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了套动画,看不看?”
王铮眼前一亮,“看不出,你也是此道中人嘛。”
“我是为了你才去借的。”
我说得随意,王铮却有点不好意思,顺手抓了把薯片,低头直啃而下。
我着实喜欢他这种害羞劲,不枉费我跑了老远才找到这家动画出租店
看完动画,差不多也到了晚饭时间。
“王铮,你喜欢云吞还是饺子,要不然吃面食也可以。”
“都是速冻的啊?”
“我不会做菜嘛。”
他打开冰箱,往里瞅了瞅,“我来做蛋包饭吧。”
不是我盖的,王铮的厨艺真是不错。
吃饱饭后,他又将碗筷拿去洗。一边洗一边说,“你啊,还不快点找个女朋友。”
“我只要你就够了。”语毕,我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似乎深恐手上的泡沫弄脏我的衣服,高举着双手大吼道,“混小子,住手!”
“我不放,我偏不放手。”我边说边加紧力道。
他一个重心不稳,和我一同跌在了地板上。
他急欲起身,我却偏偏不放。
“王铮,我真摸不透你。拜托了,给我一拳也行,一脚也行,让我死了心吧。否则,我怕自己罢不了手。”
他听后,果然扬起了手。我紧闭眼睛,等着清脆的声响。不料,嘴唇却传来疼痛。
他居然咬了我的嘴巴?!
“你这个杀千刀的……”他开始一连串吐出脏话,所有形容十恶不赦之徒的词语全用上了。
我俯下身子,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他满口脏话的嘴巴。
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喘着气,微微地发出呻吟声。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王铮,这大大地刺激了我。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拉开他裤子的拉链,顺势滑了下去。
突然,门发出响声,接着,是东西掉落的声音。当我抬起头时,见到的是母亲过分震惊的脸。
“你这个混帐东西!不愧是你老子的种!”
老妈又语无伦次了。老爸虽然抛下我们,可这和我走上同性之道有何关系。如果我只是和王铮倒在地上,接个吻,还可以对老妈谎称是哥们间的玩笑,可这毕竟只是如果。
“你……你这不孝的混帐,要伤天下多少女人的心啊!”老妈随手拿了样东西砸过来。
拜托,砸归砸,可千万别拿贵重物品开玩笑。啊,那是唐三彩!啊,那……那是不锈钢锅子,吃饭的家伙呀!
也许是因为和老爸离婚的缘故,老妈成了女权主义者。在家里,时不时地发表一些关于女性问题的见解。但是,老妈,我从来不曾欺骗过任何一位女性同胞,我绝对同意女性能顶半边天这句口号,可这并不意味着我爱的人一定是女性。而且,作为同性恋的我,怎么和伤天下女人的心搭在一块了?
东西扔过了,话也骂够了,老妈心平气和地坐在沙发上喝起茶来。
王铮像事不关己似的问了声好,老妈冲他点点头,我则冷汗如雨,眼睛也不知该往看哪。
“阿袁。”
“是!”
老妈看了我一眼,“你啊,是不是认准这条路了?”
“对!”
老妈叹口气,“你和你老子不一样。”
说这句话的老妈,脸上是掩不住的落寂。
之后,她给了我老爸的地址。自我懂事起,老妈就不太提起他,也不许我提。抛弃我和我妈的男人绝对不是好男人!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但现在,老妈又允许我去见他?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永远琢磨不透。
送王铮出门时,我突然问道,“王铮,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去哪?”
“见我爸。”
他闷了片刻,“我想吃云吞。”
王铮的胃口真好,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影响到他,而我光看着就感觉饱了。
“浪费就是犯罪。”
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我将大云吞推到他面前。
今天的王铮不知为何,感觉比平时和顺,他一直剑拔弩张的气势在今天被一种暗藏的柔软所代替。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女性美。但当他的单凤眼一扬,我知道他还是那个倔强的王铮。
虽说是第一次去见老爸,我却没有疏离感。在我按响门铃后,一个男人为我们开了门。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藏青色的马甲,胡子邋遢,一副厚重的眼镜架在他削挺的鼻梁上。
他见我就问,“你是……阿袁?”
