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流宵 下 ——蓝旗左衽

作者:蓝旗左衽  录入:02-21

  『嗯。』平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愠色,但倏忽即逝。
  相亲?
  不准!
  念头浮过的瞬间,鎏宵顿愕了一下。
  呃?为什麽他会有这种反应?
  宫千世面带笑容,停止了陈述,『你有什麽想法呢?』
  他又在伪装了...
  他的心里其实忐忑不安,他不晓得鎏宵会作出什麽样的回应。
  他不想听到老调牙的劝告,不想听包裹传统礼教下的大道理;他也不想听见自以为是的同情,自以为理解的和他连成一气批评他家人的僵化。
  他想要听的,是更中肯,更切中他内心的认同...
  呵...他似乎太任性了。
  不管如何,他知道,鎏宵的回答将影响他的未来。
  他在赌,在赌眼前的人是否值得──
  『我认为...』鎏宵从容的将目光移向碗底,捻起黏在碗壁的饭粒,放向口中。
  『怎样?』宫千世屏住气息,等著对方的回应。
  『你的家人非常关心你。那些举动是他们表现爱你的方式。』
  宫千世抽了抽嘴角,『是啊...』彷佛被推落谷底的失望。
  又是一样的论调,又是再重覆他早就理解的道理。
  他以为鎏宵给他超越常规的答案,以为鎏宵会懂他。
  『让他们关心你吧,』鎏宵继续开口,『但是你可以选择要不要接受。』
  『喔?』宫千世眼睛一亮。『你是要我违逆我家人?』
  『不是。你家人选择用这种方式表达爱,那是他们的自由,你虽然无法改变选项,但是可以拒绝回答。』
  『那不就是逃避?』
  『逃避也是一种选择,当所有选项你都不满意的时候。』鎏宵望向宫千世,双眸深邃的对上另一双眼眸,『权力在你手上,你可以去追逐想要的答案。』
  宫千世笑著摇摇头,『你说得倒轻松...』他曲起手,以指节撑著下颚,『就算能追,要是结局像夸父一样,追到连命都没了,那又如何?』他总是喜欢接难缠的案子,喜欢享受争讼时赢得胜利的快感。这点令他那性格温和的父亲十分不能认同,他父亲认为那些关系复杂的案件会使他竖敌,影响到他的安全。
  只见鎏宵微微一愕,露出个困惑的表情,『那又如何?』
  『呃?』这回换宫千世愣愕。『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你是人。』鎏宵认真的开口,『轮回转生有六道,要落入人道并不容易。既然难得的转生为人,那麽就把握机会,尽情的在这一世里尝试身为人类才会有的疯狂吧。』他抓了抓下巴,『就像是装了超高速的网路,性能极佳的电脑,却只拿来玩新接龙一样,那不是很可惜?』就像他,虽是人身,却无法彻底去体悟身为人才有的感觉...
  宫千世沉默不语,坠入在那深沉宁静的眸子里。
  内心激起的波滔,许久才平静。
  『呵。』他低下头,沉沉的轻笑著。
  值得。
  『怎麽了吗?』宫千世侧著脸,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鎏宵只得把头凑到前方。
  『鎏宵呀...鎏宵...』宫千世低语,『你是对我下了什麽咒呢?』
  『呃嗯?』他不会下咒,为什麽宫千世会说这种话?『我没...』
  『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满心满脑都是你啊...』他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鎏宵是本。
  他追逐的本。生命的本。
  他所追求的不只是自己的理想,最重要的是追求一个理解他,陪伴他,包容他,但是却不会以自己的价值观拘束他的人。
  宫千世抬起头,大掌一扣,直接将停在面前的容颜勾向自己。
  唇瓣相接。舌根相缠。唾沫相溽。
  鎏宵错愕,既是为了宫千世的举动,更是为了自己的反应。
  他几乎是反射性的随著对方的唇舌起舞。
  这股熟悉的感觉,他已经在梦里尝过好几次了...
