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莲豔酒————天籁纸鸢[下]

作者:天籁纸鸢[下]  录入:03-19

我看看他的命根子,跟正常男人的没什麽两样,腿竟也是笔直修长,身材比例好得惊人。
侍女们拿出豔红的长衫,细细地替他穿上。
替他系衣带的女子面色潮红,视线若有若无地往他下半身飘。
难怪江湖上传说很能搞女人的男人都是老的丑的,或者是壮到很难看的。长一张不好看的脸,女人最先关注的,自然是他的身体是否有让她们欲仙欲死的能力。
豔酒看著远处,没什麽表情,但是男根慢慢就翘了起来。
那女人的面色越发红润,身体也在不经意中软下来。
我看看殷赐,殷赐正一脸"你还在这里做什麽"的表情,朝桃花林中扬扬下巴。

"豔丑豔丑,果然名不虚传,又豔又丑。"黄昏时分,我躺在花遗剑的床上,把他整齐得跟铁块似的被褥睡了个乱,"你们能想象麽,天狐宫中那麽多美女,人人都是他的床伴。"
"怎麽著,你个小黄鸟嫉妒呢?"缺右眼在一旁擦他的武器,莫名飘出这麽句话。
"我对女人没兴趣。"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和女人搞的感觉,就像你和男人搞。"
"林宇凰你真他妈恶心。"缺右眼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想了一会,皱得更厉害了,"我现在就跟吃蛆一样难受。"
"有这麽恶心麽。"
"恶心。"他又顿了顿,眉毛舒展开,"其实如果是重莲那样的,也不会太恶心。"
我随手就把花遗剑的枕头砸出去:"不准乱想我老婆!再说林少爷今天让你知道锅子是铁打的!"
"啧啧,想想都不行了?又没做。"
"想都不行!"
男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男人的思想永远都比女人预料的更龌龊。一个女人在看到男人几块胸肌之後,或许会脸红心跳,甚至还会谴责自己实在太好色。但男人即便看到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美女,也会不知廉耻地想到的吓死所有女人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重莲。
他这人性子温柔,但做事认真。就是做那事的时候也很认真。如果我上他还好,半眯著眼,有的时候甚至会稍微舔一下上唇,无比饥渴的模样,妩媚销魂得让人骨子都酥了。可是如果是他上我,那是个什麽状况?
无论我说什麽,他也是一句话也不说,专心致志地把精力都集中在他那号上,双手控住我的腰,就怕插得不够深。到完事以後他才会倒在我身上,轻轻喘气,稍微调一下情。
重莲在上别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发挥他雌雄同体的特征,还比寻常男人更男人。所以他想的东西一定也相当龌龊。
但是一想到他看到步疏搞的时候也想那些龌龊的东西,我就觉得更加龌龊。

"花大哥,你这段时间有什麽新的发现吗?"
"没有。"
"对了花大哥,当初你不是说林轩凤骨灰在凤凰林?"
"当初是村里有人把他的骨灰给我,让我洒在凤凰林。"
"什麽人?"
"一个老头,我不认识。"
"是不是这里贴了个狗皮药膏?"我指指右脸。
"是。个子还很矮。"
竟然真是蛋老弟。这麽说,蛋老弟和林轩凤两人是早就预谋好的。这麽说,遗书应该也是後来放上去的。
他的嗓子那麽哑,应该是咳嗽的缘故。看他病得不轻,肺痨也不是假。但放遗书的目的应该是让我和重莲分开。
他这样做,为什麽却不肯用真面孔与我相见?

