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胭脂斋

　　闵帅说，就算是GAY也该重视门当户对。
　　我知道小东西听到了，客厅那面装饰镜子上可以依稀看到他默默站在转角。但是也好，他必须明

白，现在的甜蜜只是暂时的，如果他甘心一直当门童，迟早有一天，甜蜜会变成负累，生活的重压会

把所有的爱恋冲淡，爱情是生活的奢侈品，而不是必需品。当一个人连吃饱饭都成问题的时候，爱情

就只是个空洞的名词。
　　偏偏事情总是朝着我不愿意的方向发展。
　　闵帅那家伙多嘴，让袁冽他们知道了小东西的事情。
　　那晚上，小叶显得很兴奋，还不停地偷笑。我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但是内心残忍的那一面想，正

好让他看清现实，他现在该做的，绝对不是留在我身边。
　　袁冽对我暗示明示了很久，我料想到他会为难小叶。让我惊喜的却是小家伙的韧性，即不自怜自

哀，也不偏激冲动，说起话来绵里藏针，将来要是上了职场，一定是个谈判的好手。
　　我当着他们的面亲了小叶，很明白地对那几个损友表示了我的态度：我林越会大庭广众亲吻什么

人，只有两种可能--亲人，或爱人。
　　可小家伙不会明白，我想和他谈谈，他却忙不迭地逃开。后来我仔细考虑了下，确实现在并不是

谈情说爱的好时机。（胭脂：＝。＝所以排条哇......你那时候要素米躲开林同鞋就告白了哇......）
　　不过他显然还是察觉到的，每次我喊他"亲爱的"，他就一副非常开心但忍住笑容装出满不在乎

的样子。那天晚上我提出让他和我一起睡，他结结巴巴找了半天理由，低下头猛笑，还当我没看见。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似乎没有合理的解释......
　　只是，看着他吃饭会觉得特别香，看他像小老鼠一样钻进零食堆里会觉得可爱，搂着他看一部早

就看过的电影会觉得很满足，看着他在我怀里睡觉会觉得很安心。这些事，任何一件换个人就会变味

。如果另一个人那样吃饭，我会批评说吃相粗鲁；如果另一个人喜欢零食，我会嗤之以鼻说幼稚；如

果让我搂着另一个人看电影我会觉得无聊而且肉麻；如果让另一个人睡在我怀里，那简直是恶心得难

以复加。
　　............
　　只能是他。
　　
　　听到他的告白，很难不作回应。但是时机不对，我还不能让他晕乎乎地陷入感情中，以他目前的

情况，一旦听到我对他说出喜欢，效果很有可能是负面的。
　　他还需要更多的成长，而我则会耐心地守着，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毫无负担地将他彻底收服。
　　小家伙很聪明，偷偷买好了火车票，准备回家。
　　我无意中看到他放在书房里的车票，知道了他回去的时间。然后等我暗示他的时候，他就瞪大眼

，用那种"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崇拜目光看着我。和他在一起，忍笑是很每天必要而且关键的一

项修行。
　　
　　我打电话给闵帅，说：这一次，我想抢翻了。
　　

电话里亲个
　　以前，我是每个礼拜都回家的。寝室里几个都很羡慕我，家和学校在一个城市，每个周末都能吃

到家里的饭菜，对于吃多了学校食堂的大学生来说，确实是很幸福的。
　　而这个学期，每逢周末我就遍寻理由不回家。起先是对妈说，我在学校加了社团有活动，后来索

性说，我报了一个课题组，每周末都要忙。爸妈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只是说知道了，你好好学习，好

好努力之类的，就由着我。
　　但是有一天，妈很反常。
　　自从出柜后，妈以前的唠叨电话基本消失，每个周末都是我打电话回家说句周末不回来了在学校

挺好什么的。但有个下午，我正在寝室里看书，手机突然响，是家里的电话。
　　我接起来，只听到妈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我："小叶，你说......你跟妈说......你真的喜欢男人？！

你真的改不回来了？！你告诉妈妈，妈妈不相信......我不相信......"
　　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也不用担心妈的声音太大让人听见，我说："妈，我没得改，这改不了

的。"
　　妈就大哭起来，哭声中还夹杂了什么别的话，我都没有听清楚。突然爸的声音传过来，隐约似乎

是和妈争吵着什么，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是不是所有父母发现子女是同性恋的时候，都会这样痛苦不堪继而挣扎着不愿相信......
　　我猜想，他们一定在家里搜寻一切有关于同性恋的信息，说不定，还会联系什么心理学家或者找

"治疗同性恋的偏方"......
　　身边没有人可以诉说，能够诉说的人远在另一个城市，甚至另一个国家。
　　为了排遣寂寞，我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看书上。
　　尤其是英语，我想到林越从美国回来的，跑去买了个什么美语发音的CD，天天早上练口语，练得

