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累了吧?孩儿也记起还有事要办,就不阻父王休息了。”
正要离开,东丹咙忽然回过头来,叫住了东丹九重。
“重儿,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
东丹九重笑着点点头,“父王请说。”
“我想搬回和硕王府。”
刹那间,东丹九重的笑容不由得僵硬了。
“什么?”
“我想回和硕王府住。”东丹咙重复道。
眨眨眼,东丹九重脸上的神色已恢复自若,微微一笑,再次坐到床边,“父王为什么突然这样想?是对干清宫有什么不喜欢吗?还是那些奴才侍候得不周到?请父王说出来,孩儿必定一一改进。”
东丹九重说得是那么温柔体贴,让东丹咙不由得迟疑起来,可半晌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已经这么大了,皇后嫔妃都纳了,怎么还能一直粘着爹?别人会笑你的。”
“嘴巴生在他们口中,他们要笑就随他们笑,孩子不怕!”东丹九重轻轻拉起东丹咙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细细摩挲,笑得更加温柔。
“孩子气!”东丹咙忍不住笑了笑,但想法依旧没有动摇,“我住在宫中总是会招人话柄的,而且和硕王府是我和你母妃结发的地方,也是你出生的地方,里面有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父王老了,只想在回到那里枕梦而眠,度过余生。”
“父王不老,看上去别人还以为你是孩儿的兄弟呢!而且,王府有的只是过去,往后的回忆有孩儿和你一起创造。”东丹九重把脸贴着东丹眬的手,仰头看着他。
从东丹九重的眼睛深处,东丹咙看见了一种太过深情的光芒,他感觉到自己的预感似乎成真了,咬一咬牙,狠着心肠说:
“你未来的回忆应该和你的皇后一起创造。”
东丹九重静默半晌后,说:
“父王若离宫,孩儿就不能侍候你了。”
“宫里的奴才这么多,你随便找几个侍候我就行了。”
“由别人照顾父王,孩儿不放心。”
“那就叫莲儿随我出宫吧,她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她之前侍候过我,你应该可以放心。”
“父王……”
看着东丹九重脸上像个孩子一样的恳求神色以及拖得长长的尾音,东丹咙只能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东丹九重不是呆子,对东丹咙忽然急离宫的理由早已了然了七、八分,也不敢再说下去,沉默片刻便抿唇转身离去。
当看见东丹九重大步从干清宫中出来时,庄青就隐隐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走到南书房,东丹九重挥手摒退左右,只留庄青侍候,坐到案后打开奏折一本本开始朱批;庄青偷偷的抬头看着他,见他脸上的神色是那么地平静专注,还以为刚才的想法只是自己一时多心。
默默无语之间,只有沾着朱砂的笔尖在纸上磨擦,发出细细的声音。
忽然,东丹九重拿笔的手不知怎的一抖,笔尖就在奏折上划出一道斜斜红痕,脸色倏沉,把手上的狼毫使劲掷开,笔在石砖上滚动,不断发出啪啪的响声。
庄青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单膝跪下。
“皇上息怒!”
瞬间,东丹九重已经冷静下来,神色温和的对庄青摆摆手。
“小青,朕没有生气,更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依言而起,东丹九重果然没有责怪庄青,自顾自的垂着眼帘,用左手托着头,右手不停手指叩着椅柄;知道这是他想事情时的一个习惯,庄青不敢打扰,只得垂着头,肃然静立。
叩指声时而规律、时而凌乱,代表着东丹九重心中的难题未解,窗外的夕阳开始西下,天色橙黄。
此时,外面的太监前来通报,新任的九门提督万子斌求见;东丹九重想了片刻,停下叩指头的动作,传令晋见。
万子斌进来之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但不知为何,他那张黝黑脸孔此刻看上去竟有点发白,特别是当眼角扫过旁边的庄青时;打量着他的脸色,东丹九重对他的来意已猜到几分,便向庄青点一下头,命他回避。
待庄青退下,东丹九重才问:
“子斌,有什么要事?”
