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离殇 第二、三卷+番外——月逝水

作者:月逝水  录入:01-08

她走到小桌几前,取了几样茶具酒杯,“我假设这两只茶盅是洛遥两国,这四只酒杯是吴、昭、西陵和南俞。洛遥两国根基深厚,势均力敌,就如同这两只茶盅,能注满的水是其他四国望尘莫及的。但两国争锋相对这么多年,即使洛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认为我们遥国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洛国灭亡。而且,你看……”

清浅将四只酒杯注满,依次倒入其中的一个空茶盅,不到最后一只酒杯注完,茶盅便已经漫溢了出来。

清浅眸眼一抬,笑问:“可懂了?”

我皱着眉,“可是,四国相距那么远,从未交流过,又怎会联手?”

“现在或许不会,但若是眼前有着存亡的危机,就说不准了。是啊,虽然之前四国被洛遥的领土阻隔并无太多来往,但没有邦交也就意味着没有仇恨。试想,若遥国灭了洛国,或是洛国灭了遥国,他们还能按捺不动么?”

“不,清浅,即便是遥国灭了洛国,他们依旧无法沟通。你看,中间的领土依然是将他们分开的,就算是有了一起对付遥国的决心,特使依然要从这些领土上经过。”

清浅的眼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攸越,可曾记得昔日张骞凿通?”

“自然,张骞奉汉武帝之诏,联合大月氏共御匈奴,中途被匈奴扣居,花费十数年终得回汉朝详述西域见闻,并在此中与西域结交……清浅,你是说?”

清浅点了点头,笑道:“你又怎知四国之中没有第二个张子文呢?只要威胁存在,便有结盟的理由,那时,四国于四方同时发兵,又岂是一国可以承受的?何况,遥国要灭洛国,或是洛国要灭遥国,都要费上不少力气,真的成功了,不花费几十年也难得恢复,又怎能再轻言战事?”

“如此看来,两国之间,是不可能统一了?”

她轻轻地挑起了眉梢,又很快放下,覆手整理好了茶具。

“攸越,两国之间,为何要统一呢?”

“……”

“百姓安康,国家富足便够了,除此之外,再广开疆土又有何意义?只要你的臣民得以和平生活,只要你的边境没有敌国扰乱,那么,还有何不满足?千百年前,始皇一统天下,在众人看来,是何等的气势,而今又如何?不过是黄土一捧,徒惹人空叹。秦国的百姓又怎样,秦国的皇室又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听起来是畅快,又要拿多少的血肉去换?身为王者,自然希望明月所照之处,尽皆是自己的国土臣民,而这,却不过只是王者的野心罢了。皇室皇室,并不是只享天下供奉,亦要将自己的百姓当作子女。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愿意眼睁睁地让子女为自己的欲望而失去生命的。”

“攸越,若我说,我只是希望哪日你回了洛国,可帮我助洛遥和睦,你信么?”

“我信。”

说这句话,并不是凭着什么直觉。

放眼天下,若会有第二个王室之人会如清浅一般胸怀百姓,我亦会信他。

清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可一番言语之后,却在微微地喘着气。

“只是,我或许根本回不了……”

“攸越,我就算拼尽了全力,也会助你。”

“你……”

她浅笑,眼中却是满含着毅然。

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绪,只好退后两步,拱手作揖。

“攸越,你这是做什么?”

“清浅,不,倾城公主,请容刘攸越一拜。公主大恩,刘攸越无以为报,他日回得洛国,必将竭尽全力,促使两国和睦。”

许是知道阻不住,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候我拜完,清浅立刻将我拉了起来,力气大的不像一个女子,我这才发现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激动神情。

“攸越,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她笑着道。

我亦只好羞赧的笑笑。

与眼前的这个神奇女子相比,我真真浅显粗陋了太多。

若有一日,洛遥和睦,再没有马革裹尸的惨烈,攸铭不用时时提防,百姓不用服过重的兵役,洛遥境内,皆是一片祥和,那将是很美好的吧?

想着,连出清苑时,心里都带着淡淡的恬适。

第八章

日子过得很快,甫一晃眼,院中的皑皑白雪已化作浅浅的碧草,一夜轻风,庭树飞花。

“皇叔,开春了。”

“嗯。”摸摸身旁的小脑袋,宠溺地笑笑,“等到了月中,涟漪就长一岁了。”

“还有齐皇叔!”涟漪挥着手中的梨花枝笑得好不开心,“等齐皇叔来了,我们就不用被困着了!”