缺右眼砰地把武器放桌上:"好了,走吧。"
我跳到窗边。
花遗剑这房间位置选得挺好。从这里看,可以看到大半个天山,还有那长到无尽头的阶梯。雪白的阶梯上满是人,比肩叠踵成群结队地往上走。
天山,天山。长风万里,夕阳斜下,苍茫云海间的烟影城,醉豔晚烟中的天狐宫,一如天界仙殿,玉楼浮空。
我们三人跟著出去,顺著人群,挤挤挨挨地往上走。
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的人都会聚於烟影城,一直清冷的大街变得熙熙攘攘。
据闻豔酒这一回将公布《径渡心法》,专门破解灵剑山庄的《灵空剑法》。
三观的所有人都可以进入,我们一起进入天狐宫。
翠帷重重,天光融融。灼灼琉璃盏,月照青蟠龙。
醉里天香,宫殿尽头,孔雀屏障後的身影娴雅从容。
我道:
"这人若不是丑得出奇,还真的挺配这天狐宫。"
没人回答我。
我回头看看,花遗剑站在我的身後。
"缺右眼呢?"
"刚有人叫他有事,他说一会来。"
我点点头。
屏风上一只绿尾孔雀,羽毛都是由真羽镶嵌而成。翡翠雕的眼睛,琥珀刻的足,爪上一只金钩,盈盈晃晃。豔酒缓缓坐起来,轻摇雪扇:
"三位观主请先上前。"
白翎和鬼母前进一段,却不见红裳。
"红裳呢。"
鬼母道:"她临时有点事,估计一会就回来。"
我忙回头:"叫缺右眼的走的人是红裳?"
"她身上有六尾火狐,应该是的。"
顿时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缺右眼大爷不要命了,居然就跟著般思思跑掉。
"他们去了哪里?"
"似乎就在城西。"
"我一会回来。"我转身就走。
"宇凰?"
"一会一定回来!"
豔酒道:"那鬼母,你先来吧。"
鬼母道:"请宫主以後叫我的名字。"
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又听见大殿里面豔酒带著笑声缓缓道:
"失礼了,赫连夫人。"
等我开始回想鬼母的姓时,人已经抵达西大街尽头。
一家此时关门的珠宝店前,般思思和缺右眼隔著几米对峙。
般思思还是身穿豔衣,那衣领之间,白皑酥胸──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重莲今年和步疏成亲,两人光是做嫁衣的布匹就买了十万两的。"她说话声音轻且细,握剑的手却绷出了青筋。
"这大爷知道。不知红裳妹妹有什麽事找我?"
"他喜欢步疏,必然是因为步疏不是婊子。"般思思的手微微发抖,"当初我要没被人做出那样的事,我也不会当婊子。更不会让别人觉得,我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自诩清高。"
"怎麽会?在男人眼里,最有魅力的女人,一是像千金的婊子,一是像婊子的千金。况且红裳妹妹现在又不卖身,还怕别人说不成?"
平时看不出来,这位大叔还挺会逗女人。
我的心思总是留在天狐宫。
鬼母姓赫连?
那,会不会是......
"作为一个女人,一生所追求的无非是心爱男人的疼爱。可是,重莲要成亲了。"般思思越说越气愤,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他要和天底下最龌龊的女人成亲,你知道麽?"
"龌龊?你是说步疏麽?这麽大一个美女,配重莲都可惜了。"
缺右眼这个笨蛋,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她情敌是美女。而且,般思思的脸还是被步疏弄的
看到般思思反应越来越激烈,缺右眼忽然露出迟疑的神色:"难道你是──"
话未说完,般思思已经往前冲去。
我立刻赶过去,重重撞开缺右眼。
赫连夫人?
鬼母反复跟我说重莲杀了她儿子。
江湖上对莲翼有一点了解的人,都容易把《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混淆。所以对於重莲杀了我这样的传闻早就有了。外加最近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以为我已死......姓赫连的人原本就少。
我以为般思思会追杀缺右眼,便赶忙过去扶他。
但般思思掐住我的脖子。我刚回头想反抗,她已经用手掌握住剑身,满手是血,以剑锋刺向我右眼。
我用力往後退,但没有用。
剑已经插入我的眼球。


十里红莲豔酒六四

几乎无法形容自己是如何撕心裂肺地喊叫,听到缺右眼发狂的吼声,还有朝我蹒跚跑来,摔跤的女人。
我倒在地上,全身痉挛到扭曲。
大量的血从右眼中涌出,鲜红的,滚烫的,顺著鼻梁,横向流入左眼。
所以,大地万物都蒙上了一层的赤红。
身体蜷缩著。鬼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头:
"凰儿,你等等,很快就好了,不疼,不疼啊。"
我看到她在哭,但她眼泪落在脸颊上,我已经感觉不到。我试图去抓她的手,但几次都失败。
她哭得一塌糊涂,朝四面喊道:
"快......快去请殷赐来啊,你们都站那里做什麽?!"
"娘。"
她低头看到我,眼泪簌簌往下落:"娘在,娘在。凰儿乖,忍忍一会就好。娘在呢。"
我终於碰到她的指尖,然後轻轻握住。她另一只手盖在我的额头上,一边颤抖著,一边抚摸我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个三岁的小孩。
原来母亲的手如此温暖。
再多的疼痛与伤痕,似乎都会在她柔软的指尖下消失不见。
从小跟轩凤哥一起,一直是村里的小霸王,无论人家做什麽都要去管一管,无论人家聊什麽都要去插一嘴,实在是张扬得不得了。但是一旦大家谈到父母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沈默。并不是不想,也不是自卑,只是不知道该接什麽。
他们经常一脸痛苦地说老爹罗唆老娘打屁股,或者笑嘻嘻地说老爹送了新玩具,老娘做了香喷喷的米粥。就连小花菜头那个白痴都经常说,馆子里做的面条一点也不好吃,还是我娘做的好。我知道那厨子是从京城来的,会做几百种大菜,实际上我娘告诉我,没有用心做的饭,绝对不会有用心做的好吃。我娘最喜欢我,所以她做的面也最好吃。
小轩凤曾经撑著下巴说,好想吃娘做的饭啊。我一拳打在他头上,说你这没出息的,娘有什麽用?我们是男子汉,不要娘!
但在听了小花菜头的话以後,我每次去馆子里吃饭都觉得越吃越难吃。经过他家的时候,也经常偷看他在院子里绕著娘亲转的模样。他被我打了以後一般会咬牙切齿地说你等著,但一回家,见了娘,总会哭得鼻涕横流。我和小轩凤有一次偷看他们,不知他是哪里抽筋了,居然也哭得泪流满面。我再一次感慨,有母亲不好,只会让你更会哭鼻子而已。
可惜我眼里流不出眼泪,只有血。
"娘。"
她一直点头,一直慢慢抚摸我的发。