“臣请皇上赐死!”
闻言,东丹九重睑露讶色。
“朕为什么要杀你?”
“当日在锁云殿中的各个同僚先后亡故,微臣想,既然皇上有心掩盖当日所发生的事,微臣不如自请死罪,总胜于日后死得不明不白!”万子斌字字铿锵,复又跪到地上,请皇上赐死!”
“这件事你还是知道了……”
万子斌其实是东丹九重几年前在军中结交的朋友,为人刚强爽直,杀人灭口的事,他本来不想被万子斌得知,但在这天下间果然是没有事情是能够绝对被隐瞒起来的——就像他对他父王的感情一样。
叹了一口气,东丹九重对万子斌说:
“朕不会杀你。”
“但皇上把当天在锁云殿中的所有人都杀了。”
“那是为了大局!当天的事不能流传出去。”
“他们都忠心耿耿!”
东丹九重淡淡的问:“你能保证当日在锁云殿中的二十六人都会永远忠心吗?若其中有一个人不忠心,事情会变得如何?当日的事流传出去之后,你以为朕这个皇位还能够坐得稳吗?你能够不死吗?”
这些问题万子斌无法回答。
步下台阶,东丹九重伸手拍一拍万子斌的肩头,“子斌,不是朕心狠手辣,而是事情必须如此。”
抿若唇,万子斌心中其实亦明白东丹九重的忧虑。
“臣自知失礼,请容臣告退,闭门反思。”无法再说什么,万子斌只得跪地告退。
“子斌,等等!”东丹九重有心安抚万子斌,笑着把他叫住,“前天,御厨做了一道新菜式,是一道用金瓜鲜鱼熬的羹,朕尝过了,味道实在不错,不如,你今晚就留在宫中试试吧!”
万子斌摇摇头,“比起汤羹,臣现在更需要的是一壶酒。”现在要说他是以酒消愁也好,以酒麻醉也罢。“酒吗……?”闻言,东丹九重竟沉吟起来,半晌后,他喃喃自语:“说不定,这也是朕所需要的。”
【第十章】
夜半深宵,各宫殿里都吹熄了灯,但东丹咙一双翠色眸子却依旧睁得大大的,在漆黑中闪闪生光。
从下午出去后,东丹九重便没有再回干清宫来,东丹咙躺在床上看着偌大而空寂的宫殿,辗转难眠,干涩的眸子转呀转,到最后总是不由自主的转到殿门上。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外面终于有了动静,首先傅来的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外面亮起了灯笼的微光,人影晃动。
“皇上,请小心脚步!”
“朕没有醉,不要你们扶……走开!走开!朕自己会走……”
“皇上,那个是花盆!”
“哎呀!皇上,左边!左边才对!”
在经过压抑的大呼小叫声中,一条人影终于跌跌撞撞的走进寝宫,而像怕被他知道自己睡不着、在等他回来一样,东丹咙赶紧慌慌张张的闭上眼帘装睡。
床边被重量压了下去,浓浓酒气扑鼻而来,令东丹咙不适的拧起眉头,跟着,沉重炽热的气息缓缓凑近,喷吐在他脖子敏感的肌肤上,同样炽热的指尖落到他的脸上,一一抚过眉眼。
东丹咙紧张得全身都绷紧起来,正因为是闭着眼,所以他更加能感到东丹九重的视线一直流驻在他的身上不曾稍稍移开,那种感觉炙热得就像是要把他烧焦一样,并且,热源是越贴越近,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他的额上、脸上、脖子上……
东丹咙清楚地听到东丹九重的唇吸吮着肌肤所发出的啧啧声,脸颊登时羞红似火,正要睁开眸子把他斥喝一番之际,东丹九重忽然在他耳边说:
“父王,孩儿知道你没有睡着。”
吓了一跳,东丹咙反射性的要睁开眼睛,但东丹九重大手一挥,便挡在了他的眼皮前面。
“父王,别睁眼!否则孩儿藉酒意壮的这小小胆量就都要飞走了。”
听到东丹九重仿佛乞求的语气,东丹咙迟疑了一会,把眼帘再次闭上。
东丹九重的手缓缓地移了开来,落到东丹咙的肩头,“孩儿……有话想对父王说,其实父王应该已经猜到了,但是,孩儿还是要亲口说一次。”
东丹九重顿了下来,东丹咙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不由叹了一口气,低语道: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又何必说?”
