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色缎带————幽闲

「你的伤好了，就到夏府去吧。这儿...」
「容不下我了是吗？好，我走！不用等伤好了，现在我就可以走！」
孟晖起身，随手披了件衣服就向外走去。
虽然景澄那纤细的手想挽住他，但被孟晖无情的拍开了...孟晖走掉了。
却没发现景澄的脸上竟布满了泪痕...
「大人，需要我叫他回来吗？」说话的是站在一旁看完整个过程的侍卫。
「不用了...我不想伤害他...就这样吧。」
晖，你的心意，我比谁都明白。可是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只好把你送到夏府，至少，你不会看到我成亲的模样...
不久之後的景府，被一把无名火给烧毁了，景府上下无一幸免。
对禹国来说，他们失去了一位忠臣；对孟晖来说，他所失去的是他的挚爱。
那在他身边当侍卫的时光，纵使已随著火而消失殆尽，但是景澄的模样，仍然留在孟晖的心中。
「澄，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只是个侍卫吗？不...我想不是的......你在我的心目中，是我最爱的人，你知道吗？」
孟晖轻轻的抚著他的墓碑，眼中尽是感伤，无尽的感伤。
「我真傻...就连你现在躺在这儿，我都还想保护你呢...」
＊＊＊
孟晖站在门边，静静的想著与景澄过去的种种...
转过头看看墨弦，苍白的脸上尽是凄楚...他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替他盖上被子。
好像...你真的...好像景澄......
「墨弦，对不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第十五章
最近的柳襄，起的特别早。与其说是起的早，倒不如说是担心墨弦，整晚没睡好。
「皇上怎麽了？怎麽起的特别早呀？」走过来的是禹楼。
「皇后，墨弦还是没消息？」
「看来皇上是担心墨弦，整晚没睡？」
「嗯......」
「我想...墨弦应该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吧。」事成之後，我当然会把他还给你。
「谢谢你的安慰，皇后。」
「别这麽说。」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的对话，但在禹楼进宫之後，这已经是他们之间对话最多的一次了...
而柳襄早已将前几天太后告诉他的话给抛的一乾二净...因此才能和禹楼说这麽多话吧...
＊
「墨弦，你醒了？伤口还会不会痛？我帮你盛一碗...」
孟晖从门外走了进来，发现墨弦坐在床上，似乎在想些什麽。
「孟晖...」他转过头看著他，脸上尽是眼泪。「求求你，让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好想襄...让我回去...」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干麻还苦苦哀求著我？」
「我、我...」他轻叹一口气。「说的也是...只是个被你抓来的人...」
话还没说完，墨弦的眼泪又一滴滴的流下，他用手遮去，试图想掩饰著，「可是...我......」
孟晖走过来，想对他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说不上来...突然他的一个动作，连自己都吓到了。
双手捧住他消瘦的脸，向嘴吻了下去。墨弦硬是挣扎著，用力的想推开他：「放开...唔...」
孟晖是停下了，但是他又把墨弦搂入怀里。墨弦还是挣扎，除了柳襄，他是第一个对他这样做的男人。
「放开...」
「......对不起。」孟晖放开他，转过身去。「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只想安慰你...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什麽都是没用的。刚才的他，只是把他当成景澄罢了...
「倒是我...真懦弱...一点都不像男人，没有襄...就会难过成这样子...」他再度哀伤的叹了口气。
孟晖则没有多作回应，他走到一旁，替他盛了一碗粥，还飘著浓浓的香味。
走回他面前，轻轻替他擦拭著泪水，「快吃吧，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康复，又那麽久没吃东西，如果有个事情，大家都不好受的。」
墨弦接过那碗热腾腾的粥，终於是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孟晖，谢谢你。」
＊
柳襄更是为了墨弦无心事政，上朝时也鲜少与臣子们专注的商讨国事，更是心情恶劣到不想用膳...
这天他的身体终於是支撑不住了，走在回宫殿的路上，他不支倒地......
