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陆亦砂

起床就起床，坐起身，边打哈欠边穿衣服--嗯？总觉得旁边有人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我看！一转头，是他！！哇靠这是什么眼神？太太太--太那个那个了吧！暧昧得一塌糊涂不说，还还--还这么奇奇怪怪的，他他他......他居然脸红了！一个大男人，对着我另一个大男人脸红了！！貌似还很害羞地瞧着我笑！莫非--莫非昨晚对他做的那动作被他发现了？？不要啊--！！
冷静，先别慌，我要冷静，唔......赶快把头转过去，就当成没看见吧，继续穿衣服，尽管是怎么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行，装也要装得自然一点！
"昨晚............"哇！！来了！不，冷静，冷静，我不能慌，快，把话头接得自然点"啊？昨晚......干什么啊？"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你有黑眼圈诶"
什么嘛！原来是在说这个，真是吓掉我半条命！还好还好，看这个样子，似乎是并没有发现那件事了，那就好！好了，就像平常那样，正常交谈吧！
"是吗？哦，是啊，很晚才睡着的！没办法，突然换了这么个环境，不习惯啊！再说--寝室里又有人打呼噜什么的，吵死了！"我笑着回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哦.................."咦？怎么了？总觉得他好象很失望，他不再发问，低下头自己穿衣服了。
总之，总之，没出现那种最坏的情况，老天保佑！我穿好衣服，从被窝中爬起，套上裤子，下床准备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等等我！一起去啊！"他也急急忙忙地穿上裤子。
"哦哦......"其实，刚才是故意想躲着他一个人去的！有了昨天那些事，今天，我特别特别不想面对他，怎么说呢......毕竟我心里有鬼，对着他总会觉得尴尬！但是，既然他都叫住我了............那我总不好再说不了，本来，还想好一定要问问他昨晚那个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嘛，还是算了，万一我自己的那件事穿帮可就不得了了！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一起去卫生间，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到了卫生间，也是自顾自地洗刷--我这么短的头发，随便地整几下就搞定了，反观身边的他，梳头梳得好认真啊，一丝不乱的......白白鼓鼓的婴儿肥圆脸，还偏偏留个童花头一样的发型......嘿嘿，算是挺阴柔的一个男生吧，倒有点像小姑娘了！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他，竟会使我像别人对女生一样的"来电"呢？不知道......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我已经一切OK了，那就等他一会咯！
"喂，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果然，我对那件事还是很在意吗？装作很随口地这么问了出来，自己的心情，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呃............？！"他愣住了，转过了头看着我，或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
"喜欢的人啊！呵呵，瞧你小子这模样，一定有吧？要不然干吗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我"不怀好意"地对着他阴笑。
"嗯......嗯，有，有啊，很爱，很爱很爱很爱的人！"不知为何他的情绪变激动了，定定地出了一会神，然后又是直直地盯着我瞧。
他是不是生气了？我回了句"哈，我就知道........."接下来，还要再问下去吗？不要了吧，就到这里，到这里就可以了。突然，我有点后悔问他这个问题了，我会不会......触到他的伤心处了？因为，照他昨晚梦里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些表现看来，他很爱很爱的那个人，已经......唉，我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人家是这种情况，居然还这么问！我真的开始后悔了。
"为，为什么这么问我？"这下轮到他反问了，他好象有点紧张，但是......看着我，目光却也有些期待。
"没什么啊，我突然想到，问着玩玩"我搪塞着，勉强对他笑了一下，连我自己都发觉了，这个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为什么呢？他有喜欢的人，我不是昨晚就感觉到了吗？所以今天才这么问他的不是吗？可是，一旦亲口听他证实了，我心里总也不是滋味......这是什么感觉？好象心里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我我我--难道说，我，我在吃醋？！不会吧！！我现在对他，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可是，除了这个，我对自己的心情......没法解释啊！看他昨晚做那样的梦，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痛苦，他喜欢的人，应该的确已经不在了吧......可是，他对她的感情根本没有因此而减少一点点，他的梦里，也全是她，全是她！！我从来没见过他为了谁这么痛苦，而且，他从来都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的一丝一毫！看来，他不愿让别人知道他心里的这个秘密，而那个人，却已在他的心里烙印了，深深地烙下印了！他忘不了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忘不了那个，和我有着一样的小名的，也叫做"立立"的人............想到这里，我竟然从鼻子中发出了一声冷笑！不笑他，也不笑那个人，笑的是我自己............