  但此刻,最为真实,最令他心醉。
  良久,宫千世缓缓的放开鎏宵。
  他笑著观赏鎏宵的表情,白皙的皮肤染上赤红,嘴唇上带著晶莹的水珠。
  宫千世不晓得那水珠是他的或是鎏宵的。
  更不晓得鎏宵颊上的红润是出於羞怯,或是出於欲火。
  宫千世以征服者的姿态,自信的开口,『感觉如何?』
  鎏宵抿了抿嘴,『呃嗯...这是我的初吻...』
  『嗯哼?』这个答案,他很满意。『你天份颇高。』
  『人家说接吻的滋味是酸酸甜甜像草莓...』
  『然後?』
  『但是我觉得有虾仁烩饭的味道...』还有烫青菜,贡丸汤...
  宫千世失笑出声,『我也觉得有卤肉饭的味道。』他抬起头,随手拿过在桌角的糖罐,拾起一粒方糖丢到嘴里,『这次是糖的味道。要不要确认一下?』
  鎏宵转了转眼睛,沉思了几秒。
  『不要吗?』那他只好强迫品尝了...
  只见鎏宵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谁说的。』
  对话再度停止,屋里陷入沉默。
  只有唇舌交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持续了好一阵子。

  缠吻了许久,依依不舍,意犹未尽的放开彼此。
  沉默相视,片刻,发出细微的轻笑。
  『那个...』宫千世对自己的举动感到略为尴尬,他讶异一向冷静的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激情的一面。而鎏宵顺服而配合的态度,也令他有种不知所措的困惑。他轻咳了声,『去洗澡吧。』
  『嗯。』鎏宵平板著脸,乖乖的应声。
  『等会儿要把饭桌要收一下,不然会爬蟑螂...』
  『好。』
  宫千世停顿了几秒,眉毛复杂的在额间皱起又松开,『那个...』
  『嗯?』
  『虽然知道你没有情绪,』他咬了咬下唇,『但是面对刚才的状况,你没有什麽意见或是想法吗?』是厌恶?还是排斥?不,鎏宵不会有那些情绪,不管他对鎏宵作了什麽,对方都不会有怨恨或憎恶....
  宫千世愣了愣,突然想到某件事。
  同样的,不管他对鎏宵作了什麽,付出了什麽...
  鎏宵也不会对他产生眷恋和爱。
  鎏宵望著宫千世,眼睛转了转,『我没有意见。』
  『是吗...』如针刺的感觉,重重的贯穿了他的心底。悠远的失落感笼上心头。
  『我只觉得...』深邃的眼眸牵引著对方的注意,『如果可以多来几次那就太好了...』
  『呃?』
  『你的嘴唇很软,』鎏宵浅浅的扬起嘴角,『感觉像奶酪一样。』
  宫千世微愕。他确定自己在鎏宵的脸上看见了笑意。而那抹笑意,让他觉得有团火焰从颈部一路窜烧到脸上。
  他的心怦然悸动,这样的悸动令他有种兴奋的冲动感,但是一想到自己对鎏宵的付出很可能得不到回报时,内心又陷入了萧条的苍凉之中。
  『去洗澡吧。』鎏宵站起身,『这次有瓦斯,要一起洗吗?』
  『不了。』他苦笑,『你先去吧。』
  鎏宵静静的盯著宫千世几秒,点点头。
  『好。』
  他转过身,朝著浴室的方向走去,但是走了几步,突然停下。
  『怎麽了?忘了拿东西?』
  鎏宵背对著宫千世,摇了摇头,下一刻,彷佛猎豹一样,旋然转身,奔回宫千世身旁,不由对方分说,低下头,凑上口,重覆起方才那令两人忘情而缠绵的舌吻。
  『鎏宵...唔嗯...』宫千世轻轻的推了推紧抓著自己的鎏宵,但对方却越抱越紧,像是怕被人夺走娃娃的孩子。
  『为什麽要吻我?』鎏宵的脸贴著宫千世,以极进的距离在对方的唇上低语。
  『因为喜欢。』
  『喜欢什麽?』
  『喜欢你。』宫千世大方承认,内心的失落,使他产生一股无所谓的直率坦然。
  鎏宵停滞了一秒,将嘴贴上,吮吻了一阵,『那,为什麽突然悲伤?』他迟疑的询问,『你不喜欢卤肉饭的味道?』
  『不是。』宫千世对鎏宵看出自己的心思感到惊喜,『因为不管我再怎麽喜欢你也是徒然,没有回报。』
