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太子——月落猪蹄

　　不......若要担心，只能是担心洛翔，我相信苏晶的动作，一定与洛翔有关，红狼内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海叔在医院吞吞吐吐的话里，到底藏了什麽状况？
　　我们尽快把矿权拿下吧，辛铭恩复走到沙发边，从茶几上拿来一份资料，继续道，这是G国商贸团重要成员的资料，我想，只要把这个团长拿下，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你说呢？
　　是。我大略得扫了一眼，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
　　辛铭恩失笑，摇著头将资料从我手中抽走，怎麽了？你不是巴不得赶紧将这件事搞定了，好回去麽？
　　我安静下来，半天才道：你拒绝海伦了？
　　......这个，与你有关麽？辛铭恩皱起了眉，仿佛有些哭笑不得。
　　无关，我低下头，刚才遇见海伦了，跟她聊了几句。辛铭恩，你......真的决定了麽？
　　苏进，你什麽意思？辛铭恩提高了约莫五分贝的音量，然後似发现自己失态，转而冷笑，复降低十五分贝，当我是小孩？还是头脑发热的疯子？这种事情，是随口说说的麽？
　　我不禁尴尬，忙辩解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不懂，象你这样的条件，要什麽人没有......你爱我的什麽？
　　这个问题问的时候很顺口，其实细细一想，会发现非常肉麻。
　　当然，我也是在辛铭恩一愕之後竟然脸色有些微红才醒悟到这点，待收回，却又怕更添尴尬，只好空咳一声，有意不看辛铭恩，省得他难堪。
　　然後，我听到辛铭恩在沈默了片刻之後，缓缓得道：爱你的什麽？那你呢？你又爱洛翔的什麽？天晓得什麽时候开始，又是怎麽发生，你能说得清楚？你这麽问，是怀疑我吗？
　　我以一声叹息作了回答，事实上，辛铭恩也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静默良久，我道：我会努力，无论矿权还是感情......尽快，但总是需要时间。
　　辛铭恩挥一挥手，漠然道：无所谓，你要多少时间都有。慢慢耗吧。
第二十五章、
　　拜会商贸团团长的事情，若非最後从天而降的运气，可以说是毫不顺利。
　　团长是位典型的小、穷国的高层官员，我估计哪怕堆聚了世界上最动听的词汇，以及拿出最有益於双方的长远计划都不能打动他，唯一能派得上用场的，该是金光闪闪的金银或者哗啦哗啦作响的纸币──当然，最後那一项，我们也有准备，但显然准备得还不够充分。
　　在接触的一个多小时中，我从五分锺後就开始忏悔，为什麽我居然把跟特拉普打交道的经验放到团长身上来呢？我分明应该拿一个箱子的美金，将这位团长砸死从才对的麽......