「来人、快来人啊！将皇上送回宫殿，快！！」
「是！！」
在一片混乱之中，柳襄总算是安全的被送回宫殿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於昏昏沉沉的醒了...
原本以为，在醒过来的那一刹那，他可以看到他朝朝暮暮想的那人儿，在他身旁，担心的凝望著他，但...
「皇上，您醒了。要不要我去请太后来呢？」
他的期待落空了，在他身边的，是平日最照顾墨弦的张大夫。
「不用。」柳襄按著头从床上走下，「要找人的话，给我找墨弦去吧。我已经决定了，以後若是没有墨弦的消息，我不会离开这儿一步的。」
「皇上...」张大夫忧心的说著：
「您真的...打算将柳国逼上绝路？先皇临终前，曾在我耳边交代著我要好好在您身边辅佐您的...虽然张某并非臣子，只是个医......」
柳襄不打算继续听他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听都听腻了...
他比了个制止的手势，示意他不用再讲下去，因为他现在除了墨弦，一个字也听不下去，讲了只是浪费。
「张大夫，够了。反正我不是先皇也并非仁君，只是个感情用事的君主，唉...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我不姓柳！
好了，你出去吧，反正现在就算你想教训我，我一个字也不会听进去的。告诉母后，在还没找到墨弦之前，我不会踏出这儿一步。」
「是...」张大夫毕竟只是个医，皇上不肯听，他只好闭口不提。
第十六章
「哥哥等不及要拿下柳国了？」禹楼拿著才刚送到手上的信问著夏青。
「王当然会想快点得到啊！」
「我想想......柳襄最近已经都不再上朝了，所以......」
「所以去找人煽动买通文武百官和柳国人民，然後来个内乱之後，王就在适合的时候出现，柳国就拿下了！」
「哧...瞧你说的比唱的好听。」
「哈哈哈...」夏青笑了出来，「现在的柳国根本是不堪一击吧！」
看到夏青笑的如此开怀，禹楼也不禁"噗哧"的笑了出来。
「对了，那个...叫什麽来著...柳襄那男宠呢？」夏青问。
「墨弦啊...我把他交给孟晖了。」
「孟晖啊...他看到墨弦，不知道会不会像看到景澄那样啊？不是我说，墨弦和景澄还真有几分神似呢。」
「你倒放心，我交代过孟晖了，墨弦已经是柳襄的人啦，叫他别觊觎他......」
禹楼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青给捂住了嘴。
「嘘......有人......楼儿，你在这儿等著，我去看看。」警觉的夏青发现在他们身後，似乎有人正听著他们讲话。
「如果等会儿发生什麽事情，都别承认。」
「嗯......」
只是当夏青回来时，禹楼发现他手上竟然沾满了血。
「夏青！你......」
「只是个太监罢了。」
看到夏青如此冷道，禹楼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不敢想像，这夏青还会作出什麽出乎他预料之外的事儿......
＊
「什麽？襄儿他真的就打算这样闭关在宫中？」太后面露难色的看著张大夫。
「是啊...」
几天後的早晨，张大夫终於告知了太后这消息。
「...前几天，我派人去跟踪皇后，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下文...」太后坐在雕龙刻凤的椅子上缓缓说著。
「太后，」张大夫啜了一口茶，「不瞒您说，昨天早上...小的发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太监，当初我看到他也著实吓了一跳，在宫中居然会发生这事儿，实在希奇......
小的也尽己之力，将他救活了，等会儿请太后去瞧瞧，是不是您当初派去的人。只不过...为何太后派人去跟踪他呢？」
「如果，禹楼是有目的的，那麽墨弦被他抓走或许说的通...
或许，他就是看准了襄儿依赖墨弦的个性，没有墨弦的襄儿就像个孩子一样，什麽事儿都不想理会，包括朝政，是吧？
我不会怀疑墨弦的原因是因为...我其实明白的很那孩子对襄儿的情感...所以他不会这样做的。但我又觉得他实在配不上襄儿...