  鎏宵沉默,缓声开口,『不对...』
  『嗯?』
  『不会徒然。』澄澈的眸子锁住对方的目光与思绪,『会有所改变的。』
  『什麽?』
  『我会改变,照你的希望改变。』虽然开口的是他自己,但在幽冥之中,有另一道潜藏在现世灵魂之下的悠久意念,促使他作出这样的低语,『因为你而改变。』
  『是吗...』寒冷的心,渐渐恢复暖意。虽然他不知鎏宵所说的话是否为真,但至少这样的承诺让他安心了不少。
  『虽然这里有残缺,我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复原,』鎏宵指了指心口,『至少我知道,现在这里头,什麽都没有,只有宫千世。』
  宫千世盯著鎏宵,他在那黝黑深沉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看见对方的眼底,心底,全是他自己的影子。
  『那麽...』鎏宵轻轻的放开宫千世,『我要去洗澡了,要不要一起?』
  宫千世勾起一抹舒缓的笑容,『不了。』
  『喔...』
  『夜还很漫长,假日才开始。』他优雅环胸,翘起脚,『...把精力保留到房间里发挥吧。』
  鎏宵抿了抿嘴,不太了解宫千世话中的含意。但是原始的本能,却让他隐约猜测的到回房後会有什麽发展。
  他咧起嘴角,露出了个明显的笑容,踩著轻快的脚步跑入浴室。
  宫千世坐在餐桌旁,看著对方的背影浅笑。
  窄小的公寓中,出现了睽违已久的爱恋氛围,蠢动著暗生的情欲。
  公寓旁的暗巷中,有双幽怨含恨的目光,紧盯著五楼的灯火。目光自鎏宵上车後便一路尾随,有如盯上猎物的鳄鱼,至深夜,那如炬的深沉目光,有如鬼魅般的默默离去。

  12
  洗完澡,宫千世换上自备的羊毛睡衣。数日来的突发事件,令他感到疲惫,但是和鎏宵接触後,体内的压力和烦闷彷佛沉睡了一般,暂时不见踪影。
  连续几天没睡好,他的身体状况很糟,但是此刻,他却精神抖擞,精力朝著某方面汇集,有如回光返照。
  手掌覆上冰冷的门把,缓缓推开。只见鎏宵正侧躺在床上,一手撑著头,一手随性的翻著宫千世借他看的资料,微湿的头法恣意的垂贴在额上、颈上,将清逸的面容添了几分稚气。鎏宵慵懒而自适,像是在自我地盘上休憩的豹,有种深沉而神秘的吸引力......
  要是没穿著那套印著豔黄色卡通图案蠢睡衣的话。
  『晚安。』
  鎏宵的头依旧搁在手上,只移动了目光,对向来者,『晚安。』
  宫千世扬起嘴角,露出了个具有挑逗意味的笑容,接著大剌剌的走向床边,『这次我不想睡客厅。』他双手环胸,强势而坚决的开口,明明是客,但气势却高於屋主。『可以吗?』虽是问句,但却没有让对方拒绝的馀地,叱吒法庭的律师大人,以温柔却带著威严的语气开口。
  这样的气势,对作贼心虚的被告或许有用,对证据不足的原告或许有用,对一般大众或许有用,但是,对鎏宵而言,他分不出威赫和笑语的差异。
  『可以,』他大方的向旁一翻,腾出一个空位,手掌豪迈的朝床垫拍了啪,『非常欢迎。』
  宫千世愣了一秒。
  猛一瞬间,他隐约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鎏宵半截。他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俐落的跃上床铺,背倚著墙,坐在鎏宵身边。
  『看了调查报告,有什麽感想?』
  『非常详细。』鎏宵拿起文件,翻了翻,『但是照这份报告推论的话,最可疑的人好像就是我耶。』
  宫千世轻笑,『的确是。』
  『我不是凶手。』
  『我知道。』
  鎏宵盯著宫千世,『为什麽你这麽有把握?』
  『直觉。』他真摰的开口,『我相信你。』
  『喔。谢谢...』鎏宵点点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继续开口,『事发之後,你们有去调监视器的影片来看吗?』
