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shakeme

他锐利的眼睛此刻更是充满了得胜者的傲气，我不想示弱，心里却没了底。
“请不要兜圈子，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怎麽样吧？！”我硬生生的说出这句话，以此掩饰心里的虚乏。
他薄而利的嘴唇弯成了平滑的弧形，眼睛瞥向窗外，漠然置之的说:
“你们立刻离婚，一百万汇进你的帐户，怎麽样？”


那天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家，这两天发生的事，对我来说，实在太突然了。
我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心情却依旧不能平静。
对著镜子梳理凌乱的头发，看著那张不难看也不漂亮的平凡女子的脸，我感到一阵心酸。
要我怎麽和那个人比？怎麽比？
如今他家财万贯，呼风唤雨，随便挥挥手就能玩死我这个平凡的上班族女子。
他英俊潇洒，在其他人的眼里看来风度翩翩，那种气势逼人的男性美让相貌平平的我无地自容。
是的，我讨厌他，甚至恨他。可是我又嫉妒他，羡慕他！
我知道在性的需求方面，舒成更想要的是哪种方式。我给不了他！满足不了他！！
我知道那个强悍，掠夺，霸气的身体，才能让舒成得到垂死欲仙，痛快凌漓的乐趣！女性的身体给不了他！满足不了他！！
我的思绪变得乱七八糟，混乱的深处，我竟然第一次鄙视起我深爱的舒成起来。我恨他没出息，恨他是受虐狂，恨他对那个男人永远余情未了。


那之後，我跟舒成打开心扉，真挚的谈了几次。
“摇摇，我知道仲衡去找你了，他说什麽了吗？”舒成一脸担心。
我没有接他的话题，神情茫然的问他：“老公，你到底喜欢我什麽?我没身材没长相没钱没地位，你到底喜欢我什麽？”

虽然舒成说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我，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感觉，我还是不能满意。我告诉他已经拒绝了仲衡提出的条件，但还是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他同意，我愿意离婚。
“摇摇。。。你别这麽说。。。我们现在都很乱。。。让我们冷静一下，再考虑清楚吧。”
这个无可奈何的答案虽然令我心寒，却也是目前我们唯一可下的结论了。


没有想到，仲衡他们那对夫妻，最近都盯上了我。当我独自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林琪那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居然坐到了我的旁边。
几年前不讲理的泼妇形象深入我心，这一次的交谈却让我彻底打消了对她的成见。
我终於明白，林琪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女人──比我还可怜。
“我很抱歉那次在酒吧打了舒成。”她满脸的诚恳，“那之後我很後悔。。。其实我一直明白是仲衡缠著他不放的。”
那天我几乎没怎麽说话，只专心的当一个聆听者，静听林琪哀怨的诉说她的事情。
“几年前，我知道他们彻底分手了，他那时候脾气特别差，每天喝酒喝得混天暗地。。。我知道他还是爱著舒成，只是没想到会那麽深。。。可是我太爱他了。。。我以为结婚後我们的关系会改善，他一定会爱上我。。。。可是。。。。每次我要求过夫妻生活时，他都会说：’林琪，这是例行公事，不是爱，明白吗？’我很痛苦。。。当听到他在睡梦或make love时情不自禁大叫舒成的名字时，我更是痛苦到了极点。。。。这几年，我们表面上像一对和睦夫妻。。。实际却是貌合神离。。。我知道他在努力投入工作，努力填补对舒成的疯狂思念。。。可是那天遇见你们之後，他就魂不守舍。。。前几天他跟我坦白说他永远忘不了舒成。。。要跟我离婚。。。。。。我该怎麽办？”
看著这个可怜的女人，听著她诉说这一切。我除了同情，更多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辛酸。
我好想让她解脱，让自己解脱，让我们四个人都解脱。
只要跟他离婚，是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回到最初的状态，回到外人无法介入的他们二人的世界。
舒成美丽的笑容和make love时妩媚呻吟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跳入我的脑海。我不想用美丽和妩媚这种词语来形容我的丈夫，可是这些年的相处，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舒成，是个无可挽回的同性恋者。也许我该说他是双性恋，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人，无法满足他！
舒成，我不想放弃你，可是。。。。。。
我眩晕的回到家里，准备跟舒成谈离婚的事。一进家门，却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摇摇你回来了？”一个声音从卧室传出。
奇怪，这个声音？难道是。。。？
我循声走了进去，看到了我这辈子永远忘不了的画面。


我的丈夫舒成，一丝不挂的侧躺在床上，两手被绳索缚在身後，头发凌乱不堪，白皙的身体上青紫相间，脸上一副被欺侮过的可怜表情。他的两腿间，那东西昂扬的挺立著，前端还有黏黏的白色粘稠物。
而坐在床头的，同样一丝不挂的裸体男人，正一手捧起他的头，抚玩著嘴唇和发梢，另一只手则停留在他嫩红的乳头上，搓动，揉弄。

“我们刚做过两次，好累！但听见你回来了，就特别再秀一次给你看，怎麽样，有兴趣吗？”


