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当作《经年》的完整版来看,写《经年》的时候很是感谢大家的指点,所以重整旗鼓,再写一个差不多的故事......
不过改名字了......orz
顺道说说这个时间的问题。
这个世界比较倒霉,没几年就经历了3个朝代。
第一朝是江朝,最后一个皇帝就是陆宁天。
第二朝楚朝,比较短命,就一个皇帝,石若川。
第三朝没起名字,就是第二章就被削了脑袋的杜美那个朝代。
就这样......
序章
"果然,你这一朝是完了么?"一位白衣少年驭马站在皇城城门之下,仰首向上望着。
城门之上高高挑着旗杆,旗杆上悬着一个东西,在风中摇晃。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人头!
这距离虽远,可少年的目力亦自不俗,他略略眯缝眼睛,向上看去。
正午时分,太阳正烈。
那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眼角眉梢都有了皱纹,却依旧英武的很,一双丹凤眼闭着,鼻梁挺拔,双唇苍白。叫人忍不住去遐想,若这双眼睛睁开,这人将是怎么个震慑四方的样子。
可是他满头发却花白,在风中乱舞。
城门之下的守兵比往常要多,却也个个盯着这首级。
"本来就觉得你不是什么成大事的人了。"少年嘟囔,"不过看在熟人的份上,这祭拜之礼也是要尽的。"
自马上轻巧的一跃而下,他从行李中拿出几根香烛,一叠黄纸,牵着马径直向城门走过去。
"这位大哥,可有火折子借来一用?"他与城门守兵彬彬有礼。
"新皇下令谁都不许祭拜前朝逆贼。"那五大三粗守兵"仓琅"一声自腰间拔出佩刀,"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我也不想啊。"这少年一脸无奈,"不过有人非逼着我来,这人我拗不过,也只能来了。"
"我祭拜完就走,你们就当没看见好了。"少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大胆!"一旁守兵头目勃然大怒,"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们当成什么?!"
"没当什么啊。"少年继续笑,"不就是几只苍蝇嗡嗡罢了。"
"仓琅!"四周围上来的守兵刀皆出鞘。
一旁行走的百姓早就退避三舍,可是还有那好奇的忍不住偷偷观看。
一边观看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位小爷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叛军一路入京就没断了烧杀抢掠,这都城也不过刚刚平静,说是新皇要登基所以禁了明面上的抢夺,不过暗地里谁家不小心翼翼,管好了自己家的黄花闺女小媳妇儿不许出门。
新皇的手段也狠辣,刚进都城便把刚死那位前朝皇上还没来得及下葬的尸身给从棺材里拖了出来,手起刀落,这大好的头颅就悬在城门之上示众,新皇还下令,若有祭拜者,诛灭九族。
真有人敢来。
两朝元老洛大司马抱着被一刀两断的小皇子尸身,在城门下对那人头颅三跪九叩,之后率全家老小自刎殉国。
可这还不算。
百姓之间第二天便震惊传闻,洛大司马家的祖坟也被新皇给发了,家中先人尽被挫骨扬灰。
闻之皆股战。
可是这位小爷却不管不顾的,一个人笑意盈盈站在守兵面前。旁观的人看了都不住的担心,看那虎狼之兵尽是嗜血之徒,这位小爷一看就是文弱书生,这要打起来那还能得了好?
却也没人敢出声。
"哼!"那少年却冷哼一声,"你们还不给爷把路让开?"