"你怎么了？"他发现了我的异常，望着我，神色很是担心。
"哦！没事没事！"我硬是调整回来，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他摆摆手。
"我............"他欲言又止，我怎么觉得，他的样子才不对劲呢！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是我想多了吗？
"走吧走吧，回去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同走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叠完被子，换上迷彩服，一看--离集合还有一刻钟呢！看来早点起来还是有好处的，后面的时间会宽裕很多！我去屋外放了点水，回到自己床铺，喝了口水后重新坐在床上，把玩着自己的帽子--好歹，我昨晚才睡了那么点点时间啊，明显的感到累！反正还没集合呢，坐一分钟也是坐，稍微再休息会也好的！
纪翔他看来也恢复正常了，现在正跟边上的同学聊着天，看来刚才果然是我想多了啊！切，自己心虚，还觉得人家不对头？我真想的出！
正这么想着，忽然他从旁边爬了过来，凑到我的身边
"你头发没有梳好啊！后面都翘起来了，这么乱！"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感觉他的口吻竟还有些埋怨！
"你说后面啊？不是我没梳！是因为那里有个旋啦，头发到了那里就倒长了，整天翘着，压也压不下去！随它去，我都懒得管了！反正我头后面长得怪胎！"
这句话刚一说完，附近的几个家伙一阵哄笑，想也不用想，笑的就是那句"怪胎"，是吧？！
"笑什么啦！？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我冲他们喊了句。真是的，站着说话腰不疼！这句话有这么好笑吗？！
"啊............我以前都没有发现呢......"他喃喃自语着，好象很惭愧。喂喂，用不着吧？我们认识才1个多月而已诶，你没发现也是很正常的嘛！谁会注意别人的这种事情呢？
"我来帮你梳，你这也太乱了！"他从枕头底下拿出梳子就往我头上梳了上来。
"呃---"他会这么做，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难道不怕别人看到会觉得怪吗？我相当惊讶，但是，没有拒绝。
他斜坐在我身后，用木梳在我头上轻轻梳着，另一只手，温柔地搭在我的腰上面环住！这个动作让我浑身都忍不住颤了一颤，心跳更是不受控制地加了速！他--他这是干什么？他想暗示我什么？！还是--难道又是我想多了？我无法自持地脸上作烧，全身都尴尬极了，紧张极了！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他，他却很顺理成章似的，面带着微笑，那一只手，一点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搂得更温柔了。
如此暧昧的动作，又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些好事者怎么可能会放过？马上就有人"发了难"
"啊呀呀呀呀呀！你们看你们看呀！纪翔和白凯立在干什么啊？啊--哟！暧昧成这个样子，像不像人家新婚的甜蜜小俩口啊？！号外，号外啊，咱们班有人搞GAY啦，第一对同志恋人诞生啦！哈哈哈！！"
我正愁尴尬得没个发泄口，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识相"，自愿勇敢地跳出来被我扁！哼，那可正--好！别怪我，你今天算是撞在枪口上了！眼下，就拿你开刀，认命吧！！打定主意，我冷不丁一下站起来，三步两步跳到他的那个床铺上，笑着掐住他头颈，脚还在他的身上一阵乱踹
"你屁话可真多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同志你个头！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你看我不打死你！"
那人见我如此，益发来了劲，边笑边假装要被我"掐死"似的向我"求饶"
"哎哟哎哟救命啊--救命啊！！白凯立杀人啦！！！哇哇--你们好啊，居然都不来帮我！眼看着我被掐死是吧？！"反手就要打我。
我们两个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地打着玩，把全寝室的气氛都弄得高涨了起来，也有在一旁看好戏的，也有抱着肚子大笑不止的，也有乘机打几下暗拳的.........
