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紧惕地扫视四周。
当视线扫到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苏晨后,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试图挣扎起身,却发现身体果然还是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喂!”高声叫道。发现自己声音倒是蛮精神,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朝那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家伙吼:“快醒来!”
没反应?
“太阳晒屁股了,还睡什么!你是猪……啊……好痛痛……”因为怒吼导致伤口被扯动了,他顿时失去了大吼的力气,直吸凉气。
被这家伙打雷般的声音惊醒,苏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眯着眼看躺在椅子上一脸愤慨痛苦的人:“……恩?”
“恩个屁啊,我肚子饿死了!我是伤患!”那人没好气地嚷嚷,但怕伤口再次开裂,所以这愤怒也显得没啥气势。
“哦……”他慢慢腾腾地起床,“我去买早餐。”
“都中午了!”
“哦……”苏晨瞥了他一眼:“我到用早餐时才休息的。”悠悠说道。
那人瞥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反正我们是等价交换,别期待我会道谢什么的。”
“恩。”苏晨懒懒散散地将头发随便挽了挽,戴个帽子,要出门。
“喂,你脸都不洗啊!”
“没人在乎这个。”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头发都没挽好。”
“我戴了帽子。”苏晨理所当然地。
“你白痴啊,就这样你就想出去啊!”他顿时觉得额头青筋爆了起来——长这么大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大夫。人家说衣冠禽兽,你好歹得着衣冠吧!
“别嚷嚷了,仔细待会伤口又裂开。”他凉凉提醒,缓缓走了出去。
“混蛋啊,把我放床上去!”我这躺着难受死了,身体都麻了。
“不要,你脏死了!”他一口回绝。
“我要杀了你!”身后传来那人暴跳如雷的吼叫。
恩。他满意地点头,果然是人多热闹啊。
买了粥回来,先舀了一碗,喂给那人。
他看着那白花花的稀粥,皱眉:“这是什么?”
“白米粥。”吹吹凉,将半勺粥递到那人唇边。
“我要吃肉。”撇开脸,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喝粥对你比较好。”
“这么稀稀的东西,我喝了会好个屁!”他不满地。
本来就没睡好,又还得伺候这少爷脾气的家伙,就算苏晨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有些生气:“你觉得你如果吃肉能排泄出来的话我可以去给你买,还是你认为你天赋异禀?”本来不想提醒他重伤的位置,见他这么不配合,变有些刻薄地讽刺起他来。我又没欠他的,我干嘛这么低声下气的?
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变成现在这样狼狈的模样并不是他的错,我凭什么冲他发火?
那人脸色白了白,眼神也明显黯淡了下来,然后冷笑:“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你怕我死了连累你吗,那我正巴不得走呢。”说着硬撑着身体想爬起来。
苏晨怕他伤口裂开,赶忙阻止他。
当然,服了软骨散的他根本连动手指头的困难,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他费劲地挥开苏晨的手:“滚开,让我走。”
“你伤还没好……”
那人大大的眼睛瞪过来,不显得凶恶,倒有些娇嗔的感觉:“不用你管。”
“呃……”他顿了顿,硬着头皮说:“其实,昨天你用了药什么的,我也没收你钱,你看你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是答应我要等价交换吗?现在你走了,我,划不来……”一边在心里跟自己未来的妻子道歉——我这也是没办法,原谅我吧,让他这么折腾下去,我昨天缝了大半夜的伤口就全裂开了。
那个人停住了挣扎,坐了回去:“好,那你现在上吧。”闭上眼,一幅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现在满身的伤,我怕把你弄死……”他继续咬牙说道。
那个人冷笑:“把粥端来。”
于是,这小太爷终于老实了。
但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着自己大吼大叫了,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一一照办,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大约过了十天,官府派人将他的医馆开业许可送来,他也就忙着准备开业事宜去了,再没工夫管这家伙到底怎么想,只希望他早好早滚蛋,自己也好请个好相处的伙计来帮忙。
五天后,苏晨最后一次给那人擦身体,一边告诫:“虽然你现在伤口什么的不明显了,但是这一个月不可以吃辛辣的食物,也别做剧烈的运动,不然伤口一旦开裂会留下疤的。”
