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让这家伙的功夫比自己强上好几个挡次,就连韩家独步江湖的轻功,似乎也比这南宫差上那么一点。
气啊!
想她韩霄,韩家的现任当家,天下间哪个美人不想让她见上一面?
哼,没准这个号称美男子的人,是个虚有其表的破篓框。
嗯嗯,就是这样没错,不见就不见,普天下美人那么多,还怕我那银指环送不出去吗?
「……」
韩霄想到这,嘴角抽了抽,暗暗骂翻了南宫家死透的没死透的祖宗们。
该死,武林世家的优秀身分、性格温文儒雅、身手更是了得,而且居然还长得这付绝佳容貌。这种完美到让人忍不住想砍他两刀的家伙,居然真的存在。
哼哼,她才不信。要真这么完美,那当初干麻不大大方方让她见见?还躲人躲得跟只耗子一样?
韩霄攒紧拳头,暗自切齿。
这家伙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面,看着好了,本小姐一定要扒开你的假面具,以泄当初足足一个月踩屋瓦跳窗子,还因此染上风寒躺了大半个月的耻辱。
坏心眼打下,韩霄转脸换上诚恳恭敬的模样,对着南宫卿邑拱手笑笑:「小弟甚幸,竟然能够见到江湖上顶顶有名的南宫卿邑,小弟真是祖上保佑,何其有幸啊!」
南宫卿邑客气回礼,「不不不,小兄弟太过奖了,愚兄承受不起。」
哼,当然是过奖?你当本姑娘乐意夸你啊?
韩霄指指城远镖局的门,问:「难道说,南宫大侠也是来赴宴的?」
「这倒不是。」
「那是?」
「听说镖局有难,愚兄特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韩霄偏头偷偷做了个鬼脸…
咧,还真急公好义呢!完美到让人想吐,看我非揭穿你不可。
回头对着南宫比了个请的手势,道:「正好,小弟是来赴这英雄宴的,不然,咱们一块走吧?」
南宫卿邑抿唇微笑,抱拳问道:「还未请教兄弟大名?」
「我啊……」韩霄抓抓头,心想这真名是绝不可能给这家伙知道。
脑袋瓜子转啊转,贼兮兮地冲着南宫奸笑:「小弟姓韩,叫扁一。扁担的扁,一两银子的一。」
「原来是韩扁一小兄弟。」
是呀是呀,我韩霄总有一天,非把你这个南宫卿邑『扁』上『一』顿不可的『扁一』,哈哈!
「在下今年二十五,不知扁一小兄弟今年贵庚?」
「十六!不然,以后小弟称你一声南宫大哥如何?」
「好,我也是这么想。」
韩霄走去拽着南宫卿邑的衣袖,笑得那个甜:「南宫大哥,咱进去吧!搞不好,小弟还能有荣幸跟大哥您走这趟镖呢!」
「好好,我们这就进去。」
* * *
城远镖局的总标头吴岳,在镖局内起了个擂台,先是说明了近来接的这趟镖困难重重危机四伏,而后指着身后搭起的擂台。
「吴某感谢各路英雄好汉前来镖局相助,可这趟镖已经丧失我镖局不少经验丰富的镖师。不是吴某人看不起各位,只是这趟镖甚是古怪,为了不让诸位平白丧命,在下立了这个擂台,只要在场的各位英雄能赢过我三位贵客,便能参与这趟镖。」
说完,便有一青年跃上擂台,抡起拳头对着从立在台侧的三位贵客喝道:「我,林贵,动手吧!」
只见吴岳请来的其中一人,状似闲散地走向那位青年,悠悠抬起一根指头,轻点林贵额头,轻轻吐了三个字:「下去吧!」
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动作,就看那林贵像是给极大的力道撞击,整个人腾空飞出擂台外,狠狠摔在地上,脸上布满惊恐,给台下城远镖局的仆人抬了出去。
紧接着,又一人冲上擂台,没一刻,便给打了下来。
