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陷阱——绯月紫瞳

　　刚坐定，林晓电话便响了。江弥彦还没点，便听到黄幼石对服务生说“老样子”。听著真让人不爽！这家夥是在炫耀自己跟林晓很要好麽？

　　江弥彦合上菜单，对服务生说：“把菜单上所有的都来一份。”

　　“江大少，你吃再多也补不到脑。”黄幼石讥讽道。

　　“没你的事儿，我们上流社会的人讲求体面，不像你们这种贫民，就爱斤斤计较。”江弥彦反驳，“看你这种贫民是不会理解的啦！”

　　“是呀是呀，烧烤上火，当心吃了得口疮！”

　　“放心，毒舌黑心肠才会得口疮！”江弥彦说著，话锋一转，“喂，你到底是不是林晓的男人？”

　　黄幼石转身看了看门外林晓的背影，接著直视著江弥彦说：“大少爷，你不用那麽累，试探一点都不好玩。我知道你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你是想把林晓抢回去吧？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完全可以不用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跟林晓装生疏。的确，我是在林晓面前装直，我就是奸诈狡猾。不过呢，我也提醒你，别以为跟林晓做了几次爱就一副自己是他男朋友的样子。我其实很想跟你友好相处的，大家也可以工作愉快，不过你如果打算从我身边把林晓抢走，我告诉你──不?可?能！”

　　江弥彦心里一闷，这家夥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掩饰！

　　“对了，”黄幼石接著说，“你如果想跟林晓说就说吧！看他知道我其实已经歪成麻花了到底会选你还是选我。”

　　江弥彦一句话刚想说又吞了回去。这小子分明是宣战！

　　“说什麽呐？”林晓回来，见气氛有点怪怪的。

　　“没事，”江弥彦忙说，“黄幼石还真是天上有地上无，难得的人才呀！”

　　“哈哈，谢谢夸奖呀！”黄幼石笑著说，“江董事长其实也没那麽笨嘛！加深了解了。”

　　这两个人该不会打骂出感情了吧？想到这里，林晓顿时觉得一阵惊恐。

　　14

　　三人夜宵散场，林晓照例送黄幼石回家。不料江弥彦三两下打开车门，一下子坐到了副驾驶座，悠哉悠哉抽起烟来。林晓一愣，接著便火了起来。

　　“你干吗？！”林晓一把掐掉了江弥彦的香烟，“下车。”

　　“我干吗要下车，我喝酒了，你送我回家。”江弥彦调整了下座位，半躺著眯眼睛。

　　如果可以，林晓真想一刀捅死他。这个家夥怎麽就搞不清状况呢，摆明了这场戏不想跟他演下去了，居然还自作主张坚持到底。

　　“没事，那就先送江董事长回家好了。”黄幼石随即坐到了後排，“反正怎麽说，这个也是我这个特别助理的份内事。”

　　“你也知道自己的份内事啊？”江弥彦笑道，“明明连中午订个饭都订不好。”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林晓打断他们，“今天反正我倒霉，我坐车夫吧！”

　　原本林晓还把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好好的，想留一点时间给自己和黄幼石独处，毕竟也几天没见了。可现在被江弥彦一搅和，车子里一直弥漫著寂静的尴尬和隐约的火药味。他认识黄幼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从未见过黄幼石像现在这样不体面。严格意义上来说，黄幼石也算是个科学家吧，虽然这麽说有点怪，不过他的确是搞科研的没错。一直以来都被黄幼石的沈稳和内敛吸引著，却不料居然有看到他失态的一天。事实上，黄幼石自从和江弥彦扯上关系以後就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林晓忍不住想，究竟是江弥彦太对黄幼石胃口了还是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黄幼石。

　　想到这里，林晓不禁偷瞄身边的江弥彦。他从来没有觉得“一物降一物”是那麽贴切地形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个不可一世的江弥彦碰到了黄幼石以後真的是阵脚大乱，慢慢将自己从容自信的华丽外壳一点一点剥落，开始像一个普通人了，不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欢场杀手了。林晓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也许这两个人真的是有缘。