不愧是我父亲,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亲切地招呼我们进去,对于王铮也不感到好奇,一并热情接待。
他的书房乱得很,满屋子堆的都是书,稿子散落一地。
“虽然投了很多稿,可现在我仍是个不成气候的自由的撰稿者。”他讪讪地笑了笑。
我的屁股还没坐热,有人回来了。
老爸“呼”地冲了出去。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似乎有点争执。王铮好奇地想出去看看,我示意他不要这样做。他白了我一眼,坐回原位。
来人还是进了书房,诗歌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乌黑的头发,白净的脸,给人的感觉就是整洁。
“你是阿袁吧,你爸爸长提起你呢。”他笑着伸出手。
“你是……”
“你爸爸的爱人。”
我腾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这才领悟到老妈骂我的话原来有这层意思。
他姓祈名白,这个名字倒很适合他。
老爸窘得不敢抬头,祈白拉他进来坐,又问我们想吃些什么。我的食欲不知为何又回来了,说要点粥。
祈白出去后,我问老爸是不是因为祈白才和老妈离婚的。
老爸的手不安分地动起来,试图扯开话题,经我一再逼问,方才吐露实情。
“我那时侯真的很爱你妈,所以才会和她结婚,所以才会有了你。直到三十五岁时遇见了祈白。爱情呐,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它令人摸不着头脑。你说一个人怎么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呢?你妈很快就知道了祈白的事,她冷静地说要和我离婚,说要趁她还没有更恨我之前离婚。”
“那么,你到底爱的是哪个呢?”王铮的问话使我吃了一惊。他一向是个粗神经的人,这种话不象是他问得出口的。
老爸呵呵地干笑起来,“我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爱哪个多一些。直到和你妈离婚,直到和祈白住在一起后,也完全不明白。”
正说着,祈白进来唤我们出去喝粥,老爸说要些东西,委婉地推脱了。祈白也不勉强他,和我们一同去了客厅。
祈白的手艺和王铮不分高下,我和老爸都好有口福。
“恩……祈叔叔……”
祈白露齿一笑,“叫我祈白好了。”这个人绝对温和地让人恨不起来。
“为什么和我爸在一起呢?”他三十五岁时祈白还是个正值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他应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可他甘愿以老爸弟弟的名义,生活在如今已经四十岁的老爸身边。
祈白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呢。爱情这东西让人痛苦又难耐。为什么和你爸在一起,因为我想这样做,因为想和他在一起。”
永远?我细细咀嚼这个词,永远到底有多远呢?一旦祈白失去了父亲,那……永远还存在吗?
一天之内发生太多的事,使我的脑袋变得乱轰轰的。等自己发觉时,已经和王铮他踏上了归程。
“王铮。”我拉住了他的手,“我们会有永远吗?”
他清澈的眸子对着我的,不一会儿,泛上一股水气。
额头的敲打伴随着王铮的怒吼,“你别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笨蛋!”
我被他这一打一骂,顿时变得豁朗开来。我不是父亲,王铮也不是祈白,我们两的未来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思及此,嘴角不由地往上翘起来。
“你笑什么啊,白痴!”
“能爱上你真好,我的野蛮男友。”
话一出口,王铮连脚也用上了,“你竟敢说我野蛮,活得不耐烦了?!”
待我回到家时,老妈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你老子还好吧?”她拿烟的手发着颤。
我挨到她身边坐下,“他很好,老妈。我今天终于知道原来老爸曾经是那么地爱过老妈呢。”
老妈不语,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只要曾经那么地爱过,也就没什么悔恨了吧,老妈。
经过老爸事件,我决定要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要和王铮来个掏心挖肺的深谈。然而上学后,我连他的影子也没看到。
过了一天,我实在担心,跑去班主任那儿询问他的情况。
“王铮啊,他请了病假……”老师的话我压根没听完,只想着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难受不难受,越想越就越着急,干脆请了事假去看王铮。
看见为我开门的王铮时,我吃惊不小。他的两只眼睛肿胀得厉害。
一见是我,王铮砰得关了门。
我又哪里惹到他了?思前想后,觉得没有,我拼命敲打起门来。
王铮还是投了降,“你是不是要吵死别人才甘心啊!”
我任他冷嘲热讽,只是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我的眼睛受细菌感染,得了红眼病。不让你进来是为你好,这种病是传染的。”
传染?那有什么可怕的?假如真的失去了王铮,那才叫可怕呢。
“王铮,我想过了。”我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到。
他尽量和我保持一段距离,大声问,“什么?”
“我不敢说永远爱你这种话,因为谁知道下辈子我们是不是会遇到,会不会记得对方。但这辈子,我敢说能永远爱你。”
这是我想了一个晚上总结出的表白,虽不能催人泪下,但也能动人心扉吧。
“姓袁的,你没吃错药吧?”
为什么我每次正经八百地诉说衷肠,他都会拿冷水泼我。
“什么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永远的。只要我现在身边有你,你身边有我不就结了。”
噢,如此一来,这么说,王铮终于承认我了!我激动地站起来,将他强行拉进怀里。
“笨蛋,要传染的!你……!”
他的话很快被淹没了。
“王铮,不讨厌和我接吻吧?”
