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的账,是到了该算一算的时候了......
"焰──焰──!"暗夜唤著陷入疯狂的雪焰。
雪焰突然止住了笑,右手轻挥穿上衣服,瞬间消失了身影。
"焰──焰──!不要走──,焰......"暗夜跪坐著,看著雪焰消失的方向,哽咽地哭著。
不要走啊──焰──我爱你啊──!
□□□自□由□自□在□□□
天界
"玄叶上仙。"
"啊,是清霭真人。真人今日来找本仙可是为了这件事?"说话的人手指向身边的窥云镜。
"不错!正是为了此事,凡间今日在东方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我凌烟殿都受到了震动。不知上仙可知原由?"
"呵呵,真人莫慌,这本不是你我可以解决的事。"
"哦?此话怎讲。"
"呵呵,这可要从万年前说起。"
"果真事出重大?"
"真人不妨静观其变。"
雪焰一路御风急驰著,他的心从未有过地颤抖著,激动不已。
哈哈哈哈,他现在应该先做什麽呢?立刻去西方净地几掌毙了那帮老秃驴?还是先回妖界准备一切?是帅众攻打?还是只身复仇?他要想想,他要好好想想,等了那麽久,也不差这两天!他雪焰已经不再是几万年前身单力弱,毫无反击之力的小妖雪焰了!他现在是拥有上古神力、历经九劫的狐界之王!
回到妖界,雪焰一路疾走至宫殿,经过之处,小妖们纷纷向狐王行礼,但他现在早已心不在此,连看也不看一眼就直接进了正殿。
正殿之北是一面墙壁,上画著一座雪山,直入云霄,雪焰盯著这幅壁画出神地望了许久,接著轻声催动咒语,壁上的图画渐渐变得真实起来,原来这是个隐咒,咒语一破,隐於其後的真正景象便显了出来。
雪焰每走一步,雪山上所覆盖的白雪便仿佛知道主人的来临一般缓缓飞扬起来,置身其中的雪焰犹如临渊盛开的雪莲,通透绝伦,神圣而不可侵犯,却隐隐带著一折即断的脆弱。幽雅清冷的身影渐渐消失於小径之上。
山顶坐落著一处小屋,以冰雪砌成,却是终年不化,雪焰望著这间自己当年亲手而制的小屋,黯然神伤。
在这里沈睡著让他永生永世不能忘怀的人,是他们狐族的骄傲,是他们狐族万年前的希望!
狐族唯一荣登九霄神殿的上任狐王!
"风炽大人......雪焰......终於能给您报仇了......"身影缓缓跪下,微闭著双眼,雪焰的内心激荡著。
四万五千二百年,多麽漫长的岁月啊,风炽大人,他们的王,竟然在那般盛极一时的时刻,蓦然凋零,那样绝代之姿的人,那麽温柔地掬起他额前几丝毛发的人,那般清雅地对他轻声细语的人,怎麽就死了?怎麽能死了!怎麽可以!
"啊──────"再也无法承受般,雪焰凄声撕喊著,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风炽......大人......"他的王啊......
心力交瘁地下了山,雪焰挥手再次结上咒印,倒在了玉床上。体内的妖力四处冲撞著,很是难受,神力虽然回到狐王的身上,但因他心神混乱,一时很难控制住。
雪焰勉强起了身,推动体内的狐丹运起了功。
过了五日,雪焰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後,只身去了西方净地。
这一天,按人间历算正是七月初七,牛廊织女相会之日。七月初七,哼,好日子!雪焰冰冷地笑著,望著前方,佛界金殿就在眼前。
"来者何人?"殿前二十名守门僧者之一望著眼前的陌生人看口问道。
雪焰身形一顿:
"自是──来杀佛的魔!"说罢伸出右手,紫雷在掌上缓缓凝聚,随著咒语越滚越大,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
"护殿!"二十名僧者看到这等阵仗,纷纷持佛器飞身而出,摆阵上前。
"哼!"雪焰轻蔑地笑了一声,转眼,在佛器欲击中他的那一瞬,原地只留下了他的残影,就在这片刻的工夫,二十人已纷纷中雷倒下。
缓缓推开殿门,殿内一切尽入眼帘。两旁的十八罗汉姿势各异地或站或坐著,那尽头便是佛祖如来。
殿内的众佛们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般静静看著他。
"哈哈,好个待客之道!"
没有多余的废话,杀戮,开始。
上古神力果然不容小觑,单打独斗,那十几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十八人齐上还勉强能抵他一阵。
轻拢慢捻般戏耍一番之後,雪焰眼神一正,身形妖气四溢,手起咒落,十八罗汉一个接著一个缓缓倒下。
座下尊者们看著十八罗汉纷纷倒下,都将视线移向莲座上闭眼静坐的如来。
直至最後一个罗汉倒下,雪焰欲杀向那一帮尊者之时,如来缓缓睁开双眼,佛祖如来有多久没有睁开他那双看透世间一切的眼了?四万五千二百年。
"狐王雪焰。"沈厚的嗓音在大殿丝丝回荡著。
"难为佛祖认得。"
"四万五千二百年,你等一族,还是不能放下吗?"
