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易森

张森已不想再拖，干脆道："方少找我来，无非是因为令妹之事，到底如何个办法，还请方少指点一二。"
方靖道："原本此事与张律师并无多大关系，律师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我也是懂的。只是，我为人小气，偏喜欢记仇，这才牵扯上了律师，还请张律师莫怪。"
司徒瞪着方靖，恨不得眼睛喷出火形成几个字："不要脸！"
方靖继续道："其实解决之道很简单，只是呢，在说之前我希望张律师拿出几分诚意，好方便我们解决。你说呢？"
张森道："这自然，方少尽管说就是了--只是只有我有诚意未免不公平，方少不妨也表示一下如何？"
"哦？你要我如何？"
"不敢，只希望方少将司徒口中东西去了，毕竟他也是当事人，当事人的话我们不可不听。"
方靖一副恍然的样子："也对，张律师不愧为律师，果然强过我这等粗人。"
抬手示意一人将司徒口中东西取下。
司徒早被憋得不行，东西才一拿下就立刻吼道："张森你来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何必管我！我司徒宏不稀罕你来救，你赶快给本少爷滚！快滚快滚！"
虽然吼得很大声，样子似乎也很愤怒，但张森仍从中听出了几许委屈。
张森心下怜惜面上却仍是一副冷清模样道："方少可以说了。"
方靖微笑道："简单得很，我曾与你赤诚相见，此刻是不是张律师也如此表示呢？"方靖声音冷下来："全部脱光，一件也不许留！"
张森微微一楞，接着笑道："这般简单，我--"
司徒却开始大吼："放屁！要脱你脱，你个变态！这么喜欢看男人裸体叫你小弟脱给你看啊！"
方靖脸色沉下来，张森看了司徒一眼："司徒！"
"本来就是，你，你凭什么要脱！我，我才不稀罕你救，你走！我司徒宏可不想欠你人情！"
张森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欠我什么人情，是我自己要这么做，"他又看了司徒一眼，"你我的事日后再说，你不要再插话，知道了么，宏？"
司徒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睛，宏？上帝，我幻听了么？他方才真这样叫的？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也算是听了张森的话。

21
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能触动张森，即便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脱得一丝不挂。
方靖觉得心中恶气终于得以宣泄，"哈哈"笑了两声道："张律师，当真是赤诚相见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众手下见如此，也不禁笑起来，原本方靖找他们几人听说是对付一个人，几人心中还有些惧意，料想这人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嘛。他们几人是方家手下中的佼佼者，平日里本就比别人多了几分傲气。此刻，见张森如此更是笑得肆无忌惮。
--杀手只要一瞬间。
他们谁也有看清张森是如何出手，只知道有感觉时只感到了疼痛，痛彻心扉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只有门前那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方靖已完全傻住，不能动作--张森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这样的身手居然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多么恐怖！
张森伸手去解司徒的绳子。方才他抓住那一瞬间，运用全身力量将速度提到最快窜到司徒身旁瞬间出手，又顺势抽出一人腰间的匕首射向门口那人，动作一气呵成只有短短几秒。
司徒的安全最重要当然先解决后面那两个人，然后再是门口那人--方靖他方才已细细观察过了，他身上没有武器，所以留着他无妨。
无论是作为杀手还是律师，他的判断力一向优秀甚至优异。
司徒也呆住了，楞楞看着张森，张森微微一笑，刚要说什么，却感觉到胸口一痛。
"森......张森！"司徒惊呼。
张森的手突然没了力气，身体也在司徒的惊呼中倒了下去。
"张森，张森，你别吓我，你，你说话，说话啊--"狂喜还未来得及消化却要承受痛苦，司徒的心猛然间就乱了疯狂了，挣扎着要挣开束缚的绳子，结果只是人跟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张森倒在地上，微微喘着气，胸口浸出一片殷红，眼前已是模糊一片，神智却仍是清醒......
"你要背叛我？"
未末那时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他想到那两个字时内心又是怎样？是像此刻一样么--内心仿佛被冰冻是否有着丝丝绝望？
勉强凝聚起些力气，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恍惚竟是一片白色，晃晃悠悠的那般虚幻。
"你是为了什么这么做，你为了什么背叛......"张森喃喃道，"你告诉我，乐凯......"
司徒伏在他身边听到了他的低语，顷刻间僵直了身体，缓缓抬起头--
门前眼神狠毒一脸冷笑着举枪直指这个方向的不是乐凯是谁！