想那守兵头目这几日自是骄横无比,过往的百姓哪个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着,这一下来面子上挂不住,径自把刀挥了起来。
"小兔崽子,看来爷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自己个的斤两。"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弟兄们给我把这小子剁了。"
四周百姓连忙退让逃避,生怕殃及了自己。有胆大的想看,却也忍不住捂了眼睛,从指缝里偷窥这即将发生的血腥。
"笑话。"那少年一副不屑样子,"就你们几个杂兵吗?平白的污了小爷我的手。"
只是瞬间。
"当啷"。那几个兵丁瞠目结舌看着自己软塌塌如同棉花一样耷拉下来的手以及掉落地上的刀。
一瞬间缓过神来,抱着自己那碎了的手腕哭爹喊娘的向城门上奔去。
"无聊。"少年紧闭的唇里吐出这么两个字,微微可闻。
之后点了香烛,略略焚了纸钱,恭恭敬敬向那挂着的人头鞠了一躬。
"从前或许是我不好,不过你也没做多少好事。"少年抬起头低声说,"今天我替他来拜你,咱们两个的恩怨就算完了。不过看在从前我老戏弄你的份儿上,今天就给你做件好事算了。"
"在哪里?"城门守兵乱糟糟的冲将下来的时候,那少年正微笑着站在城门外的空地上。
白衣胜雪,白马胜玉。f
这些守兵在这若天仙样的人物面前先就自失了姿态,有几个本来想拔刀过去立个头功的,一想起刚才那几个人抱着手腕子痛号的样子,也就自先胆怯了。
"还不把路让开。"少年冷冷道,"小爷没时间和你们搅和。"
进,不敢进;这退,也是不敢退。想起那严苛军法,这些兵丁一咬牙,径自胡乱冲上前去。
"当啷""劈啪"
佩刀落地声音。
手腕折断声音。
这一次依旧瞬间,那少年却似已经觉得倦怠,一个梯云纵,人竟上了半空。
用一方素白的帕子把那头颅包好,只是一眨眼他已端正坐在马上。
"赶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冒牌的皇帝,让他洗净了脖子等着,今日子时,小爷前来取他头颅。"
那匹白马已经扬尘而去,这声音却自远方遥遥的传了过来,余音袅袅。
"什么!"
新朝皇宫之内,新皇杜美猛地一拍几案:"大胆狂徒!"
"臣等自当保得陛下周全。"贴身侍卫长跪在阶下,大气都没敢吭一声。
"保朕周全?"杜美脸色铁青,"就你们这些废物怎么保朕周全?"
"臣等还恭请圣上移驾宣化殿。"贴身侍卫长小心翼翼。
"为什么?"杜美盯着侍卫长一如毒蛇审视猎物。
"只因宣化殿是前朝那人平素起居之处,那殿内想来应该更是设计精巧,便于护卫皇上安全。"这声音已经是战战兢兢。
"倒也有理。"杜美略略思忖,"来人,摆驾宣化。"
子夜宣化冷
"这人当真无赖的紧。"陆明之坐在皇宫琉璃瓦的屋脊上,拎着一瓶自大内酒库取出来的陈年佳酿,一脸不屑。
"就算是当年的石若川手段用尽都比他要光明些。"喝一口酒,陆明之继续嘟嘟囔囔,"杀这么个人,没来由污了我的剑。"
摸摸自己怀中安安静静躺着的出云剑。陆明之展了身法,向宣化殿方向行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未敢托大,算是奉行爹爹教自己的谨慎行事,到了宣化殿,陆明之俯身在屋顶,揭起一片琉璃瓦,向下看去。
"爱卿果然聪明。"杜美坐在几后,夸奖侍卫长,"明日登基之时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赏。"
"臣恭谢皇上!"侍卫长诚惶诚恐立时跪下叩首,"臣自当万死不辞。"
"免礼平身。"
"臣叩谢吾皇。"
"真无聊。"陆明之撇撇嘴,"还没登基这一套倒做得纯熟。"
不过这也只是在肚子里说说罢了,看着宣化殿外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也不想冒自己被射成小翔养的那只刺猬的危险。
只是觉得熟悉。
于是陆明之不由自主地俯身在冰凉屋顶向里窥探。
那陈设一如既往,几上笔筒里的三支上好狼毫,笔筒旁边的墨砚,一旁多宝格里的小摆设,小几上的冰纹梅花瓶,还有那工笔山水的屏风。
绕过屏风便是卧房,真不知道哪里的珠帘纱帐是否如旧呢。
陆明之暗自想。
却听见底下有暴发户跋扈的声音。
"这屋子就是石若川一直住着的地方吗?"
