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上官棧想也不想,便斬釘截鐵的回絕了。
「真提哥哥,你怎能這樣?我是多麼的期待這個新娘的出現,現在他終於出現在我的面前了,你卻要我就這樣放棄他,我不要,我不要……」講到激動處,上官棧的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硬咽的聲音讓人聽了心疼。
「棧兒……」夏侯真提著實無言。
此時,看著這樣情形的柳似炎走到上官棧面前安撫著說:「哎呀﹗你就別哭了嘛﹗乖,似炎哥哥一定支持你。」
他回頭看向夏侯真提,用微抱怨的口吻說:「真提舅舅也其是的,幹嘛老惹小棧哭嘛﹗況且又還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呢?試試又何妨?」
「試?這種事是能用試來決定的嗎?」夏侯真提用不以為然的口氣對著一向樂觀、不怎麼用大腦的柳似炎說。
「哦……真提舅舅,你真是死腦筋耶﹗什麼事都要試過才會知道的啊﹗」他又轉頭對著上官棧道:「小棧,你想不想現在就去看那人?」
聽到這句話的上官棧望著柳似炎,笑得開心的說:「嗯﹗我想,我好想再見到他。」
「那現在就去找他啊﹗」
「現在?」
「嗯﹗」柳似炎點點頭。
「好﹗」
「你們……」
夏侯真提聽著兩人愈來愈不像話的對話,想開口制止卻已來不及;上官棧一古腦兒的衝出了大廳,正要跟上去的厄爾欽卻被夏侯真提給叫住——
「厄爾欽……」
「真提少爺,有事嗎?」
「好好保護他。」
「嗯﹗」
****
隨著他們主僕的先後離去,夏侯真提和柳似炎也離開了九王府;他們出來時已近午後,一路上市集叫賣聲鼎沸,熱鬧非凡。
「我說你這小子是不是民間傳奇看太多了?老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你明知道棧兒這件事不可為又卻要他為之。」
「我才想問你呢﹗你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咧﹗又不是不知道小棧最迷信你的算命之術。」柳似炎用調侃的語氣對著他說。
「哎呀﹗你這臭小子竟拐了個彎說我的不是,這又是在哪兒學來的?」
「嘿嘿﹗怎敢、怎敢﹗」
「得了便宜又賣乖﹗」夏侯真提嘆了口氣,自個兒也不解的想著這個問題。
「不過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何當時會與棧兒說他夢中的那人便是他未來的新娘,這下可好了,真是自找麻煩,唉……」
「是嗎?是麻煩嗎?」
正咬著剛由攤子上買來的糖葫蘆的柳似炎,微傾著頭想了一下後說:「那又如何嘛﹗只要順其自然就好了。」
「是嗎?順其自然啊﹗」夏侯其提想了一下,於是釋然的道:「唉,算了﹗就順其自然吧﹗對了,你要不要去萬花閣聽說書?」
「我要去、我要去﹗我最喜歡明嬤嬤講的故事了,生動又有趣,我一定要去。」對一向都喜愛民間傳奇的柳似炎來說,難得的聽說書機會怎可放過?
「那就走吧﹗」
「好。」
第二章
出了九王府的上官棧一路奔跑在市街上,厄爾欽跟在後面。
「棧少爺,等等﹗」厄爾欽一把抓住直奔的主子。
「啊﹗」上官棧整個人往後仰倒在厄爾欽懷中,被抓住的他一臉不高興的看著身後之人。「厄爾欽﹗」
知道他為何不高興的厄爾欽卻笑著說:「棧少爺,您知道天方直院在哪兒嗎?」
上官棧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個地方,便拉著厄爾欽的手搖搖頭詭道:「嗯﹗不知道,厄爾欽你知道吧?快帶我去,快帶我去啊﹗」
厄爾欽笑看著一臉興奮不已的他,「是的,我為您帶路。」
「嗯﹗」上官棧一臉幸福的模樣拉著他。
****
天方直院是三教九流聚集之所,在那兒每個人看上去都似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般陰沉。
當上官棧和厄爾欽走入時,立刻就感受到周圍不懷好意的目光;厄爾欽謹慎的帶著上官棧找尋虎嚴住的地方,最後兩人來到了最西邊的房屋前。
他們敲了敲門。
此時一位婦人應聲:「誰啊?」
也許是住在這兒也沒什麼可以偷的,婦人便為兩人開了門。
「您好,請問這裡是虎嚴住的地方嗎?」雖然昨晚來觀看過他的住所,可是厄爾欽只打聽出他住在最西之處,並不明瞭真正的位置。
厄爾欽望著婦人,覺得她雖然身著破舊的衣服,卻有種高貴的氣息。
「是的,請問你們找嚴兒有事嗎?」虎夫人看著兩人笑說。
「您好,我叫上官棧,我們想見虎嚴一面。」
昨天雖只有談上幾句話,可是虎嚴的身影和沉穩的音調卻讓上官棧無法忘懷,此時他紅著臉就如同羞澀的姑娘般。
好可愛的小孩子﹗從穿著與講話的神態和一旁站著的隨從,在在都可感覺出他是富貴人家的小孩,怎麼自己兒子會認識這麼個人呢?他不是向來討厭權貴人家嗎?