　　然，所谓，祸福相依，就在我确定此次拜访徒劳无功，正准备回去再重振旗鼓的时候，一通电话过来，团长讲完电话，回来脸色阴沈，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可亲的笑容，告知我们这次的采矿权，如无意外，就是黑鹰的了。
　　不消说，我很欢迎这个消息，但同时也不解，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莫非红狼放弃了麽？
　　回程的途中，我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电话通知辛铭恩，他似乎也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会有一番讨价还价，居然一次过就同意了？
　　将团长突然变卦的事情叙述完，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辛铭恩......这次那边估计真的有麻烦。
　　辛铭恩一时没有接话，久到我以为他人已经走开，只是忘了挂断的时候，他道：安排得差不多了，我找人接手......你......能不能不要露面？
　　我笑了，我懂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回了红狼暂时不要公开露面，毕竟，在不久之前，还是辛铭恩本人亲自当众任命了我为副手的，他对我的离去没有意见，却不能毫不在乎手下人的看法。
　　我知道，我会的。我答应著，心里却连怎麽回去都没有底。
　　辛铭恩又道：我希望你回来。不想封死这条路。苏进，有这个可能性吗？
　　......海伦不错。我答非所问，然後成功得听到电话挂断後的茫音。
　　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再次按下数字键，拨了个电话给海伦──考虑成熟的事情，还是要把决定告诉她，便是当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海伦听出是我，平静中有笑意，她开口就道：苏进，怎麽？上次的问题，有答案了？
　　厉害，怎麽我认识的人里面，全是聪明人呢？
　　海伦，我思索著怎麽开头，不知不觉已经把想说的话全出了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但是肯定还会回来。就现在来说，我不能确定什麽......回来之後，就不一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明白，海伦回答得很爽快，你是说，如果我还没有对阿恩死心的话，就要抓紧时间了对不对？等你回来我就没有机会了？苏进，你很有自信麽。
　　我苦笑一声，不敢回答。
　　海伦沈默了一会，突又一叹道：那如果，我成功了，你回来，还会有变数麽？
　　不会。我断然得道，你放心，绝对不会。
　　她轻声笑著，透露出一种默契，不再多话，只是道了一声好的，苏进。
　　电话里再次传来茫音，我总算把心中的气叹了出来，合上手机，飞速开车回到辛家。
　　将车子停好，我过门不入，只是跟院中正在给花草浇水的园丁打了声招呼，麻烦他转告辛铭恩一声我走了，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辛家的府邸。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走出没多远，突然想起老奶奶临去前，曾吩咐我采矿权争执一旦落幕，就可离开，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不是有什麽神秘的预见能力......果然，人老成精这句话是正确的......嗯，此语脱胎於猫老成精。
　　离开黑鹰，是一种必然选择，只不过问题又出来了，尽管如今我是比当初从红狼狼狈逃出的时候要好多了，身上的伤势不重，那肩膀的伤口不会夺走我的命，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突然由富而穷，且贫富档次之间天壤之别。我不得不後悔自己做人太过图意气之快，竟然在将车还回的时候，把手机以及钱包统统扔到了车上，以示净身出户......其实，从那个钱包里抽一张大票，辛铭恩应该也不会发觉才是。
　　迎著太阳，精神却是萎靡不振的，我迤逦著脚步，垂头丧气得往市区走去，值得庆幸的事情当然不是没有的，翻遍了口袋──我翻出了几张零钞，好歹坐公车的钱是有了的。
　　那麽，首要的大事就是，得靠著两条腿，走到最近的公车站。
　　约莫二十分锺之後，我终於在盼星星盼月亮的心情中见到了公车站牌，等到了车，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始了另一个转折的启程。
　　目的地是：那间海边的别墅。
　　......知道有钱人的特征吗？那就是，可以没有腿，但一定要有车。
　　另外还有个特征就是，他们跟兔子一样，狡兔三窟，而且有些窟必在公共交通线路覆盖不到的地方，非得有私车才行。
　　无疑，洛家是有钱人家，理所当然得符合上述的两个特征。当我也还属於这有私车阶层的时候，我是不会去归纳这些其实要命的特征的。
　　问题在，辗转了几次公车，在最近的车站下了车，问路时别人告诉我，此去乃私人筑路，并无公车可达，步行至海边，尚有一个小时脚程──且这是以二十岁左右小夥子的速度计算的。
　　我听著直咧嘴，可是却没有这个神通变出一部私车来，只好硬著头皮踏上了征程，同时，在心里不住得诅咒这远离尘世的别墅。
　　尽管我不断得巴望有辆车路过能载我个顺道，然而，奇迹不是那麽容易出现的，最终，我还是靠著自己的两条腿，走到了希望处......此时，月亮已经悄悄得爬上了西天。
　　别墅里灯火辉煌，这正是我乐见的，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我仍然加快了步伐，一拳砸到了门铃上。
　　荒郊野岭的别墅自然也有高级的可视门铃，海叔的一声带著惊讶的小进？成功得让我克制住了炸毁大门的冲动，冲著门铃展露出为饥饿和疲劳折磨的一笑。
　　一分锺後，我重新进入了这个别墅，海叔任著我躺倒在沙发上，体贴得告诉我厨房已经在准备我的食物，然後他坐到我的对面，带著微笑打量我。
　　要我......通知他吗？海叔温和得问我，没有叙旧，一开始就扯开正事的序幕。
　　我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苦笑一声，道：他应该不愿见我吧。稍顿，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麽，你会来找我？
　　海叔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走到我跟前，半蹲著与我平视，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子，但那双温和包容的眼睛，让人兴起了一种理智之上的亲近感──他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只问你一句，若红狼;有难，你帮还是不帮？
　　......他呢？我暂时性得回避这个问题。
　　你们是朋友、兄弟，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不......
