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我老了。
终於还是没有说出来。
明明准备好好说的,可是为什麽,望著他,突然就失声了。
那个男人微笑著看过来,雨水从他的眼角慢慢溢出来。
他抚著他的眼睛,说:"好了,不说就算了,傻瓜,哭什麽呢?"
他把他按在怀中,说:"不要闹了好不好?这麽晚了,回家吧,嗯?"
终於还是跟他回去了。
终於还是没有分手。
不准去T城工作,不准再说分手,不准再被说让他走的时候真的跑出去。
"还有,如果你觉得生气的话,那三巴掌,你也可以打还我。"那个人说。
然後却是坏坏地笑:"如果你舍得的话。"
被逼著吃下感冒药,被紧紧抱在怀里,被细细地吻的时候,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麽。
然後就突然愣住了。
是那样的麽?
真的,是那样的麽?
"燕沈昊。"轻轻叫他。
"嗯......"那人的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看样子就要睡著了。
"你爱我麽?"
"嗯?"微微睁开眼。
"你是爱我的吧?"
"猪!"迷迷糊糊笑一笑,然後把人拥得更紧,"你说呢?"
齐槿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个人站在他面前说:"你叫燕槿,燕子的燕,槿花的槿。"
他歪著头问他:"那麽你呢?你又是谁呢?"
那个人微笑著看著他:"我麽?以後你就知道了。"
醒来後,齐槿把这个梦讲给燕沈昊听。
"哦?後来呢?"
"後来麽,我和他就在一起了。"
"是吗?那你想起来他是你的爱人了吗?"
"没有,失忆了,自然是想不起来的。"
"这样啊?不过也没关系的吧,如果一个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的话,那那人自然是爱你的,不用想也该知道。"
"......是啊,所以我一定会知道的。"
"嗯。对了,今天我要去墓地拜祭爸妈,等一下和我一起去。"
"哦。"
..........................................
说是番外,其实完全可以把这看作单独的短篇的,似乎除了名字,这和《槿色》并没什麽关系。
缘起只是因为有那麽一个开头,很久以前的坑,觉得废了可惜,於是就拿来利用了。
而故事麽,其实也很简单,甚至可能有点混乱,因为没有固定思路,想到哪算哪。
这是个毛病,不过似乎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
至於其他番外麽,暂时估计是没有。其实不用番外,也该知道那两只一定会很幸福,所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木写文有个习惯,总是要听音乐的,所以其实很多时候,文是跟著音乐走的,而这篇麽,主要听的是这首。
或者可以把这首做这篇的主题曲?笑。
大家不妨听听看,挺好听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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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桃花
月下。一壶清酒。一树梅花。
酒是清冽得能照见人影的酒。梅是白得近乎剔透的梅。
雪千迭就坐在这株梅下。手中的酒杯中一点清波轻漾。
地上是清泠泠的雪光。天上却没有下雪。
原来雪已经停了。
那麽,桃花是不是就会开了?
低眉,那一点淡如水的笑意便遮在了低垂的睫下。
白梅的香气幽幽漾漾地散了开来,连雪,似乎都浸了芬芳。
步天歌踏进白雪山庄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点雪。
一点白色的雪,像一片极轻盈的柳絮,轻轻坠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却似无所察,仍是静静地闭著眼,悠然恬静,好像已经睡著了。
步天歌当然知道他没睡著。
因为当他轻轻走过去,缓缓将头俯下去的时候,那人的眼睛忽然就睁了开来。
然後步天歌就坠进了一双轻波澄澈的眸子。
澄澈的眼,漆黑得像寂静的夜空,却偏又坠满了月光,一点点的清,一点点的凉。
还有一点点如水的笑意。
连声音都似月光般清柔:
"你来了?"
步天歌也笑,"嗯,我来了。"
在那人身旁坐下,顺便拿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光。
然後却是皱了皱眉:"这酒好淡。"
那人轻轻地笑,低垂了眸,那一点笑意就漾在唇角,便像他身上的雪白衣衫一样,明净而柔软。
步天歌忽然就觉得自己醉了。
醉得眯起了眼睛,想要做回小孩子。
步天歌一向行动很快,想到的时候,也就马上做到了。
所以此念在脑中闪过的时候,步天歌已经把大半个身子都歪在了那人的腿上。
还伸出了两只手圈住那人柔韧的腰身。
然後抬起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看上去,低柔一唤:
"小雪。"
江湖上能靠近白雪山庄庄主雪千迭之身的人,掐指数去,不会超过三个。
而能触上他的身体的人,自然更是一个也没有。
如此,自然是因为他的武功很高。高到可怕。
所以,雪千迭要将步天歌推开,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
可是,他非但没有在他靠上来之前动手,便是那人真的已经依进他怀里,他依然没有动。
他只是看著怀中人被划破的衣衫微皱起形状优美的眉。
"步天歌,你又惹上谁了?"