东丹九重默然良久,还是开口说:
“孩儿喜欢父王!”
虽然早就料到了,但当亲耳听见,东丹咙还是忍不住震惊,倒抽一口凉气,不受控制的睁开双眼。
东丹九重垂着头,凝目瞧着东丹咙,殿里没有点灯,只有皎洁月华自外面洒进,对视良久,东丹咙终于忍不住首先把头别过一旁去。
东丹九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孩儿明白了,孩儿明天就送父王出宫。”
微怔,东丹咙忍不住抬眼看着东丹九重,却见他惨然一笑,站起身来,退到旁边的躺椅上,就那样卷曲着身子和衣而睡;看着他可怜兮兮地瑟缩在躺椅上的身影,东丹咙心中百感交杂,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至少知道感觉并不好受。
如是者,一夜无眠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梳洗过后,东丹九重果然送东丹咙出宫去,没有大张旗鼓,款式普通的马车驾经京城大街,明媚的阳光照在铺着巨大灰色石砖的路上,左右每隔一丈就植着一棵松树。
看着来来回回的人群,听着阔别多年的人声耳语,东丹咙本应欣喜若狂,但当看见坐在身旁安静憔悴的儿子时,心里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眸子虽然看着马车外的风光,心里却早已乱成团。
马车在京城大街尽头的一间大宅前停下,看着正门上书着‘敕造和硕王府’大字的金漆匾额,东丹咙的心跳瞬间凝顿。
众乡婢仆于府门迎接,东丹九重抱着东丹咙穿堂而过,府内的摆设和东丹咙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连古玩字画也都挂在原先的位置;东丹九重首先带着他到他往日的寝房,房前小厅的案上放着和硕王妃的牌位,旁边是几件衣服和首饰,东丹咙一眼就认得全部是妻子昔日的心爱之物,瞬间,悲从中来,眼眶不由得发红。
站在牌位前,让东丹咙哭了好一会儿,东丹九重这才用指尖为他抹去泪水;指尖抚上眼角,他自然的瑟缩一下,抬头,却见东丹九重脸上露出一抹受到伤害的神色,他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东丹九重也不再看他,只默默抱着他到外面去。
王府的花园也没有荒废,但园里栽种的花草都和往昔不同了,只怕都是由别处移过来种植的,只有假山旁的老榕树和之前一样,树旁还架着东丹咙当年亲手为东丹九重所造的秋千;东丹九重扶着他坐上秋千,从后一手握着他的腰,一手扯着秋千的绳子轻轻地推起来。
摇荡间,微风吹过脸颊、吹起发丝,也吹拂起曾经的光阴……
那时候,每当天气好的日子重儿就会撒着娇,要我陪他荡秋千,我就是用这样的姿势推着重儿的,王妃会坐在凉亭里,把橘子剥开,之后捧着盘子走过来,一口一口喂着我们父子,欢笑声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秋千的摇荡停止了,东丹咙亦自回忆中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缓缓环视花园一周,最后落在东丹九重身上。
“重儿,你带我来,不是要送我回来,而是要我知道,一切都和以往不同了吧?”