　　车子停在江弥彦家门口，林晓说：“喂，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江弥彦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说：“拜托你送佛送到西，开进去啦！”

　　“你当你家庭院深深啊，走几步就到了，还不快下车！”林晓一边催促一边把江弥彦推下车。

　　还没等江弥彦反应过来，林晓已经开著车载著黄幼石扬长而去。

　　“赶著去投胎啊？那麽急......”话一出口江弥彦便後悔了，这不摆明了咒他们两个去死麽？那个黄幼石死了也就死了，林晓可不能死！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好好考虑怎麽对付那个狡猾的黄幼石，这小子居然真的跟自己玩起追逐游戏来了。

　　黄幼石一直呆在後座也没打算坐上去，从後面看著林晓漂亮的轮廓真是超享受。在遇到林晓以前，他的确是喜欢女人，他甚至可以当下承认自己现在还是喜欢女人。可他觉得自己就好像上辈子欠了林晓的一样，当他第一次看到林晓的时候，就默念“就是他了”。林晓可以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

　　“幼石，你跟江弥彦的关系好像已经恶劣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麽，原先好像没觉得你们有那麽恶劣吧？怎麽说人家是你老板，你就不能忍一忍麽？”林晓边开车边说，终於二人世界了。

　　黄幼石不禁笑，林晓啊，你就继续装吧！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做兄弟，你应该很了解我的个性吧？”黄幼石顿了顿，说，“我可是公认的好脾气啊，主要是江弥彦太过分了，我是研究员啊，哪能成天给他端茶倒水烧咖啡啊？而且你刚刚也看到了，他整个一脑瘫儿童，说话根本就没有常识和逻辑，又任性，哪天他爹忽然冒出个私生子，他就等著被拉下马喝西北风吧！”

　　林晓听了整个人都要抽搐了──说得太好了，太贴切了！反正只要一想到江弥彦把自己压在身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进进出出他就冒火。虽然他还不至於跟处女一样大惊小怪，可他向来觉得男人的下半身虽然重要，可不能因为这种禽兽理由就随便强迫别人这个那个。

　　“你呀，收敛点吧！退一万步讲，他也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如果是古代青楼，算是你的开苞恩客吧？”林晓接著说。

　　“呸呸呸！”黄幼石只要一想到那夜自己跟江弥彦发生的种种就忍不住犯呕，“林晓你嘴巴给我积点德好吗？还‘开苞’呢，越说你越来劲了是吧？我老虎不发威你可别当我病猫啊！你以为是因为谁我才会忽然被人‘破处’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对你负责咯？”林晓嘴上占尽便宜，可心里还是有点涩涩的。现在看来黄幼石好像也没那麽排斥男人，如果黄幼石的第一个男人是自己该多好。

　　“负责你个头！”黄幼石不禁伸手推了林晓一下，“你还真是没完没了了。都追我那麽多年了，还没放弃呀？明明知道我对男人没兴趣。”

　　林晓听了真不是滋味，总觉得黄幼石太强调这个了，所以每次听一次感觉就好像失恋了一次一样，不禁嘟囔：“没兴趣你还不是跟江弥彦翻云覆雨来著。”

　　“你别当我没听见，我耳朵灵著呢！”黄幼石大声说，“要像我这样，有什麽话大声说出来。”

　　林晓轻叹，现在这到底是个什麽状况啊......

