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人冲进屋子,用力托住了羽子的头。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刘阿姨惊慌失色的问,吓的全身发抖。
“孩子……”羽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就在痛苦的浪潮中失去了知觉。
羽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四面是一片干干净净的白色。纪坐在床边
的椅子里,武平则站在另一边。屋子里,羽子猛然发现还多了几个人,——智城、信
夫人、还有……还有最不想见到的兄长羽纯。
“你们……”
羽子试着想移动自己,想知道自己怎么啦。
“别动。你刚刚动过手术,伤口会很痛。”纪迅速的按住了她。
“孩子呢?”
纪的脸色霎时苍白,他垂下头。
“我的孩子……”羽子抚摸自己的腹部,里面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武平伸手握紧纪颤抖的肩头,避开羽子凄楚的眼神。
信夫人扑到羽子身边,用唇轻轻地在她的面颊上摩擦:“孩子,来日方长,还可以再
生的。”
“不——不要——!”羽子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躯体,发出最绝望的吼声,随即绝望的
声音化成最恶毒的语言一并向纪吐出:“是他,是他夺走了我的孩子!你这个冷血、
无情的恶魔。你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愿放过,你这个恶魔!”最后的言语化为低低
的啜泣。
信夫人等连忙上前拥簇受伤的羽子,安慰她的心。
羽纯扶着纪退出了病房。
“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好端端的羽子怎么会弄得如此憔悴、如此不堪
?你究竟是怎么爱她的,你是怎么兑现你的的诺言的?”
接到敏心电话的羽纯立即赶到A市,却不料正遇上为羽子流产而不知所措的场面。还没
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又被醒来的羽子兜头痛骂的情景吓着,羽纯在走廊上不停踱步。
“你的眼里只有她的憔悴,她的不堪,难道你丝毫也察觉不到我的痛苦、我的无奈、
我的疲惫吗?”
怎么可能没有察觉?羽纯语塞的别开脸,曾几何时,这个高大、俊挺的男子,已改变
了许多,他像老了十年,苍白而失神。蓬松着头发,两颊未清理的胡须,不再整齐,
不再笔挺的衣服,他简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流浪汉。是什么让这个乐天、愉快
的纪彻头彻尾的改变了!
羽纯扶上他的脸颊,眼泪滑出了眼睛。
纪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的眼睛和羽纯一样潮湿,声调里震颤着痛苦的音浪。
“这样的我,你还要恨吗?”
纪倒卧在羽纯身边,品鉴着恋人的美丽。被汗水与眼泪湿润的额头与脸颊,沾上了丝
丝柔顺的乌发,整张脸的轮廓细腻得脱俗,肌肤晶莹剔透的雪白,骨架纤细的身躯没
有一寸多余的脂肪。
“为什么你要选择逃避呢?”纪的眉头突然蹙起,“为什么要葬送我们两个人的幸福
?你不单只将自己送入婚姻的坟墓,连我也一并埋葬了。”
纪的嘴唇炙热的压住了羽纯,他呻吟的颤栗的低喊:“羽纯,羽纯今后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该怎么办!羽纯,羽纯!”
羽纯流泪不语,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羽纯,你说一句强烈的话让我绝了望吧!”
纪的唇在羽纯面颊上蠕动,他的手摸索着他的身躯。
羽纯依旧无语,命运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羽子坐躺在床塌上,经过亲人们的安抚,她平静了许多,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斯文、秀
丽。
羽纯轻叩门后,走进病房,与孪生妹妹四目相接。羽子一瞬间变得冷硬、尖锐。
与纯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他觉得羽子——他的妹妹是那么陌生,那眼中冷冷的光芒
,那脸上的杀气,那不可一世的气焰,已经不再是以前会依偎在他怀中的柔美少女?
羽纯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从未了解过她?!
“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什么话?”
“在此之前,你必须先起誓所言是实,如果不是纪将遭受万劫不复之苦,”
“与纪有何关系,为什么要以他起誓?”
“你害怕了?如果不是做贼心虚的话,你就起誓!”复仇的火焰一发不可收拾,尽管
对方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我……发誓。”羽纯的声音低沉的连自己都听不见。羽子冷酷的笑着。
“你和我丈夫没有任何关系吧?”
羽纯屏住呼吸,生怕心脏会破腔而出。他惊恐万分的等着妹妹,脸色苍白的像纸。
“羽子,你何必…?!”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或者没有,其它的我一概不听。”
羽纯被逼得走投无路,他的眼泪夺眶而出,身心像被撕裂般痛不欲生。
“没……没有……”
“哼,希望你说得是实话,不然纪可会遭天谴的。”羽子像打了胜仗般仰天大笑。
羽纯夺门而出,跌跌撞撞的逃离这个恶魔诞生的地方。
羽子的笑最终化成了一阵呜咽,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
第二十二章
梦里,冷冷的眼神,冷冷的面孔,绝世的容颜刻画着无尽的悲哀,一切早已有了定数
。
“平丞相,你专权独断三十年,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朕今日败给你不算耻辱。不过
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如果你忘记了朕是一国之君,那么朕就提醒你,纵使你有千军万
马在手,也难逃逼死主君此等滔天大罪。平宗成,朕还没有全输!”
