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断声声繁华梦（下）+ 100问——牧云岚卿

    “皇上，您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万民看在眼中，您是天下的主宰，干纲独断，圣心独裁。”我使劲的喘息着，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臣戎马半生，深知创业难，守业更难。您也看得到，现在大澜繁华似锦……但内忧外患仍然存在……还需您愈发勤勉治国，仁厚为民……”

    他面容惨淡，紧紧咬唇，极力抑制已经悄然滑下的泪水，肩头剧烈战抖。我的语音已经断断续续，却还极力支撑。

    “臣的一生……都是为了皇上江山，为了大澜万古基业……只要皇上能够勤勉治国，仁厚为民，臣就算死，也已无憾……”

    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以轩，你何忍出此不祥之言？你真要狠心弃我而去么？我不许，我宁可折寿十年，也要你平安无恙。”

    我轻轻的笑，同样低声地说：“陛下，天意如此……臣恐怕是不能再为陛下驱驰，但陛下切记……大澜……可以没有何以轩，却……不能没有陛下……”

    身体一点一点冷了下去，胸中气息纷乱，雪好像已经停了，天边的霞光更甚，我也看不清楚，眼前一片缭乱昏花。

    “塞北的风光，雄宏壮阔……可不知，江南的景色……是否依旧桃红柳绿，细雨斜飞？”

    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抽离，心口处在一寸一寸的麻痹，整个人像踩了棉花，软绵绵的，只能靠在他身上。

    “我曾经想，等到战事结束，就带……着妻小远去江南……从此听她抚琴清唱，看稚子承欢膝下，只过……安宁平静的日子……只可惜，我没机会了……”

    世人皆道我何以轩乃一代英雄，少年从军，弱冠拜将，所向披靡，功业赫赫，而如今即将谢世，细细思之，是我负了墨岚，亦对不起无缘一见的亲生骨肉，我和母亲的凄苦，而今又在他们身上重演，孩子又要重蹈我的覆辙。

    这，就是我应得的报应么？

    我恍惚的开口，贴上他的耳朵，“臣去了，家中诸事还赖陛下费心……墨岚已然被……我辜负，还请皇上不计前嫌……好生待她……臣的儿子……就托陛下照顾……待他成年就送往苏清麾……下磨练，希望他继承何氏忠孝节义……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他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颊，擦去早已冰冷的泪水，眸子里尽是悲痛欲绝，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苍白薄唇颤抖不已，继而怆然一笑，道：“你真打算舍我而去？没有你，我这皇帝的天命，也不会长久……”

    “我……要你做个……圣明天子，开创……前所未有……一代盛世……只要如此……我便心满意足……因为……你的江山，处处有我的影子……不论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我总要随你一起……就算死去……我也会化作清风，永世……守护你，和你的万里大澜……”

    “我不要你化作什么清风，我要你……活着！”他捂住我的嘴，声嘶力竭的吼叫，目眦欲裂，里面一片赤红。

    他的面容连同身影，被晨光映出淡薄的红晕，仿佛浑身沐着一层血雾，脸色却近乎透明一般的惨白。

    我想对他笑，可是竟连笑的力气也没有，身子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唯一能感知的，就是他冰凉的指尖。

    大限降至……我二十八年的生命，十四年的征战，即将落下尽头。到了最后，我会留下怎样的痕迹？留下的是一首歌谣，一个传奇，抑或什么都没有留下，往日的一切功勋，一切荣耀，都已随风而逝，不再回头。

    “我去后……你要告诉史官……让他们写我何以轩……惑主媚上……淫乱宫闱……最后死……有余辜……”

    他瞳孔骤然收缩，森森寒意如针，紧紧咬唇，继而发疯一般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我紧紧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断了线似的滚落，任凭心里撕心裂肺的揪扯。

    因为……我不要后世嘲笑他的情感，不要后世非议的他的过错，他应该是万世景仰的帝王，不能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污名。

    那么，就让史官的笔，来将一切的不堪都归咎于我，让我背负这惑主媚上淫乱宫闱的骂名，而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的英主明君。

    我低低的笑，重新睁开眼睛，对上他幽黑的深眸。

    “我冷……”

    我低声喃喃地说着，血腥气在喉咙里一上一下，他将我搂得更紧，又扯了扯身上的白狐披风，凄声问：“还冷吗？”