"我为什麽要放下?"
"原来是你不能放下吗?"
"我不会忘!"f
"你可知上任狐王因何而死?"
"哈哈哈哈,你还来反问我?不是你们这帮秃驴杀了他又能是谁!"
"非也。"如来瞬也不瞬地看著雪焰,终於叹出一口气来,佛祖叹气,可见事情并非一般,"伽莫。"叫了坐下尊者处理,如来再次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是,佛祖。"伽莫尊者自座下站了出来。
"原狐王风炽身为仙人,却与佛界伽洛尊者萌生情爱之欲,因伽洛尊者犯下此等罪行,佛祖不得不收了他的修行,将其魂魄囚於修行崖上。而风炽仙人则由青帝发配其下落,收了他的仙籍做为处罚。"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那你们为什麽杀了他?"雪焰乍闻此项不禁心神大乱,这怎麽可能!
"风炽王欲救伽洛尊者被囚魂魄,中崖上天雷而死,非我等所杀。"
不!这不是真的!事实为什麽会是这样?他们骗他,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不!你们在骗我!我不相信!"雪焰失神大叫,竟然是这样的真相!为什麽是这样的真相!
伽莫尊者顿了顿开口:"伽洛尊者本是本尊者的哥哥,本尊者为什麽要诽谤自己的哥哥?况且仙界青帝和各位上仙都是知情的,狐王可以前去印证。"
青帝!原来天界也是知道的!为什麽!
"那你们为何当日不说?!"当日长老追问,他们闭口不言,又是为何?
"这等事情,又怎能到处宣扬?更何况风炽王死前早已留下遗言,让我等不要告知,却没想到直到今日你还念念不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竟是那唯一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做尽一切蠢事却只得了这样一个真相!那他痛苦了万年,仇恨了万年又算什麽?
情!何!以!堪!
体内妖力再也难以自控,胸口血意涌动,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雪焰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地出了金殿。
摇摇欲坠的身影最终还是在半路上自云端跌落,下坠至人界。
"佛祖,各位僧者罗汉怎麽办?"
"请观音前来医治。"
"他们已经......"
"请上千叶人参果。"
"这......那狐王他......"
"有因必有果,一切自有定数,都是注定了的。"
"是,伽莫明白。"
第二章
"为什麽......为什麽......"躺在床上孱弱苍白的雪焰断断续续地梦呓著,额上冒出点点细细的汗珠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细心擦去。
屋外的雨急急下著,落在檐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一阵雨声中雪焰缓缓张开双眼,短暂的空白之後是一片茫然,衬著屋外萧瑟的雨声,心里一阵空荡荡的,象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让他不小心忘却了,是什麽呢?雪焰不禁盯著白色的床帐发起了呆。
"醒了?觉得如何?"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白色的人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伸手欲碰触他的额头。
雪焰似受惊般一缩,转首望向眼前的人,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他便发现自己望入了一双清朗温柔的眼。
"你......是谁?"雪焰茫然问道。
"在下是镇上的一名大夫,姓楼名昱字彦卿,不知公子贵姓?"说完就为雪焰把脉,这次雪焰没有拒绝,只是低喃了一声:
"彦......"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发音,脑海中便回荡出无数纷繁的景象,胸中猛然一痛。
"焰?"瞧了瞧雪焰正望著的方向,是桌上的烛灯,因雨天而屋内较暗,烛火正幽幽燃烧著。
"焰公子,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很虚弱,需要静养一些时日,不知道公子家住何处,也好通知家人。"楼昱告知其身体状况。
"家人?......不知道......"脑海中有什麽呼之欲出,却又不得要领。
"那麽,焰公子就先在此处安心养病吧。" 体贴地没有多问什麽,转身欲前去煎药,雪焰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攥住了他的长袖。
"我......你──不要走──"心中满是焦躁不安,他不希望这个人离开,这人的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雪焰紧紧地抓住楼昱的衣角。
"放心,我去去就来。"轻声安抚一番,雪焰这才放开了他。
"楼──昱──"他真的很像一个人......像?雪焰想到这里不禁再次皱眉。
"喝完药就休息会吧,焰公子失血过多又淋了雨,要不是在下正好去山上采药经过发现了公子,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楼昱说完正要起身,这次是衣服的下摆被揪住了。
"焰公子?"
"陪我。"声音带著柔弱,语气却透著强硬。
"......好。"
楼昱拿了本书在雪焰床边坐了下来,慢慢翻阅著。
第二日,雪焰睁眼醒来没有见到楼昱,心中感到一阵慌张,想要起身下床却在脚沾地的一瞬间又坐回床上,身体软绵绵的没什麽力气,他不禁恼怒地捶了下床板。
试了几次的结果便是一身的汗和衣服沾上的一些灰。
"怎麽摔地上了?快起来。"进门的楼昱一眼见到无力坐倒在地的雪焰,立即上前扶起他。
"你去哪了?"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却带著一丝颤抖。
楼昱听了没答话只是细心地拍去了雪焰衣上的灰,再扶他在桌边坐下。
"说话!"
