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砚师兄抬手,幽深的眼里莫名的闪光"小北在吃醋?"
得了,当我没问...张北对这类油盐不进的人,很有些头痛。
"其实,我从来没追过女人的。"以方总他的条件,也不用在这方面费什么心思"我也知道在你面前表现的很老土,但是,我又不会什么新鲜招术。心里如何想就如何做了...小北,我从未对任何人如此诚实,如此..."如此的不加掩饰。不管你信或不信。
喔?张北挺吃惊"你诚实?那你现在诚实的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砚师兄正色,不假思索"你,全部的你。"
这...这也当我没说好了...张北受不了了,摊在沙发上。
"那个..."砚师兄笑的危险,慢吞吞打个申请"我真想抱你,行么?"
疯了...
三十九
张北放寒假了,整日窝在家里,能去哪呢?世界太大又太小。
砚师兄这工作不好,太忙,假期就更别提了,但人家胜在小弟够多,走马灯似的轮番上场,一会儿送早饭,一会儿送来本机车杂志,一会儿又送几个水果。花样百出。
安小佳干脆搬了张椅子坐门口,当门童,省的五分钟一趟的跑来开门。
张北的小日子就舒服了,早饭吃了两口丢在桌上,机车杂志拿来翻翻,不满的丢掉。全英文的,这不是寒碜我吗?
这是怎么回事?平时对砚师兄张北都像冬天般严酷的,送来的东西直接往窗外一丢,了事。现在...安小佳忧虑"张北,你终于给资本主义腐蚀了?"
"你就当我是吧。"张北可没打算跟他解释那么清楚。
安小佳得了这个消息反倒很平静,甚至有那么一丝了然"也是喔,其实这个砚师兄对你真的很好..."
好么?无非也就是些糖衣炮弹。张北不以为然,反正他有钱,花呗。
昨天还送了份礼物,说是搜集了好久才找到中意的。盒子挺漂亮,里面是两排耳钉,一排七个不多不少是张北耳洞的数量。
"这个..."砚师兄指指钻石那排,光彩夺目"我找人订做了,又觉得太过张扬,怕不合你的性子,就又订了这一组..."手指滑响另一排黄色琥珀,也是从小到大渐变的一系列,光芒内敛犹如魔物的眼瞳"觉得很特别,不过,这世上再没什么比小北的眼睛更有神采了。"
张北望了半晌,取了一只来换上。别的不说,他这份心思倒也难得。
砚师兄站到他身后,俯下身来一只一只为他戴上,手指轻触耳廓,呼吸深深浅浅像乱了节奏"那个时候,拍照前做造型,你一只又一只的试耳钉,对着镜子侧着脸,微微昂起头,那么倔强那么骄傲那么...美...可我盯了你很久,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那个时候啊...几百年前的事了,亏他还记得清楚。不是不肯看你,我是真不知道身边还有你这么一号人。除了那个人,我什么人也看不见...张北抬头对着镜子,侧了脸,微昂起头。
倔强?骄傲?...是么,我还是我么?
这世上钱是赚不完的,但安南却闲不住。冬天还没过,就要设计夏装,动不动就在半夜袭击张北,非说张北的身体能让他灵感涌发。
是不是会引起点不必要的误会?张北翻个身烦不胜烦,让他摸去吧,老子又不会少块肉。
安南就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轻抚着师弟劲瘦结实的背,那么肌理分明,那么有弹性和爆发力...忽然他问了一句"小北,你那个砚师兄还没把你吃掉?"
张北立时清醒了。大家怎么都对我是否失身的问题这么有兴趣?
唉...安南大人长指游移,眼像狼一样闪光,还是只独眼狼"他怎么忍的住呢?真令人敬佩..."
受不了了,张北坐起来大叫"安小佳!快把你家这一只弄走!"
安小佳被喊醒,迷迷糊糊光着脚跑进来,一叠声的叫"安南安南,你终于把张北扑倒了?!我也要,我也要...也要..."
