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之影————Xerxes

"Aredhel，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Eol平静的说，他知道这个决定会给Aredhel造成怎样的伤害。
"为什么？"Aredhel吃惊的看着Eol："你不是说......"
"是，我是说我会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但是......我不会是一个好父亲的，你明白吗。"
"但是你可以学习，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父亲的。"r
"不，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它是不该存在的。"Eol轻轻的，坚决的说。深深的清澈的眼睛里闪动着坚如铁石的光芒，他是决意要把这个小小的生命舍弃了。
"我也一样要把他生下来养大。"Aredhel也同样轻轻的，坚决的说："我不能杀死我的孩子。"
"它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孩子~！"Eol开始对Aredhel的固执感到不耐。
Aredhel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就是这么残忍~！"Eol愤怒的说，终于抓起身旁的灯把它用力的摔在了地上，破碎的水晶四处飞溅，一切都陷入了黑暗里。
Aredhel顿时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埃汝的心血，他们只要出现，就有生存的权利，我们谁都不可以剥夺这种权利。"Aredhel强忍着眼泪，慢慢的对Eol说："即使是它的父母也没有这种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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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要对我说教？！"Eol狂怒的喊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你从来不对我讲任何关于你的事情。"Aredhel的语调充满无奈，她用湛蓝的眼睛望定了狂怒中的Eol，"无论你告诉我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想帮你。只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帮你，你总是那么痛苦，我一直很担心......"
"不，你是不会明白的。"Eol低下头喃喃的说，深邃的眼睛里隐忍着深刻的痛苦和悲哀："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有些事情，是死都不愿意说的"他的声音里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我已经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了。"
Aredhel看着他，不祥的预感慢慢从心底浮现："你要离开我了，Eol。"
Eol没有回答她，泪水从他明亮的眼睛中涌出，，淡红色晶莹的泪水，闪着冰冷悲酸的光芒，从他的脸上慢慢的流下来。突然，他转身推开门冲进了黑夜的暴雨里，只留下身后的精灵独自面对空洞的黑暗，深沉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苍白明亮的光线照在Aredhel脸上，她已泪流满面。
Eol流着泪冲进死怖谷（Nan Dungortheb），那里早有一个修长的身影，似乎一直在安静的等待着他，似乎清楚的知道他终究会来这里。他戴着兜帽，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到一丝异常凄凉与绝望的气息紧紧的环绕着他，在暴雨的夜里格外清楚的显现出来。
Eol在他面前停下来，雨水湿透了他的头发，发出幽暗的银光，他慢慢走过去，看着面前的人，泪水无声的淹没了他宝石般的眼睛，他的嘴唇颤抖着......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他开口了，他的声音沉郁悲哀，似乎随时会被大雨的声音吞没："我有些话想对你说，Nathaniel，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说的话，那我就永远都说不出来了，现在的这一秒钟，如果我不能抓住，那么将来无论用几十倍几百倍的代价也抓不回来了~......可是我不能说，我说不出来......Nathaniel，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彼此伤害呢？"一道暗蓝的闪电照在面前的人脸上，映照出一双深紫的眼睛，无比明亮，照亮了所有不为人知的阴影。
深藏的往事像潮水一样在心底涌现......

碎片
没有遇见Nathaniel以前，Eol一直一个人生活着，有时候感到寂寞，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比起来是那么的特殊，后来某次他很白痴的中了Orcs们的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抓走他，他就一个人躺在雪地上，忍受着痛苦的折磨，心里怀着对死亡的恐惧。Natheniel意外的发现了昏迷的他，把他带回自己的住所，给他热的食物和水，并且医治好了他。
Eol从昏迷中醒来，看见旁边Nathaniel的背影，温暖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草药的气息，他的伤口舒服了许多，可是依旧在隐隐做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下，Nathaniel转过头，Eol惊讶的看着他，面前的精灵有一双非常亮的眼睛，瞳孔是沉郁的深紫色，他的外形和自己一模一样，那一瞬间，Eol顿时感到自己不再孤独，原来这个世界上有着他的同类。
伤好以后，他决定留了下来，和Nathaniel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少年的黑暗精灵，没有强大起来，甚至显得很脆弱。每当寒冷的冬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就被被困在洞穴里，没有办法出去，没有火和食物，只能相拥着取暖，Nathaniel会把手臂伸出来，让Eol靠在上面，他的头抵着Nathaniel的下巴，Nathaniel的手臂紧紧环绕着他，他感到很温暖。他始终记得那场景，冰冷的洞穴里，一切都处在某种幽蓝的色调里，只有他们身上好象燃烧着浅浅橙色的火焰，明亮而充满了快乐，他们两个好象是伴生的植物，如果其中的一株失去了水分，那么令一株也会随之枯死。
