证明这一招百试百灵。

目前穹桑的政局（姑且用“政局”这个词吧）很混乱，群众们分成了三个党/派，我分别称之为“义愤填膺党”、“内部协调党”和“犹豫不决党”。

义愤填膺党的主张是：本源再现已成事实，而得到本源的一方势必力量更强大，因此在没有找到完全铲除本源的方法前，魔族必然会前来夺取本源，必须要先和魔族做个了断再考虑如何处理本源的事宜。

内部协调党的主张是：不管怎么样，攘外必先安内（囧……），涿鹿之战带给三界的苦难有目共睹，决不可再来一次生灵涂炭，所以最快捷最省力的方法就是，让天帝把这个本源摧毁掉，以后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犹豫不决党的主张最简单：听天由命吧。

我杯具了……神界现在也差不多是这样。三个党派吵来吵去都没有讨论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倒是人/民内部纠纷愈演愈烈。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小规模的“群殴”或者大规模的“械斗”，我已经心力交瘁了。

就在这样的时刻，魔界提出要求谈判。

于是我颇感欣慰，你大爷，我总算没有白养你，想必后卿是看了我的信了。

第十三章

既然魔界要谈判，那么我们这边肯定要选一个合适的外交官。

结果天上地下，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可怜的我。仿佛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天帝连个正经理由都没给我，直接对我说：“你跟他最熟嘛。”

于是我再度杯具了。

我靠！就是因为我跟他熟才不想去谈判啊，谁知道谈着谈着会谈成什么啊……搞不好他稍微￥%#我一下，我就糊里糊涂缴械投降了，那还谈个毛啊！

我引经据典（？）据理力争，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天花乱坠，可天帝仍然不为所动，最后被我烦得实在受不了了，他砸过来半只番薯（？），义正言辞地对我说：“你以为我力排众议让你做那什么‘遣魔使’是要干什么？要你去挖番薯？（番薯：我无辜啊~）我是让你去明察暗访！借逗留魔界的机会亲近魔星，以博取他的信任和好感，方便以后办事啊！”说着他还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可你居然跟我说这种丧气话，神界危难当头！你居然说你不想去谈判！你这是推卸责任，是甘当逃兵，是背叛神界！”

我给那三个罪名压得节节下沉，到最后给他逼得不得不含泪点头。但是我坚信，他当时派我去魔界的原因绝不会这么复杂，原因只有一个，他吃饱了撑的想找点乐子！

这该死的天帝！

抱怨归抱怨，应承下来的事当然还是要照办，怎么说我也是个至高神不是，得做人/民的表率啊。

谈判地点：咸天“葬芜庭”（天帝赐给我的房子）

谈判时间：不定

谈判代表：魔星后卿、葬芜之子少昊

后勤人员：金神蓐收、风伯飞廉、雨师屏翳

谈判开始。

我：嘿嘿，后卿……

后卿：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还好吧应该，可能是最近睡觉睡得少了点。

后卿：那先睡一会儿，我陪你。

（蓐收：咳咳。）

（后卿一记眼刀，蓐收阵亡。）

我：还是算了吧，咱们先把正事说完，不说完我睡不着。

后卿：也好……说什么？

我：……

后卿：……

我：后卿，我给你的信看了吧？

后卿：看了。

我：有什么想法？

后卿：……你想我了。

我：……

（蓐收：咳咳咳咳，要喝茶吗？）

（后卿：出去！飞廉屏翳，把他给我架出去！）

（飞廉、屏翳：是。）

我：后卿，我在跟你说神格本源的事。

后卿：我知道。

我：魔界现在什么态度？

后卿：一半要抢，一半要毁。

我：那你的态度？

后卿：毁。不仅要毁，还要毁个彻底。

我：说得简单，关键现在没人知道该怎么毁掉那东西。连天帝都做不到！

后卿：未必。他不是做不到，他是不想做。

我：为什么？

后卿：因为如果他做了，就是摧毁了他的祖先。

我：哎？他的祖先是谁？

后卿：盘古。

＊＊＊＊＊＊＊＊＊我是蓐收派来的不小心打断谈判的分割线＊＊＊＊＊＊＊＊＊＊

我终于知道神格本源是个什么东西了。

它是盘古遗留的元神。

南朝祖冲之的《述异记》这样记载：昔盘古氏之死也，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泣为江河，气为风，目瞳为电，喜为睛，怒为阴。盘古，天地万物之祖也，而生物始于盘古。