这地儿是没法呆了。张北只好拖着被子躲到陛下家里去,走到门口他才想起来,陛下不在家,带着冬儿学姐回昆明了,丑媳妇终于要见婆婆了...
张北站在门口,手握着冰凉的门把手,忽的就一阵怅惘。陛下,他,现在己经在那么远的地方了啊...
陛下和冬儿走的时候都特别放心不下亲爱的小北弟弟,其实也就回去过个年而己,一个月准回来。冬儿絮絮叨叨"别抽太多烟,我炖了冰糖梨存在冰箱里,每天热着喝点...别总不吃饭,我跟安小佳说了,让他盯着你...再不许半夜去阳台吹冷风了,看你这几天脸色特别灰...哎呀,"说着抬头忧心忡忡问陛下"能早点回来不?我不放心。"
陛下皱眉,他也不放心。嗯,是得早点回来。
张北有气无力,敢情这些人都拿自己当小孩儿呢,我至于吗?我这二十年不也活过来了吗?
回去见婆婆总要准备点东西,而且锦户与母亲关系并不好,一提一扭身,冬儿正想借此机会缓合缓合紧张关系,于是挖空心思准备礼物。
安小佳甚奇"啊,不对吧?不应该是婆婆给儿媳妇准备见面礼吧。"
冬儿扑闪着大眼"是吗?可是她是锦户的妈妈呢,那么辛苦把锦户带到这个世上来。"
这是什么理论?感激?张北觉得挺新鲜,也挺感动。这世上,是不是也有某个人为我的存在而心怀感激?
最后冬儿和锦户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一个劲儿的担心会不会超重。张北那屋也好些大包小包,都是冬儿留给他的。巧克力,补充体力;九连环,解闷儿;甚至还有一包花草茶,张北阅读说明:安神,美容,减肥...包治百病?
最后,竟然还有一瓶冰蓝色珠光质地的指甲油。嗯,颜色张北喜欢。没有金属光那么耀眼,又不像哑光那样低调深沉,有自己的个性与品质,含蓄而内敛,只是大男人家家的涂成这样,会不会像变态?
四十
晚上,POPO打包了牛排过来给大家吃。张北没什么胃口,只拿把银质小刀在指尖绕来绕去的把玩,练习小李飞刀的起手式。POPO在一边看,突然一叹"张北,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方泽砚会锲而不舍的算计你了。"
这话说的张北一愣,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有许多。简月来这里找他也是头一次,硬梆梆口气挺冲"张北,你下来说话。"
干嘛这是?张北感觉自己最近特别老实,没惹事啊!怎么月小姐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砚哥哥在一起了?"m
还砚哥哥呢?中毒太深了吧。张北双手插在裤袋里,垂着头微微耸了肩,不答话。消息还挺灵通,这叫人怎么答?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月小姐拖了哭腔,也不知道是气还是难过"你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
这事儿,恐怕得去问他,我也是受害者。张北恨不得含糊其词躲过去算了。现在才跑来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可他错了,人家并不是来教育他的,哪儿有那闲心,人家是来...宣战的...
"为什么?砚哥哥说他只要你,接近我只是因为你重视我...为什么...偏偏是你?砚哥哥说他不会再见我了,是不是你逼他的?!"
哪儿跟哪儿啊,我是让他离你远点,可是...张北受不了的抬头望天,长出口气。原来是我搞错了,简月你个不挣气的!陷阱装饰的再华丽那也是陷阱,老狼打扮的再漂亮也会吃人,还有没有点智商?
"我不管,我绝对不会放手!绝对不!!"简月大嗓门,喊起来挺有气势。
张北太阳穴突突的跳,这是什么状况?月小姐知道绝对这个词是什么概念吗?应该上楼去找把锤子,一锤把她敲醒。这到底是中了什么独门迷药?一把拉了简月往外走,张北喝她"别站这儿丢人了,回家睡一觉,明天好好想想!"