殷赐和白翎很快赶来。殷赐点了我的穴道,疼痛消失,我很快感到昏沈。但在昏迷的前一刻,我看到了白翎。他刚抽出剑,我却看到极远处站著一个人。
是重莲。
我想朝他伸手,但没有力气。他的身影虚幻如同梦境。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然後浑浑噩噩,做了很多个梦。就像过去的事一幕幕重演,他们一次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家乡热闹的童年,芳菲明媚的少年。死去的师傅们,初出江湖时的傻劲儿,轩凤哥闯江湖後第一次回来,站在阳光下对我浅浅的笑。还有雨雾清风中,竹伞下,重莲看我时,那种坚定而忧伤的眼神。

梦到重莲太多次,多到连睡梦中的自己都在自问:我是否在做梦?
阳光洒入房间,我醒来的时候,便开始自问自答:我是在做梦。
觉得有点好笑,又笑不出来。
眼被绷带罩住,很痛,又不敢摸。但能感受到光芒的,只有左眼。
看来右眼已经废了。
般思思那个心狠手辣的,居然直接刺我,女人疯狂起来简直不要命。哪天我去把她的眼睛挖了,放回自己眼眶里,起码有个装饰。
"醒了?"
我立刻坐起来:"花大哥?"
"嗯。"
"我睡多久了?"
"十多天了。"花遗剑顿了顿,道,"现在还不能拆掉,你也不能去碰它,免得伤势加剧。"
"怎麽会这麽久?"
"你以为只是刮伤麽。"
我笑了笑,又道:"缺右眼呢?"
"老子在。"
"那女人後来没把你怎麽样吧?"
"没有。"
"还好。她要再刺你一只,你就缺全了。"我靠在墙上,吹个口哨,"哈哈,现在老子才是缺右眼。以後咱们出去,人家一眼就看出我俩是哥们。你是大缺,我是二缺。合称霸王双缺。"
缺右眼清了清嗓子。然後是脚步声,关门声。
我道:"怎麽了?"
"宇凰,别说了。看到那麽个大汉子掉眼泪,实在有点难受。"
"我没有怪他。"
"曲大哥一直到处找大夫给你治病,但都说无能为力。他很自责。"
"有什麽,就一只眼睛而已,又没瞎。"我忽然道,"雪天?你怎麽在这里?"
"你家轩凤哥叫我来的喽。"
我愣了愣,低声说:"花大哥,轩凤哥还没承认自己是谁?"
"有。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和你娘在照顾你。"
"我娘呢?"
说出这句话,莫名地感到温暖。
"她在刑室。"司徒雪天叹道,"般思思差点就被你轩凤哥划成两半,天天遭受最变态的刑罚,甚至还被你娘的毒虫啃──你娘啊,是每天定时刑室报道。他们都去参观,我去都不敢去。"
"没那个必要,毕竟是缺右眼不对。"
"你以为她是刺歪了?她早就想杀你了。"
我一想到她和重莲那点破事,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谈这个。轩凤哥呢?"
"我在。"忽然有人握住我的手。
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我还是挣脱了他的手,朝著声音的方向笑:
"偷偷躲著不说话,欺负盲人?"
"你没有叫我。"
花遗剑道:"林公子,现在宇凰也醒了,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理由麽。"
"没有关系。"我摸索著,拍拍林轩凤的背,"轩凤哥回来就好,他不愿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就不多问了。"
"宇凰,当时我确实生很重的病,要不是後来行川仙人帮忙治疗,我恐怕已经死了。"
"你现在身体也没恢复好,我知道的。"
"当时花大侠一直在照顾我,但有人来找过我。"
"这我也知道。"
"後来重莲走了,我为了保命,就叫花大侠去经常买东西,又叫蛋叔叔准备了假的骨灰,说我无药可救。然後再让人烧了竹屋,让那人以为我死了。"
"嗯。"
"遗书是我叫蛋叔叔放的,因为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能活下来。我想等我能保命的那一天就去取了它,哪知在那之前被你找到了。"
"嗯,我大概猜到。"
有人出门了。
我刚面向门口,又有人出门了。
我道:"房里还有其他人麽。"
"没有了。"
"没什麽要对我说的?"
他没说话。
因为暂时失去视力,其他感官变得十分敏锐。我能清晰地感到风飞鸟鸣,花香欲醉。
我轻轻拨开左眼前的绷带。
尽管是早晨的阳光,还是有些不适应。
从来未曾发现,世间如此明亮。
林轩凤坐在我的面前,除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面孔略显冷峻,一切都没有变。
而眉间一点殷红,是破萼初惊的美丽。
此时是早晨。一如我们一同度过的,无数个初夏的早晨。
我眨眨单边眼睛,忍住右眼眶剧烈的痛:"轩凤哥,没有什麽要对我说的吗?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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