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无间————死无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菲奥娜甩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别耍我。"
绕到她背后，兰狄紧贴着她，双手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别急，亲爱的。难道你没发现阿贝尔就在那里看着我们吗？我不能让他产生怀疑。"
"我的天哪，你竟然会把他也带来。"
"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趣吗？"
"疯子......"
最后一个下腰的动作，曲终了。与此同时兰狄怀里电话剧烈振动起来。
"我等下再来找你。"他挥别一脸不满的菲奥娜，往回走去。
屏幕上闪动的是个陌生号码，兰狄按下接听键。
"她很漂亮，不是吗？"传来拉瓦略带笑意的声音。

第 21 章
妮克丝家的保安系统滴水不漏，摄像头几乎无处不在，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拉瓦一脸掌控者的悠然自得，看着监视器上兰狄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他有十足的把握兰狄不会猜到他的计划，他太自大了，骄兵必败。你看，这就是他们的差别，拉瓦是个阴谋家，而兰狄是个暴君。
"假冒我从她嘴里套情报吗？聪明。保证你已经知道她来这儿是为了和我交易。"拉瓦把电话夹在脖子下，"我还从来不知道你会跳舞呢，不过谢了伙计，我敢肯定这下她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你在哪？"兰狄的声音难掩一丝不安。
"最佳的狙击地点，我想你比我清楚。"拉瓦撒谎，"我说过的吧，我会当着你的面杀死阿贝尔，证明你有多失败，你太大意了。"
"该死！"
听到他慌乱的声音简直令人兴奋："这是你小看我的教训。哦，站在原地别动，否则我现在就打爆他的头。"
"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就杀了你！"喉咙深处的低吼。
"啧啧，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一家的几个孩子之间总是喜欢抢夺对方的玩具，兰狄和拉瓦自幼就被分开了，没这种机会，现在就当是对过去的弥补吧，拉瓦笑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如果你不想失去的他的话，到二楼的图书室来，我们在这见面。"
"你到底想搞什么鬼？"兰狄朝那排敞开的窗口看去，帷幔在风中摇摆。拉瓦会躲在其中一扇的后面吗？
"只是想打一个赌，我们同时举起枪朝对方射击，我赢，阿贝尔就完了，相反要是你赢了，恭喜，你得到了一切。"
"阿贝尔和我，你想杀了我们两个。"兰狄冷冷的说，他向来都是直奔重点，不懂得一点迂回。
"不错，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我们太相像了。记得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吗，世界上不应该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这是最后的机会，你看着办吧。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说完拉瓦挂断电话，他肯定兰狄会迫不及待的跳进他的圈套里。值班警卫仍跪在他面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拉瓦扣动扳机，一声闷响，子弹穿过他的喉咙，一道血溅在地面上，他倒了下去。这是战斗之前的血祭。他希望面对阿贝尔那个他曾经救过一次的青年的时候，他也能轻松自如的做出同样的事情。
拉瓦褪去电工的制服，露出一套正装，出了门，他沿着走廊向外跑去，想到站在层层叠叠的香槟杯子旁一脸无辜的阿贝尔--他的猎物，他露出犬齿笑了一下。五分种，兰狄正好能从那个绝佳的位置看见他把子弹送进阿贝尔的心脏里，看见阿贝尔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绷紧，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他最信赖的人的微笑，然后倒下去......在被背叛的震惊中死亡。多么戏剧性的一幕。
一不留神，他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仆人。对方一屁股跌倒在地，臂弯里的录像带掉得到处都是。
"走路小心点，冒失鬼！"管家打扮得老年人费力的爬起来。
"少啰嗦！"懒得跟他闲扯，拉瓦越过那堆混乱，没走出几步远却又被叫住了，老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喂，我想这是你掉的。"他递过来一盘录像。
摸了摸胸口，还真的少了样东西，拉瓦庆幸的接过来："是的，谢谢。"他还要靠这个套出伊内莎的话呢。

