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索多玛————寂越[上]

作者:寂越[上]  录入:03-20

诺仿佛中了魔法,僵在了原地。
"吉尔德上校,今天谢谢你。不过如果你认为这是卖我一个人情,那么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没什么可还的。"诺像黑洞般的眼睛此时更是黑得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他要隐藏,隐藏自己的喜怒,他自知招惹不起眼前的这个人,干脆逃离。
"我们好久不见,不如我请你们喝一杯,就当赔罪?"
诺权衡着利弊,最后竟然同意了。零狠狠掐了他手一下,诺却笑笑。

坐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诺有些许不自在。零喝着血腥玛丽,冷冷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吉尔德上校的身上。
"诺,你的朋友似乎,呃,很不喜欢我。"吉尔德上校笑着说。
"上校,难道你认为我喜欢你吗?"诺玩味地挑了挑眉,微微笑着。
"哦?那你为什么还同意和我来这里呢?"吉尔德上校举起高脚杯对着昏暗的光线眯起了眼。
"诺,你就像这‘百合花',这种酒闻着味道很柔和,但是喝下去之后却有种你说不出的刺激,让你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那种味道翻滚。"昏暗中,诺觉得上校的眼睛散发出猎豹般的光。
"上校,我们刚来索多玛,还想在这里好好生活,您认为我们敢得罪你吗?"诺略显生气。
"呵呵,那你们就敢得罪那个家伙?"
"我们无意冒犯他,是他无理取闹。我们也没怎么着他。"
"你知道你被他带走的下场吗?"
诺一怔,说实话,他还没来得及想。
"大不了把他们全都干了。"零不以为然道。
"是吗?哼!你们认为你们可以全身而退?你们太低估这里的人的能力和势力了。"
"不,是上校你太低估我们的能力了。"零语气出奇得认真。
"MAYBE。不过,你们以后还是要当心。这里,是个被恶魔诅咒的地方。它早就被上帝遗弃了。靠着虔诚的信仰,根本活不了多久。"
"上校您可是不信上帝的。"
"是的,我不信上帝,是因为我认为他根本拯救不了任何人。"
沉默,喧闹的酒吧里,这三个人上空却安静得可怕。
"上校,今天谢谢你。"诺突然抬起头望向吉尔德上校的眼睛,上校惊讶那双眼睛里的纯洁,他可以掩藏自己的情感,又可以让它们适时地流露出来。
"不用。如果看到你被那个大色狼带走,我会很有罪恶感的。其实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不是吗?以前的事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
诺的脸色突然变得比冬天还寒冷,但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他努力压抑着。似乎鼓足了勇气,"以前的事我能理解,你也是公事公办。我们能指责什么呢?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再提了。其实如果你不这么做,受到责罚的就是你。说不定还会被降级,关进监狱。"吉尔德上校聪明地听出里面的鄙夷。这孩子没有原谅他,他在说他自私,但是说得很对,人都是自私的,他从不否认,否认反而虚伪。
"诺,你知道吗?你的嘴巴会害惨你。也许我可以打把琐送给你。"吉尔德上校并没有被激怒。能激怒他的人还没出生吧。
"那先谢谢上校了。"诺无谓地白了他一眼。
其实,这个人也许并不讨厌?这个可怕的,可恶的想法怎么再次窜了出来?你去死吧。
"我们能不能放下过去,交个朋友?"上校似乎很有诚意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诺还是那微微的笑容,也举起了酒杯。
"诺,你疯了。和这种人--?"零大惑不界地吼道。
"上校说得不错啊,我们和他并没有利益冲突。卡洛人和卢尔人的恩怨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而那天发生的事,你也看到,并不是上校本人开的枪,是一场意外。既然上校如此有诚意道歉,我们没理由还耿耿于怀。"
诺,你能说服你自己吗?以前真的是个意外吗?他真的不用负责吗?上帝说,如果你的敌人打了你的右脸,那么你应把左脸也凑上去。宽容,宽容,诺,你能做到吗?
零无奈,举了举杯,迅速地把酒倒进自己的嘴里。酒精能麻痹人,那就快点麻痹他吧,零倒在柔软的沙发里想。
"上校,我想我们该离开了。如果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我们可能会露宿街头。"都快午夜了。
"怎么,你们还没有找到住处?"上校惊讶道。
"是的上校,所以,我们该走了。"
吉尔德上校很认真地点点头,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诺,可不可以以后叫我SUN?记得第一次见面就说过。你的记性不大好。是吃得太差了吗?"其实上校没别的意思,但诺眼里的寒光让上校觉得说错了话。
他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尴尬一笑,"我没特别的意思。"
诺看到他那不可思议的举动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这才是属于你的笑容,诺。那种没有温度的,像面具一样的笑,让人很想撕烂。"
彼此彼此。
"既然你们无处可去,须不须要我帮忙?"