那么多岁月里，他们一起度过，一起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相嚅以沫的长大，Nathaniel一直不喜欢说话，和Eol的飞扬跳脱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那并不影响他们之间那种深刻的联系。成年以后的Nathaniel变的越来越冷漠，有时候甚至不愿意和Eol多说一句话，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Eol就感到自己是最快乐的，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我"的存在，那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很久以后，Eol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段时光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快乐的。生命里没有怀疑和阴影，尽管生活时常会有各种危险和困境，但是他的心是饱满透明的，年轻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伤痕，可以随时为了美好的东西露出微笑。
Natheniel的脖子上一直戴着一颗小小的钻石，很亮很亮，像是他的眼睛，Eol喜欢靠在他身上玩弄着那颗钻石，Nathaniel告诉他，那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
Eol："你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Nathaniel："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Nathaniel是那么不爱说话，所有的一切Eol都是从他的眼睛里明白的。那些痛苦，Nathaniel以为他不知道而隐藏起来的痛苦。
一天晚上，Nathaniel突然说他要离开了。
"我不想再继续这种生活了，我不想这样沉溺下去，Eol，我要离开你。"
"为什么？"
"你让我觉得害怕，我觉得自己在沉溺，好象被压在水里面，越来越不能呼吸。我害怕，你知道吗？你令我不安。"
"Nathaniel，你不能走，我是你的镜子，你也是我的。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才可以快乐。"
"......"
"你说话啊~~！"
"你最恨什么？"
"谎言，你呢？"
"占有......等我离开你，就把我忘记吧。"
Eol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拳头重重的打在Nathaniel的颧骨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Eol悲愤的说："我恨你。"
"我已经决定了，我根本不爱你，不要想改变我。"Nathaniel抹掉嘴角的血迹，向外走去。
"对于你所拥有的，你只是逃避，你不会让自己太在意，我从来都不想改变你，你站在那里，漠然的看着我，好象只要暴露一点你的想法，就是对你自己最大的背叛，你到底在怕什么？还是你实在太爱你自己？"Eol在Nathaniel身后说："你为了你自己，就要把我丢掉。"
"你说这些，没有任何的意义。"Nathaniel说："我不会再回来的。"
Eol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不要走，不要这么快就走~！不要不管我了。"Nathaniel冷酷的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很长一段时间，Eol生活在对Nathaniel的恨意里，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去生活，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冰冷无情，他很想离开这里，但是却始终没有走。他始终觉得Nathaniel还会回来，也许是内心里残存的希望，好让现实不要显得那么冷酷。他怀念着Nathaniel，他的沉默和暴烈，他眼睛那种沉郁的紫色，他所有的一切......但是他也同样知道，最深刻的快乐往往伴随着最尖锐的痛苦，也许是永远，他们将不再相见。
时间过去，一直没有见到他......Eol开始绝望......
终于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记忆深处一团模糊的水彩，最后将变的透明，化为乌有。
那天黄昏的时候开始下雪，Eol从外面回来，走到洞穴门口的时候，他感到黑暗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流砰的打在自己胸口，震的隐隐作痛，他抬起头，黑暗中有一双明亮的紫色眼睛沉静的看着他，闪动着沉郁和野性的光芒。"Nathaniel？"Eol摁住狂跳的心脏，点亮了灯火。
他变了......头发短了很多，整张脸退去了往日的清秀和柔和，变的轮廓深明，无比生动。薄薄的嘴唇紧抿着，Nathaniel终于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黑暗精灵，比起过去的他，Eol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他捂住自己的嘴角，为防止自己惊喜过度叫了出来，他飞奔过去，紧紧的抱住了Nathaniel，想要证明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又怕一眨眼他又会离开自己。那一刻，在Eol眼中，每一片细小的雪花都闪耀着无比柔和灿烂的光芒，轻盈无声的飘落在他们的周围，闪耀着......闪耀着......好象梦境一样不真实，却有是那么的完美，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又狠狠把眼泪忍住。
□□□自□由□自□在□□□
誓言
死怖谷的夜晚，静谧安详，银色的明亮月光像水银一样柔和的倾泻下来，给山谷里的一切蒙上一层轻轻的薄纱，山谷中央的波光粼粼的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蓝的银色光芒，远处的青黛色的山峦连绵起伏，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
Nathaniel和Eol站在湖水的中央，湖水温柔的拍打着他们的身体，Nathaniel眉宇间流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异常柔软颓废的气息，Eol紧紧靠在他的身边，尖尖的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他们身上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慢慢的滑下来，溶入幽深幽深的湖水中。 细小的水汽环绕着，落在他们湿漉漉的银色头发上，落在他们纤细优美的睫毛上，像Nathaniel轻柔的吻，落在Eol的眉心上，眼睛上......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平静和谐的爱......Eol觉得非常非常的幸福，那一刻，即使立即死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怨尤.