「太陽大,先進來再說吧﹗」虎夫人引導著兩人進屋內。
屋內只有修補過的桌子和幾張椅子,牆壁還有好幾處用不要的廢紙強補上去的洞,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看著這樣的住所,上官棧心裡好不心疼,原來虎嚴住在這麼個破舊不堪的地方。不行﹗他可不要他的新娘受這種委屈。
虎夫人倒了兩杯茶給他們。
「屋子簡陋可別見笑,也沒什麼可以招待你們的,就只有粗茶而已。」
「不,您別這麼說,只要是虎嚴的一切我都不會在意的。」聽她這麼說的上官棧猛然抓著她的手,一臉堅定的說。
「啊﹗」虎夫人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這麼激動,好像生怕她誤會一樣。
「是、是嗎?對了﹗你和嚴兒是什麼關係?」
上官棧低下頭,紅著臉說:「我、我是……」
正當他要說時,外頭一陣吵鬧聲響起。
「怎麼了?」上官棧好奇的看著外頭。
「我們出去瞧瞧吧﹗」
「好。」
****
廣場中央,一群人圍著上山的獵人帶回來的戰利品。
一隻純白的小老虎被關在竹恢校o靜依偎在躺在血泊中的母老虎身邊。
「厲害哦﹗連這麼難得一見的白虎都讓你給獵到了。」
「就是啊﹗真有你的。」
「嘿嘿﹗這要賣出去,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此時上官棧等人也過來了。一見被關在恢械男±匣⒑涂磥頂鄽庖丫玫哪咐匣ⅲ瞎贄6挷徽f便上前為那隻小白虎開鎖。
看此情形的眾人不禁大叫——
「咦﹗臭小子,你要做什麼?」
「可惡,那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抓到的耶﹗」
「大家快阻止他啊﹗」
就在大夥兒要上前阻止時,厄爾欽一個箭步擋在眾人的面前。
「別再過來﹗」
「什麼?」
大夥兒怒氣沖天的漸漸逼上來,而上官棧卻不顧大家的反對,用一旁的鐵棍敲開了婚T。
「好可憐哦﹗你不要緊吧?」就在他想去抱牠時,牠的利爪劃破了他的手。
「啊﹗好痛。」
「棧少爺﹗」看見主子受傷,厄爾欽也顧不得眼前的眾人,轉身來到他的身旁觀看他的傷勢。「還好,只是破皮而已,棧少爺,您太不小心了。」
「可是小貓好可憐。」每次只要他一受傷,厄爾欽都會不高興。上官棧看得出他很關心他,可是他真的好想救這隻失去母親的小動物。
一旁聽見他這麼說的眾人,不禁哈哈大笑。
「哼﹗小鬼就是小鬼,連老虎和小貓都分不清楚。」
「就是啊﹗其是受不了,看他的穿著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小孩吧﹗」
「嗯﹗說得也是,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一群人嘲笑般的說著。
聽見這些話的厄爾欽,一臉怒氣的看著他們。
「怎麼?想打架嗎?」其中一人挑釁的說。
「哼﹗」厄爾欽輕笑一聲,完全不理會那人。
看見這個情形,在江湖上打滾的人多少都能感覺得出誰輸誰贏,大夥兒心裡明白挑釁之人已經不戰而敗了。
這時一旁的虎夫人笑著打圓場:「我說你們也別再欺負人家了。」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其實根本是她怕那挑釁之人壞了天方直院的名聲,順水推舟罷了。
「虎族夫人,他……」
「怎麼?連面子都不賣我這老人家嗎?」
雖然她說話總是柔柔的,看似不帶任何怒氣,可是所有人都感覺得出她不可侵犯的威嚴。
「當然不是了。」
「那就把那隻小白虎給這位公子吧﹗」
「什麼﹗」獵到白虎的人真的很為難,本想要賣個好價錢的,卻因為虎夫人的一句話而必須放棄,無奈也沒有用,誰教自己崇拜虎嚴呢?
