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看着丁纪悯的尸体被料理妥当,在亡妻身边守了一阵子,便吩咐下人把她抬出去入殓,他估摸我该是醒了,抽尽最后一口眼,压灭了明红的火光,再往楼上走。
待行至房门,身上忽然一震,立在房门前呆若木鸡,双手却不受控制推开门,却见我仍是躺在床上,一条腿垂在床边轻轻晃荡,脚趾微微点在地上,旁边倒着个女人,身下殷红的血像一条河把自己裹起来,刺鼻的浓腥一直扑到房外。
我瞥着眼瞧他,挑着眼淡淡说:“刚才替你妻子接生,有个红润的孩子滚出来,高声啼鸣了几下,可惜没留住。”
他越过尸体迈到我身边,拎起我的腰把人按在柜子上,冰凉的紫檀木卡着小腹上,后脊被他狠狠往下压。我忽然怕得无以复加,只记得刚才依稀见到罗棋临盆,忙找出刀子替她引产,孩子没引出来,自己却也累得心神交瘁,这一会儿马占又无原迁怒,不禁满心委屈的嚎啕起来。
他在我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见我手舞足蹈几乎哭得断了气,连忙停下手把我抱回床上,紧锁着眉头不知该怒该忧。我泪眼婆娑抓着他问:“我如今什么都顾着你,你不能不容我。”
他听这话唬了一跳,心脏像被我狠狠攥了一把,浑身泛出迷惑的甜软,往日的情怨一幕幕如跃纸上,不知自己何时深陷进去,再也不能全身而退。
他毕竟厌恶我疯癜着造孽,又找了宋榕叫他平日里照看我,那人一觉醒来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应了诺带着一身伤痕上楼瞧我。我看见他连忙满房里找止血药,他不耐烦摆着手道:“又死不了,哪受得住这般繁琐。”
我抿着嘴傻笑,张开手攀挂在他身上,手指抚着肿起的嘴唇道:“那你想要什么?依着刚才再飘一回。多好的药,尝过一次就再忘不了。”
106
丁纪悯被葬进丁家祖坟里,来了几个娘家人哄乱着啼哭一场,马占倒识得大体,放下身边大小事宜守在墓前真真假假的伤心。
待到女人入土为安,马不停蹄赶回宅子,却见我拥着宋榕躺在炕上,照例烘热了药粉喂给他。
马占沉着脸扯起我,揪起宋榕的衣领甩了两耳光,我忙拦住他,瞪圆了眼睛问:“怎么了?他身上一直疼我才给他找药吸的。”事已至此他也奈何不得,一边恨宋榕不争气恶习不改,一边又怨我痴痴呆呆乱给他找麻烦,偏偏发作不得,憋得面孔现出狰狞,只惹得我咯咯笑出声。
虽是短暂的离别,他却惦念得紧,好像热恋的情人抱着我温存,下人送上冰块镇的糖莲子,他一边拿小勺吃着一边笑着瞟我,我坐在他膝上奇惑问:“又不是不认得,怎么这个样子看人?”
他勾了唇角笑道:“我一见你,就像又活了一回,周遭全是新鲜,自然要好生瞧了。”我听不懂这一番甜言蜜语,靠着他玩弄衣领上镶的贝母,夏日里的蝉鸣透进屋里,像往身上淋了一盏沁凉的茉莉舌毫,他的皮肤却是温热,紧紧贴着我,熏出莲子甜糯的芬芳。
我见他吃得香甜,犯着痴吻进他嘴里抢软烂的莲子吃,舌尖扫过牙床,酸甜的汤羹被卷进嘴里,偏那股媚甜犯了我的戒,拧着眉头又吐进他嘴里。马占掌不住笑道:“瞧你怎么成了如今撒欢耍痴的混世魔王。”一双手潜进袍子里上下摸索,逮着突起的乳尖挤在指间轻轻撩拨。
我忙从他身上挣扎起来,穿着宽大的长袍满屋里乱跑,水蓝的丝稠罩在纤柔身子上,好像一泊水笼着自己荡漾,他把我抢回怀里,手掌抚着脊背笑道:“你还像个猫,一天到晚都要哄着拍着。”
说到此,忽然抿了嘴顿住,要下人捧上个缎面盒子,眼里满是耶逾神色。我好奇揭开盖子,见里面蜷着一团深紫的皮毛,不知是从哪一匹野山灵兽身上猎下的,柔软毛皮里攒进雍容的富态。