我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齐儿要来了啊……

夜里默默地数着日子,盼的不就是这个么……

心里知道,即便他真的要来,遥国人也不会让我见到他,却还是不能自已地期盼着。

“皇叔!你放心!”许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涟漪从小凳上跳了下来,借着将那枝梨花塞给我的机会,附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清浅……呃,姐姐说,会想办法安排你和齐皇叔见面的。”

“真的?!”我惊喜地叫出了声。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清浅这么做,若是被她父皇发现了又怎么办……”

“……这个我倒是没问。”涟漪揪着发梢上的红穗,皱着小眉头撇了撇嘴,又鬼灵精怪地笑道:“不过嘛,既然她说了能做到,就一定会万无一失的啦!”

“小丫头!”高兴起来,伸手挠了挠涟漪的鼻子,惹她打了个小喷嚏,“怎么,相信清浅姐姐是好人了?前些天是谁哭着跑回来骂她是大坏蛋大骗子的?害我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白白紧张了一场。”

“呃……这个嘛……皇叔!你有没有发现院子里的梨花开得好漂亮?呜……皇叔你怎么也敲我头了?”

涟漪双手捂着头的样子果真可爱,也难怪清浅近来那般喜欢敲她。

我好笑地帮她揉揉脑袋:“谁让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嘿嘿……那个是误会嘛,现在我知道她是好人了啊,而且尤其确定肯定!你还提我的糗事……”

撑着下巴看着这个小家伙,心情一点点地变好,舒服的像手里绽开的雪白梨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涟漪的笑容越来越多了,表情也越来越丰富了,几乎变回了以前在洛国的样子。

“皇叔,你在这休息,我去前面多折点花带回去!晚上清浅……姐姐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涟漪像朵红云似的一跳一跳就钻进院中的花丛里,被树枝勾住了发饰,扯了好半天才扯开,又发现自己的头发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哭丧着小脸解开了头发,撅了一只梨花,学着清浅的样子挽了一个发髻,才高高兴兴地又蹦远了。

我坐在原处看着,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何事笑得那么开心?”

离翟?

未等回头,来人已经到了旁边自动自发地坐了下来。

一个多月没见,他身上的戾气似乎又重了不少。

“看我作甚?莫不是越王想念我了?”

今日心情很好,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淡淡地拨开伸过来调弄的手,推了推小茶桌上点心示意他随便用点。

他却是忽的僵住了。

“刘攸越,你果真烧坏脑子了?”

我忍不住学着涟漪往日的样子,白了他一眼。

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放下时,他竟然还维持着那个瞪着我的动作,而且眼睛瞪得比之前还要大。

摇摇头,果然不能对恶人将脸色放好那么一点点。

“太子殿下来此,有何事?”

离翟这才动了,却是莫名其妙地苦笑了一下,说了句更是莫名其妙的话:“我还道你忘了我是谁,原来还记得。”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离翟恢复得倒是挺快,不出几弹指就又摆出了那副看似玩世不恭的样子,自自在在地倒了杯茶慢慢地品了起来。

“怎么,不好奇我这些日子去做什么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为何要好奇?”

他的脸色忽的变得有些难看。

奇怪了,我说的是实话,他到底有何不满?

“看样子……你是不想知道你家齐儿和攸铭的事情了?”

故意拉长的尾音十足地吊人胃口。

我又抿了一口茶,耳朵仔细地听着,却不打算探他的口风。

他爱说不说,大不了我去问清浅就是……

“啪——”精致的小茶盅忽然在某人手中粉身碎骨。

“刘、攸、越……你这是什么态度?!”

“太子息怒。”再这样下去,不知他又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很是泄了一口怨气,心中也笑得极其欢畅,面上还是放软了不少,“怒气伤身。呶,送你枝梨花,乖乖地坐着,我不奉陪了。”

哄小孩一般的将涟漪留下的那枝梨花塞给离翟,看他“恼怒”的样子,着实地畅快。

刚起身准备带涟漪离开,打算等他走了再回来,又忽然被他叫住。

“刘攸越,你的风寒好了?”

前几日天气寒暖不定,确是染了风寒,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儒墨紫琪将我所有的状况都报备了?

他是在暗示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么?

无所谓地冲他笑笑,“有劳殿下关心了,刘某已无大碍。”

“你……你在对我笑?”

离翟又一次变成了那副僵硬的样子。

我想我若不知道离翟这些日子去哪了,十之八九会猜他去找寻什么江湖名医看诊去了……

“刘某不才,请问殿下,您见过谁不会笑么?”

他摇头。

“那便是了。太子无事,请容我先告辞了。”

今日的离翟着实有些诡异,得快些去问问清浅到底出了什么事。

早听她说遥国边境出了什么事情,离翟奉命带军平息战乱去了。

难不成被打傻了?

