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在风花雪月的丽江————适野[下]

吴小饭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李逸缓缓向门外走去。极其轻缓的脚步声，却像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进吴小饭的心。
羞辱，愤怒，绝望，痛苦，不解，仇恨。。。。。。。。。
一霎那间，吴小饭被众多的情绪所吞没。他终於无法再忍耐，大叫道，"为什麽，为什麽，不要用朋友这两个字来敷衍我。。。。。"
李逸止住了向前的脚步，却只是顿在原地。

"我。。。。我明明不是同性恋，却在短短十天内，被你强奸一次，又心甘情愿地被你搞了若干次，在你眼中，我是不是连路边的妓女都不如。。。。。。。。。。"
李逸的身子僵了僵，蓝眸渐渐黯淡下来。
"为什麽，为什麽要用那样的温柔来迷惑我，你一定在可怜我吧。。。。。你们这些戴著人皮面具的禽兽。"
那蓝眸中的雾气氤氲，是不是可以被读作‘怜惜'呢？
"亏我，被卖到陈家之後，还傻乎乎地希望，你会回来救我。果然，公主被英俊的王子相救，只出现在童话里，更不用说会发生在我这个大男人身上。"
"小饭。。。。。。"

吴小饭已经泣不成声，身体又是一阵地痉挛，"你一定觉得我很贱吧，明明被你拒绝了，还要死缠烂打。。。。。。我就是傻瓜。。。。。为什麽，为什麽我竟然会遭遇到这样的事。。。。陈焰，陈焰简直是个暴君。。。连我唯一的朋友。。。。朋友也要赶走。。。。"
"小饭，事情没有你想的那麽坏。。。。。"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做一个性奴。。。。。。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宁愿用死来抗拒。。。。我是为什麽，为什麽支撑到了现在。。。。。。。。这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李逸依旧顿在原地，只是转过身，看著几近狂乱的吴小饭。蓝眸中，依旧是某种复杂的情绪。
"你走，你走吧，你们都走，是我贱，是我白痴。。。。。。"
吴小饭泪眼朦胧，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只希望自己即可离开这个世界。
慢慢的，却是一双手极温柔地抱著自己，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薄荷清香。耳边是一阵低喃，"不是这样的，小饭，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吴小饭微弱地挣扎了一下，道，"你不用可怜我，然後清醒的时候又来厌恶我。。。。我不需要可怜，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我不是。。。。性奴。。。。。我是一个真实有感情的人。。。。。。。。我想要朋友，我想要自由的生活，我要上学，我要孝敬母亲，我想要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而不是时刻担心陈焰可能会生气。。。"

他大口大口地吸气，象一条缺水而死的鱼，"这一切，这一切，我都厌倦了。。。。。我受够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吴小饭已经几近疯狂，双手胡乱地在空中乱抓，仿佛想要夺回那早已远去的自由生活。他弓著腰，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站在悬崖边缘，任意一阵轻风便能将他刮下万丈深渊。。。。

他胡乱地挣扎，却始终感觉那双手，紧紧地抱著他。李逸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著什麽。他听不清，也不想去听。
不要再给他希望了，他已经受不了一次次希望破灭的感觉。希望对他而言，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就让他留在黑暗里，在黑暗里溺死，不要有光，也不要有快乐。。。。。。。。

40艺术家与人口买卖

吴小饭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李逸坐在一旁，静静地削著苹果。空气中，弥漫著淡淡的苹果香味。吴小饭扭过头，看著窗外灿烂得耀眼的阳光。
昨天失控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从来没有这样发狂过。也许，大概是最近太压抑了吧。
只是，无所谓了，他现在的身份，也无谓别人再如何看待。

李逸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吴小饭。吴小饭撇过头，默不作声。
李逸的手在空中僵了僵，又缓缓垂下来，转而将苹果放在一旁的水果盘中。

房间里格外安静，甚至能听的到刀锋划过苹果表面的沙沙声。然後，便是苹果被放进水果盘的轻微碰撞声。
一个，两个，三个。。。。。
纵使吴小饭满心凄凉，也不得不开始疑惑。李逸究竟想干什麽，削这麽多苹果干什麽？吴小饭刚才明明说他不吃。
他睁开眼，发现李逸正看著他。吴小饭默默地接过那苹果，一口口地咬著。

虽然李逸并未说什麽，然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好像突然间亲昵了许多。偶尔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李逸也不像以前表现得那麽抗拒，而是显得若无其事。整整一天，李逸都有一句没一句地找吴小饭聊天，不停地给吴小饭讲笑话。吴小饭拼命想要维持的严肃样子，又土崩瓦解。
两人之间的关系，慢慢地亲密了许多。