他的下巴抵在我肩上,饶有兴致拈起蓬松的毛皮,长长展开来好像一条柔软的尾,一端上连着白玉的长锥,钝首窄腹触手冰凉。我笑着问:“这是从哪个屁股后边拔下来的?”他握着这团尾用玉石的一端往我身上划拉,我嘻嘻笑着蹭着他躲闪,身子是刚褪皮的白蛇,鲜嫩的皮肤绞得他欲火中烧。
他挨近了我沉声说:“这就是你屁股后边的尾巴,以后去哪也夹着它,免得再生出闲心四处作孽。”我笑着去捏他的嘴,只觉那团绒毛甚是柔顺,玩摸着爱不释手,他倒出琉璃碗里的甜羹抹在玉锥上,扳开一双腿把器物抵在股间,圆润的前端在肛门入口稍作抚慰,趁着冰凉的滑腻插进后穴。
我抬起腰高声叫道:“凉!马占!”锥子卡进屁眼里,那条松软的尾悬在腿间摇晃,一直垂到膝弯上,好像亲呢的兽紧贴着人,满身丰厚的毛皮搔弄着大腿,忠执着蜷在人身上。
我给这一团玩艺惹得笑起来,丝袍撩到腰上,雪白的屁股夹着一条雍容长尾,那兽的灵气终年不化,挑衅的慵懒凝在尾稍上,称得像只晕头呆脑的猫,撅着屁股追自己的尾巴玩,早忘了玉石埋进肉穴的不适,自娱自乐好不欢乐。
马占耐着笑拥住我,单手撩开宽大的衣衫,压低了脸舔食胸前的红珠,他的口水烫而黏滑,顺着舌尖流在胸口,犹带着糖莲子酸甜的气味,皮肤被那股温腻染出得晕红,像是涂了一抹玫红的胭脂。
娇艳的色彩晃进眼睛里激出他满心潮涌,拉开我的腿欲意寻欢,手指勾着毛尾要畅通阻塞,我正玩得性起,哪容得他烦扰,抬了手朝他脸上抽打,巴掌拍击的面颊清脆作响,他面上浮起一道红痕,不禁恼怒交加,瞪着眼假意发作,奈何我痴呆疯傻毫不以畏惧,只以为那尾巴是取乐的玩艺,也当马占是玩艺。
他只得苦笑着央求:“瑶瑶,瑶瑶……”拈起柔软的尾稍往我阴茎上搔弄,细长的裘毛戳刺进尿道里,我大开着腿一阵抖颤,忽然伸出手扯住他的脖子吻上去。马占大喜过望,忙迎上嘴唇,手脚麻利解开自己裤带,涨紫的阴茎弹出来,气势汹汹对着我摇头晃脑。
我跨坐在他腰上,夹着那尾扭晃起腰,毛皮摇摇晃晃磨蹭在阴茎上,细密的龟头撩拨着龟头。他一把箍住我的腰,气喘吁吁自行的晃动,勃发的阴茎更是神气,顶端小口里泌出水滴把裘毛染得濡湿。
这自然让他不得尽兴,粗手重脚把我的脸压在跨间,火烫的阴茎抵在我脸上,两腮沾满湿热的体液。我心不在焉玩弄着尾,他不耐烦将阴茎捅进口腔里,毕竟是轻车熟路,让我轻易含住他,舌头自然卷住龟头,泌出口水润滑着在嘴里转动。
他大口喘着气,双手捧着我的脸,全身心融入这场肉器的嬉戏,阴茎磨擦着嘴唇进进出出,凶恶的绛色在红润舌头上翻滚,溢出乳白的水沫顺着嘴角淌出去。
口腔被他操得酸麻,精水的腥涩更让人不堪,我挣扎着要坐起身,脑袋却被强他压着,阴毛硬扎在面孔上,情急之下揪扯他的阴毛泻恨,马占“哎吆”叫一声,只得把阴茎抽出来,涎着脸陪笑:“好瑶瑶再让我插几下……”分明急得像孙猴子,又得巴巴顾着我。好半天见我没反应,他箭在弦上停阻不得,大了胆子抱起我,也不再顾念堵塞着的肛门,握着我的阴茎朝自己阳物上摩擦。
107
彼此的器官紧贴着摩蹭,下身盘旋着一股温暖的酥软,我扶着他的肩掌不住笑,待到浓情冲入阳具,全身都瘫软下来,只能偎在他身上,红晕着脸庞痴笑。
马占眯着眼睛瞧我,眼角藏着甜腻的笑花,像是太阳底下蒸出的露水,在情戏里不伦不类的拨撒。油亮的龟头撞着我的阴囊,相互沾染上火烫的水,一团腥红的肉器缠绞在一起,宛如两匹恶兽相拥撕搏,怀着不共戴天,又分明爱得入心入骨,爱恨反覆之间再不得分离。
我紧紧拥着他,耳边呢喃响着“瑶瑶,瑶瑶”,一声又一声瞬时清晰,仿佛阳光扯裂浓雾,渐渐照进心里。他捧着两人的阴茎相互揉搓,皮肤碰撞得要人发狂,我仰起了脖子大口喘着气,听着马占再喊:“瑶瑶,瑶瑶,我喜欢你啊。”双手摸着他的脸,指尖碰触到眼睛上,漆黑的睫毛像破茧而出的蝶,染着濡湿扑弄翅膀。