真若如此,倒是妙极。

“刘攸越,你等……”

“太子。”离翟话还没说完紫琪就从侧门匆匆进了来,“皇上让您回了宫就直接去御书房,峦静已经在外面催了多时了。”

“知道了。”离翟似乎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带着那种莫名的眼神看了看我,不发一语就跟着紫琪出去了。

就这么走了?

执起茶盅饮了一口,随意地瞥了眼他的背影,竟然看到他将那枝梨花小心地捏着放进了怀里,差点呛住。

离翟……该不是……真的被打傻了?

“皇叔……”

一转头,便见到涟漪抱着一大把的梨花站在那里,头上衣上都是花瓣。笑得眼睛都变成了两个小月牙。

“走吧走吧,折了这么多,清浅姐姐一定很高兴。”

话还没说完,人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涟漪,呼……慢点!”

“不嘛~皇叔你跑的好慢!快点快点!”

我极力追着,却还是差了好多的路。

这孩子,不是一个时辰前才说肚子不舒服么,怎么恢复得这般快?!

第九章

“哈哈,攸越啊攸越,你到底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的不明白?”

窗外鸟鸣喈喈,屋中小篆一线,处处皆是一派闲适。

清浅依旧是着的一身素白,伏在案上作画,说出的话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呃……什么意思?”

“皇叔,你真笨!浅,别管笨皇叔了,看,这是我今天在拓雪苑折的梨花,要配什么样的瓶子才好看呀?”

我……笨……

这真的是涟漪说的话么……

抚了抚额头,有些眩晕。

小丫头早蹭到清浅旁边了,有些不耐烦地拿开了她手里的毛笔,将一大把梨花枝递了过去。

“涟漪,别闹,清浅姐姐在画画。”

涟漪回头吐了吐舌头,拉着清浅的袖子,笑嘻嘻地说:“她才不会介意呢,是不是?”

“是是是。”清浅在她鼻头上点了一下,一边梳理着梨花一边对我道:“攸越,你把涟漪管的太严了,还是随性些好。”

涟漪笑得更欢,直冲我做鬼脸。

我有那么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家伙……现在已经成了清浅的侄女了么?

有些颓丧地坐到了椅子上。

“清浅,离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的清楚些么?”

清浅已经换了小号的笔,正观察着那束梨花细细地勾勒画中场景,见我发问,又是轻轻地笑了几声。

“攸越,此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嗯?”

“你……你就当离翟被打坏了脑子吧。毕竟你家兄弟太过厉害,一个月就战赢了他三场,折损了他的一半死士。”

“什么?!”我惊得从椅上跳了起来,“不是说齐儿很快就要来议和了么,怎么两国还在交战?”

“难道……你说的边境出的乱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乱成贼子,其实是攸铭他们做的?”

清浅美目流眄,唇角托出一个浅笑,直起身道:“两国仍在交战是真,洛国齐王要来议和也确有其事,要怪也只能怪离翟自作聪明了。”

“此话怎讲?”

“呵……他本以为洛国朝中齐王野心最大,束缚于你的阻碍才没有叛乱,所以才会虏你至此。”

“这些离翟告诉我了。”

“哦?”清浅挑了挑眉梢,“那他可告诉了你,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让洛皇与齐王以为你去了,愤恨太深,竟然统一了心思齐心灭遥,内外相协之下,对上他的军队势如破竹,让他溃不成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洛军兵败风火关之后半个月。”

“什么?!”

清浅似乎料到了我的惊诧,淡笑着摆手示意我坐下,又转头见涟漪无聊地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抱她进了内室睡下才坐到了我旁边。

“清浅?”

“好了攸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对你用情有多深。”

“我……”有些尴尬地偏过头,未曾料到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连清浅也知道了。

“你们的事,是涟漪说给我听的,没有其他人知道。”

“原来如此……你继续说吧。”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几个月前,离翟退了兵,明面上洛国亦班师回朝,但实际上只有一小支护卫队护送洛皇快马加鞭回了京师,齐王等精锐驻扎在附近的小镇,待遥国一松懈时便发了兵。洛国内有刘攸铭处理朝政供给军饷后备,外有刘攸齐骁勇善战,胜多败少,才有了父皇与洛国议和。可议和之事洛皇虽是答应了,刘攸齐却说一日未议和,两国之间军队相见便只有战。他变了数种法子偷袭离翟的军队,旨在逼出他,其他遥国将军的士兵倒是一个也未曾动过。正因死士军队伤亡惨重,离翟才去了边境,却是犹如抱薪救火,激了齐王的斗气,败的更加厉害,还险些负了伤。”

推书 20234-01-08 :非理想的理想国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