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打情骂俏————易永步

在和清明"冷战"的那段时间里，克里森很认真地想过了，甚至还抱着必死的决心找乔安娜夫人谈过。那么，我们可以来回顾一下这一段内容。
应该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清明之后的第二个星期二，因为实在无法再忍受清明若有若无的疏离态度，而且对自己现在的心情实在没有把握，动摇中的克里森·伯格很容易的就被乔安娜·伯格诱拐并且套话成功。
克里森无意识的用勺子搅动咖啡，显得惊慌失措局促不安--就算再不承认，在母亲面前他依然会下意识的表现得像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已经把头发挠得像一个鸟窝，神色显得无比懊恼，"我会惹他生气，一定会的--那家伙，非常大惊小怪。"
"突然被同性喜欢上，会大惊小怪也没有什么。"乔安娜夫人说着转向一边的绅士，"是吧肯？当年克里森向你告白的时候，你也被吓到了对吧？"
"的确，不过因为克里森是很优秀的人，所以也觉得很荣幸。"肯·布拉克依然是优雅微笑，委婉回答道。这种回答在平常一定会被克里森认为是虚伪透顶，不过显然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你说清明不喜欢......男人？"克里森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没有这么说，"乔安娜夫人安抚地说着，把他按回到椅子上，"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清明没有对女性的意识--也就是说，他在感情上根本意识不到男性和女性的区别。"
"就算这么说......"克里森在喉咙口里鼓咙了一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恋爱前途多难。乔安娜夫人打断了他的抱怨，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可以肯定清明喜欢你--只是，或许他认为这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或许也的确只有朋友之间的喜欢。乔安娜夫人把这后半句吞回了心里，还是不要说出来打击克里森好了，可怜的孩子，我是怎么生出来的啊。
"不要把他吓走了。"乔安娜在最后似乎是这样说的。

前途多难。
在道馆门口等待"收养"的时候，克里森也只想到这个新学会没有多久的中国成语，那还是清明在医院的时候叫他的。他微微垂着头，睫毛下面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纠正克里森发音的时候总是浅浅笑着，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叹气，早知道就应该学点别的，而不是这种不好的词语。
中国话里应该有表示两人任能幸幸福福永远在一起的词语才对，下次让清明教我这个。胡思乱想中，"收养人"楚清明出现，把他领了回去。
克里森跟在他后面，长长的走廊上面只有他们两人。这道馆里还是冷清得连只鬼都没有，连无处不在的记者们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克里森看着清明的背影，看过无数次了，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的身影，这个时候就在他前面一手臂远的地方，只要一伸出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可是或许是因为夜晚光线昏暗导致产生的幻觉，那个身影却让人感觉好像越来越远了。好像受到了什么引诱，克里森突然伸出手臂把清明抓进了怀里。
温暖的感觉立刻让楚清明的身体变得僵硬。
这并不是第一次拥抱，以前在练习的时候抱成一团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这个拥抱的意味，却是完全不同的。
陌生到，足以让人感觉到不安的。
"你......不会不要我了吧？"克里森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很没有头脑的，任由话语从嘴唇间抖落。
清明感觉自己在一瞬间似乎连脑浆都僵硬了，大概过了三四秒钟才反映过来。
"废话，"他说，"在风波平息之前，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只要阿尤米不赶你走。"说完急忙脱离克里森的拥抱范围，将自己逼退至微凉的空气中，似乎这样才能制止自己某些不受控制的情绪。
楚清明飞快走向客房，不再允许自己回头。被扔在走廊上的克里森望着自己空旷的双手，头脑一片空白。
只是，逃避这场风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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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居然忘记了密码......哭死......
还好终于记起来了......orz|||
第十五章 自欺欺人