　　海叔笑起来，他的笑容将身上自然散发的温和气息拓展到极限，不？不止这些，是吗？
　　是的，不止。洛翔对我的意义，远远超过了世俗上的朋友、兄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我的支柱，我疲惫得眨了眨眼睛，指著厨房，意思是食物怎麽还没有来？
　　海叔默默得凝视著我，几秒锺之後他仿佛下了决心，让我等等，他上了楼去，在我的忐忑中手拿一份文书下来，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是封印有洛云私人印章的信，封口处做了不少的防拆封措施，不过它现在显然已经为人所开封，不用海叔叫我，我已经带著困惑，迅速得浏览了这封洛云的亲笔信。
　　信中的内容，已大抵被我猜中，只有一些细节上的考量，我未曾想过洛云是这般物尽其用，重新折叠将信放好，不由得苦笑连连。
　　他临走前，将这封信交给了我。说来也真是可笑，他防了我半生，可是最後的事情，还是得交代给我。海叔在我身边坐下，自然得一只手拍上我的膝盖，小进，你怎麽打算？
　　红狼;现在的状况怎麽样？我双掌并拢，狠狠得擦过脸，振作了精神问道。
　　海叔一笑，摇头：你知道我不过问帮派的内务，只是大致感觉到现在的情况不妙。
　　想起心眉跟我说过M帮已经与红狼搭上线，不由一阵头疼，我意识到这次不比上次，对方既然已有动作，说明肯定有了一定的胜算，处理不好，非但红狼面临分裂，连洛翔等人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转了个话题，我问海叔：你知不知道苏晶的下落?
　　迟疑了数秒，海叔默默得点头，欲言又止。
　　我并不著急追问，苏晶平安，这便足够了。沈吟片刻，我又道：海叔，我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在暗中帮他，也可以让别人不至对我有什麽提防。
　　你连他也要瞒著？海叔笑了笑，在敏锐方面，他跟洛云真是兄弟，一语道破我的真实意图。
　　怎麽说？我干涩得一笑，便到了现在，我依然没有准备好去面对他。
　　没这个必要了。海叔淡然得道，他都知道了。
　　我心中悚然一惊，正要张口，楼上传来的脚步声让我猛然低头转身──不，不要是他。
　　苏进......是洛翔的声音，似叹似笑，你还要瞒我多久？
　　我木然，直到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贴近了身後，它掀起的激动的狂潮足以让我很没出息得眼眶发热，仍然不敢回头，我一笑，亦叹：我不知道。如果可能，一辈子吧。
　　为什麽？听他的口气，似乎并不迫切於答案。
　　不为什麽......
