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期兮别离(兄弟)————J怪力轮回

作者:J怪力轮回  录入:03-16
文案
无情最是帝王家,偏生又不是嫡子,钟若兮啊钟若兮,你该如何在宫廷争斗中生存下来,又该如何与大哥争抢心爱的幼弟?正以为今生都要活在痛苦中,爹爹一夜转性,全家逃离权势纷争,生活平凡而幸福,自己突然与哥哥......乱了,全乱了。

主角:钟若兮,钟若离 ┃ 配角:钟若期,钟神奇等 ┃ 其它:皇宫,兄弟


年夜
"哎哟二殿下,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李公公帮我披上狐裘,"这大年夜的可别受凉又病倒了,嗨,我这张臭嘴,怎么说这些个不吉利的。"
李公公言罢,作势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声音倒是清脆,我却知道下手极轻--在这皇宫之中,奴才们跪有跪的技巧,打有打的窍门,阿谀敷衍,阳奉阴违,更在冷漠的殿宇间穿插了讽刺。我挥手遣退了他,也无心再看焰火,垂眸自嘲,病倒了,不正遂大哥的愿么。
......
是的,我就是钟若兮,当朝皇帝的亲孙,太子的亲儿,只可惜不是嫡长,只可怜体弱多病,只可恨勾心斗角,只可怨身不由己。
我多想快快长大,到十四岁能有御赐府邸,从此离开这宫廷,离开这漩涡,离开这纷扰,可小皇叔铎亲王却笑我,傻孩子,你以为你能逃得开皇子的命?
他说着执起我手拉到身前,凝视我,好像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另一个梦。
"过年了,兮儿可还有什么想要的玩意儿么?小叔叔去给你弄,回头让子兵稍给你。"
"没什么......呃,我......想要个民间的兔儿爷。"
"怎么?"手一痛,原来是被小皇叔握紧,"又想拿我的东西送小三?"
我低下头,不言语,若是承认了,又要被说教一通,却不知道默不做声还是换来几句啰嗦。
"兮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身体被裹入小皇叔怀里,清新温暖的味道,是我唯一喜欢小皇叔的理由,"兮儿,你对小三好,他长大可不见得如此待你。我们这辈,都拥皇兄,自不会出兄弟睨墙的乱子,你可不同,你哥哥随你皇爷爷,性子霸道,绝容不得一丝威胁,将来掌权怕人间再无你立足之地。而你弟弟,年纪虽幼已见得非凡,长大必定聪慧过人,又是离儿同胞,日后自会辅佐他来对付你。你呀,让我怎么放心,真想把你护在王府一辈子,可是我不能啊兮儿,记住,无论怎样都不可放弃较量,有小叔叔助你。"
"小叔叔,我要回去了。"在他怀里挣了挣,仰起脸,小皇叔在我额上亲了一下,我不敢伸手去抹,怕换来上次一样的......嘴唇的噬咬。
还好,只是逢年过节宫里举办庆典之时,小皇叔才能借拜见太子之名到我这个不长进的二皇侄院里小坐,不然不被他的拥抱钳死,也要被他的唠叨烦死。好容易焰火会后群臣离宫,打发走了小叔叔,我忙举袖蹭蹭额头,濡湿早被风干,只余淡淡硝烟,在大年夜的空气里清冷。
转身,信手摘下一宫灯,红绸金流苏,值银二两半,抵得过民间一家四口半年用度。有时候,听小太监描述家乡过年的场景,我也只愿自己生在一户寻常人家,薄田三亩,水牛两头,父慈兄孝,尽享天伦。
我只愿,大年夜里阖家围坐,切肉摆酒,吃一顿白面饺子,磕头领压岁钱。
我只愿,兄弟们携手去写春联挂桃符,我抱小期刷浆糊,大哥举了贴在高处,爹爹在门口拴一挂鞭炮,在噼里啪啦的热闹中荡漾春暖。
听小太监说,他们家乡流传这样一种说法,大年夜里把愿望对天高喊三次就能应验,可惜我的愿望只能埋在心里,说出口就是大逆不道。仰望夜空,姹紫嫣红消逝在浩瀚深蓝中,星光银点,寂寞在心间。
小皇叔说得不错,今生今世我已逃不开宿命,贵为皇子,锦衣玉食,大权在握,风光无限,谁又知道,戏词里尔虞我诈,抵不过现实半分残忍:
强者,建功立业纵横天下,弱者,金笼锁身混沌终老。
成者,江山坐拥美人在怀,败者,七尺棺椁九寸灵牌。
想皇爷爷当年,亲手诛杀兄弟前后共一十三人,只为成就帝业,只为稳固大统。也怪,他那一十三兄弟锋芒太盛,才落得降服者鸩酒白绫堪堪留全尸,反叛者斩首午门永不入陵寝。而我那大哥,十二岁起伴随皇爷爷左右,冷血铁腕学了九成九,任谁都看得出,大哥容不得我,只碍着羽翼未丰师出无由下手不得,而当他权倾朝野之日,也便是我命丧黄泉之时。
算一算,皇爷爷执政五十三载,疾积病羸,传位便在这一两年间。惟今之计,只剩下小皇叔所言,且趁大哥尚未培植自己的势力,招兵买将暗结羽党,待我父太子荣登大宝,群臣响应,立我为储,再将大哥......先发制人,一了百了。
呵呵,一了百了。
好简单的四个字啊,好无情的四个字。我抬眼看回廊婉转,五步一宫灯,红光扑面,映得好一派洋洋喜气,却也正如金玉繁华下宫廷争斗,五步一陷阱,不知谁血将洒。正感慨,一个小太监自东边回廊跑来,到我跟前脚下踉跄,双膝一软,扑通倒地,李公公见状忙上前喝问:"慌什么!起来跪好了,这没规矩的!"
"大......大事......不好了!"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太......太子爷......太......"
"哎哟你倒是快说呀,急死人了!"李公公踢了小太监一脚,不忘看我面色。
"太......太子爷落......落......落水了!"
"什么!"我装作惊慌,心中却无波澜,父子情,兄弟爱,都是绘了七彩的面具,打扮再热闹也无非逢场作戏。
"太子爷......现在,昏迷不起,万......万分危急,二殿下快随我去吧!"
哦?昏迷不起?危急万分?那不是很好么?我心头嘲讽--
休怪我,休怪我泯灭人性,那样一个狂妄骄淫的太子,那样一个贪婪狠绝的太子,我何尝想唤他一声爹爹,只不过借他荫护,与哥哥暗斗明争罢了。