我的大脑在短短的几秒内充血到几乎崩溃，我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出门去，双脚却不听使唤的彻底麻痹了。


真不知道那可怕的一天是怎样结束的。
当失魂落魄的我跌跌撞撞想要逃出房间的时候，身後一双强劲的手捉住了我，并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蒙在我的口鼻上。顿时，我四肢无力瘫软下去，可是意识还在，这简直是最糟的事情。
“这麽一点点麻醉剂，没想到对你们夫妻俩都很管用啊！”
那个恬不知耻的裸男一边这麽邪恶的冷笑著，一边把我拖到了离床三米远的沙发上，观看他们之间让我疯掉、崩溃掉、神经掉的无休止的性爱！
我不知道那一天是怎麽结束的，我只记得自己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破了嘴唇，耳边那不止息的喘息声、哀号声夹杂著兴奋的浪叫声一直持续下去，持续下去。。。。。。
即使万般不愿，我还是看到了我的舒成表面似乎不愿而实际上热切反应仲衡肆意挑逗的敏感身体。
认识他们那麽久了，除了几年前在仲衡家的小别墅偷窥到的“未遂强奸”之外，这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被扔到沙发上的一刹那，我已做好了心里准备。我知道男人之间要怎麽做，要从哪里做，要做到什麽程度。
可是想象和亲眼所见实在是天差地别，当我看到我可怜丈夫那窄小的後穴被仲衡骇人的阳物插入时，他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扭曲的痛苦表情和他那不自觉也高高立起的鲜红分身，我终於忍不住的哭了，大哭，嚎啕痛苦。
我的哭声显然打搅到了亢奋中的仲衡，他却没有理会，只是轻蔑的瞟了我一眼，继而更加奋力的干起已经虚脱的舒成。
随著仲衡汹涌的一波一波的疯狂抽动，我的舒成像女子一样细腻而暧昧的呻吟著，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痛苦，可他那种声音似乎是告诉仲衡，告诉我：他很享受！！！
不记得他们一共做了多少次，我只隐隐约约的看见仲衡把他翻过来，从後面插他，後来又正面对著他，把那两只细腿扳得大开，从前面结结实实的推送进去，再後来两人又侧躺著──正面对著我，仲衡那个混蛋又这麽侧卧式的把硬邦邦的东西送入我可怜的舒成体内，最後他又骑在舒成的身上，强迫他吮吸那仍未软下去的硕大恶物，然後在舒成小巧的口中前後抽动起来。。。。。。
我觉得如果就这麽死去，一定是件解脱的事情吧，对於我，对於舒成。


後来我哭得晕厥了过去，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醒来的，当浮肿的双眼睁开时，眼前那可怕的男男纵情的景象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乱七八糟的床单和空荡荡的房间。


我不敢继续留在那个小屋里，我害怕那张床，害怕空气中残留的他们的气味，像鬼魂一样萦绕著已经脆弱不堪的我。
我逃回了娘家，在单位请了长假，闭门不出。
几个月过去了，期间我签好了离婚协议书，拜托家人帮我寄到仲衡的地址──我知道舒成一定在他那儿。
我曾经接到一次林琪的电话，绝望的她告诉我仲衡逼她离婚，甚至不惜暴力对待她，她痛苦到快要疯了。
“摇摇。。。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是混蛋，混蛋！！！！”
当电话听筒中传来林琪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时，我竟还能平静的劝导她。
“林琪。。。我前两天看了一部叫《夜奔》的电影。。。我很感动，里面的女主角实在很坚强。。。你去看看好吗？也许你会得到启示。。。。”我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说到仲衡，我想。。。我比你更有理由想要杀他，可是我不能，你也不能。。。。女人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我是这样，我想你也是。。。。你是个坚强的女人。。。比我坚强。。。。仲衡他无药可救了，不要让你自己也变得无药可救，好吗。。。。。。”
林琪终於呜咽著挂断了电话，我也是泪流满面。我好痛苦，真的。。。。。。


再次见到舒成，是四个月之後的事情了，我们正式到律师楼办理最後的离婚手续。
毫不意外的，我看见他们俩一起来的。
看到舒成的那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我的心头酸痛无比，眼泪也立刻夺眶而出。
虽然瘦了一圈，他仍是那麽好看，我喜欢的漂亮五官，我喜欢的高瘦身材，我喜欢的温柔感觉！
我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的怀里。哭著，哭著。。。。。。完全不顾及旁人奇怪的眼光和仲衡那几乎把我生吃掉的愤怒视线。
我感到我仍然深爱的丈夫在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的背部。。。多麽熟悉而温暖的感觉！
“摇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听见他那温柔而哽咽的声音，我的心更痛了，泪水浸湿了他肩头的衬衫。
强力的大手却硬生生的分开我们，我一个趔趄差点被推倒。
“别这样对摇摇!”舒成拉住我，护住我。
“哼！”仲衡不耐烦的发出一声冷笑，“还有必要留住最後一点温存吗？快进去吧！”