「好吧﹗」
雖然不甘心,但又能如何?抓起他恢械男“谆ⅲ话褋G到上官棧的身上。
「給你。」
「哇﹗」這動作讓上官棧嚇了一跳,隨後高興的說:「謝謝﹗」
「你別誤會了,這不是要給你的,是要給虎老大的。」
「嗯﹗我知道了。」上官棧開心的回答。
虎夫人看得出大夥兒並不喜歡這兩人,便道:「他們可是嚴兒的朋友,以後別為難他們,知道嗎?」
「他們是虎老大的朋友?」
「這怎麼可能?虎老大不是最討厭他們這種人嗎?」
「就是說嘛﹗」
大夥兒訝異的議論著這兩個外來客,不過對虎夫人說的話又不得不信。
就在大夥兒七嘴八舌時,虎嚴剛好回來;他看見大家聚在一起不知在做什麼,便走了過來。
「怎麼了?」
大夥兒看見來者是虎嚴時,露出一臉尊敬又害怕的表情。
「虎老大,您回來啦﹗」
「嗯﹗」
輕應一句,虎嚴走到母親的面前。
「娘,我回來了。」
「回來啦﹗辛苦了。」虎夫人慈愛的為他擦拭掉臉上的汗珠。
這時看見虎嚴回來的上官棧,馬上跑上前抱住了他。
「虎嚴,你回來啦﹗我好想你。」
被抱得莫名其妙的虎嚴看著黏在自己身上的人。
這不是在楓橋時見到的奇怪小孩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群人被上官棧那過分親密的舉動嚇到,不禁暗自揣測兩人的關係。
看此情形,虎夫人笑說:「嚴兒,回屋裡再說吧﹗」
「嗯﹗」
****
由於上官棧一直不肯從他的身上下來,虎嚴只好將他抱著一同進屋內,而厄爾欽也抱著小白虎隨身而入。
三人坐定後,虎嚴一臉無奈的對緊抱著自己的上官棧說:「可以放開我了吧?」
「啊﹗」興奮過頭的上官棧一時忘了自己還黏在虎嚴的身上。「對不起,我一時太高與了,所以……」
羞紅著臉,他緩緩的從虎嚴充滿男性魅力的胸前離開。
「嚴兒,你幾時認識的朋友,怎麼都沒介紹給娘認識一下?」虎夫人微笑的說。她一眼便看出虎嚴不像真的認識他們的模樣。
「不,娘,我們只有一面之緣,我並不認識這小孩。」
「哦﹗」
上官棧挑了個離虎嚴最近的位子坐下,聽見虎夫人的疑問,便甜蜜的開口:「虎夫人,我們確實只有一面之緣,可是我在夢中已見過虎嚴好幾面了。」
「夢?」
虎氏母子對看了一下。
「這怎麼說呢?」虎夫人好奇的問。
「是這樣的,我小時候曾經受過傷,在受傷時一直夢見一個人,真提哥哥說那人便是我未來的新娘,而我會在中秋月圓之夜的楓橋上遇見他。」上官棧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是這樣啊﹗」虎夫人看著上官棧,心裡好似在盤算著什麼。
「娘,您別聽這小孩亂說了,什麼夢、什麼新娘,這根本是迷信嘛﹗」虎嚴一臉不高興的看著上官棧。
虎嚴哪會不知道他中的真提哥哥是京中最有名的測算師,那種迷信之說,他一向無法認同。
上官棧拉著他的手,不高興的抱怨:「你可以叫我棧兒或小棧,不要叫我小孩啦,多生疏啊﹗」
「我們很熟嗎?」真是的,有必要叫得如此親密嗎?虎嚴一臉不耐。
「當然啊﹗因為你是我的新娘。」會錯意的上官棧猛點頭。
「你……」虎嚴一臉投降狀。這小子腦袋瓜裡到底裝著什麼?
