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男男生子）————衣尘

闻言，醉酒的男人更激动了，一个劲儿地摇卢与振："是是，就是那儿，我就是在那儿弄丢辰辰宝贝的......他呢？他在哪儿？带我们去见他。"
总算有点理智了，平静的那个人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激动，只是很快就消失的，谁都抓不住，看著卢与振，意思很清楚明白，你带路。
卢与振看了看不远处的娱乐城，又看看眼前两个人，腹诽起来，怎麽好像遇到个太上皇级别的人，这麽不给人余地。
看那人不想要再有什麽停留的样子，自我安慰，明天再解释後，就准备叫出租车，回家！
谁知手刚扬起来，那个喝醉酒的人就说："不用叫车，我有开车，我们......"
还没说完，另一个人拦住他："你喝酒了，不能开。"严厉的话，关心的含义，连卢与振也觉得心里一暖，更何况这个人，他看看自己的恋人，识趣地低头跟上卢与振。
车子很快就到达那个不大的四人窝居，那是个七层旧楼建筑，没有电梯，楼道倒不会很昏暗，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换成租房上学的大学生了，虽然手头上钱都不宽裕，楼道里的灯泡坏了，都会分配开来去修，这样晚上回楼里的人，才不会有走鬼道的错觉。
卢与振开了门，大门正对客厅，右手侧是洗手间，房子因为住的人多，被隔开了好几个房间，於是客厅就不会很大，不过光线不错，白天的时候，阳光充沛。
刚脱了鞋，身边就是一阵风，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这一行三个人里，就一个人火脾气。
那人手脚再快，也没有人说话传得快，他手刚伸向沙发上趴在谭沁羽身上的小辰辰时，卢与振身边的那个人开口说："辰辰睡那麽香，你别打扰他。"
那人一听，立刻乖顺地站在一边，贪婪地看。那样的目光，卢与振都要怀疑那孩子是不是他生的了。

