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泉竹茶

作者:泉竹茶  录入:03-19

李平堰呆然。
他的舌尖极缓慢地将手指上的汁液舔舐干净,享受的表情让他的脸变得极其暧昧色情,欲望。
"你好甜。"朱矍轻轻叹息。
李平堰全身发烫,终于不再违背自己的意愿,高声尖叫:"死小羊!!给你害死了!!!"
"喂,你再这么叫,会给小羊干掉。"身体摇动间,听到熟悉的声音,近在耳边。李平堰全身一震,终于完全醒来。
朱矍正疑惑地撑着头侧躺在他身边。
"喂,你怎么了?"手掌在眼前挥动,李平堰极其挫败,又闭上眼睛,然后缓缓起身,拿起拐棍,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走到厕所,将自己锁在里面。
门外朱矍似乎跟过来,在问:"葡萄现在吃不吃?"
"吃个头!"李平堰重重坐到马桶上,扯出极长的一段手纸,胡乱缠在手上,探进底裤。
闭上眼,听门外朱矍骂着"死小孩",李平堰爆发。

"我说,小羊姐姐,小羊同志,以后请不要再塞给我bl小说了。"小羊进来分晚饭,李平堰抓住她的手,一字一泪。
"哟,谁是同志啊?怎么了?说来姐姐听听啊"小羊突然眼睛就亮了,看得李平堰心惊胆战。
"没事没事,姐姐快去分晚饭吧。"e
小羊贼笑,"你这是最后一间,结束了。快点招了吧。趁现在就我们两个。"
李平堰颤抖,"救命啊............"
"叫吧,叫吧,叫了也没人听见,啊哈哈哈哈。"小羊很嚣张。
"作我女朋友?"李平堰平静地说。
小羊定格定格,抽出枕头砸李平堰的头,"不要命了,敢消遣你姐姐。"
李平堰躲闪间,出其不意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很认真"好不好?"
小羊看着李平堰。
他有双很清澈的眼,头发乱糟糟的,嘴角上翘。
小羊看着看着脸上突然一红,手一抽,"滚。"逃了。
李平堰兴奋,冲着空中做拉杆动作,"yeah!"
朱矍闪进来,好笑地问:"终于说出来了?"
李平堰侧开视线,喃喃:"嗯。"
感到朱矍的手摩挲着头发,李平堰的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躲,却躲不开,身体居然又热了。
争气啊,老大,终于追到喜欢的女孩了,怎么对个同性发情啊,有没有节操了?小羊,都是你那些害人小说的错......

8
宋蝉的感冒在药物和本人积极配合下,终于接近尾声。身体节奏正常了,倒是小鬼心情反复得厉害,晚上的鬼故事会越开越长,越讲越恐怖,弄得同病房的小哥抓着猪哥的袖子哭诉,"呜呜呜呜呜呜,妾身人如花艳,命比纸薄啊。"
猪哥心不在焉,拍他的"花头",敷衍:"不哭不哭,怎么不找小羊想办法?"
李平堰哭倒,"她说让我锻炼锻炼也好。"
"宋蝉怎么又不在?"猪哥抽了两张纸巾塞进泪人手里。
"周大夫又去给他做什么检查了。"擦擦,报告。
"就为了个感冒?"朱矍很疑惑。
"听蝉宝宝说,他爸妈很关心他的身体的。"翻葡萄吃。
"是吗?怎么都不见他们来?"
正说话间,小羊慌慌张张进来,问他们两个:"有没有见到宋蝉?"面对两个拨浪鼓,她咬着下嘴唇就要走,被李平堰叫住,"羊羊,怎么了?"
"宋蝉不见了。"她终于说。"明天就要手术了。"

