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言亭

『我不要！』他看到了那女人的脸，是一张和他一模样的脸。
裴。
『不……我不要……』他现在突然变得一丝不挂的被薰压在身下。
失去冷静的薰看起来好可怕。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感情……
『薰，是你误会了……啊！』
『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不要……薰……住手！』
坐在床边，看著郁裴缓缓的睁开眼，一直忧心忡忡的关亚轩，紧闭著的性感的唇边终於有了安了心般的笑容。
「太好了，你醒了。」他松了一大口气。
刚刚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一定是做了恶梦了，而且他还在嘴里叫著欧阳薰的名字……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
迷蒙的眼，没有焦聚的望著关亚轩的俊颜。
坐起，身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纱布已经换过。关亚轩帮他坐正。
看著关亚轩，他还有一点的反应不过，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不熟悉的环境之中。
「这是我家。我在路上遇到你，结果你居然晕倒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这样……」
「你睡了一整天了，一定饿了吧！我弄了些好消化的粥，帮你拿过来。」笑了笑，关亚轩离开房间，走到厨房去。
看著关亚轩的身影离开，回过头仰望著天花板，慢慢回想所有事情的经过。
一天……睡了一天，他都没有跟薰连络。
算了……反正薰也说了不想见他……
不想见，连络又有什麽用呢？
走进房间，关亚轩就看到那面无表情的脸。
走近，坐到床边，舀了一小汤匙，吹凉它。「来，吃吧。」
关亚轩将汤匙挨近郁裴的唇边，但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像娃娃般的坐著，不动不出声，双眼无神的望著白色的被套。
看著郁裴那犹如傀儡般的模样，收起笑容，将手上的粥搁到一边的桌上，又踱步回到他的身边，坐在床侧，默默的，不言不语的看著他失了魂的脸。
沉默了好一阵，关亚轩主动的开口打破沉默。
「忘了他。」关亚轩突然的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死寂。
郁裴的因关亚轩突来的一句话，身子抽动了下，但他的眼神仍放在那覆住他的那沉重的白色。
忍无可忍，关亚轩扳过郁裴的身子，强迫他面对著他，双手不住的前後摇著他的身体，似乎想唤回他的神智。
「难道我不行吗！」关亚轩失控的大吼。「欧阳薰那家伙那里好了！你被人带走时他在哪里？你受了伤时他在哪里？你现在这样的失魂落魄他又在哪里？」他双手紧握住郁裴那纤弱的肩。
「轩……」
「我不懂，真的不懂，他这样的人……需要他时却不在你身边的人……为什麽你会这般的对他死心蹋地！」
关亚轩的话尾音未收，便被郁裴那潸潸而下的泪给震住了。

 

 

「对不起，我说话太……」
「你说的是实话。」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薰不要我了，他不想见到我……不想见到我了……」
打断关亚轩的歉言，郁裴在抽抽泣泣的说完後，泪就像洪水倾泻一般的直落，止也止不住。
关亚轩呆住，无言。
他说了什麽？
不要他？
谁？欧阳薰吗？
这是怎麽一回事？
「别哭……」看著哭成了泪人儿的郁裴，关亚轩无府抑制的伸出双臂，柔情万千的将郁裴拥入怀里。「别哭……能跟我说是怎麽回事吗？嗯？」
「呜……」哽咽著，郁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裴？」轻拍他的背，他真的好瘦小，比任何他所抱过的女人都还要瘦弱。
怀底的纤细，让他的心跳不自觉的狂奔。
泪止不住的落，浸湿了他的衣衫，泪水延著他的胸口滑到了腰际，他也仍然动也不动的拥著郁裴，只是将他按在他的怀中洒泪。
不知哭了多久，郁裴因体力不支而含著泪，昏睡了去。
小心的让他躺回柔软的被铺中，关亚轩就坐在床边陪著他。
看著郁裴沉沉的睡颜，关亚薰的心里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知道自己这样并不对，也知道彼此都是男人。
但那倔强的脾气，外柔内刚的他，每一样都教他心动。
明明彼此都是男人啊……为什麽……
想抚触那近在咫尺的人儿，伸出的手却在指尖触及那粉嫩的面颊前顿了一下。
为什麽……明明就在我身边，为何我却觉得我们的距离好远……
收回手，关亚轩坚毅双眸依然胶著在郁裴的睡脸上，静静的凝视著他。
瞬时，在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两个字。
紧握双拳，眼中充满了妒愤。
他没忽略掉郁裴哭喊时所说的话，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喊。
今天他会遇到这些事……今天他会变成这般狼狈……
全都是他……都是他……
欧、阳、薰！

 

 