我们的神格本源之所以不灭，是因为天帝始终没有真正摧毁盘古的元神，他做不到，作为盘古氏唯一的后代，他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虽然我之前说很想掘了天帝他家的祖坟，但那真的只是说说，没有真想过。我深深地知道，那是不道德的。

可是后卿他做得到，说句不厚道的话，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他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后卿，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毁掉盘古元神的核心就可以彻底搞定了？但是，核心在哪里？”

后卿沉吟半晌，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就在本源中。但是从外部没有办法摧毁它，这能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或者……”

“或者进去，把它挖掉。”我知道要想把那个什么劳什子核心弄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它又不是宠物狗，随便给几个骨头什么的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出来，要想制服它，就必须始终占据主导地位。

到它的内部摧毁它，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但是……

“后卿，谁去？”不要说是你去，谁去都可以，就你不行，我在心里默念，就你不行。

“我。”

果然……

“后卿，我可以给你一堆你不能去的理由。”

“不，只能是我去。”

他平静地看着我，平静得让我想发狂。

是啊，我知道。你足够强大，而且只有你作为人质进去，神界才会相信魔界不会大举进攻抢夺本源。你是神界的筹码魔界的人质。

但是，你也是我的后卿。

“我跟你一起进去。”我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对他说。

他要驳回，我抢在他之前开口：“魔界有人质，神界也要有人质。后卿，你要知道，我们这是去挖天帝他老人家的祖坟，要是天帝突然发飙，我和你在一起，会好很多。”

后卿看了我良久，视线胶着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见火光的迸发。最后，他叹了口气，伸手抚上我的额头，说：“好。”

我笑了。

终于有这么一天，是的，终于有这么一天，我可以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这个愿望跨越了六百多年，终于实现了。

我们把谈判的结果公布给众神和众魔：双方各有一个人质，一起去摧毁本源核心。

我们没有说本源的核心是什么，这是个秘密，后卿研究本源千年才得知的秘密，除了他、天帝和我，没有人知道。

大家议论纷纷，最后基本持肯定态度。

只有天帝一直沉默不语。我心有愧疚，有点胆寒地看着他。

后卿在我身边紧紧攥着我的手，他对天帝说：“你已经受制于它这么久，还不够吗？”

天帝淡淡一笑。

我愣了，他的这一笑不同于往日的嬉皮笑脸，这是饱经沧桑的一笑。跨越了数亿昼夜的孤独，最后化为如此平淡的一笑。

他说：“随你们吧。”

随后他转身消失在大殿的尽头，身形挺拔步履坚定。

我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有种奇特的感觉，好像他把自己所有的骄傲都赌在了这一刻。

天帝的骄傲。他走过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活在别人的信仰中而自己无所依赖，他恩赐万物却独独苛求自己，他一直暴饮暴食只为了填满空虚。

他只剩下骄傲。

身为创世神后代的骄傲。而现在，我们要夺走它。

第十四章

第九重天，成天。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神格本源。没有我想象中的奇异魔幻，没有奇幻世界里的非真实感。

它就像是一片深蓝的海，海纳百川，包容万物。

于重重高天之上，俯瞰一切。

在这个空旷无垠的地方，我和后卿两个人，渺小得就像尘沙。而就是我们两粒尘沙，即将去填满这片大海。

面对这海里的未知，我却奇特地一点都没有觉得害怕，我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等到我们走进海中，我才真正体会到这次任务的艰险。因为在我周围的蓝色液体，根本就不是水，严格来说，根本就不是物质，而是能量。

无穷无尽的能量，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我们，寸步难行。我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胸腔内所有的气体都被挤压出体外，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消失，被吸收进这些非物质的东西里，无处可寻。

太诡异了！

我想挣扎，我想要冲破这层束缚，于是我开始胡乱地推搡，试图推开一直挤压着我的“海水”，而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筋疲力尽。

这时候，后卿猛地张开一个结界，很小的一个结界，只把我们两个紧紧地包裹在里面。我一下重获新生，呼吸顿时顺畅起来。

看看后卿，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比我镇定的多，他说：“向着能量最聚集的地方走。”

