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豹之泪————小明[四]完

落 丛树叶间看到爱人站在远处，甚至没去找个掩体躲避一下。
可恶......落 默念着。他深深明白自己已经溃不成军了，他不是 晴 的对手，即使在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获胜也是勉为其难。落 摇摇头，他明白自己无法保护 雷 了，即使想救爱人的心情迫切，这幅身体也已经走到了极限...既然如此，就最后拼上一把好了...
想到这里，落 突然起身。他衣襟挂动空气的声音立刻被 晴 发觉，晴 的卡宾枪早已准了 落 的藏身之处，他刚一现身，枪口便吐出烈焰，半空中的 落 根本无路可逃！
"呜--！！"然而就在此时，晴 发现一直站在远处的 雷，不知何时已经近在眼前了。雷 突袭到跟前和 晴 撞了个正着，那一串卡宾枪子弹全射偏了。
"你这家伙---！！"晴 一把扯住 雷 的衣领，雷 的武器被他没收在手。晴 于是将枪口抵在 雷 胸膛上"你要是肯老实待着，我或许会放你一马，但你偏要自寻绝路..."
落 身在远处，就看到 晴 要对 雷 下手。情急之下，他将身上唯一的武器狠狠甩出去，那支匕首不偏不倚正好切入了长枪的枪身！
雷 和 落 简直是交替骚扰！晴 感到怒火中烧，他干脆把 雷 丢在一旁直奔 落 而来。
此时 落 想要站直身体都很困难，他单腿触地，眼看着对手逼进自己。
"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晴 俯视着他"你还真是狼狈...不过在此之前，你已经战胜了 宇 和 音 两个人，应该得到夸奖..."
落 点点头：
"你会放过 雷 长官吗？"
"即使我摇头，你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对吧？"
"你到底会不会放过 雷 长官----！？"
"那已经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说到这，他便抽出那早已断裂的半截匕首，将残留的刀刃横亘在 落 喉咙上：
"这场战斗你表现得很好了，我承认你，让你像个男人一样死去..."
"小落----！"雷 看到 晴 的匕首要在 落 喉咙上切下去，便在远处大吼起来"你口袋里的秘密武器怎么不用？！"
"啊？"
晴 微微蹙眉：
"秘密武器...？"
别说是 晴，连 落 也心头一惊。落 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武器"。落 最了解自己的装备，除了手枪、长枪和匕首，自己连手雷也没有了。说什么"秘密武器"，那是 雷 长官使用计谋拖延时间，还是有其他计划？
就在愣神的工夫，雷 又喊了一句：
"快啊！就在你右手的口袋里！把它们都丢出去！"
然而 晴 似乎读懂了 落 的表情---他看起来一幅茫然的样子，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武器"。
"雷 长官，"晴 稍稍侧头"‘秘密武器'是想要迷惑我吗？VISG的装备我会不知道吗！？他所有的武器都用尽了！"
此时 落 已经单手探入口袋，他竟然真的触到有什么怪东西，触感干燥而僵硬，几乎填满了整个口袋。抓握在掌中，那东西便"卡巴卡巴"的折断、粉碎了。
落 被这触感弄得脑中一片茫然，雷 长官说的"秘密武器"，就是这堆烂东西吗？然而已经容不下他过多思考，既然 雷 长官说把它们扔出去就仍吧----！
晴 还在对 雷 说话的功夫，落 便抓出一大把"秘密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 晴 扔过去。那东西简直像一把土壤一样，掺杂着大小碎片纷纷扬扬把 晴 笼罩起来。
晴 急忙将护目镜放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呜......！"
此时 雷 也踉踉跄跄跑过来，他一把扶住 落 肩膀：
"你怎么样！？"
落 自己似乎也中招了，被那些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东西搞得头晕眼花，他对爱人问到：
"雷 长官！这东西是---红珊瑚？？！"
"是啊！"雷 点点头"仓库里有很多风干了的红珊瑚，我听 柯 说，这东西只对你们这些特殊基因的VISG起作用，就抓了一把出来。看到 晴 追过来，就匆匆忙忙塞到你口袋里去了。"
"雷 长官！"落 使劲盖着鼻子"这东西好香！好难闻！快让我离开这！"
"哪有什么香味？"雷 仔细闻闻"我什么也闻不到啊...不过看你和 晴 这种情况，好像还真的挺管用..."
两人抬头看 晴 的时候，他已经被红珊瑚粉末弄得"酩酊大醉"了。刚才粉末飞扬出来，晴 凭着经验认为那是袭击眼睛的武器，他只顾着保护眼睛，稍后才注意到那股异香，想要保护呼吸道则为时已晚，红珊瑚像强劲的酒精一样刺激着神经，使他进入一种迷醉状态。
"‘大猫薄荷'..."雷 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红珊瑚就是书上写的，俗名叫做‘大猫薄荷'的植物？！"
"嗯..."落 盖着鼻子点点头，说话的声音混着一股鼻音"柯 的确说过，有人管它叫‘大猫薄荷'。"
"可是这种东西应该只对大型猫科动物有作用，怎么你们也...算了，没时间分析了，快跟我进入地下掩体吧！"
说完，雷 就将爱人横抱在怀中向掩体奔去，随后又返回战场，将 晴 也抢救下来。此时距离燃烧弹的进攻时间只剩下不到10分钟。
雷 拼命将掩体的石门推开，地面上便露出了入口。柯 一下子就蹦出来：