“啊,感觉还不坏。”
我正笑着,肚子上却挨了一拳。
“说了要传染的!”
王铮此言非虚,他痊愈回学校的当天,我就开始躺在床上养病。在这期间,他一次也没来探视我,害得我只能对着天花板默念他的名字。
好不容易熬到病好了,刚进寝室有差点被吉他声轰出来。
王铮的固执我是知道的,他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就非要做成功不可。可是,老天明鉴,他在音乐方面真是一点造诣都没有。
“王铮,这简直是魔音穿耳嘛。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那些劳苦大众着想啊。”
“你有意见?”
那天不知怎么搞的,我竟一点也没察觉他话里的火药味。
“不光我有意见,全寝室楼都有意见。半夜三更,要罗曼蒂克也别挑这种时候,况且你又弹得五音不全……”我振振有辞,唾沫横飞地说着,等察觉自己失口时,王铮早已双眼冒火。
他抡起吉他朝我劈来。
“住手,这个吉他很贵的!”
“就算再贵,我也要用它砸烂你的头!”
刹时,寝室里一片嘈杂声。
万万没料到此事惊动了住同一宿舍楼的学生会长——石磊。
石磊别名秀才,人称四块石头,学校有名的金头脑。如此一个杰出人物,却和天字号第一大烂人陈震东一个寝室,老天爷开玩笑也真是开到家了。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学生会长凭那三寸不烂之舌迫使王铮不得不停止练习,允诺不再打扰到其他人。
话虽如此,王铮一没事就抱着吉他,暗自神伤。我实在看不过眼,说:
“王铮,我弹首给你听。”
我弹完《挪威森林》后,王铮大呼过瘾,我紧接着又弹了《HI,JUDY》。让王铮这么敬佩我,破天荒地头一次。
“姓袁的,你很喜欢‘甲壳虫乐队’吗?”
“那时侯看村上春树的《挪威森林》才迷上的。”
此后,来我们寝室听歌的人渐渐多起来,甚至有人带来心仪的乐谱让我弹。可很快,他们就被扫地出门。
“姓袁的,答应我,今后只弹给我听。”他的口气不免霸道,我却欣然答应。
随着打打闹闹日子的流逝,刚进入6月的我们,立刻被炎热的天气所打倒。
我一边诅咒体育老师的残忍一边走进房间。
老式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王铮的补眠。
为什么这个大块头不会被老师相中?为什么那种体力活完全轮不到这个大块头身上呢?啊啊啊,百思不解,百思不解。
此刻这块木头躺在床上,享受着电风扇的轻抚。胸口还放着看了一半的《挪威森林》。
以前他不碰这类书的,甚至还骂村上春树是个BT。现在却狂迷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瞧他睡得这么舒服,我顿时不甘心到家。一屁股做到他身旁,想着捉弄他的馊点子。
有时候,我会看王铮呆到自己也没发觉的程度,这种露骨的作风连王铮这个迟钝鬼也不免抱怨起来。
“拜托,我长得不奇怪吧?”
去!看看不可以啊,又不会少一块肉!
从上次吻他到现在已经过了蛮久了呢。最近大概雄性激素活跃,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想要吻他,想要触摸他,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我刚把头凑过去,王铮的眼睛预警般地睁开了。
一个拳头结结实实打在鼻梁上。
“啊——”响彻天际。
我坐在椅子上,脸孔朝天。
“怎么样,鼻血还流吗?”
“你……出手真重……”
他将冷毛巾递给我,“是你自己学不乖,笨蛋!”
我顿时赌气得要命!说了喜欢你,即使弹吉他也只为你,可当事人连个情人的吻也不肯给。啊,不对,当事人连身为我的情人也毫无自觉吧,好象完全是我一相情愿嘛。
“喂,喂,叫你呢。”
哼,偶尔也让我摆摆架子,老是吃他的亏,太没面子了!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郎,不能老是被人看扁了!
王铮先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之后,走过来,拿掉放在鼻头冷敷的毛巾,嘴瓣立刻俯了下来。
“这回,不生气了?”
我的脸马上火山爆发!这么积极的王铮,我……
“你没吃错药吧?”
又是一记重拳,鼻血飞流三千尺。当然,一半缘于自己的色心。
“喂,今天一起洗澡好不好?”难得他这么主动对我,打铁当然要趁热。
“这么小一间浴室,你还进来!”
“好不好嘛,好啦。”只要能拉进我和王铮的距离,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可以不耻一试。
好象感念我每晚弹一首曲子给他听,王铮勉强点头。
老实说,以前也看过男人的裸体。不过,这是我头一次看到王铮的。他的个头虽然高,可瘦得真象排骨。如果不是早知道他那大象似的胃口,我还真要问他“你有好好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