他猛地转身,从侍者的怀中抽出寒冰似的御剑。
早已埋伏在暗门内的随从蜂拥而出,将他口中的平丞相一行人团团围住。
剑拔弩张,情势骇人!
他要干什么?!
剑在他手中一个回旋,直抹脖颈……
惊诧、惊惶、惊恐,痛已注定……
“不——!”他狂呼出声,痛苦的呻吟,无力阻止吗……
他狂奔上前用健壮有力的双臂接住洛玄帝轻柔的身体,猩红的血喷溅在他的胸前绽放
一朵朵美丽鲜艳的花。
“羽纯——!”
纪在万分的恐惧中呼喊出声,猛然醒来,背脊上已然汗涔涔。古代男子的身影消失了
,羽纯的脸庞也随即隐退了,留在眼前的却是一张无比愤怒的面孔。
纪冒了一身冷汗,正襟危坐,试图扯离与她的距离。身子一动,纪才记起自己在羽纯
曾住过的屋内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手上还紧握着那条绣着墨绿色“羽”字的暗红围巾
。
刚才的梦,那个绝世的古代男子,那个身穿朝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纪想弄清
楚为何自己会做这样的梦,那失去爱人的心痛这样的真实、这样的悲凄,但理智告诉
他现在该弄明白的是羽子的发飚。
“什么事?”纪本能的头疼起来。
“打搅你的美梦真是抱歉。”羽子嘲讽的冷笑,眼睛扫过纪手中的围巾:“会遭天谴
的!”
“你在说什么?”面对不知会耍什么花招折腾人的羽子,纪显得疲惫不堪。
“我二哥可是亲自发过誓与你没半点关系。你别再自作多情了。”羽子趁纪不注意,
一把抢过围巾,“你都知道了吧?这条围巾是我哥哥的,哼,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感觉
自己很愚蠢,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是的,现在很后悔!”纪冷冷的回答:“此时此刻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很
后悔!而且羽纯也说了慌,他不单只爱上了我,甚至我们早已在一起了。”
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
“不,不可能!”虽然已经猜到,虽然这是显而易见的,但从纪的口里亲耳听到还是
不免错愕。“太肮脏龌龊了!”
“尽管我知道世人的眼光看法,可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羽纯。曾经几何时,我以
为自己是悬壶济世,可以救天下人,现在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搭救不了。我的第一次
放弃几乎失去了他,我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什么意思?”被纪的气势所慑,羽子倒退了几步。
纪不慌不忙的从她手里拿回围巾,整理好。“我会去凌家拜托的。”
羽子顿时仰天大笑,眼泪也洒了一地:“你以为凌家会让你得逞?他们为了面子、为
了保住唯一的血脉,本家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你以为叔父会放过你,会让你轻轻松
松的带走羽纯。”
“我知道这很牵强,我已经有了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
羽子无法控制满腔怒火,这样的奇耻大辱,如骨鲠在喉,难以下咽。
“你会后悔的!”
羽子的眼睛闪动着阴森森的绿光。
“也许吧!不过,我绝不后悔认识羽纯,绝不后悔爱上他!”
不停颤抖的羽子,干唇咬得浸血,手指也握得泛白。
纪站起身,静静地注视了她一眼,从她身旁擦身而过,门阖上,这一生的纠缠也结束
了!
第二十三章
樱户岛,初春。
碧空如洗,枞树伸展着枝丫,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叶片照进围墙内。
张灯结彩的凌家本宅依旧像个古堡,里面总有个被束缚着的公主。这座封建礼教千年
留传的古宅里虽然没有公主,却有个“人比黄花瘦”的王子。
正厅这一夜打扮得像个新娘,高挂的红灯,红色的帷幔,装扮出一片喜色。
智城听着外面的鼓乐喧天,看着宾客不断,脸上出现了微笑。今天是他的五十大寿,
顺利守住了凌家族的他,被弃儿包围的他,在祝福声中得到了满足。
敬酒的时间到了。
智城坐到首座上,羽纯作为唯一的继续人代表大众向他敬第一杯酒。羽纯双膝着地,
满含感激之情:“叔父,我对您有太多太多的感激却不知从何说起,此时此刻,借这
杯酒向一直帮助我、保护我、包容我、深爱我的您说一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谢谢
您,叔叔!”