事情和预料中的不太一样，当他来到场地上的时候，客人都随妮克丝涌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他没想到宴会上还有这一环节。拉瓦跟上阿贝尔的脚步。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干嘛！？"他压低声音吼道，伊内莎朝他靠了过来，一脸的仓促，"录像！"
"等等再说不行吗？"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我跟布朗特有过节，妮克丝是他的前妻，她会认出我的，多待在这一秒钟，就多一秒钟的危险！"
"这叫作茧自缚！"知道对方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拉瓦只得把东西交给她，反正胜利就在眼前，迟一会早一会都无所谓，"现在滚，别妨碍我！"
得到想要的东西，褐肤女人松了口气："曼里斯呢，你不想听了？"
"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跟你谈。"拉瓦甩开她，钻进帐篷。里面很广阔，光线有点昏暗。装饰着大量的百合，玫瑰，康乃馨和其他拉瓦叫不出名字的鲜花，馥郁的香味简直叫人喘不过气来。妮克丝和她气质冷傲的女伴站在台子上，周围围满了人。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盯着拉瓦，搞得他浑身不自在。兰狄和她有过节？老天，他们两的目光实在太像了。尽量不去在意她，拉瓦从人群里找到阿贝尔，在他身边站定。他不介意在达到目的之前跟他交谈一下，好烘托那种突如其来的剧变。
"你干嘛去了？菲奥娜透露了什么吗？ 我敢打赌什么都没有，她是清白的。要是你想知道真相，最好去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布朗特，其实我怀疑这只是杰瑞自己胡诌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城里有这号人。"阿贝尔朝他凑过来低声说。妮克丝在台上讲话。
那样的话你低估了兰狄的魅力。"她要那盘录像。"拉瓦告诉他，欣赏他一脸错愕的表情，阿贝尔完全惊呆了：
"天......哪......她怎么知道录像在你那？这么说陷害我的人就是她，多么可怕呀，我是说，那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骗子，谁能想象得到呢？"
关于这点拉瓦想纠正一下，漂亮的女人不一定是骗子，但女骗子一定是漂亮的。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和兰狄的风格差太多了："是啊，你以后一定得小心点。"
"当然当然......"阿贝尔心不在焉的应和，表情有点疑惑，"可为什么针对我？连我自己都看不出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特别倒霉之外，还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不，这简直是胡话。"他摆摆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理出去，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或许菲奥娜只是想戏弄他而已。
"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最后他抬起眼睛朝拉瓦笑了笑，"我等了你很久都没见到你，想到你可能在这里就进来了，没关系吧？"
看来兰狄临走前交待过他别到处乱跑，他真的很看重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应该呆在场地上的，"那样兰狄就能亲眼目睹这一幕了，拉瓦想，声音不觉的变得阴暗起来，"但我不介意。"
"你没有到处找我是吗？那就好。"阿贝尔转过脸，注意力转移到今天的主人身上，"哦，我们完全忽略了她们，这太不礼貌了。"
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拉瓦握紧手中的枪，望向阿贝尔的侧脸。青年清亮的眸子一点瑕疵都没有。为什么你不能守护住这双眸子，兰狄？这个问题很傻，因为正是拉瓦设下了这场死局，此刻他却矛盾的希望有人能解开它。可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逆转。
别犹豫，别犹豫，你瞄准他的心脏，拉开保险，扣动扳机，一切就完了，简单无比，拉瓦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悄悄地将枪管伸向阿贝尔，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瞬间。
突然，阿贝尔的脸色变成一片死灰色，瞳孔缩得像针尖一样小，除了死亡前的痛苦拉瓦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会让人做出这样的表情。从他眼睛里反射出前台幕布上的图像，那画面有几分熟悉，拉瓦偏过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找遍了诺大的图书室半个人影都没有。兰狄隐隐约约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从那里出来，他看见几个警卫正在搬运一具尸体。
"可怜的泰德！"其中一个说道，架着尸体的脚，"我们得拉响警报，这儿有刺客。"
"你疯了，这可是老大的婚礼！谁去打搅她，谁就完了！这事得私下解决。"另外一个架着胳膊的，看起来级别比较高的人说，"通知其他人加强警卫，特别是帐篷周围，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过去。"
先前的那个人叹了口气，显得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
"这家伙是在哪找到的？"兰狄迎上去问。死者喉咙开了个洞，枪是朝嘴里开的。
"监控室，先生。可以问一下您在这干嘛吗？"警卫一脸狐疑，伸手去摸枪。
糟了，兰狄心里一沉。这是个陷阱！拉瓦根本就不打算狙击阿贝尔，那个电话只是故意引开他而已。一把推开准备拦下他的守卫，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第 22 章
"感谢大家今天聚在这里，祝福我与范妮的结合。"妮克丝勾住身边女人的手笑着说，"就和大家一样，两年前当我最初遇见她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步。那时我还是个--呵呵，怎么说呢，放荡的女人，自己在外偷腥却不允许丈夫也这么做。知道吗，布朗特，我本来是想跟你道歉的，但既然你今天不在这就算了。"
宾客间爆发出一阵笑声。
"不过虽然拒绝出席，他和他的朋友们还是寄来了祝福，现在我就按照他的要求，把他的祝福作为开场白吧。要是很无聊的话我可饶不了他。"妮克丝朝站在一角的老管家招招手。他点点头，将一盘带子塞进录像机，帐篷里安静下来，妮克丝和范妮像其他宾客一样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幕布。
空白部分的雪花过去，投影机将一个昏暗的废弃仓库映在屏幕上。这是什么？所有人的心里开始问同一个问题。
接下来的画面开始朝狂乱的方向发展。认出了那群蒙面男间的人是谁，帐篷里的目光刷的集中到站在后排的青年身上。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他拼命想去忘记的画面鲜明的跳动，好像在嘲笑他的无助，阿贝尔却异常地冷静。或许他看上去只是愕然的麻木了，因为他那定定的眼神确实很麻木，但他知道不是，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兰狄告诉过他这盘带子已经销毁了，就在他从医院里醒过来之后。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就是说没人来得及复制或夺走它。可是被销毁的东西，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无缘无故再次出现的。唯一的可能性--他实在不愿相信，因为那太残酷了--兰狄骗了他。
一个解释，再荒谬也无所谓，这就是他想要的全部。他感觉他能顶住别人鄙夷的眼光，背后攻击性的窃窃私语，反正他没出息惯了，再加一条不要脸又有什么关系？但要他接受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他会死的，因为他至少还是个七情六欲掌控的动物不能做到对什么都云淡风轻，可他死不了，结果就是生不如死，所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哪怕只是欺骗自己，他都要紧紧抓住那根最后的稻草。
金发人就在身边，却不敢去问，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兰狄的表情都做不到。
这种境遇让阿贝尔想起一些事情。c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那个教区的幼儿园里他是最不受欢迎的小孩。其实不受欢迎倒也罢了，准确来说应该是最不起眼的孩子。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他还是对每个接近他的人笑着，只是他的微笑好像把他们都吓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天生如此，有的人不做任何努力，大家也会喜欢他，围绕在他身边，但另外一撮人即使尽力去讨好，也不会有人注意。
浑浑噩噩的生活就这么持续着，直到一个小男孩出现。阿贝尔已经不记得他叫什么，或许他从来没问过。回忆里只有欢快的笑声，他们在废弃的轮胎堆里玩耍，夏天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睁不开，梧桐树叶投下斑驳的阴影。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那片的孩子王把阿贝尔推倒在地上。
"你要是和他玩我们就再也不理你了！"他对那个男孩说。
后者用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看了阿贝尔一眼，然后走开了。
跟班们拉扯出狰狞的鬼脸，围绕着阿贝尔又唱又跳，仿佛一场异教徒的祭典。
那时他也不敢抬头看男孩的表情，他怕迎接他的只有冷漠。
后来他渐渐的习惯了这种事情，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嘛，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也渐渐的学会了戴上招人喜欢的假面，没人在乎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们喜欢能把事情办好的傻瓜。阿贝尔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但兰狄......他只能感叹原来自己还不够聪明。
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挺过去了吗？拉瓦忐忑不安的想。他根本没预料到情况会发展成这样。一切都乱了套！他是想杀了阿贝尔，但他想通过此举伤害的不是他，阿贝尔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奖品而已。看着他失神的眸子会让拉瓦不知所措，就像捧着一颗烫手的布丁，吃也不是丢也不是。照理说他应该按原计划毙了他是吧？但为什么就是该死的下不了手！！他快疯了！
最后让拉瓦下定决心夺门而出的，还是阿贝尔的笑容。
没错，他握紧拳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然后扬起了脸，灿烂得不像话的微笑，却给人感觉惨兮兮的。
"笨蛋啊你......"惊得后退一步，拉瓦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跑了出去。