「啊﹗對了。」上官棧想起了那隻小白虎,他由厄爾欽的手中將牠抱過來。
「這是剛剛那個獵人送給你的。」
虎嚴看著他手上的小白虎,他和牠還真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白白淨淨,而且都有虎牙。
「你和這隻小白虎長得真像。」
「啊﹗」聽見他這麼說的上官棧一臉興奮的看著他。
「不過我不想要。」虎嚴並不想養隻老虎在身邊。
「真的嗎?」再聽見他這麼說,上官棧卻有說不出的難過,原來他並不想要他留在他身邊——上官棧已經將小白虎當成自己了。
「怎麼了?」看著一下高興、一下難過的上官棧,虎嚴只覺得奇怪。
「你真的不要嗎?」上官棧用水汪汪的大跟看著虎嚴又再問了一次。
虎嚴毫不思索的便說:「嗯﹗」
「那……你要怎麼處置他?」
「放他回山上吧﹗」
「是嗎?」
上官棧本以為如果他不要的話,應該會送給他才對,畢竟他說他和小白虎很像。可是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答案,上官棧頓時眼眶泛紅,豆大的淚珠便滴落下來。
「棧少爺。」看見哭著的他,厄爾欽馬上來到他的身邊。「您怎麼了?」
「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他原先豆大的淚珠現在已成了珠串了。
「那……」
厄爾欽本想開口提回去之事,卻被上官棧先說了。
「我想回家了,虎夫人,再見。」淚水還沒有停,上官棧強笑的說。
「棧兒……」虎夫人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心意?「嚴兒,送送人家吧﹗」
「不、不用了。」說完上官棧便跑了出去。
看此情形的厄爾欽也馬上跟隨而去。
虎夫人回頭看著不動如山的兒子。
「還不出去送人家?把這小白虎也帶著。」
「娘﹗」說真的,虎嚴實在不想找麻煩。
「怎麼,不聽娘的話了?」
「好,我去總行了吧?」唉﹗誰教他就是拿他娘沒辦法呢?
虎嚴無奈的走出去。
****
厄爾欽在天方直院時還遠遠瞧見主子的背影,可是出了市集後人太多的關係,他竟跟丟了,這時他緊張的四處找尋著。
「棧少爺﹗」
他在市集上大喊,可就是沒有人回應。
「棧少爺,您到底到哪兒去了?」可惡,剛剛要是自己能夠再跑快些的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這時隨後而來的虎嚴見厄爾欽一臉緊張的模樣,開口問:「怎麼了?」
「要不是你傷了棧少爺的心,棧少爺也不會不見了。」
「什麼?」
「怎麼辦?棧少爺從來沒有一個人出來過,要是有什麼意外,就算我自殺也難辭其咎。」厄爾欽一臉自責。
「我們分頭找吧﹗」
「嗯﹗」
說完兩人便各自去尋找。
****
急奔而出天方直院後,上官棧這才放慢腳步,踽踽獨行在市集中,一旁攤販嘈雜叫賣的聲音他像是聽不見般,低頭向前直走。
走了許久看見一間破廟,他便在階梯上坐了下來,想著虎嚴的事,想著虎嚴對他說的話,想著虎嚴帶給他的痛。
「嗚……」
愈想他愈是難過,可是他卻不想放棄虎嚴。
「虎嚴……」輕聲叫著虎嚴的名字,漸漸的他沉入睡夢中。
這時正急著找尋上官棧的虎嚴來到了這間破廟,一跟看見睡在階梯上的他,這時一顆不安的心才放下來,慢慢的走近。
虎嚴撫摸著他的臉。「真是的,真會給人找麻煩。」
這時小白虎從虎嚴的手中跳了下來,跑到上官棧的身邊,用小舌頭舔拭掉他那未乾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