（11）

因为辰辰已经睡著了，这晚上肯定不能回去，那两个人一看就是疼小孩儿的，不会弄醒了抱走。
交待了明天再过来，两人就离开卢与振住的房子，他们前脚刚出门，卢与振门还没关上，里屋郭乐扬睡眼惺忪地出来了。
"这麽晚谁啊？"迷迷糊糊的郭乐扬，不知道为什麽总给人一种妩媚感，当然卢与振不会因为那份感觉而怎麽样。
"啊......"卢与振犹豫著，心里面并不是十分乐意於辰辰家人的出现，但是人还是自己领回来的，也就没有那个埋怨的余地了，"辰辰家人找到了，他们......明天就来领小孩子走了。"
郭乐扬原本的迷蒙感一下子没了，按说辰辰家人被找到了是好事，可他还真不舍得那麽可爱的小孩儿就这麽回家了。
显然，卢与振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屋里其他的人都是这样，尤其是一开始最不愿意照顾辰辰的谭沁羽，在得知辰辰家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失神地忘了做反应，高兴也好失落也罢，都没反应了，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著由卢与辰穿衣的小辰辰，乖乖巧巧温温顺顺的样子。
上午九点，门铃响了，所有人都有些受惊，没想到来得这麽快。
谭沁泽去开门，先进来的，还是昨天最性急的喝醉酒走路都不稳的男人，自然现在他是清醒的，跟著就是那满脸冷漠的男人，後面还有一个人，眼睛有些肿，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哭的，神色有些憔悴，不过现在看来整个人还是有精神的，还有喜悦。
天气似乎挺合进门几个人的意，豔阳高照，温度也不低，是个闷热的夏日早晨。
正在吃早饭的辰辰注意到有人来了，也探过头，看清来人是谁後，立刻眉开眼笑。
"爸爸......"这一声爸爸把所有人都叫得有些惊讶，怎麽看那几个人都和他们几个年龄差不多，这样的人里面能有一个四岁孩子的爸爸吗？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辰辰兴高采烈跑过去要抱抱的人，不是先进门的两个明显看起来要成熟一些的，而是最後进来身材娇小眉目清秀，怎麽看都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的那个人。
"辰辰！"那人见到辰辰，身上似有亮光一样，原本还有些消沈的脸，鲜活起来。
"呜......辰辰想爸爸！"辰辰趴在那人怀里，一劲儿蹭，笑得更加开心。
屋里人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都有些欣慰的笑，看得出来他们父子那份欣柔的氛围，都容不得别人插进去，那麽协和。
那人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跟他一起来的两人，情绪比较外露的那人也一样热泪盈眶，另一个虽然极力掩饰，眼角还是有些泛红。
卢与振也激动，却不是为了这感人的重逢，而是......
"抱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问辰辰的爸爸，此刻抱著辰辰眼睛更红的瘦弱男人。
男人总算开始注意屋子里的其他人，只是当他看到卢与振的时候，脸上未免过於丰富，疑惑、喜悦、羞涩还有......最最初的震惊，最後的恐慌。
震惊？卢与振皱眉，为什麽要震惊？
他更加确定自己认识这个人，尤其那份羞涩，很熟悉，还有一丝怀念。
为自己这个念头，他也惊，不过没有震那麽重，奇怪於那份怀念，更想靠近这个人。
"我，没见过你。"那人生硬地开口，低著头谁都不看。
卢与振说不上算怎样的心情，有些失望，更有唐突，还有生气。因为他知道，他没说实话，他们见过，还不是一般的交情，可是他自己却是记不清了。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明明感觉得出交情不浅，为什麽他自己反而没有多少印象？而只是折磨人的模糊让人更想要弄清楚。
倒是辰辰激动地抱著自己爸爸说："爸爸......叔叔，驴驴。"
众人没明白过来什麽意思，先进门的男人说话了。
"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谈乐，他叫杨凡，是我弟弟，这位......"表情一直冷漠的男人开口，先介绍自己然後是身边抱著辰辰的男人，最後轮到他身边紧挨著他的，斜睇了一眼，然後说"莫小亮"。
"辰辰......是我弟弟的儿子，全名杨与辰。"谈乐继续说，"辰辰这些天麻烦你们照顾了，不知道你们有什麽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
"我说怎麽这麽眼熟呢，原来是你啊！"郭乐扬忽然兴奋起来，击掌叹道。
"你是......"谈乐疑惑地打量郭乐扬。
"嘿，你不认识我不奇怪，高中的时候你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对身边的同学自然不了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郭乐扬，那时候大家都叫我扬子。"郭乐扬屁颠地乐，伸手到谈乐面前，无视身边某怒视的眼光。
"噢，你好，我记得你，你那时候和班主任张扬走得很近。"谈乐礼貌地握手，举手投足端得稳重潇洒。
"啊？嘿......你怎麽......我以为你除了自己的事情，其他......都不知道呢！？"郭乐扬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难得露出腼腆的大男孩儿形象，只是笑容有些微苦涩。
极少露出笑容的谈乐露齿一笑："不是我想知道，周围同学因为这个都挺吃味儿，觉得你讨好老师走後门。"
"是啊，哈哈，也不知道他们怎麽就那麽想了。"郭乐扬哈哈大笑，笑意未达眼底。
"嗯，是群无聊又无知的人，不过因为他们教室气氛倒也热闹。"谈乐莞尔，对那群八卦系列的高中同学没有好感也谈不上有差的感觉。
他们说话的时候，卢与振一双眼睛都不住打量杨凡，一门心思就想和他说话，可人家没有多大反应，拿小孩当挡箭牌，只顾哄小孩儿却不理他。