东丹九重不语。
再次环视四周,东丹咙喃喃细语:
“桃花依旧,人事全非。”
王妃已经死了,重儿已经长大了,就连我自己也改变了,即使所有摆设都仿效过去,始终都无法回到过去……
长长的眼睫上下扇动着,东丹咙轻声问:
“重儿,告诉我,如果我坚持不回宫,你会怎样做?……学东丹桂吗?”
“孩儿不敢!”东丹九重双膝一屈,‘啪’的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你还未答我。”
“儿臣不可以失去父王!”东丹九重的回答依然避重就轻。
坐在秋千上,东丹咙静静瞧着东丹九重,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事,东丹九重双膝跪在地上,看似惶恐,但还是没有忘记用右手抓着他的手腕,以防着他不小心跌下秋千。
小小的孩子长大了,已经比我高大、比我强壮、比我聪明,甚至在我未察觉的时候学会了用心机!必要时,他会比东丹桂更狠吧?毕竟,东丹桂已经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了……
东丹咙不知道他应该有什么感觉?骄傲?气恼?害怕?失望?一切一切的感觉全都混合在一起,看着东丹九重恭敬低垂的头顶,尽化为一声叹气。
“起来吧……地上都是沙,膝盖不痛吗?”
再错、再狠、再可怕,也都是自己的孩子呀……
没有人看见,在东丹咙开口的瞬间,东丹九重垂下的脸孔上,唇角已经勾了起来。
秋千再次摇荡,东丹咙眼帘半敛,感受微风吹在脸上的清凉感觉,并轻声说:
“往日是我为你推秋千,现在却要倒转了。”
“孩儿愿意一辈子都推着父王。”东丹九重深情的凝视着东丹咙,口里吐出的话甜得像蜜。
“人生七十古来稀,父王已经三十六岁了,一辈子快完了,但是你的一辈子还有很远。”
东丹九重柔声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且,我相信父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听着东丹九重的话,东丹咙的脸还是羞红了起来,他无法再继续静心享受扑面的清风,眸子刚睁开成一条绿线,眼前便倏然出现东丹九重放大几倍的眼睛;唇贴上唇,东丹九重的舌尖灵活地钻入他因惊讶而微张的口腔里,逗弄着里面的小舌,唇瓣被吮紧得没有一丝空隙,不属于他的气息与唾液不断地被灌进喉头。
等到被放开时,东丹咙雪白的双颊已经嫣红不已,浑身酥麻无力地软倒在东丹九重的怀中。
东丹九重用双手把东丹咙抱起,在他汗湿的额前落下有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柔声说:
“父王,我们回宫吧!”
喘息未定,东丹咙唯一能作的反应就是扬起一双水光迷蒙的翠眸看着东丹九重,而东丹九重也在看着他,眼神温柔似水。
“父王,孩儿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迷迷糊糊间,东丹咙竟点下头去,等到醒悟过来时,却见东丹九重的脸上已露出欢欣的神色;看着他那纯粹发自真心、露出洁白牙齿的灿烂笑容,在东丹咙脑海里浮起的是他还是个小孩子时,每次得到自己奖励时所露出的天真神色。心中泛起一种柔柔的感动,东丹咙最终没有说话,只轻轻闭上唇瓣,把头埋在东丹九重的怀中。
◇◇◇
“啊啊……”
绣着龙纹的芙蓉金帐低垂,在霞红烛光的摇晃之中,一声声如泣如吟的娇喘呻吟,听得在干清宫内侍侯的太监们都忍不住脸红耳赤。
偌大的龙床上,两道赤|裸的身躯紧紧交缠,肢体纤细的人儿全身无力地趴在床上,两条大腿大大张开,以只有两瓣雪丘被高高举起的羞耻姿态承受着身后人的攻击;用大手紧紧抓住肥美的雪丘,年轻而柔韧的腰肢不断摆动着,强而有力地拍打着丰润的臀肉,同时,赤红精壮的肉刃也不断地进出,每一下都插至最深,根部粗糙的毛发把娇嫩的花蕾口磨得一片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