我知道纯粹的同性恋者是十分排斥异性的，以前我可以做到完全认可他们，性取向是个人的自由，无可厚非。可是这一刻，我却对仲衡这个无可救药的gay深恶痛绝起来。我真的恨他，恨他夺走我心爱的丈夫，抹煞我们真挚的爱情！我也好想像林琪说的那样，拿把刀杀了他!
可是我只是一个脆弱而理性的女人。除了低头，屈服，让步，放弃，我什麽也做不到。


“对舒成好一点，求你了！”
从律师楼里签完文件出来，我亲抚过舒城的脸，献上最後的深深一吻。
“我爱你，舒成！”
我看见泪水从他美丽的眼睛里股股流出，我的心碎得几乎连粉末也找不到了。
“我也是，摇摇！”他回复给我一个更深的吻，“我爱你，真的！”
我们几年感情的总结，在这一瞬间，即是开始，也是结束。
即是生离，也是死别了。


痛恨悲剧的大伙们，这一段就不要看算了～



半年后，我收到了来自美国加州的一封信。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里面写着：


摇摇：
最近好吗？自上次一别，很久不见了。

我希望，你不要怪仲衡。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他不是那么残酷的人，只是我们在一起太久了。牵涉到我的事，他都会急躁，失去理智，甚至不可理喻。可是我就是不能放下他，不管他。
在遇见你之前的十年里，我和他过着有实无名的伴侣生活，现在，则又回到了最初。
可是，还是有些不同了。


现在住的地方很好，在海滩边，透过窗外就能看见年轻的男男女女，游泳，晒日光浴，滑水，嬉闹。。。。。。我和他也去过几次，可总是在晚上，游人很少的时候。。。。白天，他一般不让我出去。。。。说我对这里不熟，外国的gay又很乱来，什么什么的。。。。。。所以我只能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屋里，写作，家务。。。。。。
我在附近的一个学校里兼职当中文老师，有很多可爱的孩子。。。。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们，总是想起你。
不想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我欠你的感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带过的。
也许，你根本不该遇见我，不该有这么一段夭折的婚姻。
可是摇摇，我真的感激你。虽然短暂，你给我的快乐和幸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真的。

对我来说，生命的意义已经变得模糊了，我不知道在这种畸形而凌乱的关系中，还可以撑多久，可是我没有能力逃开，好像落入蜘蛛网的小虫，快要被咀嚼挖空了。我不知道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也许最初的那十年是最快乐无忧的日子，现在的这个十年是生命里最真实，最惆怅的日子，可是我还能有几个十年，还会遇到些什么？无法预知，完全的。


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到吧，我爱仲衡。
说不清到底爱他什么，也许少年时积累下来的感情这一生也抹不去了，所以无论他后来怎么对我，怎么令我伤心痛苦，我都无法恨他。他还是经常打我，对我施暴——我不想跟你隐瞒——可是每当那些时候，我都宁愿让脑海中想象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耍，宛如兄弟般快乐的时光，他对我好的时候。。。。。。这样，至少可以让痛苦减轻一点吧。
我也跟他推心置腹的谈过，可是没有效果。每一次几乎都是以差不多的争论结束。
“舒成，我们是注定在一起的，如果你再想离开我。。。我可不保证会这么宽容了！”
我恨怕听到他这一句。


如果可以，就这么跟他一起到老，死去，就是上天对我们最大的恩惠了。可是，我没有这个信心，真的。


摇摇，真的很想念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那么诚挚的跟我聊天，跟我说笑。很怀念你的吻，你小小的身体。。。。只是，我再也感受不到了。
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保重了，我会想你，一直，一直。。。。。。

爱你的 舒成




当读完这封信的时候，泪水早已不听使唤的浸湿了衣襟。我亲爱的爱人，为什么写这么伤感的字句，只会让我更难过啊。


那之后的几年，我们一直通过书信保持着来往。我继续过着我平凡的日子，没有考虑再婚。而他和仲衡则一直住在美国，直到那场车祸的发生。


仿佛是晴天霹雳，接到他们的死讯，整整一个星期，我几乎震惊到无法呼吸，那段时间，我哭泣到几乎失明。


突降的大雪阻断了交通，在山区的一个交叉口，他们的车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卡车，坠下山崖，两人当场死亡。。。。。。


我和林琪相遇在美国，他们的墓碑前。
他们的墓左右相邻，建造几乎一模一样，仲衡的墓志铭是“I’m not afraid of either heaven or hell, cause there you’ll be!(不论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不会怕，因为有你在那儿)”，而舒成的则是“I’ve done so many wrongdoings, so this heavenly mandate-death, I deserve it！（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这个天命——死亡，理应降临于我！）”


亲爱的，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呢？你还那么年轻！
仲衡，你也是，虽然我还是有点恨你，可是你居然这样就把我的舒成带走了。你答应我要对他好一点的，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两个哭得不成形的女人抱在一起，我知道此刻的林琪，痛苦的心情并不亚于我。
想到舒成信中的字句：我还能有几个十年，还会遇到些什么？无法预知，完全的。
我哭得更厉害了，天地几乎要塌陷，崩溃，毁灭，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