（12）

到最後，大家总算知道了为什麽一开始辰辰就能摸到卢与振那里，原来是那个古怪调调的儿歌。
事情理出头绪，是那个叫莫小亮的糊涂男人，领著孩子出来，却自己一个人去买什麽东西，辰辰才会自己乱跑，然後失踪这些天。
幸而，领走辰辰的是卢与振这类好心人，不然後果就不堪设想了。
卢与振他们没有什麽要求，可杨凡的哥哥谈乐坚持要感谢，他们只好让这一家人请吃顿饭，以作谢礼。
捡日不如撞日，碰巧是星期天，所有人都没什麽事情，就安排在市华实大酒店。
等上菜的时间里，各人都玩各人的，独立包厢里，有专门的点唱机，郭乐扬是他们几个里最能带动气氛的，咋咋呼呼就嚷嚷著唱歌，加上那个莫小亮，他们几个还真就唱起来了，当然主要唱的，还是郭乐扬和莫小亮。
辰辰不知道怎麽了，从到这儿就粘著谭沁羽不放，连他亲亲老爸都放一边儿了。
"你很疼辰辰？！"卢与振看到总算独处的杨凡，趁别人不注意，走到窗边杨凡那里。
突然出现的卢与振，突然的声音，吓了杨凡一跳，看清是卢与振之後，慌慌张张就要找别的地方待著。
卢与振怎麽可能放过他，他们之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对他而言是味未命名的新药，明明知道碰了难辨安险，还是忍不住要靠近。
"为什麽你看到我总要躲？"卢与振抓住他，惊讶於这个矮自己半头的男人，瘦得过於不像话，虽然是夏天，皮肤上一片冰冷，转念一想，可能是空调的缘故。
"没......我没躲！"杨凡低著头，不看卢与振，细弱蚊蝇的声音极力辩解。
卢与振好笑地看著他，凑到他耳边说："你怎麽说话老这麽小的声音？像个女孩子似的。"
感到耳朵一阵痒，杨凡惊讶地抬头看卢与振，发现卢与振含笑的眼睛，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甩开卢与振的手。
"你神经病啊？我哪里像女孩子了？"g
本来只是说笑话，没想到杨凡这麽认真，卢与振便假装挑他身上"女孩子"的地方。
"怎麽不像了？说话声音小，还总是羞羞答答的。"眼神转变，愈加深邃，"皮肤白皙，仔细感觉的话，还有一股吸力，嘴唇红润，有果实的光芒，让人......"本就低沈的声音，充满了吸引人的磁性，"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听到卢与振的叙述，杨凡更加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被卢与振眼睛的深邃深深吸引，不禁脸红。
可看到那里面忽然加进来的戏谑，马上大怒："卢与振，你不要太过分！"
卢与振闻言，先是一讶，接著眼睛里便是不容拒绝的压力。
"我好像没告诉你们我叫什麽吧？你是怎麽知道的？告诉我，你到底认不认识我？为什麽我觉得认识你，可又想不起来？"
眼睛里笼上一层黯然，杨凡垂著头，不让眼睛里流露出的东西，落到面前压迫著他的卢与振眼里。
强迫自己抬头，强迫自己甩去眼睛里的在乎，强迫自己抹去那份习惯对他的贪婪注视。
杨凡抬起头，眼睛里是恼怒的坚定和拒绝："你是辰辰的救命恩人，我怎麽可能不去弄清楚你的名字？你认不认识我，记不记得我，都不是我能控制的？干吗要把问题全推给我，我能给你解决什麽？"
没有想到杨凡还有强硬的一面，卢与振怔怔地，半晌，嘴角扯出难看的笑才说："是啊，怎麽好端端的把问题丢给你了？真是......对不起了，我睡太多，糊涂了大概。"
看到他自责的脸，杨凡有些失神，他的阳光他的忧郁，都无限度地吸引自己，可那些......永远不属於他。
收回心思，杨凡看了看房间，惊慌地发现："辰辰呢？"
"啊？"卢与振被问得一愣，他进门就想著杨凡，还真没注意辰辰。
没等卢与振反应过来，杨凡已经冲到那群唱的不亦乐乎，或者说就两个顶能唱的人中间，开口就问"辰辰呢？"。
那几人一呆，环视房间一圈，就剩下他们几个大人了，哪儿还有辰辰的影子？
杨凡心里慌乱，难道同样的走失还要再来一次？那他怎麽承受得起？辰辰是他的命，他就剩他了。
看杨凡著急的样子，卢与振没来由的也是一阵心疼，却不是为了辰辰，只是为了杨凡。
出了房间门，他们分了两队，杨凡自是和他哥哥还有他哥的情人在一起，卢与振想驳一下，又发现自己没什麽立场，只好同意。
在走廊上逮到人就问，无奈这是高级餐饮区，平常晚上人还是不少的，这大白天的除了几个服务员，就没什麽人了，但要说对酒店的熟悉，任谁也比不上酒店内部的服务人员。遇到服务员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辰辰模样的小孩儿，可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都有那麽点绝望的感觉了，正看到从刚刚就没和他们在一起的谭沁羽。
"哥，你们这是怎麽了？"和谭沁泽异卵双胞胎的谭沁羽神色郁闷地说。
"你怎麽在这里？对了，你看到辰辰没有？辰辰不见了。"谭沁泽语气焦急，他的个性比起谭沁羽要冷静许多，可连他都急了，可见这个孩子给他们几个人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
"辰辰？"谭沁羽神情有些奇怪，像是高兴可又有些害怕，不过他的回答却是安了大家的心，"辰辰......在我背後的房间里。"
几人难免一惊，谭沁择又问："在这里？那怎麽不出来？"
谭沁羽叹口气："那什麽......他跟我闹别扭呢，就......就把自己反锁进这里面。"
知道是小孩子的孩子脾气，瞬时松了口气，卢与振掏出电话，给谈乐他们打过去，告知他们辰辰没事。
"啊......你们就回刚才的房间......什，好吧！这里是2306......好。"转头看到辰辰还没出来，不免奇怪地问，"怎麽不把辰辰劝出来？"