再一人上去,还是同样情况。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前来城远的,不少都是名门子弟,少数几个纵能通过那青年古怪的功夫,却在第二位老者的手下败阵。
两个时辰过去,还未有人能让第三个蒙面人出手。
韩霄张嘴打了个大呵欠,揉揉发酸的眼皮,戳了戳身旁的南宫卿邑:「喂!你不上去?」
「我?」
「对啊,你不是说要来帮忙的?那还不上去打?」
南宫卿邑浅浅一笑:「吴老前辈早已请我帮忙了。」
韩霄瘪瘪嘴,小声骂着:「真好,有这特权,拿个名字亮一亮就不用打。」
南宫卿邑岂会没听见这韩扁一的话,一笑带过,觉得这小兄弟性情直爽,颇为有趣。
韩霄伸长手脚活动活动筋骨,两手甩啊甩地走向擂台。才刚跨上第一阶,左肩搭上一只手,侧头看去,竟是南宫卿邑担忧的脸。
「小心点。」
心头一暖,韩霄回首一笑:「放心,你好好看着呗!」
足下一点,轻飘飘落在擂台中央,走向那武功古怪的青年,凑过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暧昧地道:「小佳佳,好久不见啊!」
青年神色一凛,看清楚韩霄的脸,红着脸啐道:「怎么是你?来这干麻?」
「来玩啊!」
「你││」青年怒了:「这可是城远的英雄会,你来凑什么热闹?」
「唉唉,小佳佳别生气嘛!我想跑趟镖玩玩,否则岂不是很浪费老爹教的功夫?」
「你你你││」
青年不可置信地指着韩霄,台下众人不明所以,还道这小伙子使了什么厉害招数,才让青年如此大惊失色。
韩霄笑得极其阴险,道:「小佳佳,你不乖喔,竟然撇下轩辕舅舅跑来『选男人』,我要去跟舅舅告状。」
「你你你││」青年压低嗓子吼着:「什么叫做选男人?这是英雄大会!」
「我知道是英雄会啊!可是在舅舅眼里是英雄大会还是选男人大会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说,小佳佳啊,咱就别打了,让我过关嘛!这样我就保证不跟他告密,如何?」
「你,可恶!」青年袖子下的拳头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压抑怒火对着韩霄一指:「好,成交,我放你过关。」
「耶,小佳佳最好了。」
韩霄边笑边趁青年不注意时从他身侧掠过,一掌拍出,将青年打出场外。
青年落到台下,恨恨对着韩霄咬牙道:「你竟然││」
韩霄走向擂台边,蹲下身冲着青年甜甜一笑,悄悄道:「呵呵,承让承让。」
「无耻。」
「对啊!本家家规第七条第二款,韩家子弟面对美人,就要无耻。小佳佳可是美人哪,要不是轩辕舅舅拦着,否则我那银指环早给你了。所以对你无耻,很应该很应该,呵呵。」
青年气得说不出话,扭头就走,要是再跟这小妮子说上几句,定给气死在这里。
见青年被气走,韩霄耸耸肩,走向第二位贵客,道:「老伯,动手吧!」
老人家一脸慈眉善目,可一出手,却招招毒辣,一招一式全用上了杀着,无怪先前上场之人,虽不乏名门子弟,却无人能过老者这关。
韩霄在老者手下走了十多招,逐渐看出老者的套路,心中暗暗感谢自家老爹在教她功夫时花了不少心神,而且老爹认识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姑姑们,各门各派黑道白道都有。若非如此,初出江湖的青涩小子,碰上小佳佳那等古怪招式后,定给吓出一身冷汗,纵使侥幸胜了小佳佳,也会先入为主地认为第二位老人家的武功,必在小佳佳之上。
倘若如此,再加上老人家看似致命的身手,就会心神大乱,输在自己的判断错误上。
其实,老人家的招式虽毒,可仔细去看,那招式并非老者惯用的功夫,以致于施展起来并不流畅,招招之间偶有空隙,而且….总在横劈挡空弯身攻击敌人下盘的那两式….