　　15

　　黄幼石看看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可他依旧呆在办公室等著江弥彦差遣。今天江弥彦和欧洲的一家医药集团有一个网络会议要开，定在晚上十点半。所以自晚餐过後，江弥彦便一直在看新产品的相关资料。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江弥彦工作的样子，真没想到江弥彦也有如此认真的时候。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

　　“走了，”江弥彦整了整资料，对黄幼石说，“第三会议室。”

　　等会议结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真够巧的啊，”黄幼石瞥了一眼江弥彦，“好死不死偏偏林晓生日的时候开这个破会。”

　　江弥彦听了不禁大笑起来，说：“你不是一直觉得林晓是你囊中物麽？只不过错过一次生日而已，有什麽关系？”

　　黄幼石听了没搭腔。江弥彦，你就自我感觉良好去吧，林晓喜欢我那麽多年了，自然不会因为你的胡搅蛮缠而动摇。

　　“怎麽样？一起去夜宵啊！”江弥彦冲黄幼石笑笑。

　　“夜宵？你约我夜宵？！”黄幼石冷笑，“江公子，你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啊？”

　　江弥彦只是耸了耸肩，道：“反正这个时候林晓也睡了，他可是雷打不动的乖乖牌，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黄幼石轻叹了一下，反正自己也没跟林晓约好一起过生日。

　　说是夜宵，却来到了之前二人相遇的私人会所。黄幼石偷偷瞥了眼江弥彦，看他熟门熟路点菜试酒。真不知道这个锺点自己跟情敌在这里干吗，黄幼石觉得跟江弥彦玩著玩著自己开始被他牵著鼻子走了。或许是他太轻敌了？

　　“想什麽呢？”江弥彦笑著把酒放到黄幼石面前，“别误会，这顿夜宵单纯是为了犒劳你今天加班，而且还让你错过了爱人的生日派对。”

　　黄幼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里说不出的恨。

　　“你知道我工作认真就好。游戏玩到这个份上再继续下去也没什麽意思了。现在我都已经把话挑明了，你什麽时候让我回研究所？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现在的状况，这个市场已经不再是我们垄断的了，如果没有更新的药品出现，顷业只会越来越被动。”

　　江弥彦喝了一口酒，说：“我知道，不过我有更重要的工作要你帮我做。你当我真的白痴到因为打击报复让你来做我的私人助理麽？”

　　黄幼石听後一愣，这是什麽意思？

　　“顷业在欧洲要设立分公司和研究所，我打算派你过去做所长。”江弥彦笑道。

　　这下黄幼石是真的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地说：“你笑得还真诡异啊，董事长......”

　　江弥彦耸耸肩，依旧是笑不停。黄幼石此时真是恨得牙痒痒，如果这家夥是真的器重自己也就算了，这摆明了是将自己一军，可以借此把自己跟林晓分开！

　　“你不是一直说事业第一的麽？”江弥彦把酒杯里的橄榄拿出来放在碟子里摆弄，“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在这里研究所没办法得到发挥麽？我给你更大的舞台让你表演，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吧？”

　　黄幼石瞪著江弥彦道：“我还没答应你，你别现在得意。”

　　江弥彦摆摆手，笑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我给你机会让你清楚，你对林晓不过如此，你不会为了他放弃机会的。当然，他可能一点都不会意外你的选择，他也最终会明白，真正爱他的人是谁，跟谁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

　　这个卑鄙的家夥！黄幼石沈默了，这样被人直击要害还是第一次。

　　这时，江弥彦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一边回复消息一边说：“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黄幼石也起身说：“我也走了。”

　　两人一前一後打算离开包厢。就在他们踏上走廊的一刹，江弥彦忽然将黄幼石拉到怀里，深情一吻。黄幼石就算再老道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也就在一瞬间被吻到没力。虽然对象是江弥彦，这让黄幼石觉得很恶心，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撇开这家夥是情敌来说，他的技巧还真的是不赖。

　　“真巧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冲入黄幼石的耳朵。

　　他用力推开江弥彦却发现林晓站在走廊上看著他们两个，脸色煞白。

　　“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我要跟朋友去广场放焰火。”林晓抬起手扬了扬手表，“两点四十三，我出生的时间。每年生日我都会在这个时候放焰火，不好意思，借过。”