"属下听说,石若川近十五年来每日都住在宣化。"
"这小子还真不会享受啊。"杜美的声音和他整个人一样恶心,"好好的正殿不住,住这么冷清的地方。宣召个妃子过来都得半晌。"
"看看这陈设。"杜美的声音像鼻涕虫一样粘嗒嗒,还混着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怎么搞得和和尚庙似的,明儿个叫他们把这些破山水画都给换了,换个‘十美图'还差不多。"
"还有这天花板,上面弄什么荷花,全给朕换成龙。"
"煮鹤焚琴。"
"什么!"杜美被这冷冷的声音气的不轻,"你胆敢这么和朕说话!朕非誅你九族不可。"
可是等他抬起头,立时吓得腿软。
"来......来人啊......"甚至连呼救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一旁的侍卫长已经被点了哑穴和麻穴。
从倒在地上的侍卫长腰中拔出他的佩剑,陆明之径自走到这"新皇"面前,把这把出鞘的剑在他脸上摩擦。
"不够锋利。"陆明之略略惋惜,"不过砍断你的骨头倒还没问题。省得污了我的剑。"
清晨,前来催清新皇前往登基大典的小太监被那一具无头尸体吓得二便失禁。
只是谁都不明白为什么一滴血都没有流,于是便有了传闻,新皇因作恶太多,被仙人取了项上人头。
"这帮子百姓还真是能编呢。"这时候,事情的始作俑者--陆明之正坐在云雾山顶,面对着两座墓碑。
一座旧些,一座崭新。
"不就是我不想被那人的脏血污了宣化么?"陆明之顺手倒了一杯酒洒在旧坟之前,"干爹你喜欢干净,我又不是不知道。"
"做得漂亮。"一个女声在他背后响起。
"你来了?"陆明之懒懒的回头,"这份开国礼物还满意么?"
"正想着要怎么谢你呢。"那女子走到陆明之身旁,拣了个略干净一些的地方坐下,"开国大将军如何?"
"你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本就没什么兴趣。"陆明之苦笑,"要是我想当皇帝,这天下早就是我的了。那时候那个人治理得好好的江山我都不要,更别提现在的乱世,我这人懒,根本就很懒。"
"那我也要谢你啊。"那女子对着陆明之笑,笑意飒爽,"要不岂不是有愧于心?"
"那好。"陆明之笑的惫懒,"可是有求必应?"
"正是。"
云雾山顶,两人笑得爽朗。
□□□自□由□自□在□□□
三个月后。
恭王率军平定乱党,入主皇城。
万民空巷。
大道上黄土铺街撒水盖尘,为首的女子一骑乌骓马威风飒爽。
闪着银光的盔甲里漏出几丝青发,眉如弓眼如电,琼鼻樱唇,真真的不怒自威。
沿街百姓山呼万岁。
这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年江朝之后,如今的恭王。
国姓陆,名澜。
海东青大旗再次飘扬皇城上空,那白色背景之下矫健的禽鸟目光如炬,扫视着自己的领土。
国再一统。
普天之下,依旧大江国土。
"还真要多谢你。"
在宣化殿内,陆明之真心实意的说。
正在和他对酌的陆澜轻笑:"何必这么见外,这天下便是江朝的天下,我是江朝的王,为了自己的子民,三年不收赋税算得了什么?"
