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看到一道黑影往浴室里闪进去了。
这个味道,除了那个老不修还有谁?这个无害的老鬼,除了性骚扰还能做出什麽?
春卷脑子里依旧是他新得来这个秀色可餐的名字,没什麽心情去处理他,打个哈欠就在床下一角缩作一团。
续7
迟宴很平静的躺在浴缸里,水汽氤氲而温暖,不一会儿就犯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他很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意识却脱离而去,不到两分锺,他便在浴缸里进入浅眠状态了。
朦胧中,露出水面的大半个身子好似被阵嗖嗖的冷风吹著,格外凉快,他感觉有人在摸他手臂,顺著肩膀贴著皮肤上细细的绒毛轻轻的滑下来,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迟宴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又困的不行,於是很无所谓的被摸著,一步一步滑入睡梦的深渊。
左边乳首忽然被捏了下,很轻快的,但又很清晰的指甲触感,迟宴的眼皮也很轻微而快速的颤动了一下,大半个身子起了鸡皮疙瘩,接下来乳首就一直觉得痒痒涨涨的,於是他很不舒服的皱起眉,哼了一声。
水里又传来异样的感觉,忽然那里就被握住了,冷冰冰而又有些粗糙的触感。
迟宴的腿抽搐般的动了下,想摆脱这种感觉,忽又感觉那手用指甲轻轻搔弄著敏感的铃口,似被冰片刮过,这个刺激不禁让他轻吟出声。
这时,门外的云将怪道:"这个人是不是掉进抽水马桶了?怎麽这麽久还没出来,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
忍不住的去敲门,没反应;於是他用力将门一踹。
迟宴一个激灵惊醒了,就听到云将在门外大声嚷嚷:"你是不是死在里面啦?"
"没啦,我睡过去了。"他应道,忽觉得水已冰凉,身上的鸡皮疙瘩厚厚一层,不由打个寒战,接著他看到水里的小牛奶,愣了一愣,只道是自己做了春梦,缓缓的爬将起来。
云将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恍然失神的从浴室里晃出来,模样有些异常;春卷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一摸鼻子,嗖的尾巴在背後立起来,好像是莫名的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云将转身看他毛绒绒的狗尾巴,在背後卷成一个圈圈,微微耸动著,就好奇的去摸,春卷不高兴,只将身子一转,屁股一撅,尾巴刷的打在他手上,便下沙发去了。
手感令云将有些失望,这毛挺硬的,远远不如爷爷养的猫,不是远远,根本不能比较。
迟宴洗澡完坐在沙发上,依旧觉得身上发冷,就往被窝里一缩,拿了本杂志看。
云将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黑影偷偷摸摸的从浴室里探头出来,便一声不吭的顺手从书架便摸了法器走进去。
迟宴在床上呆了一会儿再次睡著了。
身上终於不再发冷,有种暖融融的感觉,迟宴又忆起小的时候家猫蜷缩在他脚边那种温馨的感觉。
黑暗中,他听见一个细细的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现在,我要开你的眼。"
迟宴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眼睛一阵灼热,头顶有股强光射来,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害怕,猛的跳起来,大叫一声:"不要!不要!"就把头扎进被子里。
云将在外边刚处理完他的祖爷爷就听到他一声大叫,赶紧回到卧室,看见一人埋在被子里露著半条腿,春卷坐在床边,无辜的望著他。
"他怎麽了?"
春卷一言不发,脸色苍白。
云将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赫然见他满脸的血。
迟宴缓缓的睁开眼睛,觉得有什麽在脸上,就伸手摸了一把,看了一眼,大叫道:"我眼睛流血啦!!"
"胡扯蛋!你把鼻血流的我被子上都是!快去洗脸!"云将看了自己的被子一眼,郁闷的肺都要炸了,他顶顶讨厌洗被子。
忽然,迟宴愣住了,眼睛盯著前方,他看到了春卷,真真切切,跟昨夜一样的白衣童子,漂亮的跟观音面前的善财一样,他不由看呆了。
云将脸色一变,回头吼道:"你给他开眼了?"