　　说著，林晓疾步越过二人之间的空隙。

　　黄幼石这下是真的懵了，这哪跟哪？！

　　“不去追？”江弥彦双手抱胸，悠哉哉地说，“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跟他本来就是性伴侣，无权干涉对方感情生活的。不过你好像是‘直男’吧？被看到这样的场面好吗？一直无怨无悔陪在你身边那麽多年等你变歪，原来以为终於修成正果了，却不料爱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了。林晓真可怜！”

　　黄幼石气急，追了出去。

　　“林晓！”黄幼石追上林晓，用力扯住他。

　　“干吗？”林晓转过头，冷冷地看著黄幼石，“你变变挺快的嘛！凭什麽我喜欢了你那麽多年你都没感觉，这下碰到江弥彦就栽？！我真搞不懂你们直男，上一次床就沦陷啊？！如果立场那麽不坚定，就别老在同志面前强调自己的‘正常’的性取向。”

　　“我们只是开完会吃个夜宵，刚刚那个是江弥彦发疯，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什麽时候正常过了？”黄幼石觉得头疼，眼见为实，再解释都白搭。

　　林晓沈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抱歉，我太激动了。其实呢，你到底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咯，我也没权利说三道四的。”

　　黄幼石一听急了，喊道：“你当然有权利了！为什麽没权利？你喜欢我你就有权利！”

　　林晓转过身看著黄幼石了好一会儿，才说：“幼石，你醉了吧？怎麽说出这种话？一点都不像你。”

　　“什麽像我不像我？你一点都不了解我！”黄幼石拉住林晓说，“你别以为自己跟我在一起那麽久就什麽都知道。我告诉你，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我......”

　　“他马上就要去欧洲了。”江弥彦接上黄幼石的话。

　　林晓顿时瞪大了眼睛，看著黄幼石，道：“欧洲？！你没告诉我过。”

　　“靠！老子自己也不知道！”黄幼石伸手松了松领带，“江弥彦，我警告你别太过份啊！现在三个人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说说清楚！”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听。”林晓转身离开，留下黄幼石愣在原地。

　　江弥彦笑著对黄幼石说：“哎呀，真可怜！你想摊牌，人家不买账呀！”

　　黄幼石第一次觉得有点无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玩火自焚麽？

　　江弥彦回味刚才的手机消息，不禁一笑。

　　“from晓：我准备放焰火了。”

　　“回复：我已经在会所了，你出来吧，我们广场见！”

　　16

　　“你到底想干吗？”黄幼石回过身看著江弥彦，心里气恼不已。

　　江弥彦扬眉道：“这还用问麽？你就放聪明点去欧洲吧，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林晓一个男人的。”

　　“我原话奉还！”黄幼石肝都气疼了，“为了林晓你还真的是什麽都能干啊！”

　　“这话是不是说得早了点？”江弥彦收起笑容，“我跟你这种半吊子小聪明不一样，区区几个小伎俩你就当我耍尽手腕牺牲一切了？

　　不过游戏这种东西，不到最後也说不上到底谁输谁赢吧？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给我用心点，如果你只是随口说说，我劝你还是别趟这混水。”

　　林晓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那麽倒霉过。不就喜欢男人麽，有什麽大不了的，又不是杀人全家了，这是作的哪门子孽啊？！他心里明明知道江弥彦那家夥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过生日的习惯，还带著黄幼石过去那里假意夜宵，无非就是想向他示威。不过这些他一点都不意外，江弥彦就这副德性，可他真的没办法接受黄幼石对别人投怀送抱。

　　撇开爱不爱恨不恨的麻烦事儿，好歹大家做了那麽多年兄弟，要转去欧洲那麽大的事情也不知会一声，这也太见外了！林晓一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黄幼石冲进林晓的公寓，看见林晓一个人坐在书房黯然神伤。

　　“你干吗？！”黄幼石一脸怒气，“有你这样的麽，不听别人说完就管自己走了。”

　　林晓看看他，伸出手，说：“把钥匙还给我，以後别来了。”

　　“你这是什麽意思？”黄幼石看了看手中林晓公寓的钥匙，将它死死攥在手里，“说还就还啊？我才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