事情有偶然也有必然，几个偶然也许形成必然。
方父得知方靖仍对张森不死心后一脚将他踢去英国，美其名曰"锻炼锻炼"，其弟挥着手帕兴奋送别，方靖恨得牙痒痒。无奈父命难违。
到了英国，也是少爷一个，属下自然不敢真将他"锻炼"，方靖也没那个心情，每天仍是琢磨着怎么既不连累方家又可报复回去--无论是司徒还是张森他都不想放过，思来想去却也没想出个主意。偶尔街上闲晃时被一个人叫住，这个人便是乐凯。
乐凯恰好被派来英国执行任务，听说方靖来了此地便找到了他。
"我帮你报仇，司徒给你张森给我，不留一点痕迹，绝对不连累到方家。"乐凯说。
此话若是别人说的方靖是连考虑都不用--直接一脚踢开，但他是乐凯，"翼羽"的乐凯。
"为什么你要帮我？"方靖问。
乐凯眯起眼，方靖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杀机。
"跟你一样，报仇而已。"r
方靖是个相信直觉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乐凯是真的想杀了张森。虽不知道原因，但他感到了那股恨意的强烈。
计划迅速制定。
暗与明的较量，暗者已取了先机，明的人却一无所知。所以，计划相当顺利。

乐凯收起枪，冷冷盯着地上的张森："现在你还是第一么？"
司徒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怒喊道："你做什么！你们不是朋友么！你怎么可以开枪射他--你--"
"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子弹，你最好闭嘴。"
司徒更怒，刚要反驳，张森的手抚在了他的脸上，不是昔日的温暖。
"宏，不要讲话......"张森虚弱地说，声音低低的，"听话，就这一次。"
司徒几乎要落下泪来，恨恨瞪了乐凯一眼，不再说话。
张森勉强撑起半个身子："麻醉剂的分量用得刚刚好呢......"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体质，"乐凯淡淡道，"我费了那么多年研究你。"
张森歪着头看着他："我从不知道你想杀我......"
乐凯轻轻笑了："如果被你知道了我还杀得了？张森，我从不低估你。"顿了顿又道："废话就别说了，跟我走吧，做个了解。"
张森点头。
"张森，你不能--"司徒惊慌道，"他，他会杀了你......张森--"
张森费力转头给他个微笑："你在这等着，我会回来接你。"
"张森--"
"乖，等着。"
司徒咬住下唇，颤抖着，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司徒家也不是完全白的，耳闻目睹了一些，早就明白了生与死原本就不是由完全自己掌控。
乐凯走过来俯下身，目光闪动："还是来个双保险吧。"
伸手--两声脆响，张森闷闷哼了一声，双臂已被卸下。
乐凯这才放心般，半拖半抱地扶起张森，路过方靖身边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方靖点点头，笑道："多谢。"
张森勉力抬头看着他，方靖微笑看着他："你自求多福吧。"
张森突地一笑："方靖，你莫后悔。"
方靖觉得莫名其妙，正要问乐凯却将张森带走了。
方靖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谁要后悔？方靖冷笑，后悔的怕是司徒还有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律师吧。
方靖转过头目光露出几分恨意，司徒似已失了神，倒在地上目光茫然的注视着前方。
方靖走近他，蹲下身去："司徒大少，现在感觉如何？"
司徒抬头看他，眼神突然清明了几分："我把命给你，你去救张森好不好？"
方靖嗤笑道："司徒大少，你现在就在我手中，你哪来另一条命？"
司徒冷静道："你若杀了我司徒家迟早会查出来，到时你方家会如何我想你也清楚。"
方靖道："不劳司徒大少担心，我自会不留任何痕迹。"
司徒冷笑两声："不留任何痕迹？就凭你？就算你不留痕迹地杀了我又如何？你以为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方靖，你当真是可笑，被人利用了尚且不知。"
方靖微怒道："我方靖岂是会被人利用的人？司徒你莫在花言巧语！"
司徒道："你以为那乐凯是真心帮你？他不过是利用你！你以为‘翼羽'是什么组织？你以为张森为何能毫发无伤地离开‘翼羽'？方靖，这些你想过没有？再说，‘翼羽'一向容不下叛徒，乐凯绝对逃不过‘翼羽'追杀，至于你，帮他对付张森，别说‘翼羽'会放过你，我看连你方家它都不会放过！"
对于张森的身份司徒是从权叔那里得知，而"翼羽"则是早已如雷贯耳。
方靖暗暗心惊，不知不觉间竟已出了一身冷汗。先前只一味想着报复报复，竟未考虑这么多。如今听司徒这么说来，当真心惊。
"翼羽"的可怕之处，从方父的态度就可见一斑，而他竟然忘了张森是唯一一个安然无恙退出"翼羽"的人！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方靖心已然有些动摇，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说道："乐凯也是杀惯人的，他自会做的干净不会让‘翼羽'的人查到。"
司徒讥笑道："方靖你也就这点本事么？‘翼羽'是何等组织？会查不到？哼。"
方靖心中也拿不定主意，司徒说的很有道理，"翼羽"发展到今天，在黑白两道在国际上都享有威名这绝对不可小觑。方靖突然觉得不该跟乐凯合作，这似乎在自找死路。
司徒面上云淡风清，背后的手却已满是汗水，不可能不紧张，这关系着张森的命。
许久，方靖才道："司徒，我且信你这一回。只要你答应给我个交待，我就救张森。"
司徒心里一松，道："只要你救了张森，我自会给你交待，到时你要杀要剐随便，司徒家绝不会报复。"
方靖道："好，成交。"

