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说再见————小擦

作者:小擦  录入:01-22
文案
足球同人,其中人物均用化名,但是相信聪明的读者一眼就能看出里面写的到底是谁.

 

子聪才下飞机就后悔:七月的罗马宛如蒸笼,还休假?
只怕返回香港时同事会说:"咦,从亚马逊得以生还乎?"
自然爱莲是不怕的,她现在连说英语都是一口结结实实的意大利口音,子聪保证她吃意大利的盐多过吃香港的饭,加上巧克力般肤色,暧昧的高深轮廓,很有点国际美人的意思,跟雪白肌肤乌黑头发的子聪站在一起,爱莲妈妈常打趣:"活脱牛奶咖啡的现身说法。"
这时候咖啡悠然自得拉着行李箱走过子聪身边,低头冲她一笑:"既然怕晒为什么站在太阳里?薇儿的车已等候多时。"
子聪不仅气馁:做人实在不该一时冲动。
与她一道走了两年的王绍钧一个礼拜前娶了英龙的女公子,她尚未来得及有反应,爱莲便冲进她的房间,搂住她的肩膀:"那种人配不上你,走,随我到意大利去,剪断头发,穿上长裙,上演新的罗马假日。"
偏偏母亲又煽风点火:"子聪,做人至重要的是快乐,出去多认识点新人。"
妹妹子慧也来插一脚:"帮我带古奇手袋回来。"
算了,都是为自己好。
薇儿是爱莲的同居室友,金发碧眼的瑞典美女,前年她随爱莲到香港走T,工作之余子聪全职伴游,冷落了王绍钧,他不悦冷笑道:"以后有个伤心失意,她们坚强的臂膀等待着你。"
一语成谏。
此时薇儿开一辆小小福士,看见子聪,上下打量一番,点头赞许:"并不憔悴,那人原来就不值得。"子聪啼笑皆非。
车外红花绿树一一向后掠去,子聪看见著名的古罗马竞技场露出残缺一角,尚未来得及看清,倏地隐入建筑群。
车子在一座小小白色洋房前停下,爱莲轻易拎起子聪的箱子走出去,子聪赞许:"真强壮。"
爱莲气得只好笑:"用强壮来形容一位美女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爱莲的房间收拾一新,米色格调,白色浴室,新换的毛巾、香皂、牙刷都是子聪钟爱的白色。
爱莲问:"如何?"
子聪严肃批评:"洁厕砖居然是红色,品位恶劣。"
爱莲哈哈大笑。
薇儿探头进来诧异说:"你真的失恋?我以为会看到一名面黄肌瘦的女子,时时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没想到你居然挑剔起家具来了,可见我们都上当,来,帮我打鸡蛋清,和面,准备晚餐。"
子聪做个鬼脸:"我白天笑脸迎人,夜夜缩在被子里饮泣,辗转反侧。"
"活该。"
晚上躺在爱莲的床上,子聪疑惑地盯着天花板:这算是因为失恋而远走他乡?
她可曾爱过王绍钧?不不不,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张子聪并非十六岁无知少女,不会因为男友没有强壮双臂阳光笑容而耿耿于怀。
有好事人指着报上结婚照留意她表情:"你的男友不是上个月才和你一起走?"
子聪微微一笑:"因为我发现他配不上我。"
本来就是。上个月他要求:"子聪我希望你退出工作圈,全心辅助我。"她惊讶地凝视他:他以为他是谁?
她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两周以后听见他订婚的消息。
王不是没有优点的。
倒是母亲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人总要为自己打算,绍钧其实不错,可惜不适合你。"
母亲跟她那个年纪的大部分女子不一样,她只从客观角度说话。
子慧一早便不喜欢这个人:"这个王某人,天天黑色西装,好像随时准备发丧,从未见过他换别的颜色。你家里的人作甚么事他都要来评论一番,家长一般。不懂得吃,也不懂得玩,连布拉德皮特是谁都不知道,真亏他活到今日。他那个老婆,要她哭就哭,要她笑就笑,木偶一般。王某娶的其实是她家太平山下那幢洋房,她才是一份嫁妆。"
子聪骇笑。
子慧的刻薄有时太刻薄了点。
有人轻轻敲门,随即推门进来,是爱莲。
"来看看你是否缩在被子里饮泣。"讨厌。
"跟薇儿睡可习惯?"
"你不知道,北欧女人,身架大常人一倍,睡起觉来摊手摊脚,逼得我无处可去。"爱莲点燃一支烟,抱怨。
呵呵。
"可有知心人?"子聪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
"到什么地方去找?圈子里的男人,除却模特便是设计师,穿耳环,涂指甲,令人毛骨悚然,外面尽是豺狼虎豹,有时穿透视装上台,便有人不知看向哪里,唉。"
子聪沉默:天下不幸人何其多。
更不幸的是,这一行职业生涯极短,二十五岁以上就要考虑出路,要不再去读书,修个好点的出路,不然,早早嫁人作数,像辛迪克劳馥是凤毛麟角。
"好男人,好男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爱莲握紧拳头。
子聪恻然。
爱莲是混血儿,自小便没见过父亲,好在她母亲是个人物,无论如何也没让爱莲吃过多少苦。
但是,同学常常取笑:"没有爸爸的野杂种","黑人养的小孩",爱莲总是紧紧握着拳头,不发一言。
终于有一天小小个子扎两个麻花辫子的子聪告诉爱莲:"什么人骂你,你就去打他,留长指甲抓他的脸,他以后一定不敢骂你。"
爱莲如法炮制,以后也没人再敢动她。
两个女孩子成了好朋友。
有人告诉子聪母亲:"你家子聪跟那个黑人养的常常一起走。"她笑:"小孩子的事,谁去管。"
两人渐渐长大,子聪面孔愈发雪白,长发清汤挂面,只穿一条白裙子,看得男孩们失魂落魄:"那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是谁?"