那人愣愣看着床顶什么话都没说。
“对了,别碰不干净的水,不然会感染,记得穿些透气性好的布料。”
还是沉默。
“一星期内还是尽量别洗澡,用湿手帕擦擦。”一边小心地给这人翻个身,喘口气——还好这家伙挺轻,不然我可没办法翻得动。
“桌子上是给你准备的东西,里面还有些药,等会记得带上。”他叹口气,“你性子太烈,以后还是要稍微收敛些,不然还会吃亏的。”
房间角落小炉子内的药水沸腾了起来,他赶紧过去,揭开盖子,回来继续给人擦好身体后给他穿上衣服:“别说我罗嗦什么的,既然救了你,我就希望你能稍微多活几天。”
端了药过去,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了药,你应该可以动了,赶紧走吧,我之前都是逗你玩的,我喜欢女人。”
喂完了药,习惯性地给他擦了擦嘴巴:“好了,我去前面了,还有病人等着呢。”
“漓悠。”突然闷闷地说道。
“啊?”他端着药碗困惑地回头。
“我叫漓悠。”那人仰起美丽的脸庞认真说道。
“啊,恩,”他愣愣地,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突然又肯跟自己说话了。“那我去前面了,记得拿桌子上的包袱。”
漓悠没回答他,只是扬唇笑了笑。
苏晨还在担心前面的病人,也顾不上他到底是怎样了,出房直奔前厅的医馆。
太阳西斜,苏晨拖着疲惫的身躯绕到前厅去关了门,再出去买了晚餐,回家。
其实在这一般医馆关门要稍微晚一点的,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话,小夕一定会把这给拆了的,为了可持续性发展,他还是决定每天关门早一点。
吃晚餐前,他想先回房间看看那叫漓悠的家伙把装药和钱什么的包裹带了没,就把饼子丢在石桌上,进屋查看。
床上鼓鼓地凸出一块……
这家伙还没走啊!
他走过去,拍拍那团东西:“喂……啊!”惊呼。
因为那人突然伸手把自己拉倒在了床上!
10
他还反应不过来,对方又一把把毯子给罩了上来。
漆黑一片中,只觉得对方滚烫的身体压了上来。
“你干什么!”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企图,但不算迟钝的第六感还是意识到现在非常不妙。伸手胡乱地推着漓悠。
“我?”漓悠的声音轻扬,笑道:“我准备报答你啊。”
他拼命往后挪,试图脱离对方的压制:“我说过我不是那种人!”
“没关系,我不介意。”漓悠不以为然地抓住他手臂,然后动手去撕扯他的衣服。
虽然估计这家伙有些功夫,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弱鸡栽在会功夫的人手里基本上只能任人鱼肉。
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对方却轻松一手抓住他,笑道:“行啦,别乱动,我已经有性趣了,不用演了。”
然后,苏晨惊悚地感觉到对方下体的某个东东正硬硬热热地顶着自己,忍不住惨叫起来:“你不要乱来啊啊啊!”
“啊,你不喜欢这样啊,那换你上我好咯。”漓悠了解地口气,手却依然不停地扒着他的衣服。
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晓得拼命推拒他光裸的身体。
心里在尖叫:谁来,谁来救救我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我对男人没兴趣啊!
“咦?这样也不喜欢吗?”漓悠停了一下。
还没等苏晨松口气,他马上又继续:“我说嘛,你一定没什么经验,没关系,那这次我先好了。”贴着他耳边低声笑道,成功地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漓悠,漓悠,你别这样!”感觉到自己的内衫马上也要失守,他好不容易找到点头绪,一把抓住漓悠忙碌的手:“我们有话好说。”
“原来,你喜欢欲拒还迎啊。”漓悠轻松用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双手撑过头顶,轻咬着他的锁骨,含糊说道:“真好呢,我前所未有的兴奋。”
苏晨倒抽一口气:“不是不是,漓悠,你听我说。”
“好,我们边做边说。”漓悠轻笑着沿着他的腰部慢慢往下印着吻痕。
“不要啊!”他死命挣扎开对方的手,抓住自己的裤衩,努力不让最后阵地失守,就算早没吃过猪肉他也大概知道对方打算“吃”了自己……
“哎,真是的,看你都满身汗,有这么热吗?”漓悠笑着掀开了一直罩在两人身上的毯子,让他几乎全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我的满身汗大多是吓出来的好不好。他真想怒吼,但眼下实在不是多话的时候,因为对方漂亮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压在自己身体上磨蹭:“你……你穿上衣服。”
“什么嘛,穿上了还怎么做。”漓悠笑眯眯地再次轻松抓住他手,钳制住,再悠闲地要扯下他的内裤。
天要亡我!
他悲哀地闭上眼。
想不到,我居然给一个男的强暴。
“你在干什么!”怒喝伴随着一声巨响突然响起,然后苏晨感觉身体上的重压骤然减轻,再又猛然加重,压得他闷哼一声,睁开眼。
苏夕叉腰挡在自己身前,漓悠不知道怎么到了墙角。
自己身体上被丢了一个人体,看不到脸,只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冷香。
漓悠吐了口血,慢悠悠地爬起来:“你是谁。”
“你是谁!”苏夕怒气冲天地,“你想对晨晨做什么!”