  『有,但是里头并没有任何线索。』
  『不至於如此吧,应该会拍到可疑人物才是。』
  『摄影机拍到了谁并不重要,接触现场的人太多了,而且方晁人来人往,很难有犯案的机会。』宫千世从鎏宵的手中抽出文件,『况且,就算有机会,不见得有时间。像上回食物中毒的事,要在二十多个便当里下毒,手脚再快至少也要十分钟。要在没人发现的状况下,拿著数十个便当,一一拆开放毒,再一一收好,这是不可能的事。第二次事件就更不用说了,到现在连犯案的媒介是什麽都不知道。』正因为如此,才使事件如此棘手。
  鎏宵低头沉思了几秒,『或许...不用十分钟也不用媒介...』
  『嗯哼?』
  『如果是下咒的话,只要有一分钟就够了。』
  宫千世没好气的笑了声,『你又再说这种无稽之谈了。』要是以往,他会很不客气的斥驳这种言论,但是在历经前日那诡异的攻击之後,他的立场虽然依旧是站在科学的一边,但是却不那麽紧固。『照你的说法,要怎样判断对方是不是在下咒呢?』
  『要下咒的话,必须在没有閒人之处,然後将咒引,像是符纸之类的,放在下咒的东西上,诵念咒语就可以完成。所以说,要是监视器拍到有人带著便当到无人之处,有以上的行为,那麽很可能就是凶手。』他回想著在逆五星里看过的施咒程序,『第二次事件也是一样,但是...』他想起姜逸宸说过的话,不安的皱了皱眉,『因为没有明确的媒介,所以很难判断。』
  『是吗。』宫千世不予置评。鎏宵的论点虽然荒谬,但是也有参考价值。或许在监视器所拍摄的影片之中,还有些被人忽略的重要线索......
  『要睡了吗?』他有点累了。
  『要,』宫千世笑了笑,将文件信手搁到一旁。
  『那我关灯罗。』鎏宵坐在床边,准备起身。他的臀部才离开床垫几寸,整个人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拉回床铺,跌仰在床上。
  宫千世顺势翻身,手臂撑在床上,将鎏宵圈在自己的两臂之间,他由上而下的俯视,勾起笑容,『要睡,但不是现在...』
  『啊?』
  『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刚说过。』
  『那你呢?』
  鎏宵迟疑了一秒,『我不知道...』他立即接口,『我会为了你改变,我也已经改变了。我在意你,我也想爱你,但是我不确定怎麽样才算是......唔嗯...』
  宫千世低下头,深深的吻住鎏宵,堵住他的辩解。
  他和鎏宵额抵著额,以极进的距离对视彼此的眼眸,『我知道你会改变...』他在鎏宵平板的脸上看见了表情,他从鎏宵对他的举动看出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份量,『只是改变得太慢,我有点等不及。』
  『所以?』
  宫千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再次用嘴封住鎏宵的说话能力。
  除了嘴,他的手缓缓的贴上下方的身躯,隔著布,抚摸著那精瘦的肋骨,抚过衣襟,手掌灵活的解开排扣,褪去那滑稽的外衣,露出洁白的肌肤。

  『宫千世?』,宫千世压得鎏宵动弹不得,他挪了挪身子,感觉到自己的下腹被某个硬挺的东西顶著。
  『再帮处理一次吧。』宫千世的手向下滑,滑入鎏宵的睡裤之中,『用不同的方式,帮我处理...』
  『什麽方式?呃嗯...』私处传来阵阵舒缓的压按,强迫引来鎏宵的注意。『不是要我帮你处理吗?怎麽.......』
  『这是我的方式。』宫千世猛的收手,『听我的话,为我改变。』
  『好。』鎏宵听话的应声,『那麽接下来呢?』
  『躺好。』
  『嗯。』
  『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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