月小姐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剧烈挣扎,又哭又喊"我才不丢人!是你丢人!你喜欢男人,外面多的是,为什么要勾引我的砚哥哥~"
好嘛,你的砚哥哥是我能勾引的了的?太看的起我了。张北气的脸都扭了。就不能消停几天吗?刚从虎口把她抢出来,她倒没知没觉蹦的欢..."别闹了,回家!"张北几乎是在低吼了"明天我就让他去你那,收拾烂摊子!"
"果然,"月小姐突然又不挣扎了,一双眼泪水迷蒙,呆滞的望着张北"你果然是和他在一起了..."
很难接受么?我也很难接受。张北不闪不避迎着她的目光。月色如水,映得人心里冷冷清清,空旷而荒凉。我只有这一双手,苍白到空泛无力,我所能奉出的也只有这么多,也许仍然很微渺,但己是我的全部。
我,还需如何?又还能如何?
简月松开手,一步步轻轻后退,难以置信与凄婉迷惑交织,一步步在两人之间划出条铺满银色月光的鸿沟。
张北僵如石雕银像,双手却在身侧紧握成拳。我那爱笑的像阳光般明快的姑娘啊...
呯。重物坠地的声音,在寂寂的月夜里犹为清晰沉重。
霍然转身,张北血液冻结,身子却重重一震。月亮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无限拉近,直照的人纤发毕现,直照的人如坠冰窟。
那个人倒在车边,一身黑衣有如月光照不透的浓重黑暗,脸庞却白皙皎洁,笼罩着比月色更迷人的光芒,只是过分冷清了,又过分美好,几乎没有生气。
为什么?...老天,你何等残忍,又还要怎么残忍下去?!...
四十一
简朔醒过来的时候,正是黄昏。睡的太久的缘故么?世界都迷离扑朔,正泛着涟漪,模糊的好像从记忆中剪辑的美好片段。宽大的落地窗,雪纱轻扬的窗帘,还有窗边那个人,银灰色外套,高挑劲瘦,手拖着腮,指间烟雾缭绕。
"张北..."煽动一下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想抬手,手臂却酸软无力。难道是作梦?简朔有些急了,再不唤住他,他又会跑远,远到琢磨不到踪影。
这次那人却好像听到了他无声的呼唤,转身过来坐到床边,细细的盯了他看,眉目温柔"别乱动,还发烧呢。"手伸来在他额前停驻,片刻又收回"喝水么?"
简朔又唤他"张北..."声音沙哑,难听的紧,简朔自己都吓住了。
张北却笑,摆摆手"行了,别说话,好好休息。"长期睡眠不足,焦虑,体力透支,营养不良,最后还跟老爷子至气,来了一段绝食。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大叔吗?自己不在身边的这两年,他都是这么过的?不吃不睡,专等着成仙了。
起身靠在枕上,朔公子也笑,眉眼弯了却掩不住轻愁和黯然"你,和,那个..."
行了行了,才睁眼就提这些,怪不得思虑过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张北坐上床沿,那么近的距离,触手可及,可是自己能么?"我只问你,你信我么?"
当然...朔公子抬起眼,眼神犹如水波,有薄冰般透明细碎的光。那水波在张北眉梢眼底轻轻掠过,渐渐有了灵气,变的光华四溢。半晌,他轻笑,唇勾起个暖暖的弧度。嗯,信的,当然信的。一直都坚信着。
不知不觉间暮色四阖,冬天的夕阳总是特别美好,偏偏黄昏又最是短暂。就这样并肩而坐,也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却比祝祷更让人平静宁和。一切都有了依托,一切都有了凭据。
如此,还有什么能交换和比拟?如此,所有的也都值了。
"唱首歌给你听吧。"黑暗中张北轻言,水杯里有半杯水,用小勺敲击杯壁,声音清冷,如碎金断玉。
"片断中,有些散落,有些深刻的错。
还不懂这一秒钟,怎么举动,怎么好好和谁牵手。
那寂寞有些许不同,我挑着留下没说。
那生活还过分激动,没有我以为能够把握。
而我,不再觉得失去是舍不得,有时候只愿意只你唱完一首歌,
在所有人事与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你知道,你曾经让人被爱并且经过,
毕竟是有着怯怯,但能给的沉默,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
随意的调子仿佛信手拈来,却是一道神秘充满魔昧力量的咒语。少年身上清冽的烟草味道如有藤萝,轻轻围拢,甜蜜而折磨。
没有什么能阻隔,没有什么能替代...这个人...