坐在个人的办公室里，面对著眼前一大堆的文件卷宗和运转著的笔记型电脑，他的心没有一刻是静下来的。
现在，在他的脑中所想著的全都是小裴、小裴、小裴－－
摘下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揉揉发酸的眉心，闭眼歇息一下发疼的眼。
再度睁开时，他双眼无神的盯著电脑萤幕。
电脑萤幕上明明是一道又一道的程式，在他的眼中全成了郁裴的模样。
他的哭，他的笑，他生气的脸、撒娇的脸、害羞的脸……还有和他温存时那娇媚羞涩的模样。
这样跟他说自己的心里话的话，他一定会气得脸颊鼓鼓的红红的，然後用那特殊的扩音器型嗓门在他耳边大叫：「不要把我当女生」吧。
想像著郁裴生气时的样子，还真和他那纤细的外型真不搭配呐！
微微扬起的唇角不过三秒又无力的垂下。
裴……
单手支撑著额际，欧阳薰的样子看起来很累，似乎是一夜未眠。
只要他一闭上眼，他一定会看到郁裴那受了伤的模样。
他无法原谅自己，无法谅解自己做了伤害到小裴的事情。
入夜，在回到家後，整整一晚，欧阳薰都呆坐在郁裴的房里，双手握著他送的银戒，好像把那银戒当成了郁裴一样，小心翼翼的握著，放不掉，也不肯放。
他的所有心思，他的所有思绪……
他的人，他的心，全被郁裴的所有给侵略。
裴……
碰！
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将欧阳薰神游不知何方的意识拉了回来。
不愿意，但他还是抬首看看来者。
有点眼熟……
「对不起，总裁，这位先生……」
挥挥手，意示一脸慌张的秘书离开。
「有事吗？」欧阳薰又低下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看起方才未阅完的文件。
当然，他的心还是无法放在工作上，只要他一静下，郁裴那时受伤的脸就会浮现在眼前。
「欧阳薰。」走至办公桌前，关亚轩的语气异常平静的冷。
欧阳薰似乎没听到，没有反应。
「欧阳薰？」
突然听到有个陌生人直呼自己的名字，欧阳薰好奇的抬首，看到的是看似一脸的平静，但眼中却有著藏不住的怒意的男子。
半眯著眼，他看清了来者的脸。这个人好像是－－

 

 