（13）

扣上电话，本以为几个人早就把辰辰叫出来了，谁知道转过身一看，谭沁羽还是倚著门，而那扇门也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阿羽，到底怎麽回事？你又怎麽惹辰辰了？"卢与振好笑地看谭沁羽，现在的他别提多狼狈了。
谭沁羽扶著头，很无奈地说："和上次......就是前天吧，我白天受不住女朋友磨，就让她到咱们那里了，我本来是打算哄辰辰睡著，然後刚好余晴到，可谁知道，我们在房间里还没怎麽样呢，就听到辰辰的尖叫声，活见鬼似的怎麽说他就是不让余晴待下去，最後我是把余晴劝回去了，辰辰才安静下来。本来刚才我们是去厕所的，可事儿就巧了，竟然遇到余晴，最麻烦的是余晴说了句晚上见而已，辰辰就又开始歇斯底里了，然後就跑进这间屋子里把门锁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卢与振的错觉，谭沁羽在叙述这件事时候的苦恼远没有窃喜来得多。
"你说的那是辰辰吗？"郭乐杨质疑，在他们面前辰辰别提多乖巧可爱了。
谭沁羽无语问苍天了，憋了好半天才说："我哪儿知道为什麽他在我面前就那麽乖，我还纳......其实，他对我那样也挺可爱的。"嘴角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先别说这些了，不能老让辰辰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吧！敲门吧！"谭沁泽下结论，示意谭沁羽敲门，不行就撞。
"我啊？"谭沁羽手指著自己，看到别人肯定的目光，又无比艰难地看著那扇门，像电影慢镜头一样慢慢抬起手......
"小振，辰辰呢？"救星总是在最适当也是别人最疲惫的时候出现，杨凡气喘吁吁向他们跑过来，身後还有谈乐莫小亮，还有一个穿制服的女人，估计是酒店经理一类。
谭沁羽蹭就跳起来，把门前的位置让给杨凡他们。
卢与振则只是又陷入思考，小振？他的记忆里，会这麽叫他的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除了......
印象是极其模糊的，基本上很难於辨清，可又清晰告诉他，那不是梦境也不是自己幻想。
但没容他多想，杨凡急切的声音已经拉回他的思绪。
"辰辰呢？"郭乐扬指了指那扇门，杨凡看过去表情仍旧没有脱离受惊过度，"他在这里？他一直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