鸭子连起床号"啊！我的太阳！"都不唱了......
　　我和林越还是保持着一点联系。
　　比如今天食堂的菜烧坏了，我会发个消息给他：【红烧带鱼烧焦了......】然后他会回复说：【你

傻呀，一定要挑烧焦的吃？！】＝。＝｜｜｜
　　然后还有，像鸭子从他鞋盒子里发现一只长满绿毛不可辨认的水果啦，狗子突然找到了他去年夏

天想洗但是一直没找到的运动背心啦，老鱼的三瓶男士香水到期于是改为厕所清香剂使用啦，隔壁寝

室传说中的米奇（老鼠）穿墙而过在我们寝室留了两颗金屎又不知所踪啦，楼上某强人在深夜玩实况

足球的时候被查房老师发现，上了年纪的老师看着电脑屏幕居然只留了句：看足球也不能到这么晚，

快点睡觉！于是一个恶性半夜玩游戏事件，转而成为热爱足球不惜半夜看球的铁杆球迷事件......可怜

了以前被逮到半夜打魔兽的兄弟们，要怪只能怪你们玩的游戏不对......
　　反正一有什么事情我就编成短信发给他。
　　而林越老盯着我的功课：【英语四级通过了没？六级考了没？】或者【你那样的专业不能满足于

计算机二级，有没有准备去考程序员？】......balabalabalabala
　　后来我索性天天给他一个"学习报告"，今天上课上了什么内容，多少听懂多少听不懂，上机实

验有没有成功......感觉自己好像小学生似的......
　　林越还喜欢问我家里的情况，老是叮嘱我要孝顺要听爸妈话。
　　KAO，老子也想孝顺啊......可是现在我爸妈压根不待见我......
　　那次双休日我去看展览，从城市历史博物馆出来正好离家里很近。想想自己这学期，两个月了一

直都窝在学校里，就绕路回家看看。
　　我没带家里钥匙，站楼下的通话器前面按门铃。妈看到是我，很惊讶的样子，话都说不完整，慌

慌张张给我开了门。
　　家里好像是有客人，因为平常爸妈在家不会穿得这么正式。
　　爸语气僵硬地问我怎么想到回家。
　　......回家......也需要理由？......
　　我只好说："回来拿本书。"
　　爸妈看着我进房间，又目送我出门，我突然觉得很无力......原来的那个家回不来了么......
　　是......我的错？......
　　爸妈后来大概是觉得那次态度过于冷淡了，又主动打电话给我，可是我们在电话里说的话，就像

我是寄住的亲戚，客气，生疏，彬彬有礼......
　　
　　林越那边我一直紧紧盯着，坚决不能让他有机会出去风流。
　　每个周末我都会问他：【双休日有没有什么安排啊？】
　　他就会很悠哉地回答：【在家睡觉】或者【去俱乐部游泳】或者【出去应酬】。而有的时候，他

会故意说：【出去相亲了】或者【去酒吧喝酒】或者【跟袁冽他们聚会】，那个"酒吧"指的是他认

识我的那个ＧＡＹ吧，一般去那里的多半是为了找人419......而袁冽......老子就是眼睛长屁股上都看

得出来这个姓猿的喜欢林越！！！
　　不用猜我也知道发这消息的人，是怎么样笑眯眯地等着看我作何反应......
　　终于有一天，老子忍不住直接问他：【我走了以后，你床上还躺过别人么？】
　　林越回我：【我的床被一只小狗染上了他的味道，我天天躺在那张床上，突然觉得只有那只小狗

臭臭的味道适合这张床，你说我该怎么办？换床？】
　　＞///＜换个屁的床啊............【不许换床！我快回来了......】
　　然后......然后林越那厮居然就专门打个电话来笑给我听＝　＝｜｜｜，笑完了还说："想我没？

想就在电话里亲个。"
　　鸭子和老鱼在隔壁打牌，狗子不在寝室，可能是在走廊里给女朋友打电话。
　　我咬咬牙，狠狠心，噘起嘴巴，向手机逼近......
　　狗子进屋，瞪眼看着我......
　　我手机放在正前方，噘嘴ing......
　　"你......干嘛呢......"
　　......
　　我拼命吹气："这个......手机一直不清理，屏幕上都是灰，啊哈哈哈......我吹吹干净......"
　　然后我"啪"地合上了翻盖。
　　亲你个大头鬼去吧！＝皿＝
　　
　　

谁来给我解释下
　　大三下半学期是我成绩最好的一学期，居然还给我捞到了二等奖学金。那一千块钱奖学金是直接

打到银行卡上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拿到现金，厚厚的十张百元纸币拿在手里多有感觉啊......
　　大四基本不上课，就三件事要忙：找实习单位，写毕业论文，求职。
　　我看中了Ａ城的一家软件公司，规模大名气响，门槛虽然高，但是打着我们学校的名号狐假虎威