之前...好像是我刚来柳国的那段时间，听说在尔国那儿，发生过一件外戚篡位的事儿...我有些不放心...」
他不安的望著手上的杯子说道。「如果柳国有个什麽事儿，我该怎麽向先人交代？」
「经太后这麽一说...皇后近日来的行径的确有些奇怪...常常也心不在焉，还是防著他好...至於弦儿，恕小的失言...我还是不明白太后为什麽要处处刁难他呢...」
「我虽然知道他对襄儿的情，不管怎样我也不会把襄儿交给一个留著平民血液的人。」
＊
山中飘著雪，柳国的冬天实在异常的寒冷...
孟晖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儿，他突然有个念头。
他赶紧找了几件能御寒的衣服，替他穿上。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摇醒之後，他决定带他回到属於他的地方。
「墨弦，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孟晖手中拿著一件温暖的衣物给墨弦。
「啊？都是你在照顾我的耶...」墨弦穿上他给的衣服，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不知道怎麽接下去才是。
「我决定了，」他停下动作，「我打算今天就把你送回去，就算会因为这样被主子训，也无所谓。」
「你是说...我可以回到襄的身边？你没关系吗？」
「不用担心我了，送你回皇宫之後，我想我也免不了一死吧...不是主子，就是柳襄...也正好，我倒可以看看，我心中那人儿有没有等著我......」
第十七章
街上全部充斥著混乱的景象，而皇宫内也不像往常宁静，许多文官武官不知为何全遭不明人士暗杀，而仅剩的，则遭人买通，要求反抗柳国。
「造反啦？造反啦？」太后著急的喊著，「全部给我去找墨弦去，没找著全部小心人头！」
这时太后突然想起那被暗杀的太监，那天和张大夫谈的太多以致於没时间去找，後来也不小心渐忘了...
「来人，移驾到张大夫那儿。」
而最近几天皇后也不在宫里，使得太后更是怀疑他了。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小的求求您快出来主持大局吧...」张大夫敲著皇上宫殿的门喊著。
「墨弦呢？」只是宫内那人依然冷道...
「皇上，现在宫外人民、甚至是朝臣们全嚷嚷著要叛变啊！」
「随便。」
「皇...」
「你回去吧。」
都是我，如果柳国毁了，都是我吧......我既不像父皇，平定当时的内乱，也不像前人能够不被感情所困...真是个无能的昏君，不是吗？
那墨弦呢？他现在好不好，柳国的冬天如此寒冷，他有没有著凉？......
「青，你这样做真的好吗？派人杀了这麽多柳国的仁臣...」禹楼担心的问著。
毕竟还是女孩，妇人之仁都还是会有的。
「这是王的决定，我只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唉...只怕一发不可收拾啊。」
「王怎麽说，我们就怎麽做吧...王再几天就会来了。」
可是...我倒觉得皇兄错了。为了要并柳国居然变得如此凶残...不过，我也没资格批评吧。
因为，我也是帮凶......不过，就现在宫里的情势，就算我後悔了，跟柳襄讲了，他也控制不了吧...
所以...我应该就这样下去吗？
＊
张大夫在回书房的路上，正巧碰到了太后。
刚才和皇上这样讲，他不听...我该如何跟太后开口呢？
「张大夫，你回来的正好，那太监呢？我要问问他。」
「噢...是...小的立刻带您去看。」
其实张大夫也快忘了这回事，毕竟现在宫内情形如此凌乱不堪，又嘱人看管著他了。
走近受伤的太监身旁，太后赶紧问著他究竟探听到什麽了，怎会招来杀身之祸...
「是、是...」太监不安的望著房内的人们。
看到太监如此不安貌，太后赶紧将其他下人们通通喊了出去。「现在好说了没？」
「是...我那天看到皇后，和...和一个男人...正在讲著他们要煽动文武百官，制造动乱...後来...後来我又听到他们在讨论墨弦...之後我不小心动了一下，就...就...」
太监支支吾吾的说著，似乎还心有馀悸...