清明把自己那张由三张小床拼接而成的大床拆开，分了一个给克里森睡，克里森对此非常不满意，但是迫于清明的武力威慑，敢怒不敢言而已。不过还好两人依然睡在一个房间，因为都懒得再去打扫别的房间--由此，克里森买的那个巨大的按摩椅变成了非常占据空间的大型垃圾，清明二话不说就把它扔到练习场去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送你的东西？？"克里森咆哮。
"......那么扔你出去，自己选。"清明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
克里森沉默。
之后几天的生活实在是乏味得可以，连每天的基本功练习都变成了娱乐活动。外界的纷纷扬扬完全影响不到这个破道馆存在的次元空间，或者说，它更像是龙卷风的中心，安静到不可思议。
这些天里两个人完全就像是在打太极拳，克里森如同一个憋足了气的拳击手，一拳打出去却发现对方是团棉花，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让你有力气也使不出来。楚清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得克里森完全不理解，要不是乔安娜夫人再三叮嘱不许把清明吓跑，克里森怕早就要把话挑明了求个痛快的死法，而不是现在一样在这里学习含蓄的美德。而其他所有人也都好像忘记这里还有两个生物体，留着他们在那里自生自灭。
直到储备粮食全部吃空，两只终于不得不出窝觅食。
然后好像所有言情小说中会出现的一样，伟大的记者同仁们见缝插针围追堵截的功夫是多么的炉火纯青阿~嗯，好像有语法错误？不管了，总之呢，两只在亲爱的沃尔马超市被抓了个现行。当克里森·伯格同学生理反应样的作出完美无瑕王子样微笑的时候，楚清明不留痕迹的溜到了货架背后。
"伯格先生，请问你对这次事件的看法如何？"
"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
"听说布拉克小姐已经收到了订婚戒指？"
"可以阐述一下您和布拉克小姐的情感经过吗？"
问题如波浪汹涌而至，连克里森的完美笑容也快要撑不住了。
"请您确认一下布拉克小姐怀孕的消息！"
重磅炸弹出击，克里森的笑容彻底崩溃。他慌张的试图在人群中寻找楚清明的身影，他想要向他解释--虽然，他一定会说"管我什么事"这样的话，可是，克里森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行为，连记者们都扑捉到了他惊慌失措的一瞬间。
克里森终于找到了他，他早已经脱离了层层记者的包围，站到了出口的位置。距离太远，克里森看不见他的表情，唯一能确认的事，他打算离开。
打算丢下他。
"等一下！！！"凑到面前的话筒居然将克里森的声音放大--嗯，大概也只是因为他本来就喊得很用力的关系，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人们都相当有默契的打开录音笔或者速记本。
"我不知道海伦有没有怀孕--就算有，那也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碰过她。我喜欢的人不是海伦--虽然我曾以为是她，可是，当真正的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知道那不是海伦，而是另外一个人。"
克里森满怀希望的看着出口，希望那个人能有哪怕一丁点的回应，只要一点就好了，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我，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希望能得到回应。克里森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感觉自己比第一次拍戏的时候还要紧张。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停下来。
"克里森先生，请问那个人是谁？"
"是否是凯蒂·亚斯提那？听说你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
"克里森·伯格先生......"
记者们潮水一般的问题，也都全部变成了无意义的嗡嗡声音。克里森觉得周围的世界，好像被扎了一针的气球，突然都泄了气。

楚清明感觉自己乱透了。
掩耳盗铃落荒而逃溃不成军无处可去。
道馆？绝对不可能回去，克里森一定会守在那里的。虽然在理智认识得十分清楚--是的，从理智一直在叫嚣着说就算他守在那里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彼此之间什么关系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你去结婚也好要做父亲了也好完全都完全和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什么的，我那么希望听见它们，同时，也如此害怕听见。
这么懦弱的......感情。
为什么呢？c
"乔安娜夫人......"迷蒙的抬起脸，看见的，是乔安娜万年难得一见的慈爱表情。
"先过来我这里住吧。"乔安娜伸出手，清明突然有拥抱住她痛哭的冲动。人们都会有迷茫的时候，能在这个时候被安慰，真是太好了。
楚清明暂时回到了肯的烧钱医院，听乔安娜夫人说是克里森拜托她出来寻找清明的。克里森自己也回到了A市的居所，乔安娜夫人很贴心的没有多问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楚清明点点头，没有多话。
第二天大早，凭借武者近乎于本能的警觉性，楚清明在被活压的前一瞬间踢飞被褥跳到了地板上--偷袭者居然是凯蒂·亚斯提那，还有那个不会放过任何热闹的阿尤米·伊。凯蒂扔了一砸报纸到楚清明身上，气呼呼的一句话也不说，阿尤米倒是看不什么情绪，好像既幸灾乐祸又忧心忡忡的。报纸头条，果然很热闹：
「第三者出现！！疑为凯蒂·亚斯提那！！」
「凯蒂·亚斯提那与克里森·伯格的恋情回顾！！」
「克里森·伯格无言以对，前后恋人大混战！！」
「三角关系如何终结？！」
"......这些记者......"楚清明小心的选择措辞，"都很有写小说的天赋。"他苦笑着，把报纸叠好放到茶几上，情况似乎越来越混乱了。
"楚清明，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凯蒂原本是想大发一通脾气的，可是看见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火气立刻集体叛逃了去，一点火星子都剩不下来。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思考问题的方式，说不定大家在大脑构成上直接就存在着本质的不同？她猜不到他的心思，甚至连他的立场都无法确定--这很让人感觉到惶恐。
阿尤米按住了凯蒂的肩膀，接着说道："清明，你对克里森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清明的身体剧烈一颤，好像被什么击中了心脏。
"克里森现在完全既不见人也不接电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去把他拽出来，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因为并不擅长说教，阿尤米的表情显得很奇怪，另一只空闲的手则是不停的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儿，"克里森目前的态度，可能会导致媒体开始一面倒的批判他。"
"老实讲我和阿尤米都不怎么在乎这件事情，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见过，阿尤米更是偷着庆祝这件事让新戏的关注度上升了不少。所以，清明，我们跟你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了自己的什么鬼利益。"凯蒂说话的口气很诚恳，清明听得出来，这是真正把对方当作了朋友，完全只是关心对方本身的态度，无关利益纠结，是最纯正坦荡的友情，这让楚清明不由自主地，在这他乡异地感觉到温暖。
"清明，不要骗你自己。随随便便的放弃，受伤的不是只有一个人。"阿尤米忧心忡忡的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拉着凯蒂告辞，凯蒂欲言又止，可也的确再说不了什么，便跟着阿尤米走了。
有些事，任何人都帮不上忙。
楚清明只有苦笑。
能骗自己又何尝不好，至少是因为知道什么情况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然后用好的假象来蒙骗自己。可是自己现在，连怎么样算好的都不知道。喜欢克里森？这是肯定的，自己曾经一直认为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和喜欢阿尤米，喜欢凯蒂，是一样的感情。可是已经不一样了，看见他和海伦小姐的报道，怀孕，结婚，这些事情就像一把梨花暴雨针狠狠扎到楚清明心口上，火辣辣的痛。
于是他知道有些事情变了，变得不受控制了。于是他后退，逃缩，企图在事情完全失控以前退回到安全的位置。
前途茫然未知，看不见光芒希翼，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前进吗？克里森，我看不见未来，我甚至连你的感情都无法确定，所以，只有退缩了。
对不起。
楚清明狠狠压紧那些报纸，手指关节泛白，鼻尖酸胀难耐。
对不起。
对不起。