我点点头，下意识地握住后卿的手，结果我惊讶地发现，他的手居然出奇地冷。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冷？”

后卿摇摇头：“没事。抓紧时间。”

我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是这种时候计较不了那么多，只得硬着头皮往深处走。

在这海里面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和空间概念。万籁俱寂，就像是一个安全真空的空间，压抑至极。

唯一能听见的，就是我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搏动。

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行进的感觉，会疯的我想，绝对会疯的。

在我几乎感到绝望的时候，后卿开口了：“就在前面。”

我奇怪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疲惫，刚想问他有没有什么事，就被他一路拖拽着往前面奔去，在穿过一道屏障的同时，我们眼前豁然开朗，所有的“海水”都消失，这里是一块净土。

我听见后卿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咚的一声软倒在地。

我吓了一跳，赶忙蹲下去看他：“怎么了？怎么回事？”

捧着他的脸，我一时无言，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如果不是我还能够摸到他的脉动，我会以为……他已经冻死了。

后卿全身冰冷，连指节都僵硬了，脸色苍白如纸。我急得语无伦次：“操！到底怎么回事！后卿你说话！”

“……没事。只是有点脱力。你冷静下来。”

我抱着他，试图让自己冷静，这一冷静我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后卿一直张开着结界，体力不断消耗，在这个以能量为食的地方，他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为了维持结界，不断被吞噬着体力，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摸样。

狠！这玩意儿真是够狠，它让你就算能进来，也只剩半条命！

就在我尚在腹诽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却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沉静，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回音，他说：

“是那孩子让你们进来的？”

我循声望过去，一看又把我吓一跳，那简直是天帝的翻版！错了，天帝简直是他的翻版！

他看我们都没有反应，皱皱眉又问一遍：“是承继让你们进来的吗？”

我回过神来，问道：“承继是谁？”

他偏头想了一下，然后笑了，那神情跟天帝一般无二：“哦，我忘了。在外面，你们叫他‘天帝’。”

啊？天帝的名字叫承继？我脑子还没转过来，那人就自说自话起来：“我是承继的父亲，你们好像喜欢叫我神格本源？或者，盘古？”

原来这就是本尊了。

我扶着后卿站起来，对他说：“那什么，你好。我们无意打扰您的清梦，但是，我们必须要跟您商量件事。”

“是想让我消失？”他倒是爽快，无所不知的样子。

“是。”

“唔，承继也跟我这么说过，说外界对我的意见很大，我必须要躲起来。我躲了很久了，你们知不知道，躲起来很闷的。”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跟你谈论今天玩什么。

我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卿深吸一口气，尽管他现在很虚弱，但他的声音仍然镇定威严：“无论如何，你必须要消失。你存在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是错误的！这一点天帝也知道，所以他才让我们来毁了你。”

听了这话，他却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说承继要杀我？你们真是太可爱了。”他一步步走近我们，白色的衣衫拖过光洁如镜的地面。到了我们跟前，他居高临下地说，“告诉你们哦，承继他，绝对绝对不会要杀我。他就算毁天灭地，也绝对不会想要杀我。”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怒了，我觉得他的自以为是简直已经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因为，”说着他冲我们眨眨眼，“因为那孩子爱我呀，他爱我胜过一切。”

我不由嗤笑一声：“我说盘古爷爷，您别天真了好么？我们这次能过来，如果没有天帝的默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笑开，说的话却是离题万里：“那孩子刚过完生日不久吧，我算算，这是他的第两亿一千二百七十一万四千零四十八个生日了。也就是说我已经陪了他这么多年了。你们说，是你们更了解他，还是我更了解他？”

我和后卿一下都无语了。

他这么说什么意思？

“前两天那孩子生我的气，说我吃得太多了，把事情闹大了，要我躲起来，我就听他的话暂时休息了一段时间。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一个人待着的日子真是难熬，也见不到他，整个人心里空落落的，所以我忍不住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还是惹祸了。哼哼嘿嘿，这下子那孩子铁定又要生我的气了。”他说得轻松，完全是一种孩子赌气闹别扭的语调，但他的话笃定得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