"倒是你呢。"陆澜一边给陆明之斟酒,一边说,"本来想给你个闲散的诸侯当当,可是你怎么说都不听。"
"豪门一入深似海。"陆明之认真的说,"那两个人这一生已经够苦的了,我害怕重蹈覆辙。"
"算了,我说不过你。"陆澜摇头,"不过你还有两个要求没有提,我想知道是什么。"
"其一,就是将宣化殿维持原样。"陆明之道,"这地方是他们最在乎的,就这样放着就好。"
"放心,我会叫人勤加打扫的。"
"最后一个。"陆明之又露出惫懒神色,"你把宣化殿内几上那块砚台打赏了我可好?我也好拿回去写些东西。"
夜深雾冷。
啸云山庄书房内,陆明之端坐几前。
那块从宣化拿出来的砚台被小心安放在几上,他悬腕,拿了上好的徽墨研磨。
冰片麝香的香渐渐散出来,那墨渐渐浓。
悬腕提笔,饱蘸了八宝徽墨的狼毫笔停在洁白宣纸之上,静等走笔。
"滴答"
一滴墨汁坠落纸上,晕染开来。
而这段故事,也就此展开。
当年青衫薄
"我从出生地时候,就被确定了不祥。"
在这宣纸的开头,陆明之老气横秋的这么写。
那是他母亲怀胎七月之际,江湖著名的鬼算先生恰好机缘巧合前来啸云山庄盘桓几日。
"十刃"之六,萧庭云--也就是陆明之的爹爹自然少不了请这位江湖传言中可欺贵慢仙的鬼算子为自家尚未出生的孩儿卜上一卦。
亦喜亦忧。
喜的是萧家夫人腹中怀了一对麟儿。
忧的自然就是陆明之的命格。
鬼算先生那天一连卜了九卦。
每一卦都说这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
陆庭云脸色惨白,陆夫人已经几近昏厥。
鬼算先生却镇静。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鬼算先生慢条斯理的说。
这便是一根稻草,陆庭云自然不会放过。
便慢慢道来。
这孩子的命数刚硬,便应该要一位贵人代着养育,直到五岁之前不能与亲生父母相见。
只有这样,此命方能破除。
于是陆明之便在出生之始就抱养给了陆庭云的师兄,前江朝末代皇帝,陆宁天。并连姓也改了。
陆明之今时今日依旧记得自己小时候生活了五年的落葭山庄。
那山庄寂静,坐落群山之间,每日听林中鸟儿啼啭,每夜看草间萤火明灭,那人生过得不能说不惬意。
义父是清瘦挺拔的男子,苍白的肤色,总是穿着一身白衣,一若谪仙。
对自己宠得很,二岁多就把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教自己写字。
算来,自己文武两方,都是义父为自己启的蒙。
但是小时候不懂珍惜,仗着整个山庄对自己的疼爱,整天搞得鸡飞狗跳人人不安。
然后就被拎到庭前给小屁股吃竹笋炒肉片,那时候,义父的脸总是严肃。
而在晚上,会一边叹息一边把抽噎着的自己抱在膝上,仔细地为伤口擦药。义父手指微凉,擦完了药就不觉得痛。
于是有一次,终于搞了些事情出来。
那时已经是楚朝,在位皇帝石若川。
这山庄却依旧敬着前江朝的各位先帝,虽不是晨昏定省,每个该拜祭的日子亦不会疏忽。
那日他看这几上红烛好看,便顽皮爬上去玩。
然后不慎这烛翻了,引着了火,瞬时间浓烟重重。
他被呛得不住咳嗽,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他听到外面焦急喊叫声音,想冲出去,却发现两腿酸软。
他蜷缩在角落,双眼被浓烟熏得流泪,小小的心灵里第一次感受到害怕。
还有刻骨铭心的孤单。
火焰中木制的家具和房梁毕毕剥剥,突然之间却有人温柔的叫他名字。
义父的白衣染了黑,他抱着自己,向门口飞掠过去。
他看着义父身后,一根着火的房檩向着这个保护着自己的温柔男子那并不宽广却坚实的肩膀砸下去。
他喊不出来。
再一次醒过来时候,三岁的陆明之哭着喊着要找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