下午三点多，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知道是陈焰来了，吴小饭心中一咯！。陈焰的脚步声，是一贯的狂妄和急促。吴小饭突然对这种态度生出抗拒之心，然而心里是一阵莫名的紧张。吴小饭又拿出招牌杀手！，装睡。
陈焰三两步便跨到病床边，盯著床上明显在装睡的男子，沈默半晌。片刻之後，他又转向正在给吴小饭削苹果的李逸，问道，"他怎麽样了？"

"医生说好些了。呆会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陈焰的声音带著几分愉悦。他疑惑地看著转眼之间又削了第二个苹果的李逸，道，"这两天辛苦你了，公司实在是太忙，我抽不出时间来。"
"没什麽。"
"那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看这里。你也够累的。"

李逸手里锋利的水果刀并未停下来，反而是从容地在苹果上滑动。
"李逸？你削这麽多苹果干嘛？"

啪！咚！
一声巨响震得三人吓了一跳。吴小饭睁开眼，疑惑的看著眼前的情景。苹果和钢刀，一起摔倒了地上。一滴鲜红的血珠，滴到地面，染红了白净的苹果。吴小饭惊讶地抬头，这才发现，李逸干净白皙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汩汩流出的血液。
"陈焰，我想带走他。"

陈焰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带走谁？"
"吴小饭。"
"你到底在说什麽？！"
"我是说，我喜欢吴小饭，我要带他走。"

吴小饭惊讶地瞪著表情严肃的李逸。李逸却是对他温柔一笑，又给了个安抚性的眼神。
陈焰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眼睛里，又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紧闭的嘴唇，显示出他在竭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道，"李逸，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说什麽？"

"如果你是在乎买他时候花的那些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想要别的什麽，也可以商量。但是，我一定要带他走。"
陈焰突然冷笑两声，道，"清高的艺术家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慷慨了？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他？"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说出口，就有这个能力。"
陈焰的两只眼睛已经被愤怒冲成了血红色。吴小饭几乎能听见他的拳头咯吱作响。突然，陈焰冷笑了两声，"我不卖。"

李逸慢条斯理地捡起水果刀，又将它们放在桌子上，这才抬头，看著陈焰道，"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跟别人抢东西。但是只要我决定了，就一定会做到。"他突然笑了笑，又道，"当然，这一次也一样。"
"我倒要看看你有滔天本事。你那个杂志社，我估计你大概是不想呆了。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通电话，你的破照片，就能从珍品变成一文不值得废物。"
陈焰的脸色已经象千年玄冰一般寒冷，他看了看沈默的李逸，终於还是柔和了一些，"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现在放手，我们还是朋友。"

李逸站起身，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废话。明天，我派人把钱送到别墅。。。。。"还未说完，李逸便被陈焰的迎头一拳，揍得向後退了好几步。李逸的身子抖了几下，又费劲力气地站稳。他的脸颊，迅速出现了一团瘀青。一丝猩红的血红顺著嘴角流下来。
李逸的神情却并没有丝毫愤怒，道，"陈焰，这一拳我就受了，算我欠你的。"
"少说不相干的话。你还敢不敢带他走？！"
"我说了，我决定的东西决不改变。"

陈焰的脸，已经被愤怒扭曲。被好友背叛的事实，让他感到一阵阵羞辱。他跨出两步，揪住正直视著他的李逸，扬起了拳头。
　
吴小饭惊慌地挣起身，想要挡住暴怒中的陈焰。刚挣下床，却是眼前一黑，他又跌在地上。李逸的视线扫过跌坐在地上的吴小饭，蓝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却又立刻挨了陈焰一拳。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李逸的鼻子、嘴里涌出，模糊了他那张秀美的面容。只是，那脸上却没有半分沮丧和恐惧的神情，反而像是一个胜券在握的将军。
吴小饭怔了片刻，眼角扫到发疯狮子一般的陈焰。他心中一凉，惊恐地看著满面狰狞的陈焰。他无助地挥著手，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李逸，。。。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陈焰，。。。我跟你回去。。。。。。我。。。。。

李逸血流满面，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碎。

然而，透亮的蓝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李逸一偏头，躲过了陈焰的攻击，又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动作，拳头砸在陈焰的小腹上。陈焰的动作僵了僵，後退两步，痛弯了腰。
李逸站在一旁，面色冰冷，"陈焰，不要再打了，若论打架，你不是我的对手。"
陈焰吐出一大口鲜血，又抹了嘴，狠狠道，"少罗嗦！"
陈焰一躬身，狮子一般又冲上去。两人扭做一团。只听得见肉体被重重击响的声音。然而这时，李逸明显的占了上风。他的一张温柔的脸，如同雕像一般冷峻，动作敏捷地躲开陈焰几乎是胡乱的纠缠。而陈焰，恍如困兽，脸上满是愤怒和羞辱的神情。