"上校,哦,不,SUN,不用。"找你帮忙,让你监视?难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诺立马拒绝。
上校无谓地耸耸肩。
"那,我很期待下次见面。"说罢礼貌地伸出右手。
诺感觉到他手心传来比火还炙热的温度,等等,似乎还是隔着什么东西传来的。
"记得联系我。"比诺要高一个头的上校突然在他耳边呢喃,那呼出的热气,让诺一阵心悸,脸似乎也发烧般的烫。
紧紧握着从那人手里递来的东西,诺僵立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直到零从沙发里一跃而起,跳到他的身边。
"喂,诺,怎么了。那个混蛋走了?"
"恩,我们也走吧。"收拾下心情,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五章
零租下了一间两室的房子。很宽敞,一应俱全。有淡水,有燃料,可以自己煮东西吃。诺开心得想着。可是,他们不是来享受的,不是,他们是有使命的,那是自己选择背负的东西,一旦决定背负,就不能轻易抛开。
索多玛--贵族和富人的天堂,但是身份低微的人完全享受不到幸福,他们是奴隶,没有自由,并不是只有卢尔人受到伤害,只是他们受到最残忍的伤害,而其他的人,也并不都是幸运的。诺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摊开手掌,一张有着华丽百合花暗纹的纸上那人用古老的字体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有手机号码,诺连忙把他的号存进自己的手机里。
上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可没故意找你哦。
在陌生的床上,诺怎么也睡不着,那个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已经成为他过去的一道伤痕累累的风景。
温和慈爱的神父是和他相伴了十七年的亲人,是的,他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神父从小给他讲圣经里的故事,和他说着上帝的伟大,他也坚信不疑,可是,最终上帝还是救不了他们啊。诺干涸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称为泪的液体。
诺很累,他阖上了眼帘,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却突然出现。诺慌张地张开眼睛,为什么,会想到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有着看穿一切本领的眼睛,居然进入了诺的心,这,太可怕了。不,不,诺你不能怕他。他会伪装,你要比他更会伪装;他冷血,你比他更冷血。不必慌张。
神啊,你必使恶人下入灭亡的坑;流人血、行诡诈的人必活不到半世。

不知道零有什么计划,诺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吧,诺。"
咻--
什么东西从诺的耳畔擦过,还掀起了他的一缕发丝。诺睁着惊愕的眼睛看了看他自己的身侧,一个飞镖垂直插在墙壁上,诺目测离自己大概只有五厘米。
"零,你搞谋杀吗?"诺阴冷道。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零抱歉。但是脸色冷酷,眼含杀气。
诺好奇一看,那飞镖下还有一张,呃,报纸,报纸上一个美丽的人正在微笑。而那飞镖正中她的眉心。
"零,这个女人伤过你的心吗?你要对她这样。"
零本来酷酷的表情瞬间瓦解,他垂丧着脑袋,半晌说道,"诺,你不认识他我也觉得正常,但是,他是个男人啊。"
诺仔细一看,尴尬笑笑。的确是个男的。不过也太漂亮了点吧。
细长的柳眉,含笑的单凤眼,祖母绿的眼珠表明他本应该高贵的身份,但是亚麻色的头发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更自然美丽,但很明显,他的血统并不纯正。
"他是你的下一个猎物吗?"
现在的诺,对于"杀"这个字眼没有太多的执著。谁该活着,谁又该沉睡,让上帝去思考吧。如果这个乱世可以结束,也许"杀"也可以结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轨迹,诺也不可能去改变零的生活方式。
"他是我一直的猎物!"
"他是谁?"