春卷点头,忽地身体一震,意识到什麽了,神情一变,但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你疯了吗?!七月半马上就要到了,街上的鬼都是排著队走的,你要害他被活活被吓死吗?"
迟宴一听,心脏差点从嘴巴里飞出去,"什麽?什麽?!那再给我开回去!"
"我只是想让他看到我嘛!"春卷垂下眼帘,很不情愿的扁嘴,似乎被他的怒气惊动了。
云将望著他黑汪汪的眼睛,不禁想起可鲁亮晶晶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他也忽然想起貔貅是一种非常固执非常别扭的灵兽,便很无奈的大声叹气,"像这个样子,遇到情况你有办法解决吗?"
"当然没问题。"春卷舔了下嘴唇。
"你少来了,就你那可鲁一样的身材,被夜叉一踩就成肉酱了,一点也不可靠。"
"我说不许再用可鲁形容我!"
"难道不是这样吗?给人开眼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事情!你这狗!"
春卷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咬牙道:"我不是狗!"
"你这死狗!简直气死我了!"云将想到未来的情况不容乐观,烦恼的不得了。
春卷忍无可忍:"我就要给他开眼,怎麽样!"话音未落,从床上跳将下来,碰地一个打滚,现出真身,也确实没比可鲁大多少,看上去要不是头顶长著角,跟狗也没什麽两样,浑身白毛的长角可鲁,跳到云将脚边迅速的咬了一口。
云将没料到他这麽暴躁,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咬了一口,"啊"的痛叫一声,正要踹他一看没影了,撩起裤脚一看,超清晰的一个狗牙印子在脚脖子上,气的咬牙直骂:"死狗,这死狗,下次看到他没完!"
"怎麽办!怎麽办?!"迟宴抓著他摇晃。
"怎麽办?凉拌!"云将抱著脚,丝丝的吸著凉气。
末了,他对迟宴说:"你的召唤兽对你的执念不容小窥,看来你这辈子难交女朋友了。"
8
雨过天晴,房间里一扫阴霾,充满了明亮与和谐。
云将一回来,就看见迟宴猫在电脑前看片。
看的什麽片?
面如敷粉口如涂朱,飘飘长发一甩,白裙风中飒飒,下方打绿光,脚下踩滑板,原来是位女鬼。
女鬼眼瞪的铜铃大,仰天向月长啸,张舞十指纤纤,前滚翻後滚翻的与道士缠斗著。
看的什麽片?
面如敷粉口如涂朱,飘飘长发一甩,白裙风中飒飒,下方打绿光,脚下踩滑板,原来也是位女鬼。
女鬼眼中脉脉含情,依依的撑了把伞,於斜风细雨昏昏暗暗紫竹林中一转身一低头,软软款款开口道:"公子......"
不一会儿,前滚翻後滚翻的与书生缠绵著。
看的什麽片?
痴情书生俏狐精,冷面道士美幽魂。
浓妆豔抹红红绿绿,生生世世怨起怨灭。
云将倒杯冷水一饮而尽,低低问声:"你看这做甚。"
"我在熟悉环境。"
"什麽鬼环境?"
"没错,就是鬼环境。"
春卷不知何时蜷缩在沙发下,无声无息的,云将走过来左看右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末了,他大喊一声:
"啊!马尔济斯!"
春卷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从地上刷的站起来,抖了抖一身长毛,有如雪花飞瀑,极富动感。
迟宴闻声看来,随之目瞪口呆:"你,你的毛?你是不是偷抹了章光101?"