惊变(一)
一路心肠转,已到"朝阳宫"。
我迈进后殿,叩拜了皇爷爷,见过大哥钟若离,垂首立于太子爹爹床边。
"回皇上,只是冬水冰寒激起虚火攻心,半个时辰即可转醒,有微臣与二位殿下在此守护,定能保太子无碍,还请皇上保重龙体,速速歇息吧。"国师淡然望了大哥与我一眼,我心中一跳,竟有种不可名状的异念,还不及思索,就见他撤了太子身上银针,起身向皇上禀报。
"唉,也好,那便辛苦国师了......" 要知国师,须发皆银,仙风道骨,不仅医道高明,更会占卜吉凶,话自他口中说出,便是千金保票,听得此言皇爷爷也算放下心来,想他老来得子,对我父其实宝贝得紧,即便后来再添几位皇叔,也全归功于太子引福,这般听说出事,也不顾风寒骨痛,急急赶来,终于确认无恙,才肯摆驾回"万寿暖阁"。
"臣等恭送皇上。"我起身,与大哥四目相对。他年长我两岁,如今已比我高半头,眼光正形成俯视,直射下来,想隐去敌意威胁却火候不纯,尚不及我曲意示弱演得逼真。
"国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阴阳交行,轮回玄妙,天机算运,不可破道。"老国师笑捻长须,又是淡淡看了大哥与我一眼,我俩心中俱是疑惑,却仍参不透其中蹊跷,忙唤来一个小太监问明详细,他支吾说太子看焰火兴起,上了琢玉桥,本来泰然,不知怎的,忽然将玉栏杆倚断,掉落冰水,被侍卫蒋子兵救起,立刻送回寝宫,招来太医却说回天乏术,多亏国师庆典完毕还未出宫,如此这般,便有刚才场景。
"国师,这......"
"兮儿莫慌。"国师遣退了伺候宫人,开口称呼却吓我一跳。须知他对我爹爹"神光太子"虽厌恶久矣,对我兄弟却极好,特别是我,年幼多病幸得国师诊治,久之他便也教我一些治病之道,私下里有师徒之实,面上则半点名分也无。
大哥听了,也甚惊奇,毕竟国师地位再尊贵,与皇孙也不当逾礼,正要开口,床上爹爹突然翻了个身,国师见状精神一震,对我俩说:
"离儿,兮儿,你二人与此天数关联甚大,我虽不能全盘尽解,也当告知实情,你们要细细听着,字字记着,切不可泄露他人,便是皇上也不能。"见我二人肃然点头,国师续道:"我本是海外流云洞首座王仙守,尊天命在此迎候相助神奇之人,不料轮回差池,那人未到,我便允为国师辅佐江山,也算为那人积累国本。"
顿了一顿,国师深深看了爹爹一眼,难道爹爹是他迎候之人?爹爹名讳钟神奇不假,可是听他言中之意,这卅年辅佐并不是为了爹爹,何况国师素来视爹爹为恶,恨不得绕道而行,又怎么会......真让人费解。
大哥与我交换眼神,也是一般心思,且听国师又言:"今日之日,那人将至,从此世上再无‘神光太子',只有钟氏神奇之人,续功德,降福祉,保天下,安人民,修行圆满,飞升成......"