"我以为你们回不来了！落 怎么样！？"
雷 这才长出了口气：
"虽然很惨，但是死不了。看来时间还算充裕，我们可以安全躲避燃烧弹了。"
他们一同进入掩体，然而也就在这时，人们突然发现这道掩体的石门沉重异常，根本无法合拢。柯 站在地道口仔细察看了一番，最后摇摇头：
"这道门有点变形了，大概是刚才的爆炸对它有损伤。"
"那怎么可能？"雷 大惑不解"我之前不是还把它盖得好好的吗？！"
柯 点点头：
"没错，那是因为你是站在外面把它关上的。这东西只能从外面才盖得上。"
"什么......？"
"你来看，"柯 指指石门的缝隙"必须要站在外面，才能沿着轨道吧门合上，站在里面根本看不到该向哪个方向用力。"
"............"雷 什么也没说，他头脑中有些混乱了---没有死在战场上的大家，难道要为这道石门而送命吗...
柯 看到他严峻的表情反而笑了：
"大笨蛋，瞧你那幅要死的样子，这件事很好解决。"
雷 抬头看着他，柯 于是继续说：
"道理谁都明白，门关不上的话大家都要玩完，而关上门的代价是一个人送命，这种交易再好选择不过了。"
说着，他便活动着手臂站在石门外面：
"那个保证大家安全的人也已经选出来了---就是我......"
落 沉默了半天，身上的受了不小的创伤，又在红珊瑚粉末里弄得头晕眼花，他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否则一定会拉住 柯，要他再想其他办法。
然而此时，落 能做的只有向 雷 投去求救的目光。落 深深明白，这种情况下，若说谁还有能力扭转局，大概只有 雷 长官一人了。
雷 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低头看看手表，时间所剩无几---要保住大家、要保住大家！小落失去了 卡、失去了Fish和猎鹰小明，若此时连 柯 也失去，他心中的最后防线也会崩坏...
看着时间逼近，看着那道合不拢的石门，看着橙红的火焰逼近这里，雷 终于微笑着点点头。他双手握住 落 的肩头问道：
"你相信我吗？小落。"
"相信。"虽然不明所以，但 落 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相信就好。"他于是在那人唇边亲吻下去"那你就乖乖在里等，别担心也比难过，只要你等待，我就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说完起身跨出掩体，与 柯 并肩而立：
"快啊，我们一起推。"
柯 看着 雷 也走出了掩体就怒吼起来：
"大笨蛋！你要干什么？"
雷 于是重重拍着 柯 肩头：
"虽然我对自己并不是完全的自信，但在这种关头，你还是不要有异意了。为了以防万一，你难道不去和小落告别吗？"
"雷 长官..."落 越听这话越担心"你们不要一起去做危险的事！！与其那样，不让让我和你们一起走----！！"
柯 思索再三，才对 雷 笑出来：
"没想到最后是你来陪我。"
他蹲在洞口，看着下面两个动弹不得的人--- 一个是自己的老部下 琴，另一个是令他爱恨交织的敌人。
"落 啊，"柯 对他说"不知怎的，现在我头脑中全是我们初次相遇时的画面，难道临死时，人都会有这样的追忆吗......第一次见你，我的小队就被你全灭了，直到今天，我还为你保留着成为‘猎鹰'成员的位子...但我想，我们是没机会再次成为‘同伴'了。"
"柯..."
"直到我亲手扯断了我们作为‘同伴'的纽绊，才知道当初的日子有多么珍贵。或许我心底里早就明白，一旦拥抱了你，就再也无法回头，才屡屡没有得手吧。想起来真是好笑，但现在我对于自己，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雷 站在身后，看到那人跟前的地面，正被眼泪的圆晕点滴湿润着。落 也皱紧眉头紧盯着这个昔日的战友。
柯 对他说：
"卡 的事，还有你养的猎鹰，其实是我害死了他们，你没必要自责。我害死他们，还想用无所谓的态度来激怒你，可是好像都失败了，你这个家伙真是善良得太过泛滥，招人讨厌......在临走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如果你不老实，只会让我一辈子遗憾......"
落 反复看着他碧绿的瞳孔，柯 于是问道：
"如果没有 雷，你会爱上我吗...？"
雷 对这句问话也感到震惊，落 更是一时无言以对，能做的只有继续长大双眼看着对方。
也就在此时，空中又传来那不吉祥的轰鸣声，空气燃烧弹正快速飞来。
"来不及了----！"雷 一把把 柯 拉起来"快把洞口盖上！！"
柯 仍旧使劲看着 落：
"会不会？！你会不会爱我？？"
两人就那样相互注视着，直到石门渐渐封合了洞口，落 感到胸中激烈的跳动。他万万想不到 柯 在最后时刻要问这样的话，他如此认真，如此介意这段感情，落 也突然悔恨无比，他勉强站起身来，用尽全力想要重新推开那道石门，它却根本悍然不动。他于是大吼着：
"把门打开---！！我不要一个人活下去-----！"
随后便颓然而坐，许久不能恢复镇定。

雷 看着石门关闭才稍稍放心，他注意到 柯 忧心忡忡地样子，就拍着他肩头说：
"好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柯 只摇摇头：
"那个家伙，到最后关头，哪怕是欺骗我也好，都不肯说一句让人开心的话..."
"不，"雷 告诉他"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让小落思索，他一定会给你肯定的答案。他就是那样人，安慰也好、欺骗也好，他不会看着你因为他否定的答案而绝望...话说回来，这种性格也很残酷啊..."