步天歌只是笑。
然後忽然抬起手去,柔声道:"别动。"
手指轻轻点上那点凝在那雪白脸颊上的雪。
却不料,未及他点住,那点雪忽然幽幽坠了下来。
一点纯白,依稀间夹著香气。
步天歌忽然就明白过来。然後却是扬起唇角,伸出了舌去。
那一点白便轻轻坠在了他的舌尖上。
收回舌来,略略一尝,一点清甜,一点冷香。
步天歌忽然就笑起来,漂亮的桃花眼中全是亮晶晶的笑意。
然後却是闭上眼睛,轻轻道:"小雪,你是愿意我吻你呢,还是你自己来?"
雪千迭自然没有吻他。
亦没有让他吻。
他只是轻轻动了一动。
然後步天歌便骨碌碌滚下了地。
他却依旧笑著,低著眉,那一点笑意便似展在他的眉梢。
他说:"步天歌,为什麽那人只是划破了你的衣裳,没有划破你的脸皮?"
步天歌并没有起来。
反是舒展开四肢,大剌剌躺到雪地上。
笑道:"小雪,这次你可错了。"
然後,他举起了手。
手里,是一枝桃花。
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红豔豔的,盛绽的桃花。
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却比手中的桃花更灿烂。
"衣裳不是别人划破的,是我摘它的时候,挂破的。"
将花枝递到面前人的手中,拉起那只纤长的手,然後握著那柔软的手掌,轻轻卷起来。
抬眼望过去,声音里有一点点的得意,一点点的甜蜜:
"小雪,你喜不喜欢?"
雪千迭看著手中的桃花。
很灿烂。灿烂得让人忍不住就想到春风。
想到曾经有个人问他的问题。
那人问:"明明你更适合梅花,你这山庄里种的也都是梅花,为什麽你喜欢的,却偏偏是桃花?"
那个男子这麽问著的时候,手中却是拿了枝桃花。
才从山脚下折下来的桃花。花上尚有清莹的露珠。
记得那时,他没有回答。
只是低眸看著那枝花。
其实,他一直觉得,桃花开的时候,便像在笑。
那样的灿烂,像极了一双灿烂的眼睛。
步天歌笑得很灿烂。
灿烂得便像雪千迭手中的桃花。
那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样千辛万苦地进到那个寒冬腊月依然温暖如春的奇异山谷,又是怎样方折下了一枝盛开的桃花,然後又是怎样千辛万苦地在赶在它谢去之前将它带到了白雪山庄。
他只觉得,自己只要记住眼前人的表情就够了。
有点怔,有点愣,似乎还有一点诧异的表情。
他喜欢雪千迭此时看他的目光。
幽幽静静的,轻轻柔柔的目光,缓缓掠向自己。
眼睛里映著桃花的影子,幽幽漾漾的一点烂漫之色。
那一时,步天歌忽然很想变成一朵桃花。
变成映入那人眼中的那抹滟滟的红。
晶莹的雪花在夜空中飘飞起来的时候,梅树下已经没有了人。
雪落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那低低的絮语虽然模糊,但还是依稀可闻。
"小雪,刚才路过那边山的时候,我又看到那株梅树下的雪人了......"
"......嗯......是吗?"
"是啊,这三年来,每年冬天都可以看见那树下的雪人,一直不见是谁堆的,竟然堆得那般好,跟一个真人一样,有鼻子有眼睛,活生生的......"
"嗯......"
"结果你猜怎麽?今天我来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多了一个人,那人的眉眼,竟跟那雪人十分相像,几乎一模一样......"
"......啊......那又怎样呢?"
"然後我看见他愣了,再然後他就哭了......"
"......哭了吗......"
"嗯,他哭了,然後我听见他轻轻叫了一个字,嗯,好像是什麽‘昊',像是谁的名字......"
"然......然後呢?"
"然後麽......不行,我不要说了,你看你全听故事去了,都不专心......"
"明明是你自己......啊......步......天、天歌......慢点......"
......
"小雪......你好不好......"
"......"
"不要生气了,下次我会注意......呃,我把那後面的接著讲给你听好不好......"
"......"
"嗯,其实後面也没什麽,因为我并不想多留,然後就走了......"
"......"
"只是在我没走多远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叫的也不知是‘瑾'还是‘槿'的......"
"......然後呢?"
"呵呵,你不生气了麽?啊,小雪,疼啊......呃,然後呢,然後就是,嗯,我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嗯,那时天有点黑了,又走得远了,没太看清楚......"
......
一点残梅落下,幽幽坠在树下杯中。
清冽酒液,一点涟漪。
雪花仍旧在夜空中纷扬,像是漫天的羽。
雪中。一壶清酒。一枝桃花。
..............................................
短篇里是最初设计的结局:小槿跳崖了,燕子没找到他,伤心之下,流浪江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其实,他来到了当初初遇小槿的山中,每到冬日,就开始堆雪人,一直堆了三年。而这三年,反是槿一直在找他,找了很久,一直没找到,但他却一直没想过要回去看看,直到三年後,伤心之下回到初时故地,却发现,他要找的那个人,其实一直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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