惊变(二)
"咳咳,这个,麻烦问一下,我是你们谁的男宠?"
我们正聚精会神听国师之言,未曾留意爹爹醒来语出惊人,想必大哥与我一样,骇得不敢动弹,一时间偌大宫殿内只闻得寂静,更显得爹爹言语错乱可怖。
"呃......应该......不是这个老头儿的......吧?"
大哥不知怎样开口回答,国师招手轻唤:"离儿,兮儿,你们过来。"我只觉双腿不由自主向前迈,直迈到床边定住,大哥也是如此,与我对视,此番神色无有他意,只剩迷惑惊慌。
"啊?不会吧......"爹爹已然坐起身,忽而抱住头埋首双膝,语气怪异,分辨不出是笑是哭是喜是忧:"恩辟?我居然赶上恩辟,兄弟们呐,我怎么没买彩票啊!两个小弱攻啊!"
什么叫......恩......恩辟?我只道爹爹逃脱大难是天恩,太过激动才导致精神失常,虽然心里毛毛的,还是壮起胆子问道:
"爹爹,可有不适?"f
"啊?"爹爹猛抬起头,张大双眼盯住我,神色饱含着不可思议与惶惑无措,真与平日天差地别,我心中打鼓,不禁下意识伸手拽住大哥衣摆,大哥虽然骂道"没用",却也由着我闪在他身后。
"爹爹,您......您,您可还认得孩儿?"大哥试探着问,眼神不住瞟向国师解围求助。
"你......你,你也是我儿子?"这下子爹爹更加慌张,眼中竟然凝结起雾气,神色好像少年般纯而无害,更让我汗毛竖起如见鬼魅。
"唉,真难为你们两个孩子了......也罢,记住你爹爹原来妖魔附体,现今终于魂归本位了,快快回去睡吧,睡吧。"
大哥不动,我也不敢动,爹爹定定看着我俩也不动,国师一挥袖,殿门打开,管事太监慌忙跑进来。
"护送二位殿下歇了,派人去暖阁看看,若是皇上没有睡下,就说太子已经醒来,只不过受了惊吓神智未苏,近一月要静养调息,我在此守候医治,任何人不得探望,否则怕添疯癫呆傻,快去快去!"
管事太监领了命,差人将我与大哥扶回各自住处,直待躺倒床上,我仍然心不能静,细数事情经过,不禁又一身冷汗,怎也觉得爹爹今日才是妖魔附体,吓煞我也。
我独自不敢入寐,反身辗转,脑中突现"王仙守"三字,想此名举世皆知,是我镇国大仙,法力无边,今日国师竟然自认,说些深奥玄理,我原不当真,可是惯常国师神算,适才又动仙法,直教我信了七分。
吩咐李公公熬了安神的茶,我披衣而起,这混乱将延续何时,这惊变将改变何事,昔日井然有序的,忽而缠蔓不清,曾经掌握在手的,忽而成了尘烟,那未变的,怕只有争权夺势铁血石心,未改的,终究是逐鹿霸业兄弟刀戈。
这般看爹爹状况,不似作伪,若真疯癫下去,我乐得见皇爷爷传位他人,我与大哥也好做得一世兄弟。只是国史中传位太孙也有先例,大哥英才,皇爷爷甚为赏识,若是......可如果爹爹好转,又真如国师所言,乃是天降福星神仙之体,统治个千秋万世轮不到我辈,白搭了心思......又假若爹爹只是一时受邪三五年间或可痊愈,我便还应当与小皇叔谋事照办计划,趁爹爹糊涂提早......
那么,这变数于我,是否更有利些?