楼昱好笑地看著雪焰发著小孩脾气,不急不徐地说道:
"焰公子不饿吗?在下可是饿了。"说完向外喊了一声,过不了多久,一个小童端著菜进来放在了桌上。
"焰公子昨天晚上没吃就睡了,快吃点吧,都是清淡的。"说著帮他布了菜。
"怎麽了,是菜不合胃口?"看著他没动筷,楼昱开口问道,顺手帮他夹了点菜,"试试这个吧。"
雪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麽,最终还是静静地吃了饭。
雪焰已经在楼昱的院子里住了近一个月,身上的伤病也渐渐痊愈了,这几日已能下床随意走动。
渐入盛夏,今日屋外天气格外得好,微风徐徐,丝毫不见热气。雪焰见楼昱又被请出去看诊,便来到屋外,一人静坐湖上小亭中看著湖内朵朵盛开的荷花,怔怔出神,不久就感到昏昏欲睡。
"楼大哥!楼大哥!"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叫喊声。
懒懒地抬头看去,是个姑娘入了院子,雪焰没有理睬。
王娉婷一圈走来都没见楼昱,一个转身看到湖上小亭中的身影,惊喜地跑了过去。
"楼大──"近看之下发觉身形不象,"你是谁?楼大哥人呢?"
雪焰抬头望了眼桌前一脸娇蛮的女子,懒得回答,转首看向别处。
近看之下,王娉婷不禁倒吸一口气,她从来没见到过这般漂亮的男人!一个男人竟长成这等冰雪之姿,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敌意,说话更加不客气起来。
"喂!问你你干吗不说话!你是楼大哥什麽人?你们是什麽关系?......"
"你又和他什麽关系?我又为什麽要告诉你?"望著眼前的女人一脸嚣张蛮横,他不禁开口冷冷讽刺。
"你!"羞愤不已的王娉婷正自下不了台,门口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唤:
"王姑娘?你怎麽这里?"是出诊回来的楼昱。
王娉婷见到是楼大哥,立刻如乳鸟归巢般奔了过去,扑到楼昱怀里哭诉道:
"楼大哥,他欺负我!他欺负我!你帮我赶走他!"
楼昱连忙拉开王娉婷,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听了王娉婷的话,他看了亭中的雪焰一眼,对她解释道:
"王姑娘你误会了,那位是焰公子,是在下的病人,现暂住在这里。"
"我见他没病也没痛的定是已经好了,为什麽还赖著不走?"
"王姑娘......"
望著那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著话,雪焰冷冷地笑开了,那两人听到了他的笑声惊讶地望了过来。
雪焰缓缓走了过去,在两人面前停下:
"焰某自然不会赖著不走,不打扰两位,现下就告辞!"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焰公子!"楼昱一把拉住他的手,他自是十分了解雪焰的状况,现在的他什麽都不记得,能到哪去?
"王姑娘随便说说的,没什麽意思,你不要和她计较。"
"我看她有意思的很。"说完冷冷地看向王娉婷。
"你......"
"王姑娘来找在下有什麽事?"紧紧拉住雪焰不让他走,他连忙打断王娉婷问道。
看到两人亲密地牵著手,王娉婷不禁瞪了雪焰一眼。
"是母亲的老毛病又犯了,想让楼大哥去看看。"
"夫人的病在下很清楚,王姑娘去前堂问小砚拿几帖伯母常吃的药,明日在下再前去看看。"
"但是......"
"王姑娘,在下还有事,就不送了。"
"......也好。"说完看了雪焰一眼,不甘地走了。
望著王娉婷离开,楼昱回头看向雪焰,却见他一双眸子直直地看著自己。
雪焰趁著楼昱呆愣之际,冷哼一声,甩开他握住他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去。心淡淡地揪著,莫名地有些难受。
楼昱望著雪焰似是有些寂寥单薄的背影,竟是一时无语。顿了顿,他还是跟著往雪焰所住的房间走去。
"焰公子......"
房里,雪焰倚坐在窗前,淡淡地看著窗外,听到楼昱的声音,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
"怎麽,楼大夫还是决定要赶我走了麽?"
"我没有这个意思!"缓缓走到雪焰的面前,楼昱温柔地看著他:"我永远都不会赶你走,除非是你自己要走。"
一时间,房内静悄悄的,只传来街道上隐约的喧闹声。
雪焰望著眼前的人温柔的眉眼,右手悄悄掩上胸口,不适地皱著皱眉,心,跳得有些急。
一日吃午饭的时候,楼昱看著沈默依旧的雪焰柔声说道:
"焰公子,明日便是中秋了,镇上到时会十分热闹,我带你去看看吧,一直闷在院子里总是不好。"
雪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麽,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这麽说好了,明日等我药馆忙完,我陪你一起去逛逛。"
午後,楼昱被人叫著又匆匆出门看诊去了。
在雪焰眼里,楼昱这个人太过温柔,也太过善良,见不得别人有病有痛,一听说谁家的人有个病痛就急急赶了过去,简直就是同情心泛滥。在他住在这里的两个月里,这个人无微不至地照顾著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竟没有一点戒心和怀疑。即使他再怎麽冷淡,也不见他有丝毫的介意,就这样一味地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