    我轻轻的摇头，目光开始涣散，恍惚中却看到了烽烟火光，远远的无垠广漠上，雪白的战马踏风而过，一人战袍浴血，长剑裂空，挥溅出血光漫天……

    璀璨朝阳从东方喷薄而出，猎猎朔风穿身而过。

    苍茫的深绿，一直绵延不绝，仿佛没有尽头，辽阔至极，皇家园林也不曾有过此等壮美，此等辽阔。

    好一番壮丽河山。

    “皇上，您一定要记得，臣去后，不能一心以臣为念，心灰意冷，郁郁不乐，抛切天下苍生。一定要励精图治，保大澜万古长存，上对得起历代先祖，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绝不相见！就算再世轮回，亦不相逢！！”

    他哑声而笑，笑声合着飒飒朔风，悲凉至极。

    声声入耳，寸寸心碎。

    我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紧紧相扣。费力抬头，最后一次仰望朝阳璀璨升起。

    阳光下，忘记了曾经的年少轻狂。

    阳光下，也忘记了曾经的英姿飒爽。

    殇裕关上，寒风凛冽而过，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住，只留一地洁白痕迹。

    东方的晨曦照亮了大地，而西方，仍然残留几分浓郁夜色，隐隐约约有白色的流星，大而无芒，仿佛一团飘忽不定的影子，一路拖出长长的轨迹，悄然划过，闪着渺茫宽阔的光。

    最终坠落在山之西巅。

    帝都承澜，司天监年老的太史站在巨大的浑仪浑象之前，遥望着漆黑逐渐褪去的西方天际，借着晨光，郑重的在天象书上写道：“凌熙三年一月一日寅时，有长星孛，竟于天，坠落于西方。古语云，‘东方有启明，西有长庚’，太白主杀伐。而今星坠，昭示将星已陨。”

    后世，有史官在史料上记录：“凌熙二年末，殇裕关前，大将军抱病出征，与鲜狄激战，战况惨烈无比，死伤无数……鲜狄可汗率其数万精骑破围而出，远遁千里漠北……大将军及胜回营，旧疾突发，病势甚急。帝令禁卫持药千里疾驰救之，而帝都变乱，宫禁封锁，药迟迟不至。大将军心念军防，凌熙三年初日，帝扶持其登上城郭，然病入膏肓，骤然晕厥，即醒，向帝托付家国重事，帝泣泪允之，大将军猝逝于关上，终成永诀之恨。”

    【正文完】

后记

凌熙三年，执意御驾亲征的皇帝，终于从千里之外的殇裕关返回帝都。

    此番大军凯旋回朝，朝野振奋，叛乱的阴霾似乎也渐渐散开。浩劫之后的宫廷，因为皇帝的归来，再度染上了活力与喜气。

    承天门外，入城道路正中一条红毯，两侧蟒袍玉带的官员肃然而立，御林军戎装侍立两侧，远远望去，皇家的明黄华盖早已迎候在甬道尽头。

    天子的御撵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里，随后便是黑盔铁甲的铁骑，长长的队伍一片素缟惨白，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

    到了近前，皇帝出了御撵，一身素白衣衫。令朝臣吃惊的是，年轻的皇帝神情枯槁，身形瘦削，昔日炯炯的眼眸直直的黯淡了下去，似乎一瞬间老去了十岁。

    皇帝被太监的扶着，步履踉跄地走下车驾，环视了一眼惶恐的群臣，扬手，便有八位身着白衣的军士抬着金丝楠木的棺椁，走到众人面前，继而轻轻放下。

    皇帝抬手抚上棺椁，面容被阳光正正照着，没有半丝血色。

    众人心里顿时明了，长呼一声，便齐齐的跪了下去，以额触地，大喊，请陛下为国珍重。

    请陛下为国珍重——

    请陛下为国珍重——

    ……

    正午耀眼的阳光陡然暗了下去，天地似乎蒙上一层灰色，风里带上浸湿的寒意。

    年轻的帝王恍若未闻，任凭凛凛寒风将衣裾吹的高高扬起，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嚅动，不住的抚摸着棺椁的表面，低声喃喃自语。