22
正当司徒被困于一室暗暗担心焦急时在方靖倾尽全力搜索乐凯将张森带去了哪里时，未末带着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
一脸冰霜似乎将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也带了进来，方靖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人在后方拿枪指住，其余手下当然也是倒地不起。
未末冷冷问："张森呢？"
方靖没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是谁。听他如此问，又看他一脸煞气只当他要找张森晦气，虽不想隐瞒但确实不知道，于是说："不知道。"
未末轻轻点头，后边立时有人在他背上切了一张，似乎正中某个穴道痛得要命，方靖闷哼了一声。
未末再问："张森呢？"d
方靖忍痛道："我是当真不知道。"
未末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换了个问题："司徒宏呢？"
方靖不敢不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是懂的，这群人绝对不简单。他只好朝旁边的房门扬扬头。
一个黑衣人过去，小心地将门打开。
司徒在里面早听到了外面有动静，但他出不来，只有干着急。此刻有人才把门拉开，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这当然就不能怪人家将他当敌人给摔在地上，当然还有一把枪顶在额头。
未末走过来，看他几眼不屑道："照片不怎么样，本人更是差。"
这当真不是司徒的错。试想，他被人关住，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功夫去在乎帅不帅？
司徒心里窝气，却无话可说。
好在未末又问道："张森呢？怎么没瞧见他？"
司徒急忙道："张森被人带走了......"
未末皱起眉头："带走了？谁？"
"是个叫乐凯的人......"
未末大吃一惊："什么？！乐凯？你没说错？"
司徒道："我见过那人，张森又叫出他的名字怎么会错？他，他还射了张森一枪，你你快去救他--"说到后来，司徒鼻子又开始发酸。
未末面色越来越难看。事情不简单，乐凯敢如此把人带走就不怕组织惩治，张森怕是有生命危险。
未末掏出手机，拨通号码下达了指令。为今之计是要先找到乐凯的行踪，未末握紧手机，千万不要有事！
风水轮流转，此刻轮到方靖当囚犯，好在未末看司徒宏不顺眼，把他俩关在了一起，至少有个伴儿。但是，此刻方靖心情却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他再傻再笨，在未末一通电话打完在体会过对方身手后，他已猜到了对方身份。
"翼羽"。
方靖苦笑，还真被张森说中了......

小小的阁楼，小小的空间，陈旧的摆设，透出丝丝古典味道。
张森萎靡地倒在地上，后背靠着墙支撑着，稍稍抬头，乐凯站在窗边，脸色竟是从未见过的沉痛，却又带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张森想，这个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里几乎都没什么变化。"乐凯突然说，抬手指着那条河，"那个树桩都还在。"
张森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似乎在缅怀，似乎在叹息。
乐凯转过身来，靠在窗户上。风吹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花了张森的视线。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每次任务后几乎都会来这，我的心会在这里得到宁静......虽然每次来这都会有些痛苦，但是，这样证明我还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且，"他拨拨头发注视着张森，"我每来这一次，我就会提醒我自己：变强，我要变强！不然，我没办法报仇......"
"张森，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翼羽"的力量的确强大，更何况几乎是全部动用。
张森被找到时浑身是血，俯在地上生死未知，未末顾不得众人在场抱住张森放声大哭。好在John发现张森还有气息连忙拉开他，大声吼着"还没死还没死"一边安排人赶紧送到医院。
手术进行了很长的时间，饶是John医术高超也累了个半死，不过，人总算是救了回来。John只疲惫地说了一句"没生命危险了"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未末提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流个不停不停的泪水也终于止住，同时仇恨涌上心头，转头恨恨吩咐："给我把那厮揪出来，他就是当了龙王的女婿也给我捞出来！"
属下自然连连点头赶紧去办，平时可以偷懒，此时却不能撞枪口。
过了三天，张森的情况已渐趋稳定。John说这多亏张森体质好，再者最先那一枪直接穿了过去没留在体内，否则就麻烦了。但是，尽管如此，张森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毕竟被人那刀子在身上深深划了那么多刀，手脚差一点就废掉，现在虽然无恙，但若想像以前那般好身手那是不可能的了，最多只能像普通人那般，就算是这样也需要很长的一段康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