，再加上我表示怎么仰慕贵公司的名气怎么崇拜贵公司开发的某某软件，估计找个实习职位还是没什

么大的难度。
　　我寄了封mail过去，果然没几天就收到了HR的回信，信里说，实习职位可以提供，但是实习待遇

只有每个月的车贴和管一顿午饭。现在的公司都喜欢招实习生进去，因为特别廉价又好欺负......工资

低甚至不给工资，肯管饭给车贴的已经算厚道了，我也就没挑三拣四。
　　别人都不明白我干嘛实习就跑那么远的地方。实习期反正也就几个月，一般都在离学校近的地方

混混。
　　可是，我迫不及待，我想去A城，多等一秒都难受。
　　暑假刚过一半，我就想走人。天天呆家里，总觉得身后有目光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

，反正不管我走到哪儿做什么，都好像有爸妈的监视......
　　我说要去A城实习，老爸也不惊讶，估计我就算说要去加入基地组织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

｜｜。妈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唠叨，虽然没拦着我走，不过七七八八叮嘱了好多事情。
　　八月初的时候，林越发消息告诉我说，他周末要来我们Ｄ城，顺便介绍个人给我认识。
　　一般的朋友，他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特意跑来给我介绍，我猜应该是他的兄弟姐妹之类的亲人。
　　和他见面那天，我穿了件短袖衬衫，毕竟衬衫显得比较正式一点，要给他"顺便"介绍的那位留

给好印象。
　　啧......我夏天出门从来都是穿背心的，林越，老子为了你可是大热天儿的穿了件有领子的衣服啊

！那ＴＭ热的......你要是介绍个什么没份量的家伙来，别怪老子跟你翻脸......
　　
　　为了出门我还特意找了半天的理由。
　　我是那种夏天宁愿窝在家里发霉也不肯出去的人，现在穿这么整齐，怎么跟爸妈讲呢......去图书

馆？老子像那么勤奋好学的人么......出去玩？穿得不像出去玩......给同学过生日？这个理由貌似不错

，还要特别注明是女同学......
　　结果，老爸老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忙，压根没理我。
　　囧......彻底无视我？！
　　林越订的是我们那儿最好的一个大饭店，还"玫瑰厅"......嘁，那家伙......（胭脂：有些人啊，

小心肝儿里美得冒泡～～还要嘴硬......　排条：＝ε＝）
　　我到那里的时候，包房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一个女人，咋一看四十几岁，但是仔细看看又觉得好像其实已经年纪很大了，只是保养得好。她

长得很端正雍容，要是放电视剧里，可以演个皇太后什么的......
　　......我和那欧巴桑比赛瞪眼睛，一边大囧......林越......你不会是介绍你妈给我认识吧......
　　既然是岳母大人，那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我说："伯母好，我叫乔叶。"
　　岳母大人"嗯"了声。
　　我们两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两端......其实我本来想表示一下亲近，和她坐近点儿，但是岳母大人的

眼睛上吊，制止了我的靠近。囧......林越......你确定你和闵帅不是失散很久的兄弟？......他和你妈简

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服务员小姐来问我们要不要点菜，我问岳母大人："要不伯母您先点菜？"
　　她老人家终于开金口说："等林越来了再说吧。"
　　短短一句话就听得出是在国外多年，不惯于说中文的那种有点怪的音调。
　　枯坐的时候，岳母大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我扫视了N遍，
　　我记得那时候有个牛奶广告，一个小屁孩盯着牛奶罐上面的小人说：看我......在看我......还在看

我......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我多想对着她老人家也来一句......
　　林越和我约的是十点半，我九点半就到了当然不能怪他说他来晚了。要怪只怪岳母大人您来得为

什么比我还早？囧......
　　大概快十点的时候，他终于姗姗来迟。
　　我刚想着救星来了，就看到他后面居然还跟着两个人。
　　咦？好像认识啊？超级眼熟啊？我肯定哪里见过啊？
　　林越说："妈，这是小叶的父母。"
　　......
　　............
　　..................
　　我爸妈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我爸穿着他压箱底的那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我妈穿的是舅舅送她的那套香奈儿，她从来

只有最郑重的场合才舍得穿的......
　　不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儿？！？！？！
　　林越和我坐一起，我爸妈坐一起，皇太后一个人坐一处。
　　三方会谈？囧......
　　林越很自在地点了菜，然后侃侃而谈，说最近天气很热啊，股市又跌了啊，乱七八糟扯了一通。

他家皇太后礼仪性地微笑，俩眼珠子瞪着我，跟有仇似的。
　　我爸面色肃穆，我妈很含蓄地打量着我和林越......
　　林越在我耳边说："想我吗？"
　　......他就不能挑个合适点的地方说这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