    你看，我们回家了……

    凌熙三年，大司马大将军薨于殇裕关。帝亲带灵柩入京，于承天门外昭告百官，抚棺长恸，当郊洒酒，祭奠英魂。

    乾和殿挂起了素白玄黑的垂幔，召示着一代名将的辞世。

    天下举哀，三军素裹，京城哀钟长鸣。

    奉梓宫乾和殿，朝臣宫人皆披麻戴孝。三品以上官员携其命妇，进殿举哀致意；三品以下官员齐集宫门，缟素号恸，朝夕哭临。

    翌日，帝颁诏，追封大司马大将军为祯明王，世袭罔替。

    帝亲手为王换上九章蟠龙缬金朝服，绾发戴上纹龙通天冠，放黑色古剑于王身侧，而后静静驻足凝视，哽咽良久，方才下令阖棺。

    祯明王妃白衣缟素立在灵前，身形单薄，泪痕满面，怀抱尚在襁褓中的世子，缓缓向吊丧者欠身回礼。

    越七日，帝乘龙與出宫，亲扶灵柩，不顾阻拦，安葬祯明王于帝陵，并改帝陵名为轩，称轩陵。

    祯明王三棺五椁，金服玉带，入帝陵。即葬，其坐骑白马陡然发狂，于陵前长伏于地，哀嘶不止，绝食数日，气息奄奄，四天后气绝身亡。告知于帝，帝默然，良久才道，朕坐拥千里江山，然竟不如马矣。说罢掩面而去，下令就地厚葬，立碑曰：义骏冢。

    帝于城郊宗庙旁设立贤臣阁，祯明王居上首。有人献王戎装骑马图，乃当世画圣所绘，王坐于马上，英姿俊朗，宛若生人。帝见之，静默半晌，似已出神，后亲手挂于贤臣阁中，退后几步，于王牌位前俯身作揖，目光依依，不胜悲怆，左右皆为之涕下。

    百日丧期过后，帝下令彻查叛党。宁朔王及慕氏党羽，押入天牢严刑拷打，家眷仆妇圈入司教署，任人看守鞭挞。宁朔王当即赐死，眷属皆自缢；慕氏诛九族，十岁以上男子，一律处死，家眷妻女或流放北荒，或贬入教坊；慕氏党羽亦连坐，有抗旨拒捕者，当场处死。王孙贵戚，乱葬抛尸，相府千金，流落勾栏。一时承澜城中，血流成河，城外郊原，哀鸿遍野。

    世人皆道，繁华一梦，梦醒，则皆已成空。

夫妻相性一百问

　　白胤琅：白

    何以轩：何

    记录：牧云

    1。请问您的名字？

    白：朕的名讳，岂是你一介小小草民能问的？

    牧云：……

    何：何以轩。

    2。请问年龄是？

    白：朕的年龄，乃是皇家秘闻……

    牧云：……不就是二十七了么。

    何：二十八。

    3。性别是？

    白：你认为女的可以继承大统？反了你了！

    牧云：……

    何：男。

    4。请问您地性格是怎样的？

    白：阴沉冷酷，霸道多情。

    何：淡然。

    牧云：……

    5。对方的性格是？

    白：过于沉闷，不言不语。

    何：太过暴力。

    白：（转头）你真的这么看朕？朕哪里暴力？每次朕都是那么温柔……

    牧云：……下一题。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白：（摸下巴）朕记得还是五岁的时候，在御花园，太阳地里跪着晕倒了，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他的怀里。

    何：御花园，看到他睡在地上。

    白：（转头）其实朕觉得是你最先勾引朕的，谁让你拿嘴给朕喂水。

    何：……

    牧云：何将军，你当时还不如让他死在那里算了。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白：温暖。

    何：同情。

    白：还有依恋。

    何：……

    牧云：第一次见面你就发现了他很难缠？

    何：……以喝水来说，是的。

    牧云：45度角CJ的望天……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白：都喜欢，尤其喜欢他的眼睛

    牧云：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去照镜子……

    白：朕喜欢，怎么，你有异议？

    何：喜欢他飞扬洒脱的神情。

    牧云：……

    9。讨厌对方哪一点？

    白：对朕不理不睬。

    牧云：……谁让你那么暴力……

    白：（转头）朕很暴力？朕有暴力吗？

    何：……

    白：你从来就是这样，不说出心里话……

    何：……

    牧云：我觉得他是默认了。

    白：（怒目而视）

    牧云：……下一题。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白：很好。

    何：……

    牧云：何将军，请回答。

    何：……不知道。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白：以轩

    何：皇上。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白：朕希望平时叫朕皇上，床地之间叫朕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