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呆.杨林?原来是这样.
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场的时候,冰凉的空气却让我全身舒畅.
有时候释然才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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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J市的前一天,J市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到处都是白白的.
农历年的临近让街上气氛很热络,很温馨.宝是这样说的.
宝其实是个很怕孤独的孩子,但是总是装作很坚强.这些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爸爸妈妈也各自又成家,每年逢年过节如果没有工作,总是一个人的.最初的时候有包子的陪伴,后来BOBO解散,又成了一个人.渴望温暖的孩子,得到了温暖又失去,只会更加寒冷.
而如今,哪怕身边有人,不是那个人,心里还是有遗憾的吧.
包子为什么不回来呢?如果他在,也许宝会好过些的.
虽然他不说,但是很多时候他执意不要我帮忙,而自己经常弄得浑身是伤,还总是不说.有一次愣是到几天后脚肿得下不了地,才告诉我几天前自己去厕所撞到东西扭到脚.
更多时候他会一个人听着CD静静的坐着,抱着个大趴趴,头放在怀中的趴趴上,又是闭着眼睛,有事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方向.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宝执意要去感觉J市的雪.
我只好答应到楼下的小公园走走.下着雪的临近农历年的晚上,小公园没有什么人,我挽着宝在公园走着.
大概很少人来散步,因为大片的白色没有脚印,而我们走在雪上, ‘吧滋'的声音让宝很兴奋.
"我小时候就喜欢走在雪上,没有人走过的雪.白白的一大片,踩上去还有声儿,特好玩."说着轻轻往前一跳,双脚落在前面的空白,一对脚印落下.
离开J市那天天色阴沉沉的,一直到机场,我还担心会不会下雪,影响航班.
索性一切都顺利,等我们登机做好,一切都很好.
宝塞上耳机,靠在我肩膀上又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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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美国的时候,还是雪.到美国的几天,每天都在下雪,早上起床看到外面苍茫一切总有些还在国内的错觉.
宝还是不肯住院.
医生说,恶化的太厉害了,说如果一开始接受治疗也不会恶化的那么快.宝还是一脸无所谓.
费城的冬天是冰天雪地,也没有J市那般浓郁的节日气氛.
宝为此有些郁闷.
过年那天我们还是买了很多东西回来,但是怎么也买不齐佐料,最后作出来的东西味道实在很奇特.
宝皱着眉,说我手艺太差了,以后会找不到老公,一边还是把东西都吃完了.
饭后,我去洗盘子,宝则挨个给家人朋友打电话.
等我出来的时候,宝又是呆呆的坐着.
快12点的时候,宝突然说, "西西,你回国帮我拿些东西吧."
不等我开口,他继续说着, "超哥说,包子给我的东西在他那儿.你去给我拿过来好不好?我想他了."
"可以用快递的."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
"我不想用快递.我可以住院的,在医院会有人照顾的."
"也许,可以找到他的."
翌日,我把宝送进了医院,反复嘱咐医生和护士还特地找了个留学生护理才回去.
张超看到我的时候很诧异.
只是一切都迟了......
他终究是小狐狸,他始终知道我对他的信任,而辜负了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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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
当那天晚上我照例睁着眼睛等待天亮的时候,我发现我怎么等,也等不来光明了.是的,我失明了.
虽然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我居然还是会很难过,我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看不到东西的眼睛也会流泪?我第一次知道.
我坐在窗户旁边,身体贴到冰冷的玻璃上,很凉很凉.我开始想,这一天是个什么样的天气.
想了很久,没有结果.
于是我开始想其他的事情.
眼睛看不见,脑海还是有颜色的.
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他叫做付辛博.
我和他说起来认识有7年了.
七年时间是多长一段时间?占我生命的7/25.那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吧.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够长,如果从生下来那天起就认识他的话,那么就占我生命的25/25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词, ‘七年之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词,但是想起的时候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七年前,我还是18岁的男孩,那时的我一口纯正的东北普通话,而他一口地道的陕西普通话.都是普通话,但是怎么就那么不同捏?
等到我们说出的普通话如中央台的播报员正宗的时候,我们分开了.
分开的原因有很多.当然很多原因我是事后才知道,但是知道之后,我并不感谢他的伟大,甚至更加仇恨他的所谓为我好.我要的就那么难?要他找那么多借口?我只是想两个人在一起,我只是想两个一起分担所有的事情,包括伤痛和快乐.
我开始相信命运,我和他是命运的注定相遇,如同我们名字的巧合.
辛博
柏然
于是我开始期盼我们命运的再次相逢.我相信终究我们两个是会再一次相遇的.
我等着某一天和他不期相遇,等着他跑来告诉我,他只是为我好,他只是太爱我.我等了2年.
在这期间,我认识了西西,她是我的新助理.和周红还有MAY不同,她很单纯,很多事情她好像都不懂.有时候MAY和周红在暗地里害她,但是她都好像不知道.她总是似乎全心全意的对我好.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我不是个容易相信人的人,只是我相信时间.