「我有话要跟你说。」关亚轩强忍下想扁人的冲动，奈著性子一字一字好脾气的说。
「我不认识你吧？所以我不以为我们有什麽好说的。」连抬个头也懒得抬。
「的确……」
「那请你离开。」
「那我要说的是有关郁裴的事呢？」
欧阳薰震了下，随即抬起头，双眼死瞪著已走近他身边，倚著他桌缘的关亚轩。
「不过几天而已，不会忘了吧？」关亚轩似笑非笑的表情，双眸半眯的俯视著欧阳薰，说话的语气也是恨恨的。「看你那样子，根本没把自己的小弟放在心上嘛！亏他在昏睡的时候还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呢。」
「你知道裴在哪里？」眼神闪烁，欧阳薰的语调提高半度，表情异常的激动。「小裴在你那边对不对？他现在怎麽样？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看看欧阳薰，关亚轩的眼神还是冷。
他不以为这个男人真的会关心郁裴。
「哼！你也知道担心他？」
「他是我弟弟。」
「不是情人？」
「你……」他怎麽知道？
冷哼了声，关亚轩的头微微外侧，身体微弯，双臂环胸的，双腿交叠的倚著桌缘而立，看欧阳薰的那双黑眸更加的冷冽。「因为爱上的人是个男人，所以就不敢承认是吗？」
「我并没有这样说。」
「真是个空有外表实无内在的人。」
「说够了没？你快说！裴在哪里？你……」
欧阳薰忍无可忍的猛然站起，还要说些什麽，关亚轩却快他一步的转过身，眨眼间，狠狠的一拳结结实实吻上欧阳薰那俊美的脸。
突来的一拳教人防不设防，闪不及，欧阳薰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关亚轩一拳击中，後退了几步，倒在地。
「你说！」不等欧阳薰自己站起，关亚轩主动上前，伸出双手揪著欧阳薰的衣领，粗鲁的将他由地面上拉起。「你到底对小裴做了什麽！」吼完又是重重一拳。
一听到郁裴的名字，欧阳薰根本完全忘了疼痛这回事，只是迅速稳住自己的身体，反手抓住关亚轩的双臂。「裴到底怎麽了？一定是你带走了他对不对！他在哪里？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听到心上人的名，所有理智全数瓦解，欧阳薰发狂似的猛摇著关亚轩。「快说！告诉我小裴怎麽样了！」
「哼！」无表情的脸孔，眼中却布满愤怒。
冷哼了声，关亚轩使劲推开欧阳薰，让他踉跄的退了两步，绊著了椅子，撞上了书桌，那几本立放在桌上的原文书何些许卷宗也因猛力的冲撞而散了一地，手提电脑也被他扯了下，砸在地上，报销了。
再次跌倒在地，撞了腰，伤了脚，手臂也撞了一片的青黑。
「你有什麽资格过问他的事？」关亚轩鄙夷的眼，直视著欧阳薰的狼狈。「你以为你是什麽东西？你关心过他吗？你在乎过他吗？」他还想多揍上几拳，欧阳薰身上那点伤，连郁裴腹部所挨过的拳都比不上，更枉论和他背上那道伤提并论。
「我关心，我在乎，我更爱著他。」手扶著一边的矮柜，勉强的撑起疼痛不已的身躯，诚恳的口吻带有著前所未有的哀凄。「请你告诉我，裴他……他现在怎麽了？」向来意气风发的欧阳薰在此时此刻，放下了身段，只为求得知郁裴的消息。
「咦？刚刚谁说郁裴只不过是个弟弟呢？现在怎改口说爱他了？」关亚轩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嘴巴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我知我伤了他……我知我伤了他！我是真的爱著他的啊！我……我拜托你……」眼中充满了悲伤，欧阳薰是苦苦的哀求著。「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裴现在人在哪，好吗？」
他只想知道他好不好，他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其他的，他不敢多奢想。
没有郁裴在身边，就仅仅的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根本食不下咽，睡也不成眠，显然苍白的脸憔脆的一点也不像他。
看著这样的欧阳薰，一时之间，关亚轩的心有点动摇了。
就是被伤的那麽深，郁裴还是那麽的惦著眼前这个男人。
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耳边响起的是郁裴昏睡时，口中痛苦的，喃喃念著的呓语。
一闭上眼，他看到的是当时，在街头撞到他时的郁裴，是他那人偶般的模样。
负了伤的小小身子染上了红，惨白的俏颜，无焦的双眼，憔脆的心神……
他一直不敢，也不愿去想。
如果当时裴撞到的不是他，如果裴没有遇到他，那……他会变成什麽样子？
救了他的人是自己，帮助他的人是自己，关心他的，照顾他的全都是自己！
为何在他的口中，在他的心里，想的念的梦的都是眼前这该死的人？
而且还是个明明让他身心深深受到创伤，却还大言不惭的说爱他的人？
怒火难平，胸口明显的起伏。
为什麽不是他呢？
他为他付出，为他心痛，为他愤怒，所以的情绪都被他带著走。
什麽都是为他。
为何他却不多念一次自己的名呢？
不平衡，他极度的不平衡。
「我不会告诉你。」关亚轩冷冷的说：「我不会把他让给你！他－－郁裴将会是属於我的！」
「你！」欧阳薰真是气极，甩手上前就一把抓住关亚轩的手腕，表情相当的聂人。
「把裴还我！」抓著关亚轩的手腕的手，其使用力道之大，似乎有种想把它折断的气势。
看著被紧抓著的右手，关亚轩只是面无表情的保持沉默。
他不怕也不在乎，无论怎麽样，郁裴他是要定了！就算裴不愿意，就算要用强的。
「我会得到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他将完完全全的变成我的。」并没有甩掉欧阳薰的手，只是瞪著他，与他四目相视互瞪著。「永远都是属於我的。」
就算裴会讨厌他，他也无所谓！
此时他的眼中，除了熊熊燃烧著的怒火外，还加杂著灭不掉了欲火。
关亚轩的夺标宣言让欧阳薰松了手，只是一脸的震惊。
到底……这男人……裴到底……
看著欧阳薰的脸，双眸直视入他的深眸中，丢下最後一句话後，关亚轩轻轻松松的就甩开欧阳薰的手，转身就走人。
这种地方，再多待一秒，他有可能会动手杀人。
欧阳薰没有追上去问个究竟的力气，他只是措败的目送著关亚轩的背影，开了门再关上门。
无言……还是无言……
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好失败。
他有种严重的措败感，他觉得自己就像头丧家犬一样。
什麽都不能做，只能想，就只有想……
好没用－－
退了两步，身体靠著矮柜，渐渐滑落至地面。
低垂著头，单手支倚著额，声音呜呜咽咽的。
裴……
肩头是不住的上下颤抖抽动。
被释放的情绪怎麽也收不回。
「裴……」
缓缓的，由双颊上所落下的两道晶莹的水痕，是名为泪。
再怎麽责怪，也只有怪自己了。
再怎麽的後悔也来不及了。
地上的银光闪烁，他看到了最思念的笑容。
对著眼前的幻像伸出手，他怎麽也摸索不著。
小裴离他好远好远。
勾不到，捞不著。

 

 

裸著半身，伏在被襦中，郁裴像极了小猫，乖乖的让关亚轩用浸了温水的温毛巾替他擦拭著身体。
延著颈子到肩，顺著肩线再延著背脊，轻轻划过他的背，以及那一道已然结了痂的长长伤痕。
虽然，伤痕看起来不再触目惊心，温热的毛巾触及他背上的伤口时，郁裴的身子已不再像最初一样反射性的因触碰而抽动，但关亚轩看到那道伤时还是会心痛得眉心纠结成团，差点分不开。
「痛吗？」声音是一如往的温柔，当然也外带那一点点心疼的味道。非常厚实「一点点」。
「不会。」声音真是小的连他都不相信，柔的连自己都会鸡皮疙瘩乱乱跳。
虽然在关亚轩整整两个礼拜的悉心照顾下，他背上的伤已不再轻易的沁红，不再因一点的碰撞就痛的教他头皮发麻，但是对於亚轩的温柔，他还是不习惯。
像是这样，他正大刺刺的趴在人家的床上让床的主人来替他擦拭身体，他就会有种很不自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