"Nathaniel，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
"Nathaniel，你有没有感觉过，我们那么相象，其实是一个人的两面？"
"......"
"Nathaniel，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他没有回答，湖水轻微的激荡，Eol轻轻闭上双眼。他们只是历史洪流里微不足道的种族，无法也不愿像他们高贵的远亲-精灵一样担负起整个埃达大陆的命运，对于那时候的Eol来说，没有任何事比眼前的Nathaniel更加重要，没有什么比他的爱更重要，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的Eol来说，那是他最最珍视的，用了全部的心血去拥有，去感受，即使无法不去正视Nathaniel给于他的伤害和阴影，他还是要把这一切紧紧的握在手中......即使被割的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生活似乎回到了过去，Eol不知道Nathaniel离开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都不重要，因为他回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再也不能回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当中了，当他看着Nathaniel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离开自己的时候那绝情的样子，那种绝望，压迫的他不能呼吸，他始终记得那种堕入深渊的感受，被所爱的人扔下悬崖，然后，在冷冷的目光里，什么都抓不到，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次，他听到Nathaniel对他说："Eol,我非常后悔以前那样对待你，我总是担心以后你不会像从前一样去爱我。"
Eol就走过来，把他的头抱在胸前，轻轻摸摸他银白柔亮的头发，柔声说道："我不会的，Nathaniel，我和以前一样，你是了解我的，爱一个人，即使被伤害的血肉模糊，都不会舍弃他的。"
温热的液体湿润了Eol修长的手指，是Nathaniel的眼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Nathaniel的眼泪，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无助的Nathaniel，他心疼的抱紧他，那种深入骨髓的依恋。
"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即使这个世界都与你敌对，没有你容身之处，但是你知道这个人始终会在这里，宠爱你，支持你，永远不会抛弃你。即使这种感情是多么微不足道，但是却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全部。"Nathaniel问。
Eol的眼睛湿润了，他更紧的搂住了Nathaniel："我明白。"
"告诉我，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们永远不分开。"Eol回答，对于他来说，这七个字就是他今生最重要的誓言了，那是无论什么都不能抹去的，即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不会忘记。
失而复得的狂喜渐渐淡化，生活平静甜美，却暗伏着阴影，Eol常常在半夜惊醒，看着洞穴外银色碎片一样的星光，梦里，Nathaniel又一次头也不回的走掉，只把他扔在黑暗里，沉默着......沉默着......好象在不断的坠入漆黑的深渊，他听的到那底下汹涌的水声，却什么也抓不住，伸出手来，握住的是满把的虚空。泪水如此冰凉，真实的好象刚刚才发生过。
他侧过头看身边熟睡的Nathaniel，冷酷沉默的他显现出白天里没有的温情和柔和，像个孩子......Eol想，他这个样子真像个孩子，天真的，纯净的，纤长的睫毛优美的卷曲，在眼睛周围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把他伤害的体无完肤，独自在冰冷和黑暗里回忆着以往的温暖和明亮......他从来不怨恨他，但是恐惧却永远不会从他心里完全消除......没有知道Nathaniel曾经给Eol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也许连Eol自己都不知道。
冬天过去的时候，Nathaniel又开始长期的逗留在外面，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他的影子，冰冷的恐惧慢慢爬满Eol的心，他开始变的猜忌，怀疑，不可理喻的坚持着认为Nathaniel又要再次离开他了。
他们之间开始常常出现这样的对话：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没有。"e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
"说啊，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是不是很烦人？"
"没有......"
"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厌倦了，好象玩过的玩具，可以随便丢掉了？"
"你看见我在看书。"
"不许看，回答我的话！"
"......"
"说话啊！"
Eol走过去一把夺过Nathaniel的书，把它用力撕成碎片，一扬手，粉碎的书页雪片般洒落了满地。
Nathaniel终于忍无可忍，他站起来，狂怒的扬起手，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Eol感到耳膜破裂般的疼痛，半边脸像被火烧伤似的那么痛楚，痛的他都觉得麻木了。他只是看着眼前的Nathaniel，他并不是对Nathaniel有所怀疑，他只是需要证明，需要被证明，他的心漂移不定，他渴望Nathaniel可以抱紧他，就好象同时抱紧了他居无定所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