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啊,没,只是有些倦而已。"
"那你早点休息。"秋长老拍了拍我的手,缓缓起身,"我先走了。"
我目送他行至门口,忽然又忍不住喊一句:"秋长老,我还有一事请教。"
"什么?"
"若你不顾一切的喜欢上某个人,但那个人却从来不曾将你放在心里,你该怎么办?"
秋长老回头看我,慢慢垂下眸子,半张脸掩在阴影里,微微的笑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那就......干脆让他恨你。"
一千年转眼过去。
我眼看着罗起经历丧父之痛,眼见他由原先的冷若冰霜变为如今的温文尔雅、浅笑盈盈,但那一双黑眸却始终冰冷。
从来,不曾倒映过我的身影。
因了心中的这一点怨恨,我没有跟罗起提过那种禁忌的重生之术,仅是悄悄去地府找白无常帮忙。而对方竟极爽快的答应了,整整一千年,就这么痴痴的在忘川河边坐着,维持同一种垂钓的姿势。
"进展得怎么样了?"
"八成。"
"是时候施行重生之术了。"
"可是......"
"我刚把妖剑斩玉寻了回来,有它相助,就算那个人的魂魄不完整也没关系。"
"您这样逆天而行,将来必会受天劫之苦。"白无常站起身来望住我,脸颊被面具遮住了,因而瞧不清表情,"还请殿下三思。"
我转了头,遥遥望着阎王殿的方向,道"都已经过去一千年了,还不够我想明白这件事么?"
"就算殿下你牺牲到这种地步,阎王也未必会感动。"
"无,你在忘川河边苦守这么久,可是为了从我大哥身上得到什么?"
他窒了窒,低低叹道:"......当然不是。"
"呵,我也一样。"扯动嘴角,轻笑出声,"无,我们果然是一路人。"
说罢,闭了闭眼睛,扬手。
下一瞬,我和白无常已然站在了天界的诛仙台前。
阵法已经摆好,咒语也早已背熟,斩玉剑就握在手中。事到如今,万事具备,只差一个决心而已。
罗起。
我握了握拳,在心底默默念一遍这个名字,顿时生出了无限勇气。于是微微笑一下,毫不犹豫的挥剑,缓缓吐出那一串古老而又冗长的禁忌之咒。
霎时间地动山摇,剑光万道。
我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亲眼瞧见那魂魄的碎片慢慢聚拢在一起,不断的撞击融合,最终形成了一团淡色的光球。
"成功了。"
白无常大叫一声,猛扑过去,将那微弱的光芒护在怀里。而我也立刻感到法术的力量反噬了回来,剧烈的疼痛由指尖开始曼延。
"咳咳......"我踉跄着走了几步,大口喘气。
"三殿下?!"
"不用管我。你先将他的魂魄送入轮回。"
"直接投胎转世?不必告诉阎王一声么?"
"我自有分寸。"摆了摆手,笑,"快去吧。"
直到白无常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软的往后倒了下去。
疼痛入骨。
所谓的天火焚身,原来竟是这样一种感觉。
从今往后,日日夜夜都将与这痛楚为伴了,然而却并不后悔。
我挣扎着在地上爬了几步,大笑。
罗起,不管是爱是恨,你今后......总该将我放在心上了吧?
如此想着,面前竟当真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黑衣,长发,浅笑。
仅仅一眼,就足以教人泥足深陷,身不由己。
我咬了咬牙,万分吃力的朝他伸出手去,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只是幻觉罢了。
指尖微微颤抖,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麻木,我却勾了勾唇,笑得越来越大声。直到温热的液体从颊边滑落,才终于无力的垂下手去,再不动弹。
从头到尾,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爱恨情仇。
那个笑颜温和、眼眸清冷的男子,永远都如我眼中的这道幻影一般,分明近在咫尺,却偏偏......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