　　答完这一句，我终於忍不住转过身，面对著洛翔。
　　只是停滞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上前拥抱著我，从胸腔缓缓得舒出了一句叹息：回来，就不要走了。
　　我闭上眼睛，吞咽了很久，才把哽咽压住──我听你的。
第二十六章、
　　控制著视线，不去追随他的每一个动作，我看天花板，注视地板，再四下打量，没有焦距，眼神溃散，直到洛翔拉著我上楼，在房间里各自坐下。
　　我不再回避，定定得凝视著他。
　　终於是，不必有所顾忌了，我不想，也无法掩饰眼中那肯定逾越了本分的热情。
　　洛翔微笑著回视，他甚至有些腼腆，伸掌在我腿上一拍。
　　我们挨得很近，亲密无间的距离。我想说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想安静得与他靠在一起，在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我一直不相信你会真的离开我。洛翔倏然一笑，开了口，同时到床上半躺了下来。
　　我走过去坐在床头，他自然得把头枕上了我的膝盖，继续道：看到父亲的信，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又大大得松了口气。
　　那些事都不重要。我在心里说，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身边，还是像从前一样，信任著我，依赖著我──口中却道：我没想到养父还会留下一封信。
　　洛翔伸手，抚上我的脸颊，目中是怜惜，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不找我商量？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我不清楚洛云的旧部究竟有多少，都是些谁，他拿苏晶威胁，我不敢不听。对了，苏晶是你安排出去的吗？
　　是的。不过苏进，你真是傻瓜......洛翔喟叹道，红狼;当时已经是你我的天下，就算真有旧部，也不用走这样的险棋。
　　我默然。理由还有一条，不敢出口。
　　洛云多疑，我与苏晶，一左一右，夹洛翔於正中，洛翔重情，对苏家兄妹另眼相看，在红狼是老少皆知，然在洛云眼中，手足至交，知己爱人，才是一等一的危险货色。
　　彼时洛翔确已全面接手红狼事务，我本乐得做他的副手，却被洛云找来，详细告知帮派内部的分裂危机，洛云的方法很简单，让我出面，与同床异梦者私下联络，让人误认为我不甘居次位，催时机成熟，一举叛旗，留待洛翔一网打尽。
　　一箭双雕，把我从洛翔身边踢开，剩下苏晶，只手毕竟不能遮天。
　　为防我反悔，洛云特别警告，若是回头，苏晶有性命之虞。红狼本是洛云一手创建，我常年在国外，对本部人员，反而难清楚底细，洛云的威胁，我必须当真。
　　不能回头，但寻死路──还因为......
　　感情已变质。
　　洛翔不懂，永远不会懂。
　　而我还料不到的是，洛云居然有个弟弟海叔，他居然还托付给海叔一封信，信中言明我的离去是出自他的授意，并告知海叔，如红狼遇险，可以把我找回来。
　　洛云吃定我绝不会对洛翔起异心，来去之间，他运用自如。我想，也许洛云这只老狐狸早就发现了我对洛翔异样的感情吧。
　　生涩一笑，神智归处，却见洛翔仍然默默得凝视著我，我怕了他的眼神，仰头笑道：我承认我很傻，但在那个时候，我必须保证苏晶的安全，这你也是知道的。对了，她呢？我能见吗？
　　洛翔没有回答我，由躺而坐，伸出双手死死扳住我的肩，力道之大让我诧异，只听他说：苏进，我要你看著我。我依言收回凝固在天花板的视线，直视著他，洛翔的眼中有我生平未曾见过的严肃，他几近一字一句，缓缓道：我不希望你再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瞒著我，你答应吗？
　　我点点头，答应。
　　你发誓，若你违背你的承诺，就......洛翔想了想，没有说下去，皱起了眉，我深知这不是好迹象，连忙接口：嗯，我就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洛翔瞥了我一眼，脸上的慎重缓和了一些，但仍显得郑重其事，他道，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我要你以我的命起誓，做得到吗？
　　你开什麽玩笑。我撇了撇嘴角，太清楚他了，这的确是他才会逼我的事情。
　　如果你是认真的，就发誓。
　　洛翔的固执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头疼，我在僵硬的笑容中迅速得转动心思，要如何才能以耍赖的方式度过这一关──辛铭恩吃软不吃硬，洛翔是软硬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