春卷无奈的摇摇头:"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先长毛再长个。"
云将眉开眼笑:"来来来,去洗个澡,绕著床走几遭,今天我们就不用拖地了。"说著,就来抱他。
春卷被他无预警的抱起,有些莫名,有些厌烦,对著他的嬉皮笑脸上喷了一口恶气。
怪味扑面袭来,有点像久旱缝甘露时浮起的土腥味,夹杂著猪妖狗怪幽魂夜鬼的气息,也不知道他到底出去外面吃了些什麽,毛长了这麽长。云将嫌恶的别过脸,将他甩到一边,有如摸著一个烧红的铁秤砣,口里喋喋不休的骂:"死狗,别以为你变成马尔济斯就以为自己富贵狗了。"
头一次看见会说话的动物,迟宴心跳的快蹦出来了,又看那极柔顺的长毛像梳整过一般披散著,好像白雪公主啊!"很漂亮。"他称赞道。
春卷闻言很得意的把前爪搭在他的膝盖上,迟宴见了很自然的把他抱起来,顺了顺他的毛,手感有些硬,毛很粗,有点像狮子的鬃毛,春卷乖乖的被抱著,转过头来,半眯著眼,用鼻孔看著云将。
春卷并不喜欢这麽长的毛,行动起来好像全身挂满了拂尘,甩来甩去的长毛实在很不方便。
变身从脸开始,首先变成了人脸,迟宴并没有注意他现在抱著一只长著人脸的马尔济斯,等他发觉长毛没有了的时候,春卷已经完全变成人形了,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但头发长了很多。
无论春卷是什麽形态,都很美丽,一个有著过膝长发的孩子,拥有直入人心的深沈目光。
"闷。"春卷变成人形後,只吐出了这麽一个字,小脸上皱著眉头。
迟宴便很有些揪心的跟著皱起眉头,思考良久忽然想起了什麽,说:"啊,今晚有月全食,要不要一起去看?有难得一见的红月亮哦!"
云将并不觉得两个男人和一只狗同赏月会有什麽好情调,很不屑地嗤的一笑:"这有什麽好看的!"
"我长那麽大还没看过哩,你不看我看,我跟春卷一起!"
於是迟宴还真的带著春卷出门看月亮去了。
正是日落西山,乌鹊返巢之时,已淹没在地球本影中的月亮从东方带食升起,残月如带血银勾,呈现如梦如幻的古铜色。
迟宴只是想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不想鬼使神差,竟走到了这里来。
废弃的游乐场,竟然日落重开,灯火通明,充满了欢歌笑语。
迟宴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在作梦,重新睁开眼睛,情景依旧。
虽然到处都是声音,却不见一人,只有虚幻的影子在远处晃动著,奔跑著。
迟宴觉得很不妙,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一个寒战,他转身就要走,不料一回头,蒙了,走过来的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车水马龙的情景,几个孩子大笑著,飞快的从他眼前奔跑过去,虚幻的有如电光影里斩春风。
他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麽。
迟宴抬头一看,月亮依旧,银勾逐渐丰满,全世界仿佛笼罩在这红光之中,处处透著迷幻色彩。
"春卷......"他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唤道。
春卷站在他身旁,面上很平静,一言不发,仿佛这里本应就这样。
鬼打墙并不一定是坏事,有时行夜路遇上了好心的朋友,他见你前方有难,想帮你一把,也会使出鬼打墙,给人避一避的。
春卷的眼睛无法透过这面墙,却也懒得打碎它,这个味道是陌生的,但不凶猛。
"喂,那边的年轻人。"
迟宴忽然听到人声,一激灵,转身一看,不由呆了。
三个人,一张麻将桌,四把椅子,凭空出现。
三个人,一个黄T恤瘦高中年,一个白衬衫瘦小老年,一个花衣裳中年妇女,端坐在桌边,齐齐的向他看来,面貌与常人无异,只是没一丝血色,老人亲切的向他招著手:"少年仔,三缺一,快过来。"
一股寒气从脚底涌入,这明摆的,是三个鬼。据这几天看片的经验来看,鬼向你招手,一向没什麽好事。
迟宴小幅度的左右张望,春卷不见了,顿时冷汗直迸。
春卷,春卷,你到哪里去了?!他在心底大叫。
脑中有声音回应他:我在玉里,你去玩吧。
原来还在他身边,迟宴悬起的心放下一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也变成鬼,和大家一样!