没过多久，空气燃烧弹便铺天盖地地呼啸而来，正像之前预料的那样，‘猎鹰'丛林里下了一场燃烧弹暴雨，那里火海一片。林中的鸟兽四散逃窜着。
居住在远处城市中的人，也能看到火焰和蒸腾的浓烟，他们说，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炙热的气焰滚滚传到十几公里之外，炙热的空气像海市蜃楼一样飘忽不定，空气中能嗅到焦炭的味道。
熊熊大火燃烧了数日之久。稍后赶到的最高政府军甚至无法靠近火场。他们只在空中截获了一架直升机，策划这场阴谋的主犯---凡，就在机上准备逃离。他随即就被扣押下来。
猎鹰的平民和武装人员，是在几天之后才得到营救的。那时森林中的大火多数已经熄灭，只留下满地焦黑和树木的焦炭，好像巫婆的手指一样诡异耸立着，青烟还从遗骸上不断溢出。
跟随 凡 的三位VISG，其中只有一人在"猎鹰"隐蔽的地下工事中被救起，其他两人不知去向。最高政府于是派出搜救小组进行地毯式搜索。
不久就有消息传来，在一座深邃的山洞里找到了 音，他安然无恙，只是十分虚弱。
随后，救援者便来到那座营地---"猎鹰"的营地。

这里几乎被大火吞噬殆尽，只有几座石块砌成的房屋还满脸乌黑地挺立在远处。庄稼、田埂、山岗、木屋、树丛，这一切早已付之一炬，连煤渣转和玻璃都被融化了。地面上不停滚动着青烟，搜救队员们个个戴着厚实的防护用具，稍不注意仍会被烫伤。

地下掩体中的人，数不清自己在这漆黑的地方待了多少天，若不是 落 背包中的急救物品和食物，重伤的 琴 恐怕也撑不到救援的时候。
晴 从红珊瑚的迷醉中很快清醒过来。他们三人在黑暗中安静地倾听，倾听地面上火焰传来的隆隆声，植物、房屋的焚烧、坍塌声。
这个只有听觉和触觉的空间中，落 安静地想了许多，想到 卡 和Fish就默默伤心，想到J?C就会燃起希望，然而一想到 雷 长官和 柯，他便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自己了...
晴 同样在这夜晚般地下思考了许多。直到那道石门被救援的人撬开，白色的光线使瞳孔一阵刺痛。
"VISG---！！"救援的人发出狂喜的声音"两个！！居然找到两个VISG！！"
军医们立刻把他们包围起来，落 甚至觉得，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绝了几个世纪。看着围绕在身边忙碌的医生，看着淡蓝色的天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雷 长官......！！"落 拼命抓着身边的医生"雷 长官和 柯 呢？他们人在哪里？？"
"别乱动！"医生急忙安抚他"你浑身都是伤。"
"雷 长官----！！柯----！"
落 于是向四外寻找，大声呼喊着那两个至关重要的名字，他想要看到淡茶色和碧绿的瞳孔，急不可待地确认那两个人安然无恙，然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久，落 便见到了J?C。他靠在临时帐篷的担架上，姑娘一阵风似的跑来，还没进屋就听到她大声喊着：
"教官----！！教官-----"
看到 落 浑身血污脏兮兮的样子，就抓着医生一通责问：
"这个人是VISG！要给他是用最好的药哦--！"
落 看着她浑身朝气的样子，不知不觉就笑起来，然而姑娘却一脸凝重地走到跟前，用手帕替他擦去眼泪：
"教官，伤口很痛吗，别哭了？这样很给VISG丢脸呐。"
落 这才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是啊，身边太过安静了，他快要被这样的安静逼疯了。那幅熟悉的双臂如何才能抱紧自己？落 从没想过，朝夕相处的肩膀，会有朝一日也成了奢望。
还有 柯 最后那句问话，落 痛恨自己，哪怕是欺骗，那时应该毫不犹豫地对他说"是，我也许会爱上你"。然而现在为时已晚，重要的东西全消失了......
直升机将 落 和 晴 带回总部，临走时，落 还依依不舍的，把自己的小鸟安葬在这片属于猎鹰的土地上。
在半空中，落 看到了"猎鹰"的人们，他们已经度过了危险，在那位首领的带领下，虽然失去了家园，却人员整齐、秩序井然。母亲和雏鹰首领站在一起，他们知道，只要人们还在，猎鹰，便有重新飞回蓝天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