第十六章 逃无可逃

楚清明在医院的生活相当波澜不惊，两个星期之中没有和克里森联系，也没有和凯蒂或者阿尤米在联系过，不看电视不上网也不看报纸，每日除了保证活下去的基本活动之外只有再做做基本功练练套路，身体恢复得相当好，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拆钢板了。
可是清明已经完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于是向乔安娜夫人提出了回国拆除钢板的打算："我已经委托领事馆的朋友为我订票了。"
乔安娜夫人不情愿地把护照还给楚清明，不舍得完全表现在脸上。说起来，她最近好像迷上了京剧。
"薄情人啊~~阿~~阿~~~~"用地到的英伦郊区口音念这句中文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还好她在下一句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么，亲爱的小家伙，关于成为我的养子那件事情，希望你能在离开以前给我一个答案--还有，今天你的陪我吃晚餐，我这就去准备~~"说完立刻施施然离开，完全，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
楚清明其实已经打算要拒绝成为乔安娜夫人的养子，他说服自己这是因为既然要躲得远远的，那么自然不要再和克里森有任何关系的好。可是乔安娜夫人根本听不见任何不讨她自己喜欢的话，真是头痛呢。
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有魂不守舍的迷茫感。尤其是在凯蒂和阿尤米来吵过了一次之后，好像有一部分自己被击碎了。危机感贴上面颊，楚清明感觉到失败像一只猎犬，亦步亦趋紧跟自己动荡不安的情绪--那是关于某种固执抗争的失败，或者说是一种不愿去面对的释然。

"师傅......你说叫我不要困惑于表象迷幻，应当探求真实的灵魂，可是我想要知道，我怎有探究他灵魂的权利？"
"噢......其实老衲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___+"
"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如果我能够化解你心中的魔障，那时候你就不会下山铸成大错，清明，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我执，你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切莫问清楚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
"你这样似是而非的回答又算什么？推卸责任？"
"啊啊？被发现了吗？？"
"= =|||"
"......咳咳，总之，施主好自为之。"

A市。皇后大酒店。
"你惶恐吗？"乔安娜夫人问。
或许是因为热汤温暖的触觉，又或者是因为灯光太迷离，乔安娜夫人香水的味道让人昏昏欲睡，还或者,只是因为即将离开这里，因此让人容易松懈。楚清明几乎没有抗拒的，乖乖回答起来。
"惶恐。"他点点头，似乎看见乔安娜夫人叹了口气。
"你总让我想到十年前的克里森，或者十五年......我才不会花精力再记时间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你知道的~"乔安娜夫人撅着嘴耸耸肩，楚清明笑着表示理解。她微笑起来，继续说道，"不自信，也不相信对方，总是用一种逃避的姿态对待问题，克里森已经走出来了，可是你呢，亲爱的小家伙？"
"夫人......我...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我，我和克里森......"
"伯格家族一向以我行我素著名，所以我们不会阻止你们的事情。"乔安娜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指着自己背后的通道，"小家伙，从这里上去，顶楼就是宴会厅，拿着我的通行证，你会对那里的东西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