爱莲体内的洋人因子开始苏醒,身体陡然窜了十几公分,蜜色肌肤棕色长发,双腿修长,眉眼轮廓加深,往子聪身边一站,两人顿时成了校园里的风景。
某次在洗发店,一位中年男士见到两人,双眼放光,走上前来:"两位小姐......"
爱莲立刻站到子聪身前,赶臭虫般嘘他:"不,我们对选美没兴趣,也不想进军影视界,更不想约会任何人。"
男子笑:"我想找你谈谈。"他指向爱莲。
下来的事情就戏剧化很多,男士表明自己是模特经纪公司的某员,在朗尼手下做事。
朗尼之于服装界,等于金庸之于武侠界。
他立即告知朗尼,且电邮了爱莲的照片送到意大利,不到两天,几位电影明星般的人士便出现在爱莲家的客厅里,非常诚恳。
爱莲的母亲很舍不得,但看在爱莲欢天喜地的份上并没多说什么。
爱莲走的那一天,女孩子们都很沉默,子聪强打精神说笑话:"我妒忌你,在学校里明明是我更受欢迎。"
安德森,也是曾被当臭虫的男子温和劝说:"张小姐是美人。"
子聪忽然拉下脸:"不!在你们的审美观里,只有塌鼻子,吊眼皮,满脸雀斑的东方人才是美人。"爱莲总算破涕为笑。
还有什么不满的呢?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有了。翌日,子聪眼睛尚未睁开,就听见两位美女在客厅高声抱怨:"才放三天假,又要上路。" "都没时间做美容。""祝朗尼老头在岗位上鞠躬尽瘁。"
哗,什么事情?这么恶毒的诅咒。子聪连忙爬起来。
"时装周提前发布,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往米兰。"
"子聪,对不起。我们实在抽不出时间陪你。"
子聪连忙说:"我陪你们。"
开玩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里,举目无亲,偌大的房子一个人守,跟放逐有什么区别?一个不小心,张子聪真的成了形单影只的失恋女人。
薇儿立刻狞笑着凑上来:"很好,你要全程为我们提衣箱和化妆盒,要在我们赶在上台前订大餐以供我们结束之后享用,我们化妆时要在一边指点,并且不得比我们早休息,不得要小费。"
打蛇随棍上就是这个意思。子聪由衷痛恨所有劝她来意大利的人,包括爱莲。
开场前夕,子聪才见到爱莲传说中的各位同人。
更衣室里乱成一团,珠光宝气的衣饰如破布般丢的遍地都是,随手捞起一件,都算的上价值连城。
名模们头发蓬乱,脸孔因为紧张饥饿显得苍白,但谁也不敢吃东西,怕走到台上腹部被看出轮廓,只有靠层层浓妆补充血色。
可怜,为了吃饭连饭都不能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子聪这才醒悟,原来台上模特冷漠自持的脸色都是饿出来的。她不仅莞尔。
"对不起,我找黛安娜唐小姐。"口音浓重的英语。
她不由眼前一亮:这么英俊的男人!
金发碧眼,连睫毛都是密密的金色,蝴蝶般扑闪,怀抱大束玫瑰,不仅没有显得俗气,反而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这个爱莲,对着老朋友装穷,色字一把刀,人心凉薄。
"黛安娜暂时不在,我可帮你转告。"
"有人托我送花,请你转交。"什么?原来只是使者?子聪失望。
"好的。"不能再问下去,否则,立刻沦落为多嘴舌、包打听的街婆,万世不得翻身。
忽然一位艳女趋前:"安迪,这么快就勾上了别的女人。"她雪白的臂膀自然而然搭上俊男的肩膀。
尚未等子聪反应过来,男子已经镇定开口:"不,我不是安迪。"
艳女看清脸庞,尴尬:"对不起我认错人。"转身离去。
他转向子聪:"见笑。"
"啊,不,没关系。"俊男总受女子的特殊关注。
"朋友托我找一位叫黛安娜的中国美女,我以为那是你。"
子聪大奇:"什么,你们心目中的中国美女不是小眼睛塌鼻子?"
男子笑出了眼泪:"你的芳名?"