肛门因快感不住蠕缩,蛹动的内壁推拉着长锥,那东西被挤迫得越发的松脱,忽然“啪嗒”一声摔到地上,吓得我打个激灵,更是抱紧他。肠道里猛的闹出空虚,肠肉不安的蠕动,身体却仍在快感的顶端飘浮,我挺着腰迎向马占,头一次不需要肉器抽插,凭着二人的腻作一体的温度足以欲死欲仙。
浓腥的精液随着阴茎颤抖喷向对方,我好像从高处栽下来,头晕眼花软在他怀里,马占抚着我的脸,轻轻问:“瑶瑶,累了吗?”我闭着眼睛摸面前晃动的光晕,全身溺进酥甜,恍惚着不知所措。
他顺着我的背脊轻轻抚摸,我忽然笑道:“倦乏的紧,可是不舍得离开。”他听着如释说:“那你便永远守着我,待越过沧海桑田,便知我的真心。”
我忽然又有了精神,睁开眼缠着他问:“什么叫沧海桑田?你过去喜欢着别人,可也说过这样的话?”
他怔怔想着,抿着唇淡淡说:“过去我确是喜欢玫太太,她过去常跑到孤儿院里看望叫马占的儿子,想是路上赶得急,脸面被汗水熏得艳红,白腻脖子里挂着黑珍珠的项链。我头一次见到那么美的人,在一旁瞧得发呆,心道若是能够伸手摸一摸她便是死也足心。
后来叫马占的孩子被人接走,我当日后再不能见她,有一天玫太太却寻着我,想着我与她儿子年纪相当,把我当作马占送到丁家为嗣。”
我心不在焉抹着身上沾的浊液说:“为何跟我说这个,玫姨过去待我是好的,我总不愿恨她。”他瞧着我笑道:“说着不恼却下毒害她,你也不知道自己恨着谁,但凡不如意必要赶尽杀绝。我曾经早看破你,却不忍说出口,到现在竟连埋怨也不敢了。瑶瑶,你问什么叫沧海桑田,我总能告诉你,我……”
他正说着,宋榕板了脸走过来,我不爱听马占没完没了念叨,从他怀里跳下来,扑到宋榕身上磨蹭着撒娇,谁知他避我如蛇蝎,皱起眉嫌恶着躲到老远。
马占哈哈笑起来:“好瑶瑶,真有人不睬你,快过来对我说些好听的,我高兴了把你背上楼,一直送上床。”我瞟着他轻轻笑道:“不消一会儿他又要巴巴赶回来,别管现在多神气,药瘾一发作只能像狗到处爬。”
他怔一怔不言语,扯了衣服披在我身上,肌肤再挨到一起,温热的汗水互相晕染,我勾着地上团的皮毛,脚趾裹进那丛柔软里,好像被一只幼兽拥抱住,用柔软的肚皮蹭我的脚,全身心都被驯服。
马占昂起脸又要吻我,忽然有人上来,下人急星急火送来电报,他连忙接过来看。我凑在他怀里瞧得真切,原来边境又起了差迟,越南运毒的路子本该一马平川,偏他打一开始便走的不太平,也不知犯了哪路神仙,这次更是一败涂地,连人带货全被扣在境外。
他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恨得要把牙根咬碎,宋榕见状忙赶上来,马占对他道:“外边出了差子,我得出去走一趟,家里交给你,怕免不得要有人趁火打劫,你舍出命也要护好封瑶。”
对方愣了愣,心里已明白八九,对他劝道:“大不了拿别处的盈额补亏空,还不知对头是哪一个你就冒失着往外跑,我只怕……”马占看着我幽幽道:“哪有这般简单。这次若是不明不白认了载,日后再别想踏进这条道。”
我笑着问:“你可是依我说的法子走了封家过去闯的路?那里以前是太平,却不知现在归了谁。”
宋榕面色一变,刚要说什么,马占笑道:“偏我耳根子软,真就信了你,若不是瞧你近来乖的紧,真该拉到桌上打一顿屁股。”我当他真的要打,连忙吓得跳起来,像个兔子逃出去。
话说马占,虽有豪杰的作为,却无豪杰气量,手上握着一帮草莽流匪,行拼死杀敌之勇,及到行权理事却无可容之人,身边只一个尚能担当的宋榕,却是从床单滚下的。
偏他正是一门心思把握权势,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不但不知疲倦,反倒甘之若饴,前方既来了战况,忙不迭打点人马上前迎战,不容半分耽搁便要前往。