41李逸和陈焰的较量

吴小饭心如乱麻，有些後悔昨天晚上过分冲动的哭诉。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太痛苦了。他需要倾诉，就象干枯的树枝需要雨水，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没有料到，李逸居然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他依稀记得，昨天自己睡著之前，李逸似乎在向他承诺什麽。然而当时太迷糊，根本无法听清。
此刻的他，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困惑。
他看著冷静出拳的李逸，此刻的他，没有丝毫的温柔。就象一把冷酷的剑，没有丝毫温度。
这样的李逸，让人倍感陌生。

两人很快便分处了胜负。陈焰满身是伤，瘫坐在地上，怒视著冷静的李逸。

李逸转过身，已是满脸温柔。他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吴小饭，又开始收拾吴小饭的行李。
陈焰大叫道，"你要做什麽？！"
李逸并未理会，只是将几件衣服塞进旅行包中。
陈焰突然哈哈大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多年的兄弟，居然要来抢一个奴隶。"
"陈焰！"李逸正色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陈焰冷笑，转头看向吴小饭，"怎麽，乌龟，你要跟他一起走？"
吴小饭看著他，默不作声，
"怎麽，你不担心你家里５０岁的老太太？"
吴小饭心中一凛，惊叫道，"你想对我妈怎样？！"
"怎样，你想想呢？"陈焰得意地笑道，"我也不需要怎样，只要告诉她，他疼爱的儿子现在跟男人在一起，而且还不守妇道地从一个男人怀里跳到另一个身上。。。。。。。。
"你住嘴！！"

李逸轻拍几近发狂的吴小饭，沈声道，"他既然跟我在一起，他家里的一切我都会保护好。"
"哼，看不出来你本事还挺大。"
"你可以试试看。但是，你最好不要这样，我对对手向来不留情面。"
李逸拉著同样整顿好的吴小饭，想要往门外走。

陈焰并不理会，直视吴小饭，"乌龟，难道这些日子，我这样对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吴小饭怔住了，站在原地，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麽都可以原谅。如果你想上学，你也可以去。如果你想孝敬你妈，这也不是什麽难事。"
陈焰死死地盯著吴小饭，"乌龟，我这样对你，难道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吴小饭撇过脸，握紧了李逸的手，快步往门外走去。只是一步步，越来越沈重，仿佛都踏在心上。

经过陈焰时，吴小饭经绊了一下，再一看，竟发现陈焰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裤腿。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爱上你。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心动。然後越陷越深。我从来没有这样深的爱过人。我的心，难道你一点都不了解麽？"
吴小饭拉了拉裤腿，却依旧被撰得死紧。
"你喜欢吃东西，我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美食，全都搬来给你。我费尽了心思，给你买各种东西。虽然你几乎都没有动过。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你。那个李小劳，成天和你开开心心地笑，你知道我看了又多妒嫉吗？如果你只是把他当朋友，没关系，我可以把他找回来。。。。。"
陈焰露出渴求一般的神情。吴小饭再一次被陈焰的异样所震惊。他刻意回避的那缕情愫，也被悄然拨起。

"你每每惹发我的脾气，我都想著要狠狠教训你一顿。只是，每次看见你，我的怒气就烟消云散，片刻之後，甚至想不起为什麽而发脾气。"
一股悲伤的情绪渐渐淹没了吴小饭。他该说什麽？难道立刻承认，他对陈焰也有意思。但是他不满足自己的地位？

"你知不知道，你做噩梦的时候，会叫李逸的名字。我本该大发脾气。但是我舍不得。我不想失去你白天的笑脸。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连这些都可以忍受。似乎事情只要与你有关，我就精神错乱了。我不想揭穿这些，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不要走，小饭，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无法继续下去。"

"对不起，陈焰。"吴小饭低了头，扯开已经松掉的裤腿，向门外走去。
"小饭，你不要走，不要跟他走，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会变成什麽样子，我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现在，我已经想不起过去自己是如何生活下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失去你，我该怎麽办。以前的我，总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麽办才好。小饭，你告诉我，我该怎麽做，才能够继续爱你。"
陈焰声音中的哭腔，让吴小饭抖了抖，愣在原地。他不停地对自己重复，不要心软，不要心软，千万不要心软。。。。。
"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对一个人，我只是按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也不知道对於错。只是，也许我一大半都做错了，最起码我的心是好的。小饭，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的。。。。。。"

吴小饭终於回头。手上传来一阵紧握。他回过头，发现李逸的神色紧张。吴小饭心里一暖，挤出一丝笑容，轻道，"等我一会。"

吴小饭走过去，发现陈焰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陈焰一把拉住吴小饭，道，"小饭，我们重新。。。。。"
吴小饭躲了躲，便坦然道，"对不起，陈焰，但是我真的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我想要普通的生活，而不是成为别人心爱的禁脔。"
陈焰满脸惊讶，手也慢慢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