当付辛博再次出现的时候,时常把目光注意到西西身上.我承认我是妒嫉,即使对方是西西也一样.
我找到个好机会把周红赶了出去,并让西西做了我的经纪人.
如果不是周红,付辛博怎么会傻傻的离开?他还真的以为杨林能做什么?一切都是姓王的老狐狸弄出来的.原因再简单不过,我和他分开更能为公司赚钱.没有能力扳倒姓王的,起码不能放过周红.
只是没有想到,老狐狸会把付辛博也交到西西手上.我知道那是个警告.我无论做什么,他都在幕后看着,我动了他的人,他手上也有我在乎的人.
只是没有想到付辛博做回包子会那么快,也许是我高估了自己,也许是低估了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开始没有追求,不想和老狐狸斗下去.也许平平淡淡对我和他来说,才是好事.他跟我说,不能许诺我永远,至少是能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知道那是他的极限,所以还是开心.
我们竭尽所能的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钟.现在想来那真的就叫做幸福.那个时候小白和KIMI分手,小白找了女朋友,是因为家里的压力.我们都很害怕.虽然奶奶已经不是问题,但是他爸妈还是阻力的可能.我们尽力回避这个问题.
小白跑来劝我,说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自己为什么还要给自己还找麻烦?
如果不是后来去那该死的什么岛拍什么电影,一切都会很好吧.
我至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安雅然身后的柜子往下倒,下意识的拉她过来.明明也没有流血,为什么就看不见了?等我再次看到的时候,医生跟我说,让我回国检查,可能有问题.
在机场看到包子的时候,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包子的时候,真的感觉很好,可是一想到也许以后还可能看不到,我又烦躁起来.
我一个人去了医院,我做了很多检查,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只是因为不想他有机会得知一点点这样的不好的消息.
我不明白戴着老花镜的医生说些什么,只知道说什么我可能会失明,可能是因为很早以前的一场车祸,然后这次头部被撞是诱因.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检查清楚了,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很厚,像啤酒瓶底一样厚.我换医院,换医生,但是说的话大同小异.
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真的会瞎,如果控制的好可能2年后才瞎.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烦.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包子.
他在用心包容我,他真的是想和我过好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我想着,就算我瞎了他还是会照顾我的,虽然我知道在瞎掉以前我会先离开他.我不配合医院的治疗,因为那并没有痊愈的百分之百的希望,而且可能让包子,西西他们知道.而且当时他们正在因为包子新专辑歌曲泄漏的事情烦恼.
我很害怕某天早上一起来,可能又会看不见,于是我不敢睡觉.我去找超哥,找小白,让他们陪我喝酒,喝醉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我就这样纠结着.
包子新专辑发布会那天一大早,他给我电话,让我起来去买的他的专辑,说里面有给我的礼物.
我说要你的专辑还不容易,你给张我不就是了.
他坚持要我去买.
我不想理他,宿醉的感觉很不好,头很痛,挂了电话继续睡过去.
不久之后,电话又开始响不停,很烦人.
很没好气的接电话,居然有记者来问我什么和付辛博接吻照片中的另一个人是不是我.我一下就懵了.
包子和西西的手机都拨不通,我知道出事了.于是马上跑到发布会现场去.场面真的很混乱.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老狐狸轰了出来.我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个劫数.
我想无论发生什么他总会和我联络的,我抱着电话在家等.我坐在客厅正对门的角落,如果他回来我可以第一眼看到他,如果他打电话来,我也可以第一耳朵听到他的声音.
等了很久,电话终于响了.
他只说了一句,他爸爸死了,还有一句不合时宜的我爱你.
我知道,我等来的是一个结束.
我偷偷问超哥,超哥只说他和他妈妈去了美国.
然后我又想着,也许他会回来,因为从头到尾,我还欠他一句,我爱你.我又开始等,等着某一天他回来听我欠他的那一句.
这一等又是3年多.他始终没有再出现.
我开始心死,开始发现一个事实,他真的不会回来了.
等到这年的第一场雪下的那天,我看不到他回来,不能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爱他了.
我决定离开.
因为我必须面对事实.
他离开的不久后,我最后一次喝醉.超哥在我旁边接了电话.他以为我没有听到,可是我却听到了.
付辛博出车祸死了.
我突然觉得我真的活着等不到亲眼看到了,我已经不能欺骗自己了,再也骗不下去了.
我跟西西说,我想去美国,我想去费城.
西西只以为我想去感受他喜欢的国度.
可是我知道,那是他最后呼吸的地方.
费城的空气很寒冷,我嗅不出一点他呼吸过的痕迹.
在费城过完最后一个农历年,也算是和他一起过得吧.
我把西西打发回去.
一个人呆在医院里,我讨厌消毒药水的味道,非常讨厌.
我开始不愿睁开眼睛,因为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为什么要睁着?
我开始每天回忆着和他从最初相遇的那个夏天到最后分离的那个夏天中间的点点滴滴.
终于有一天在西西找来照顾我的小看护出去的时候,我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量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
慢慢的,好像感觉费城的冬天开始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