"安东尼娅。"
男子似乎吃惊:"但你不是意大利人。"
"你也不是。"
"我是德国人。"呵。
不知为什么,金发碧眼也是分国籍的,美国金发男总有点轻浮,但是德国人,便显得高贵。
子慧总说她种族歧视,并警告:"你当心爱莲听见,她老子便是美国人。"
子聪不以为然:"有甚么关系?她老子是黑人,我从不歧视黑人兄弟。"
男子自我介绍:"我叫路易,路易.赫波斯特。"
"你和法国皇帝是什么关系?"
他又笑:"我愿意找一个咖啡馆详细说给你听。"
"我要等黛安娜下班。"这位仁兄的记性值得商榷。
他脸红,抓头:"我可以等你们。"
偏偏朗尼的助理走过来:"这位先生请勿打扰我们工作,张小姐,薇儿到处找你。"
子聪只好走开。
真遗憾。
她有无太轻浮?不不,仰慕美丽的异性是人类天性,她无意掩饰本能。
她并不怕遇到歹人。那人图她什么?她只需要一段若干年以后想起来就会微笑的经历。
她不能保证五年、十年以后还有这样的际遇。
花无百日红。
当然,这世上也有比约会更重要的事。
这边薇儿不见了眉刷,急得团团转,子聪赶忙递上备用化妆箱。
她套了一件迤地长裙,宛如第二层皮肤,衬得身上一丝多余的肉也无。
真好看,但子聪自己永远也不会穿这种衣服。
挨到晚上十一点,终于散场。
爱莲头一个冲下来,眼睛绿油油:"我的食物在哪里?"一把抓过饭盒,把脸埋在里面,根本看不见大捧鲜花。
没出息。
"有位天仙般男子给你送花。"
"是,城里有这样一群人,专攻女星名模,你在上面走路,他们拿高倍望远镜看你,好像你一丝不挂。过两天,先送花,再上衣物首饰,然后开跑车来接,高级夜总会走一走,最后会带你去希腊、瑞士、卢森堡诸如此类,回来之后互道珍重,一拍两散。"
子聪想起那认错人的艳女,微笑不出声。
"但他们是好情人。"薇儿总结成词。
"你又期颐什么类型?"子聪凝视爱莲。
"说不好,但那人需让我双膝发软,魂飞魄散。"
"我不知道你对僵尸鬼王感兴趣。"
"张子聪,我讨厌你。"
十分钟以后子聪已经完全忘却那英俊的人。
除了健康、家人还有工作,她并非发现这世上有什么事情特别值得关注。
传奇经历谁不希望有,但不可强求。
清晨,薇儿顶着两个熊猫眼往外撵她:"去,到史皮卡街去,刷爆你的卡,让我们补个美容觉。"
子聪抗议:"我只要两条裙子就可过一个夏天。"
爱莲助纣为虐:"不管你去哪里,请不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子聪气结,只好沿着宾馆前的石子街一路慢慢踱过去。
一阵轻不可闻的音乐传来,抬头望去,一群少年男女穿紧身衣在教室里练拉丁舞,领头的男孩子有着圆圆眼睛,温柔的长睫。
子聪一阵心悸:她念中学时候,那个日日等她放学的小男孩子也有这样一副眼睛,黑沉沉不见底。后来他举家迁往上海,来向她道别,他鹿一样的眼里终于流下泪:"子聪,这世上没有人比我爱你更多。"
子聪泪盈于睫。
真是的,时间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人在边上说:"你欠我咖啡。"
她转过头,破涕为笑:"是你,皇帝。"
"我一路跟踪你至此,早就失去贵族风度。"他懊恼摊开手。
"肚子饿了,推荐好东西给我吃。"
"我知道一家餐馆的小牛肉很好。"
"走过去?"
"用我的车。"他指过去,一辆小小甲克虫停在路边。
子聪一看,立刻喜欢:明明已经旧了,保养仍然很细心,看得出主人对它有感情。
她喜欢有感情的人。
餐馆是小餐馆,只有两三个台子。店主的小儿子满屋飞跑,母亲从柜台后追出来打了几下,孩子高声哭叫起来。
子聪莞尔:意大利餐馆跟家庭厨房一般。
"你何以为生?皇帝?"
"我是足球运动员。"
"啊!哪家俱乐部?"
"我会带你去参观。"
"卖关子,谁稀罕。"子聪笑。
"我能帮你搞到顶级球员的签名,你可以拿回去拍卖。"他神秘兮兮。
子聪笑不可抑。
餐后叫了一个覆盆子冰激凌,路易微笑着看她吃完。
那一刻,子聪觉得:即使后来什么也没发生,也已经很好。
下午两人一起来到球场,一下车,子聪愣住。
只得五六百平米的场子,围了几圈石条做看台,一群孩子在场上嬉闹踢球,场边稀稀拉拉的站着家长。
子聪惊笑:"这是你们的主场?"
"主场平时并没什么人气,这是我们经常来的地方。"
几个孩子看见路易,飞奔过来,要他签名。
呵,原来都是真的。
有人靠近:"路易。"
子聪甫一回头,险些打个突:这是谁?俊朗得不似人类,颀长身材,白衬衫卡其裤,穿他身上说不出的熨帖舒服,一双金棕色眼睛,深不可测。
她觉得自己魂飞天外。
山外有山。张子聪没出息可见一斑。
原来爱莲指的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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