早课(一)
我本以为年夜一闹,立刻要生出许多枝节,没想到一切照旧,年假过后,皇爷爷照旧早朝,皇孙们照旧早课,太子落水只当个小小意外,着凉感冒般调养几日而已,丝毫没有大惊小怪。
偷眼看大哥,正巧撞上他的打量,我身上一紧,如针在脊,赶忙装作左顾右盼,二皇叔家的四儿在旁捅了捅我,递来一张字条:
兮哥哥,蒋侍卫在外面呢。
子兵么?我攒了字条浸在墨里,目光似不经意扫向窗棂之外,一抹暗紫身影正立于树下--
蒋子兵是铎亲王幼时陪武,身手不凡,机警过人,如今被安排在宫中任侍卫之职,实为小皇叔亲信,既是眼线,又保护我免遭欺凌暗害,说来也算是我在宫中的说话之人,如有消息,我都托子兵传与小叔,再谋应策,故而除开我与小叔面见时商议的机要,子兵也掌握了不少秘密。
对此,我也曾有担心,小皇叔却自信满满,坚定子兵不会背叛他出卖我,而我久来观察,也觉得子兵是可以重用的人才,更何况爹爹大哥素来薄待他,他心有积怨,所以情甘为我差遣。
"二殿下,可背会《国本通要》第三章了?"太师傅见我走神,拿镏金戒尺在我眼前一晃,我忙回转心思,起身背了一段,故意颠倒了几句顺序,错漏了几个生僻字,不过人,也不丢人,被太师傅口头训斥两句,算是糊弄过关。好容易等到放课,我急于去找薛子兵带话出去,却被大哥拦在书房里,左右空无一人,我也见躲不过,只好浅笑敷衍:
"皇兄近来睡得可好?"
"你近来睡得好,我近来便也睡得好,你近来睡不着心里想的,也便是我近来睡不着心里想的。"
"皇兄又说笑话,我哪有本事想你所想,只是担心爹爹身体。"
"那么我也是担心爹爹身体。"
"这......皇兄莫要为难弟弟了,早上起得急没吃点心,正饿得难受呢。"
"哦?巧了,我也是如此,不如......"大哥说着步步逼近我,直把我逼退到墙角,我低头却被他扣起下颌,"你与铎亲王的事,别以为我这当哥哥的不知道,他那么欺负你,不如我替你讨回来?还是叫薛子兵去讨?"
我不知道此事大哥知晓几分,是来试探我还是另有图谋,只打个哈哈:"大哥说什么呢?我都快要饿晕了怎么忽然脑子变木了呢?"
"那我提醒你一下。"大哥忽然绽开一朵笑颜,倾下玉面,开口吐气在我唇上,"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呢......"
"什......什么?"我转脸欲躲,大哥手下使劲,强拧我回头。
"去年中秋,一个人说要去湖边赏月,赏着赏着,忽然就被人抱在怀里,那个人也不知羞,就由着人家......哦,还是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呢,那个人也不知有悖常伦,结果抱着抱着,忽然就被人亲在这里......"
说着,大哥张口狠咬了我一下,唇上立刻涌出血珠,他满意了,放开我。
"这回真饿了,想吃鸭血豆腐。"
早课(二)
钟,若,离!
我心中气结,银牙暗咬,有一天我强过你便拿你做豆腐,那厢却听大哥鄙夷:
"真没用,就会哭。"说着伸手替我抹去眼泪,把我从墙上揭下来,"走吧,饿晕了你这病秧子怕又要讹上我了。"
出门见了薛子兵,暗使眼色,他上前见礼,从怀中拿出一个兔儿爷呈上来。

推书 20234-03-17 :昨日春风(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