漓悠冷笑:“做什么,你这不看到了吗,打搅别人的好事可真不道德。”
你一个刚才差点强暴我的家伙居然跟人说什么道德!苏晨差点吼出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小夕,你,你别看,他,他没穿衣服的。”
苏夕本来还气得想砍了眼前这不知廉耻的家伙,听到苏晨这么一说,倒觉得好笑了起来,回过脸来:“晨晨,你差点就给人吃了,现在还关心这个。”
苏晨尴尬地苦笑。
“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苏夕走了过来,扯过散乱在床上的衣服,给他穿好。“你看你,连这么弱的家伙都可以轻易地骚扰到你,真是的,你就不能给他放个什么毒吗?”
“可是……”
“可是,他不是江湖人是吧。”苏夕没好气地,“你知不知你刚才有多麻烦?”
“……恩,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而且我被吓傻了,压根忘记我可以给他下毒的事了。
漓悠笑眯眯地凑过来,“看吧,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哦。”
“滚。”苏夕没好气地踹开他。
“这是谁?”他用指头点点趴在自己胸口的人。
“啊。”苏夕愣了一下,“我,我忘记了。”连忙扶那人坐起来。
这是个极其妖艳耀眼的男子,其实他早就醒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出声。淡淡看了眼苏晨,便把目光投往苏夕。
“宫主,请恕罪,我一时气愤,急于阻止,只得未经您的许可便将您安置在别人床上了。”苏夕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
见了这人第一眼,苏晨就在心里清楚这是谁了,毕竟,这世界上不可能还会有人比他更美——苏歧。
“退下,把那个孩子也一并带走。”苏歧的神色有些疲倦,好像也不太愿意多计较,只是淡淡吩咐苏夕。
苏夕低声应了声,抓着光溜溜的漓悠出去了。
苏歧再次淡淡扫了苏晨一眼,开始脱衣服。
脱了一件,苏晨还没回神,两件,三件,只着亵衣了,苏晨才大惊失色:“你,你干什么!”
“看伤。”苏歧淡淡说。
“啊?”
“苏夕说你是大夫,我刚才在路上杀了人。现在觉得真气有点紊乱。”苏歧的口气仍是平淡地,好像在说今天早餐吃了个馒头一样。
“……啊。”他的神经突然紧崩了起来。对,这个人,是苏歧,他那样充满杀意的眼神我亲眼见过,这个人杀人不眨眼。
“你无需紧张。”苏歧平静说:“你没有让我动手的理由。”
想了一想,他拿过桌子上的针筒,决定给他治疗。
苏歧脱了上身衣服,背着他坐好,便不言不语了。
这人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漆黑得如檀的黑亮头发很长,柔顺地蜿蜒在床铺上,一部分被他拨弄到了身前,还有一小部分没够着的就垂在背部。一黑一白,构成了让人震撼的对比。
身体线条优美柔软,脖子纤长,肩胛骨微微地凸出来,形成了月牙般的细致弧度,腰肢纤细又不失力度,脊椎延伸成的迷人弧线隐匿于下半身未解的衣袍间。
等等,我在想什么!
苏晨连忙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扯回来,他是男的,是我的亲生父亲,而且这家伙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人,我可还没活够!
镇定心神:“稍微转过去点。”
苏歧闻言配合地转一下。
苏晨从侧面瞥见他完美的身体上有一道疤痕,由于不能转到正面去,只看到那伤终结在腹部,是很老的伤了,已经形成了丑陋的肉芽。
由此可以想像当年他受这伤时有多严重。
不过,这家伙,也会有这样的伤痕?
苏晨想了想,点头:每个人生下来都不是冷漠无情的,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现在的苏歧。
不过,我可没法管,也没兴趣管。
大夫只能医治身体上的伤口,精神上的伤,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11
苏歧跟漓悠完全不同,你要他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要他天天喝清淡的粥就喝粥,没有二话,平时也不说话,整天不是睡就是发呆。
实在是配合到了极点的病人。
漓悠那家伙上次强暴未遂,不知说了什么,居然让小夕同意他留在了这。当然前提是上次发生的事不可以再发生。
小夕的意思是反正医馆没伙计,就当请个伙计好了。
虽然漓悠那家伙龟龟毛毛,但是做起事来到也过得去。
苏歧暂时住在苏晨的房间,他没说要搬到客房去,那苏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了。
自己在床边打地铺苏歧也没说什么,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苏晨也很想做到无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