是谁的皮肤有如白玉翠微,是谁的指尖泛着森森凉意,是谁的心跳如此强烈,又是谁十指轻轻合拢,坚定而绝望的握住了我的一生?
"张北,我后悔了。"
后悔当年离你而去,那个转身几乎让我错过了你。后悔自己那些天真的以为,其实早己是天涯海角无计相回避。
舟楫路穷,星汉非乘槎可上;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即使是如此,那又如何?
早己无法回头。也不需回头!
四十二
张北到方泽砚办公室的时候,砚师兄正在里面开个小会。他坐在气派非常的办公桌后面,姿态悠闲却目如鹰隼,公司高级主管在旁边站成一排垂头丧气,惶恐不安。
这人,也是个双重人格两面三刀的家伙。张北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办公室与众不同,用了个全透明的玻璃门,杀一儆百效果不错。
秘书小姐显然对张北象挺深刻,看他站在门边,迟疑着要不要过来招待一下。
张北冲她一乐,径自推门进去了。披着大家惊疑的目光,三晃两晃走到进前,侧身坐到了办公桌上。
瞬间由黑面老板转变为温柔情人,砚师兄角色转换的速度之快,令人绝倒。挥挥手放走了一群可怜下属,昂着脸,笑容明快"想我了吗?小北。"
谁有空理这些恶心话。张北面色不善,侧着脸也不看他"你跟我说说呗,简月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喔,这个啊。砚师兄双手十指交叠,态度不错"我己经跟她说清楚了。小北,我都听你的。方家那边你也不必担心,那两个不成气的弟弟我还是弄的住的。"话说到最后,竟然有了一丝讨好的味道。
是吗?都听我的?张北冷笑一声"你确定没打那20%的主意?"扒住自己,再让简月那傻子心甘情愿七荤八素的追在身后,这算盘打的真够精。
"你..."笑容挂不住了,砚师兄垂了眼"小北,你就会冤枉我。你这样想,我很难受。"
张北转头看看他,叹了口气。得了,那些破股份他想要就给他,反正我们也没人在意。关键是关系到简朔。怎么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东西哽在心里,哽在两个人,弄的自己一靠近他就难受,如临大敌的张开所有防御,这种日子过着有意思么?
"喂,听说你只要我?"这个人己经越来越让人辨不清楚了"你要我的什么?"
砚师兄真有点怒了,相识时间不短,只见他追在张北身后献殷勤,永远笑眯眯的随张北去任性,但这种话他却是受不得的。"你以为我真的是看上那些股分了?实话告诉你,如果我想要,方法多的是!你...你到底把我想成了什么?"
靠,他还急了..."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张北没法跟这人理论。他还觉的委屈,那我呢?我就活该被拴在你身边当个娈童宠物什么的?
谈判破裂,张北从桌上跳下来怒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那,那是什么?...好像是...方泽砚起身紧走几步把他拉回来,那人扭着脖子挣巴"干嘛!放手放手!"
这回可不能听他的,砚师兄手硬的跟钳子似的,一手死拽了他,一手掰着他下巴扭过来。怪不得一直侧着脸,这是...巴掌印...己经不太明显了,却足够砚师兄阴了脸。眼睛细细逡巡着,基本可以算是目露凶光了"谁干的?"
张北把他手拍下去,混不在意"女人呗。"
女人?砚师兄眉皱起来,还打哈哈?"小北,别想糊弄我。"以前就不论了,现在谁也别想让他受委屈,就算是这小子错了,别人也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