我见他要走,自然极力挽留,扯住他的衣襟不依不饶的纠缠,他哭笑不得蹲到我身边安抚哄慰,最后被逼着赌咒,说就是死了,也会再回我身边。作好作歹要宋榕把我抱上楼,才脱身出了宅子。
我窝在床上发了脾气,宋榕站在门口瞧着我,他精神虽有不济,脸盘却仍俊秀,面颊上浮一层流光浅金,眺着眉眼朝屋里观望,好半天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问我:“你究竟如何发的疯?瞧着像好人,却分明不是好人。”
我听不懂他说话,抿了嘴笑道:“哪个跟你说我疯的?叫马占撕他的嘴。我只是近来记性差,想不起自己娘亲是如何死的了。”
108
眼前一会儿晃出染血的剪刀,一会儿又见镶花金钏子齐根没进雪白的咽喉里,我仿佛听着各样的声响一阵混闹,思忆在嘈杂里停顿,扭过头仍是生起马占的闷气。
他轻轻颤一下,身子比初见时更显单薄,宽肩膀几乎支不起脖子,手扶着墙摇摇欲坠,顷刻之间忽然汗如雨下,踉跄着迈过来,紧咬着嘴唇直直瞪向我。
我冷眼看着,知道那是犯了瘾头,开了抽屉拈出一包药,撕开袋子把些许的粉末倒在地板上,他眼见着一束白色直泻到地上,身子猛的一震,刚才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忽然趴到地上对着那堆白粉舔起来。
我伸脚踏在他头上,脚趾勾弄着漆黑的头发,盘着手眯眼笑道:“你也节制些,马占见你吃这个总要不高兴,迟早不准再喂下去。”话说着马占,他自走后便音讯全无,所发的电报如石沉大海不见回音,那一处穷山恶水,若真出了闪失,纵有天兵护体也难全身返退。
我心里记挂着惶惶不得终日,夜阑梦中见他满面鲜血爬上床,尖呼着惊醒过来,冷汗浸透薄杉。
这些天里,宋榕越发的消瘦,一双腿原先还是肌理明晰,随着动作在衣杉里浮动,不过几日竟被熬得骨瘦如柴。那药虽为虎狼却也不该这般铄肌销骨,只怪我心肠软弱,每见着他面露难色便寻药给他,瘾头随着计量水涨船高,毒剂积于体内几乎让他成了废人。
只是日久天长偶有倦怠,难免会忘了喂养,药瘾一发作他啼叫着满屋子乱撞,撕心裂肺只恨不能把天掀下来。我唬得忙喊下人上来制止,两三个膘形大汉强压住他,漂亮的面孔在地板上被挤得变形,他耐不住骨肉里横冲直撞的苦痛,蜷着身子在地板上打滚,额头撞得地砖“嗵嗵”作响。若是在半夜里听这惨叫,真如刚从油锅爬出来的恶鬼,被自己焦皮烂骨吓得哭嚎。
待到清醒,他自然要恨上我,只是仍揣心高气傲,硬抻着凛然不屑跟我纠缠,如此我们倒也相安无事,两人怀着各自忠贞的坚持,战无可战,守不可守,齐齐望眼欲穿等着马占返回。
下过两场雨,院子里肥厚的叶子被洗出莹莹新翠,乱花随着风沸沸飘零,刚刚还吣着露珠倚在枝头不胜娇宠,转眼便被逼得托与污泥。
从阳台望过去,天空是一尘不染的蔚蓝,像是蘸在宣纸上的蓝宝石粉,和了水调配得浓烈,颜色几乎晕透了阿诗纸,蓝得叫人胆战心惊。
我在房里看书写字,照着瓶子里养的石榴描工笔,宋榕熏黑着眼窝在一边照看,我偏要使了狭促戏弄,扬手将毛笔甩得老远叫他捡。他起先是不动,后来只得起身默默拾了拿回来,我把指上抹的颜色揉到他脸上,见他仍是不恼,不禁呶了嘴道:“真真没有眼力价,你有空像个影子跟着我,倒不如叫人料理去花园,这宅子过去还漂亮,现在简直不像样,那些蔷薇花开得惹人烦,倒不如全拔了干净。”
他皱着眉听我聒躁,终究不耐烦走出房。过一会儿下人送茶上来,我正往纸上涂抹灼艳的红石榴花,随手摸起茶杯朝杯底试探,手指拈出一张纸,正见上书“客已入甍中,困兽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