"停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妮克丝，她朝管家大叫道，"停止！你这个猪头！"老头手忙脚乱的按下弹出键，啪的一声，幕布上的影像消失了。压低声音的交头接耳一滞，喧嚣起来。
混乱中一名家丁走到妮克丝身边对她耳语道："对不起打搅了您，我们刚刚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经确定是伊内莎。"
妮克丝和范妮静静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是她那个女骗子的杰作了。布朗特在和妮克丝结婚前曾被她整得很惨，以至于现在伊内莎还是他们双方通缉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追。"掷地有声的一个词，两人快步走了出去。

如果他不是那么自大，如果他哪怕在盲目的行动之前好好想上一秒钟，如果他一开始就对阿贝尔开诚布公，那他就不会像头蒙住眼睛的狗被拉瓦牵着鼻子走。他知道兰狄所有的弱点，是兰狄自己暴露给他的。
对于做出的事情兰狄很少后悔，但这次上帝可能跟他开了一次玩笑，要让他好好后悔一次。他重新回到场地的时候，妮克丝正大步迈向驶上草坪，蓄势待发的跑车，她的女伴跟着她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柄枪，大票的客人自帐篷涌出，都是一脸的扫兴。
--他没看到阿贝尔，意味着，兰狄揪心的想，拉瓦得逞了。真可笑他向来都可以不费吹费之力的把生命送往地狱，却在阻止这一过程的发生上失败到家。
想象着阿贝尔临死前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拉瓦狰狞的笑，以为那是他，兰狄拉开帐篷的帷幔，却发现阿贝尔耷拉着脑袋站在里面，所有人都走光了，阳光斜斜的射进来，照亮他孤独的背影的一角，说不出的凄凉。
"阿贝尔？"
被叫到名字的人转过来失神的看了他一眼。

第 23 章

陪审团入座，法官敲敲锤子，拉瓦脑海中虚构的审判拉开帷幕。
我为什么要放过阿贝尔呢？拉瓦想，他们非亲非故，这毫无道理可言。那有什么人妨碍我枪杀阿贝尔了吗？肯定的说，没有，那儿的人都以为他是兰狄，而阿贝尔相形之下不过一粒可有可无的灰尘，"兰狄"随手杀了他不会有任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