"杰拉医生。"
诺对这个医生也略有耳闻,对于基因研究很有研究。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漂亮的人。
"哦,谁那么恨他?给你的报酬很高吗?你说他是你一直的‘猎物',难道你以前一直失手?"零告诉过诺他做赏金猎人以来没失过手,被人伤到也很难得,应该是个身手很不错的猎人。
"你想知道?恨他的人也许有很多,但最恨他的人一定是我。没有人给我报酬,因为要干掉他的人也是我。以前没去杀他因为火候不够,现在,也该让他知道当年他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零恨恨道,一张俊美的脸不知是因为兴奋、悲哀、痛苦而扭曲起来。
诺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零一股脑说了这么多,但仿佛自言自语,诺没怎么听明白。
诺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个笑得像朵开放在断头台的艾芙露斯的男人,和零有过什么样恩怨?(seventh)
其实具体应该做些什么诺也不知道。目前零在策划他的暗杀计划,诺也不去打扰他。
看着电视的眼睛很疲倦,美丽的播音员用专业的、冷静的语气在播报某地又发生了自杀性爆炸事件,死亡100余人。之后,又播报下月是卡洛帝国的最高首领的生辰,将会有多么盛大的舞会在奢华的利未皇家饭店举行。
死亡,战乱,也无法让置身事外的人停止放纵欲望。
世界就是这么的讽刺。e
卡洛的最高首领,见过他的平民估计屈指可数吧。从来不在媒体面前出现的傲慢的、故做神秘的无聊家伙。什么活动都由他的哥哥洛狄亲王代理出面,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想什么。
难不成长得很丑觉得有辱皇室颜面,所以才要个代言人?一定是的。无聊起来,诺就会胡思乱想。
也许该出去走走。
索多玛的天空,也是灰白色的,但隐约可以看到一抹蓝色。那蓝,在灰的阴影里似乎很委屈。
这里的奢侈,堕落让诺有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肚子唱起了动听的空城计,这是人类的原罪之一如同性一样,低级,但你必须满足。
诺穿过一条条街道,只为找一个便宜点的餐馆填饱肚子。
可是很抱歉,这里的店铺没有诺理想中的,死贵死贵。
拿着零的血汗钱(还真是血汗钱,血是别人的,汗倒是他自己的),不知所措,因为他才带了一点点出来。50路卡可以买什么?如果是在以前应该足够一个星期的伙食了,可是现在连片面包都买不起。
算了,权当减肥吧。诺看了看玻璃反射出的自己,已经很瘦了。
从小就吃得不好,其实是很差,让诺的个头勉强到了一米七,看上去真的很弱啊。
从玻璃看外面的世界也很奇妙,光怪陆离的。不知何时身后停了一部黑色的高级跑车。
嘟--喇叭的声音。
诺反射性的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从车里出来,懒散地趴在车上,专注地看着诺,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上校,哦,不,SUN。你的工作很闲吗?有空兜风?"诺很好奇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批批文件就可以了?
"不,我一点也不闲。只是你对我的工作效率要佩服一下。"语闭对诺使了一个上车的眼色,诺犹豫着最后还是坐在他的身边。
"来点音乐吧。"
这家伙也喜欢音乐?是喜欢美女脱衣舞时的音乐吧。
可惜让诺大失所望。那是一首有点欢快但夹杂着些许淡淡忧愁的歌曲。
"英语歌?"
"那是一种很美的语言不是吗?"掌握着方向盘的上校忽然转头冲诺一笑,不,是冲着诺看。
"麻烦你看前面,要笑等会再笑。我承认是很美的语言,但是在这方面我造诣不及上校你啦。"开车时能不能有点专业精神。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You oughta know by now how much I love you
One thing you can be sure of
I never ask for more than your love
"SUN,你相信这么痴情的爱情吗?"
身边的上校微微怔了怔,又露出了招牌"邪恶"微笑。
"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相信有‘爱情'这个玩意儿。"
"那你还喜欢这首歌?"诺不解。
"因为可以时常提醒我人类还有这么愚蠢的感情。"
诺不语,这个,变态,对,诺终于找到一个更适合他的词来称呼他。
"那么你认为人类该拥有怎样的感情?"
"除了爱情。其实人类拥有太多的感情都是累赘罢了。一个人可以为自己的错误感到内疚,为父母的养育感到亏欠,为别人的牺牲感到难过。但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感到患得患失,莫名其妙那就太愚蠢了。而且那会影响判断力,你不觉得很恐怖吗?"诺觉得他不像在说玩笑。诺也学他无谓地挑挑眉,你这么认为我能说什么,但凡事都不怎么绝对吧。你把它说得越是可怕,也许它越是美好。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开了很久的车,诺才发问。
"带你去吃点好的。你不是很饿了吗?"
是的,他的肚子已经很不争气地嚷嚷到了。
诺微微脸红,"很响吗?"
"不不,军人的耳朵比较敏锐吧。"诺知道他不希望自己尴尬。舒心一笑,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这是诺第二次吃这种他认为很浪费的东西。
"我请客,你放开吃。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要吃光抹尽。"
诺还是很优雅地使着刀叉,因为他不知道这些看上去很美的东西要怎么吃,精致得像艺术品的东西要亲手破坏再吃掉,真残忍。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不要提‘上帝'好吗?"诺没好气地说。
"诺,你的黑发,很漂亮。"
"是吗?可是没有一双配得上它的绿眼珠。"诺自嘲到。
"你,认为我是那种把血统看得很重的人吗?"上校真希望他的嘴巴可以别这么爱逞强。
"无所谓,不是卡洛人的你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爬上去,有了金钱和地位或者权力一样可以看不起别人。在你们这些不是卡洛人但却有着非凡地位的人的眼里,我们只是‘小白鼠'罢了。我记得这可是第一次见面时你这么称呼我。"
诺最憎恶的就是种族问题,凭什么一样是人,就因为种族的问题有这么大的差别。
上校对这样的诺没了辙。越描越黑,算了。其实他在心底里是很看不起自己的吧,深恶痛绝?上校想到这里竟有点很不爽的感觉。为什么?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为什么?在其他方面都很出色敏锐的上校迟疑着困惑着。
"SUN,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这个方向似乎和来时的不一样。"虽然对这里还不熟,但比较认路的诺还是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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