念头一动,三个鬼物看到他身上的气焰忽地窜起一米高,有些忐忑,但依旧面上挂著慈善的笑。
赌局开始了,并没有说明了赌什麽,迟宴心想,若赢了钱,顶多拿叠冥币回家;若输了,一会买叠冥币过来烧了便是,看这荒凉地方,估计兄弟们闷的慌了,便找人来凑一局,漫漫长夜,陪他们玩上一局也未尝不可,於是也一团和气跟著洗牌摸牌。
迟宴的手气并不好,连输了十几次,手上眼看只剩一点点筹码了。
忽然脖子後面感到一股热风袭来,一道白影从眼前晃过,春卷猛的跳到麻将桌上,崩乱了长城,清脆的怒叫一声:
"竟敢出千!"
三个鬼顿时做鸟兽状散去,连麻将桌也蓦地不见了,慌乱之中,迟宴站起来一看,一个破破烂烂的蛋糕盒盖落在地上,散落著一圈花生壳和四个苹果核。
灯火蓦地熄灭,欢声笑语不再,憧憧鬼影消失,依旧是冷冷清清一块荒地。
春卷穷追不舍,一眨眼就从迟宴的视野中消失了。
顿时,他的世界只剩一片平静,静的连自己的心跳都如此清晰。
"春卷!"迟宴向著远方的黑暗大声呼唤。
月,挣扎著露出半边脸的残月血红依旧,还在不断的变化,仿佛吸了血,逐渐丰满起来。
远方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过来,是春卷,他舔了舔嘴唇,又低头舔了舔手指,手里拿著一件物什。
迟宴吁了一口大气,看见春卷的头发又长了些,一直拽在地上,凑近一瞧,原来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碗。
"那三个,打跑啦?"
春卷眯起眼睛,仿佛在思考著什麽,良久,答:"吃掉了。"
迟宴打了个寒战,难以想象他这张可爱的小脸在吞噬那些鬼怪精血之时是这麽样子,又问:"哪里来的破碗?"
那确实是只破碗,上面糊著厚厚一层泥土,碗边上缺了一个小口,全然看不出花纹样色。
"这就是那三个拿来做赌注的东西,这是个不同寻常的碗,起码有一百岁的古董。"春卷宝贝似的捧著碗,被它散发出来的财气熏的眯起眼睛,但同时似乎另有一股陌生的味道,若有若无的刺激著他的鼻粘膜,不自觉的令他有些亢奋起来。
9
房间里没有开灯,凭著窗外微弱的灯光,模糊的看到沙发上一个人的轮廓,是云将。
春卷拽著长发走进屋里。
云将劈头就说:"死狗,你的毛把不干净的东西带进来了。"
一人一兽回头,看见发稍上两个一红一绿的小人揪在上面,都只有麽指大小,难分男女,见大家都在看他们,啾啾的叫了起来,又好似在说话,极快的语速,没人听的懂。
春卷用食指和麽指,一手一个将两个小人抓了起来,悬在眼前看,两个小人挣扎著啾啾的大叫。
虽然是鬼,但也太小了,迟宴问:"这种的好吃吗?"
"跟花生米差不多。"春卷也觉得实在太小了,便很不屑的把他们从楼梯口的缝儿丢了下去。
云将又皱眉说:"死狗,你那头毛是怎麽回事?在地上拖来拖去,看了很不爽!"
春卷的尾巴刷的露了出来,在背後高高竖起,怒道:"我叫春卷!不叫死狗!你再叫一遍看我不把你云将咬成肉酱!"
云将看看他暴怒的小脸,口中还露出又白又亮又长又尖的犬牙,哑然失笑,忙改口说:"好吧,亲爱的小春卷,你的头发能不能不要拖在地上?要不,我帮你盘起来吧?你想做成神仙姐姐还是黑山老妖的造型?"
迟宴妄自在脑海里将两个造型和春卷的小脸组合了下,打了个寒战。
春卷一言不发,忽然身影变得模糊了,房间里弥漫起一股雾气,不一会,他就恢复成貔貅的模样了。
云将以为雾气散去房间里将会出现一个大毛团,但现在他俨然是帅气短毛犬的样子:"啊啊,雪橇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