先前在台下便已瞧出端倪,又发现青年竟然是自己认识的熟人,故而韩霄决定不用武力周旋,使计让小佳心神大乱,避开跟他正面对打,保持最佳精力对付把手第二关的老者。
韩霄内息一沉,步伐变换,引出老人家攻击自己下盘。果然,老者下腰侧腿,扫向韩霄,就在此时,韩霄一个倾身,双腿蹬地朝前一翻,整个人头下脚上以手支地。
一回勾,双腿勾上了老者的颈部,一夹一绞,使劲往下一带,将老者扳倒在擂台上。台下众人见韩霄成功破了老者这关,纷纷惊呼叫好,喝采连连。
韩霄放开了腿,身子一翻,半跪在擂台上,对着老人家抱拳还礼:「承让。」
老人家缓缓起身,扶起韩霄,慈祥微笑:「好好,果然少年英雄,竟能看出老夫招式之间的空隙,不简单、不简单哪!」
韩霄也是一笑,「哪里,要是前辈使的是御散箭法,晚辈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老人家朗声大笑:「好孩子,竟然连老夫的本门瞧出来了,好!你赢了!」
「多谢前辈。」
* * *
韩霄以年少之姿,竟然连过两关,台下众人的纷纷耳语早炸开了锅,就连南宫卿邑也颇为诧异。
不是没想过英雄少年人才辈出,只是…在如此短时间内连破两关,却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尤其第一位的青年,其身手看来还在这韩扁一之上,为何竟连一招都没走完,便给韩扁一击落擂台之下?
南宫卿邑抬眉,重新打量着台上的少年,神情间,掺了些不明的色彩。
擂台之上,韩霄抱臂而立,专注地看着台边神秘的蒙面人一步步往自己走来。
下面的人瞧他这态势,纷纷说道这少年够沉稳,竟能无视那蒙面人周身散发的迫人气势。
直到那人在十步外的距离停下,韩霄仍是那付不知在思索什么的表情,时而摇头、时而啧啧出声。不像个对阵的武者,反倒七分像那吟诗诵赋的酸秀才。
「啧啧。」韩霄挠挠头。
糟糕糟糕,这人是谁呢?
想她采花世家能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靠着当然不光只是鉴别美人的能力。
韩家祖传的独门轻功就别提了,那「看人」神准的功夫,更是每个韩家人在练手脚功夫前得首先练好的东西。这门「看人」的功夫,当然不光只是为了清楚鉴别美人,更能从对方的行止抬步气息型态,瞧出此人何门何派,继而想法子应变。
只是眼前这蒙面人隐藏的还真好,都走数十步了,韩霄却连个端倪也没瞧出。
也就是说,得硬拼了!
韩霄认命地摆开架式,神情认真地道:「放马….抱歉抱歉,请阁下出招吧!」
「请了!」
那人也不罗唆,身形忽动,掀开披风,亮出腰间配剑,抽剑横扫韩霄咽喉。
韩霄心头一凛,连退数步惊险避开迎面杀着。剑招随之而转,回击,依旧直指韩霄喉头。
才方躲过喉间一剑,侧身正待发招抢攻,夺得先机立于上风,不料那剑尖又递回颈间。
一去一闪,一回一转。
无论韩霄招式如何变化,蒙面人从头到尾总是那一招。来来去去虽就只这么一招,其中变换却暗藏无穷玄妙,犹如猫逗耗子,压着韩霄只能勉强回守,无法施展任何回击。
无论她如何移形闪避,那剑就像只认了主人的狗,下一刻,又转回脸前,指着她的喉咙。冷汗早将后背衣衫湿透,涉足江湖一年多来,碰上的敌手也不算少,仗着她韩家传下的功夫可从没吃亏过。
什么打抱不平、什么拔刀相助,几回打斗漂亮地赢了对手,虽然嘴巴上说这没什么,可心里免不了暗自托大,起了骄心。
想这江湖也没啥子了不起,还不都是些不禁打的赖汉。
直至此刻,方体会到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又叫做「自以为是」、「夜郎自大」。面对眼前这蒙面人,不仅瞧不出此人出于何门何派。从头彻尾,竟完全无法施展功夫,就连防守也极为吃力。若非此人并无伤人之意,那剑尖总在颈前一分停下,自己早就刺穿无数个大窟窿。
思及此,沉重的挫败与自责无止尽地扑向韩霄,想她居然还曾以为自己博学强记,再没几年,什么名门正派?什么武学大宗?都得将她韩霄的名字牢牢记上,别以为她是女孩子就能瞧不起她。
该说自己天真?还是蠢笨?三江五湖走了没一半,就把眼睛长到头顶去了?居然犯了轻敌这项该死的错误?