朱矍在住院部顶楼的一个空病房里找到宋蝉。
他正趴在窗台上,往外丢纸飞机。
傍晚的天蓝得发灰,纸飞机在空中画着柔和的曲线,起起伏伏,落下去。
"宋蝉?回去吧?"
"我又不是一个柜子,只要你们准备好了,就要拿什么就拿什么。我也是人的。"宋蝉叫,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朱矍怜惜地看着这个小弟弟,慢慢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头,安静地待着。
宋蝉眼泪收住。
"哥哥得了恶性白血病,怎么也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后来妈妈就说,为了救他,再生一个吧,于是就有了我。哥哥很疼我的,只要他身体好一点点就会陪我玩。为了他抽血抽骨髓再疼我也不怕。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宋蝉急切地向朱矍保证,朱矍直视他的双眼,郑重地点头,于是宋蝉放心了,继续看窗外,继续说。
"今年哥哥的状况突然变得很糟糕,医生会诊下来说是肾衰竭,要尽快移植。"他顿了顿,突然改变话题,"别看我好像很瘦的样子,其实我很有力气,是校篮球队后卫哦!今年我们队打得真的很顺,搞不好要拿到校际联赛冠军的,教练都夸我们是最强的。"他的声音低下去,"如果做手术我就不能上场了。从打球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打不长,可是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就不能等我得到一次自己的胜利以后这天才来吗?如果哥哥再推迟半年发病多好?我很气,所以故意半夜淋冷水,吹空调冷风,发高烧还不告诉家里。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不救我哥哥的。我只是太生气了......结果我今天收到哥哥的来信。"他从裤兜里掏出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信,"他说他不要我的肾了,他要我好好打篮球,一直打到美国去。我打篮球是哥哥一手启蒙的。哥哥比我还要喜欢篮球,可是他从来也没打过。"宋蝉盯着白纸蓝字,"妈妈上次骂我做人不讲良心,我真的是很没有良心的,亏哥哥这么关照我。"
朱矍探出手,拍宋蝉的肩膀,只轻轻说"没事了没事了。"
宋蝉的肩膀抖着,忍着,忍不住又大哭了一场。
哭到尾声,他抽抽噎噎地边吸着鼻子边抱怨,"太难看了,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手术成功!"他把信小心收好,握着拳头,对窗外挥舞,大叫:"成功成功成功!"
朱矍也随他挥舞拳头,叫:"成功!宋蝉成功!"
宋蝉一脸眼泪鼻涕,含糊说了句:"谢谢朱哥。"一溜烟钻进厕所洗脸去了。
挥着湿手出来,宋蝉见朱矍还是坐在原地,正懒散地眯着眼看落日。
"朱哥?"
"我在想你的名字。"朱矍起身,回头,"蝉是个好名字。"
两个人并排回五楼,电梯里朱矍说:"古人相信蝉高贵神奇,是出尘仙人。蝉蛹在土里很久,蜕皮脱离尘土获得再生。我猜宋蝉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希望终有一天宋蝉你能够做好准备,去过自己的生活呢?"
宋蝉扁扁嘴,"我爸妈才没朱哥想那么多。我只要明天手术成功就一切都好,蜕皮什么的再说吧。"
朱矍斜眼藐视他,"唉,居然这么快就给我家的铁拐变态影响到了。"
宋蝉笑得极贼,"小哥说得没错,朱哥你真的很会掰也。"
于是李平堰在热泪熊抱蝉宝宝归来后,被猪哥狠狠刮了一顿头皮,疲软在床铺上眼泪流成黄河水,悲叹:"天厌之,天厌之啊。"

9
"小朱,来,来坐来坐。"赵大夫看到朱矍等在门口,很热情地招呼。
"赵大夫好。"朱矍背着书包,坐到赵大夫对面。"李平堰的情况怎么样?"
赵大夫推推眼镜,"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我肯定他的脑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朱矍眨眨眼。
赵大夫继续:"不过对他的生活不会有影响。"
朱矍呼出口气,"那就好了。谢谢赵大夫。"
赵大夫笑了笑,"人真是很神奇。他伤到的那个区域极小,却好像是专门用来储存和你有关的记忆一样。人体真的是太神奇了。"
赵大夫惊讶着知识的无穷,朱矍看看表,站起来,"我要去赶末班车了。这次真的非常谢谢赵大夫。"
赵大夫说我送你啊。
两个人一路步出医院,赵大夫说如果把实际情况告诉小李,他的恢复会很复杂,认识会出现偏差。小朱你的主意初听太荒唐,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多亏了你联系他身边的人,让大家小心保守秘密啊。真是走得好玄的一步啊。朱矍只在旁边点点头。
楼上,李平堰和宋蝉两个趴在窗台上,将他们两个尽收眼底。
"看样子我可以出院了。"李平堰下结论。
"赵大夫是小哥的医生吗?"宋蝉撑着腮帮子,转头问。
"对啊,赵地中海。"
"赵大夫是脑科哦,不是骨科哦。"宋蝉卖弄情报。
李平堰睁大双眼,停了停,"脑科很贵吧?"得到肯定答案后,他仰天长啸:"啊哈哈哈哈,用别人的钱是开心啊。赚到了。"
得来宋蝉鄙视的目光两枚。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朱哥!!
朱矍对着那双极清澈的眼,乱蓬蓬的头发,总是上翘的嘴角因为紧张而紧紧绷着。
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竹马兄弟,瘦瘦的身体里饱含着怎样的热情。
朱矍手足无措。
虽然李平堰对他总是很亲昵,并且以借住的名义跑来和他一起住了两年,可他总是以为他只是想有个哥哥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总是对他过分依赖,这个弟弟,居然会这么紧抓着自己的手,泫然欲泣地掏出心希望他收下。
他不能要,可还是舍不得他伤心,于是只好说"让我想想再回答吧。"
于是李平堰背上包说找同学复习去了,明天再来听他的答案。
李平堰出车祸了。李平堰没事了。李平堰忘记他了。
那个明天再也不在了。

朱矍靠在公交车车窗上,闭上眼。
已经是夜了,树上的蝉不叫。
那些地里的蝉蛹一旦觉得已经准备充分,就义无反顾扔下过去,改变形体,起头另一段生命。
夜风柔软地带来远方的水的气味,湿润简单。
朱矍睁开眼,有微笑的心情。
整理整理,是起另个头的时候了。
他深深伸了个懒腰,背上书包,到站下车,朝家里走。
远远望见桔色的灯光,他的笑容终于绽开来。
就这样吧,开始起另一个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真的在挖开坑的几天内就把坑给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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