「的确是皇后干的好事啊...这麽看来，我的推论并没有错罗？」
「是...太后英明......」张大夫露出佩服的神情。「那麽...您打算怎麽办呢？」
「还能怎麽办？当然是就襄儿赶快出来主持大局呀！」
「恐怕...绝非易事...」张大夫想起方才皇上对於治国，似乎已经放弃了。为了墨弦......
＊
「孟晖，你真的没关系？」
在街上，墨弦看到了凌乱不堪的景象，他也被吓到了...向来如此安逸的柳国，怎麽会...
「都是我不好，」孟晖看著那些凌乱的景象说著，「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把你带走，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身为人家的手下，我还是得听话才可以...」
「这...一开始？这是你的计画？」墨弦问著。
「不是，是...皇后和我的主子。」孟晖坦白了。「就跟你说明了吧，公主嫁过来柳国，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因为禹皇想要并吞柳国，才会让公主嫁过来，然後静待时机出手...」
「够了！你现在跟我讲这些有什麽用？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让多少人痛苦？不只有我和柳襄，你自己看看现在的情形...」墨弦生气的对孟晖说著...
从禹楼嫁来柳国，到被抓走...原来只是把我和襄当成棋子在看待！他甩开孟晖的手，迳自跑开。
「墨...」孟晖知道，一但说出去的话，是很难收回来的。原本想要抓住墨弦的手，顿时凝结在那儿...
墨弦大口的喘著气，寒冷使他每喘一口气，就留下了一团白烟。
挣开孟晖的手之後，他终於回到了皇宫。马上...就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了，想到这里，他就很开心...
「襄，我回来了...」
第十八章
太后在知道禹国的阴谋之後，马上差人把皇后带到他面前。只是，已经太迟了。
禹尘早已趁著兵荒马乱之际，带著大批禹国人进驻柳国了。他坐在平日柳襄的龙椅上，趾高气昂。
「搞什麽啊？」太后得知之後，赶紧来到了大殿。「你给我下来！这位子怎样也轮不到你坐！」
「看在尊敬您的份上，我还是叫您太后吧。」
禹尘从高处睥睨著太后说著。他的身旁，还站著禹楼和夏青。
「别阿谀我！我只要你们下来，别玷污了柳国的王位了。」
「喔？这儿，已经不叫柳国了，我没有叫人通知你啊？」
「你！？」
「来人啊，把太后"请"回他自个儿的宫殿，上锁。在念你是太后，我不打算除掉你，可是你再这样胡闹，我可不保证我会再作出什麽举动了......」
太后看著身旁的侍卫，也早已不是柳国的人了。
他只能感叹自己教子不严，没能依照先皇的遗愿，教出个对柳国有贡献的君王...
「母后...你们在做什麽？放下我母后！」柳襄的出现，对太后来讲并没有多大的帮助。而柳襄手上，还牵著一个人儿──墨弦。
那些侍卫并没有听从柳襄的指示，他们依旧照著禹尘的指令把太后给带回去了。
「我说，你也是想要我下来的？」禹尘走下阶梯，抚著一头美丽的棕色长发，来到柳襄面前。
「那还用说？」
「一句话──做不到！」他看了柳襄之後，又看了看从头到尾紧抓著柳襄手臂不放的人儿。
「你──就是墨弦吧？真的挺美丽的...来服侍我吧，我会比柳襄对你更好的...」他抬起墨弦的下巴说著。
墨弦拍开他的手，说：「我不会服侍你的。」然後抓住柳襄的那手，又攫得更紧了。
「既然话说完了，就...」禹尘对侍卫们再次下了一道指令，「来人啊，带回去吧...」
他想起禹楼当初是这麽跟他说的：
『墨弦和柳襄的遭遇真是够辛苦了...皇兄，请您别拆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