无力、自厌。
恨透为何自我蒙蔽?妄想靠着小聪明就能闯荡江湖,立下名声?那些武林榜上的人,哪一个不是扎扎实实地下足了功夫?哪一个不是精益求精刻苦练功?又有哪一个不是谦逊自我砥砺,方得以在武学天地里更上层楼?就凭自己这几把三脚猫的伎俩、不扎实透彻的身手、自以为聪明却并非大智大慧的脑子……
还奢想能够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还骄傲地认为自己很行?
韩霄啊韩霄,我从没有像此刻一般,这么恨你,这么想狠狠抽你两巴掌,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如此自以为是。
* * *
刺痛,从喉咙处蔓延。一滴鲜血,沿着韩霄的颈间流淌而下…..
蒙面人收剑入鞘,披风一拢,静静看着擂台上失神的凌霄。
『咚咚。』
韩霄双膝,双臂无力垂在两侧,眸中迷惘而无助,像个寻不着路回家的娃儿,就这么跪坐在擂台之上。
台下众人,有嘘声、有不屑、有讥讽、有叹息。然而韩霄却浑然未觉,封闭在自责的情绪,听不见,也不想去听。
于此同时,一人飞掠上台,落在韩霄身边,轻轻地,将她抱在胸前,由她无助抓着他垂落胸前的发,恐惧地浑身颤抖。
南宫卿邑低头看着怀中纤细发抖的身躯,像极淋雨受冻旁徨无助的小猫,被扑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恐惧包围,想挣扎,却连该如何挣扎都不晓得,只能蜷曲着,默默颤抖。
台下纷扰声依旧不断,南宫皱紧眉头,冷眼一一扫过,这才止了纷扰嘈杂的喧嚣。
吴岳也步上擂台,指着韩霄道:「老夫这三关,目前为止只有这位韩少侠能连闯两关。老夫在此宣布,韩少侠获胜。」
「什么嘛?才这样就吓破胆子,也能算胜了?」不知何人,抬高下巴不服地开口。
南宫卿邑淡淡一笑,笑得那人背脊一冷:「兄台若是不高兴,请上前指教,反正这擂台上死生由天,南宫定不会手下留情,让兄台战个尽兴。如何?」
「你……」
不再多言,对着吴岳问道:「请问前辈,厢房何在?」
「就在后方。」
「还请借房一用。」
「贤侄请随意,老夫等会请个大夫来给韩少侠看看。」
「一切拜托了!」
含首致谢,南宫卿邑抱着韩霄快步走向厢房。但愿,韩兄弟没事。
第二章、
温和却带着霸气的暖流顺着气运流转,走向周身百穴,抚平每一处浮动不稳的脉动。
隔着衣衫,从后背透来一股又一股强大的内息,犹如步步逼近的敌人,韩霄即使仍处在昏迷中,仍不免痛苦蹙眉,牙根紧咬。
「唔……」
「别忍,淤血吐出来对你比较好。」沉沉的声音,令人信任。
韩霄不再强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恶出,方才不适的感觉瞬间骤逝。缓缓睁眼,韩霄身子一斜,软倒在南宫卿邑怀中。
「我……」
看出韩兄弟眼底的疑惑,南宫卿邑急手封点他几处穴道,肩膀移了几分,让他在身上靠着能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