“羽纯……”
智城感动的将羽纯拥入怀中,老泪纵横,他一生再无所求了。
智城颤抖的手,接过酒杯,环视着每一个他深爱的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
厅内所有的亲朋好友齐声喝彩。
“好?!哼!这样你就满足了吗?!”生冷的语调,骤响,正厅里立刻一片沉寂。
羽子一步步的逼近羽纯。
羽子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衣服,消瘦得只剩下一副骨骼,而衣服好像挂在一个衣架上
,美,再也谈不上了。那干枯的、焦黄的头发,那狂乱的眼睛和瘦削的鼻梁,那毫无
血色的嘴唇……她就像一个幽灵一个孤魂,一具被榨干了所有水分的活尸。
信夫人走上前,尝试着用手触她的肩膀,低低的喊了一声:“羽子。”
羽子纹丝不动的瞪着兄长。
羽纯难以置信的站起身,这是羽子吗?分离不过短短两个月,怎会落得如此惨不忍睹
的地步。
羽纯正欲开声,出其不意的被羽子伸手一掌掴在脸上,羽纯一个踉跄扑到在地。羽子
咬牙切齿的:“你欺骗了我,枉我一直深信你,一直敬重你,可你怎么对我?!你不
单只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诺言,竟厚颜无耻到了跟自己的妹妹抢男人的地步!”
“羽子,你胡扯什么,你疯了吗?”智城喝止羽子。
“我没有疯,至少我还没有疯狂到凭空捏造谎言的程度。”羽子的目光十分可怖,忌
妒的、愤怒的。“你以纪发过誓,难道你不怕她会遭受报应吗?哥……为什么,为什
么要如此咄咄逼人,你已拥有身份、地位、权势、美貌、家庭,还有什么不满意、不
知足的?为什么你连仅属于我的一点点幸福都要掠夺,为什么?!”
“羽子,冷静点!”智城僵硬的板着一张脸,他实在不明白这对兄妹在说什么。
羽纯一动不动、悲哀的、歉疚的瞅着妹妹。
“冷静?!叔父,你怎么可以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不是每个妹妹都有幸碰到自
己喜欢的男人和自己的哥哥相爱的!”羽子随即冲着兄长歇斯底里的哭喊:“我恨你
!我恨你!你这个怪物!你不是哥哥,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
羽纯的脸孔在一瞬间雪白了,像脚底开了一个洞,所有的精血在一霎那漏的干干净净
。
大门此时猛然冲开了,夹带着风和寒气一道卷了进来。
纪——这个罪魁祸首面无血色、急速的在厅内搜索着心上人的身影。羽纯早已五内翻
绞,心如刀割,根本无法捕捉这一信息。
急直直的向羽纯走过去,半扶半抱的帮助他站起来,旁若无人的、温柔的托起他的下
巴:“羽纯,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你爱我,愿意一生一世跟着我!”
羽纯下意识的要拒绝,急快速的捏住他的脸颊,霸道的嚷:“不准摇头!我们不能再
畏首畏尾了,勇敢一点,天塌下来我替你扛。”
“放肆!”
智城青筋暴跳,他拒绝接受这突来的打击。在急胡闹下去之前,他先阻止他。智城几
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急的肩头,另一只握成拳的手挥过去,有备而来的急反手握住他
的拳头:“叔父,请您成全我们!”
“成全?!成全?!你居然……说得出口,你要我把凌家的未来葬送在你的手里,你
要我把家族唯一的血脉给断送了?!荒唐,简直荒唐!”
唐叔父智忠沉下脸:“够了,把这个无耻之徒给我赶出去!”
凌家的仆人一拥而上,将纪团团围住。
“住手!”方才恢复神智的羽纯喝止欲动手的下人。
“羽纯!”智城气的跺脚。
羽纯扑通的跪下了,“叔父,放他走吧!”
未待智城开口,纪抢先一步拥住了他:“我无需他赦免,他要怎样惩罚我都无所谓。
我今天来只为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羽纯凄惶的瞪视着纪,要他在众人面前承认与纪的关系,这……绝无可能。想想一生
都给了凌家的智城,羽纯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打击他;再想想千寻,那么善良、那么
宁静,他又怎忍心伤害她。羽纯退缩了,冲动与勇气所带来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羽纯,不要听这个狂徒的胡言乱语,你是本家以及分家的主人,你的肩上担负着凌
家的命运,你绝不能忘记这一点!”智城将羽纯拉至身后,怒目瞪视纪这个祸害。
“羽纯,我们已经放弃过一次了,难道你还要悲剧重演?”纪急切的嚷,伸臂将羽纯
夺了回来。“你忘我思念的痛苦?!”不甘示弱的智城与决不罢休的纪,两人你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