打闹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不禁用眼睛瞥了瞥我自己的床铺--也就是纪翔坐着的地方，他还是那样--直直地，定定地望着我，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那些话而尴尬不快，也一点都没有为我的"不配合"、中途打断他的好意而生气，他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看，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他心爱的宝贝一样，陶醉而迷恋，直让我不敢与他对视--因为，那，根本就......是对情人才应该有的目光......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也喜欢我吗？不对啊，那他昨晚的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是明明就有"很爱很爱的人"的吗？百思不得其解！此刻我的心中，比昨晚抱着他的时候还要乱！
眼看集合的时间快要到了，打闹也暂时告一段落，大家都理理衣服，准备着出发排队，我走回自己的床铺，穿上鞋子，一抬头，又对上了他的眼睛。我朝他笑笑，他也回了我一个笑容，然后，就谁也没有再说话。咦？我们之间竟然这么有默契？！不错，爽！我还从来没跟谁有过这样的默契呢！莫名其妙地，我突然感到精神振奋了许多！我们一前一后地朝外走去。
脑海中回思着刚才的那句话--搞GAY？同志恋人？我和他吗？呵呵，或许，的确，是吧............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我希望......是吧！

 

第 3 章
转眼，和"这个世界"的他再次认识也已经快两个月了，和上次一样，我们仍旧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不，比上次更好了！因为对我而言，他是最重要的、无可取代的人！
10月，到了我们去军事基地住训的那天。唉......我啊，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明明全部都知道哪天会发生什么事，却非要这样一模一样地重头再来一遍，而且，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还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不过，就算是被别人知道了，又有谁会相信呢？肯定都认为我不正常！老实说轮回这种常理解释不通的事，就连我自己都不能完全地认可呢！
到了目的地，第一件事是去寝室换衣服，我看准了他睡哪个床位后，马上眼疾手快地在他旁边那个床铺放上了自己的行李--他对着我笑笑，在他看来，我睡他旁边，只不过又是一个很巧的"巧合"吧？他哪知道啊，我为了能睡他隔壁，脑子里这根紧张的弦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放松过呢！想把刻意布置得像偶然，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到了晚上，该睡觉了......睡觉？哪会这么乖呢！老师一走，寝室里就闹翻了天！我从来都不知道，看着他这样精力充沛地和别人打闹，会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我真的是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毕竟，曾经失去过他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是永远永远也忘记不了的，哪怕经历了轮回！所以，看到他现在还是这么好好的，我激动而欣慰的心情，谁也不能体会！
闹到12点，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怎么说我也和别人闹了几场，累死了......睡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就在身边的缘故，我的心情怎么也不能平静......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就做起梦来--做的是我们上一轮生命的梦！
前一秒，我还动情地拥他在臂弯中；后一秒，他已被他气绿了脸的父母拽上楼去......都怪我，怪我太疏忽，竟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怒不可遏的目光！他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一直被冠以"优等生"之名的儿子竟会如此地"伤风败俗"、如此地"大逆不道"......理智，完全被吞没在了熊熊怒火之中......我在他家的门外，眼看着他被打得不省人事，咫尺天涯啊，我却不能救他！好不容易背着他，离开了他那个噩梦般的家，而他......已经不行了，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不住地向外流淌，染湿了我的手帕，不管我怎么帮他擦都擦不干净！他在我的怀里，慢慢地睡去--他不痛苦了，不再苦苦地挣扎了............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我撕心裂肺的痛，到达了医院，却只换来一句无力回天......！！
不，不，不！！！他的生命结束了吗？没有，没有！！他不会死的，他不可能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他是最遵守诺言的人，他答应过我会一辈子相守，现在又怎么会食言呢？！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啊！他太累了，为了我们的感情，他实在承受了太多，他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我们不要吵醒他，让他睡一会吧，睡醒了，就没事了，我们还是会一直在一起的！！
在他的葬礼上，我又哭又笑，时而晕厥，时而语无伦次，直到被人架出告别厅............他的墓建成时，他的父母崩溃了，我也崩溃了......在众人都悲伤哭泣的时候，我竟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只是仰天干嚎：老天，你把他还给我！你还我的立立来！！！
我疯了吗？我说，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我等他，不管多久我都等他！
在他的墓旁，坐了一天又一天，每天都有人给我送吃的来，苦口婆心声泪俱下地劝我离开，我一句也听不见，我一个人也看不见！我只能看见他的墓碑上那微笑着的照片，我喃喃自语：他在对我笑，他在对我笑啊！来人都哭了，我不知道他们哭的到底是他还是我！我也哭了，我不知道我还剩下多少眼泪可以为他流...............终于那天，我又见到了他，他温柔地帮我拭去眼泪，他叫我不要再为他哭泣，他叫我......一个人要坚强地活下去！立立，我也想，我也想啊，可是没有了你......我行吗，我行吗？！尽管没有把握，但为了让他不再担心我还是答应他了......立立，你别走，别走！再陪我一会会吧，就算再一会会也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只要你啊！我乞求似地大喊。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好好的，好好地活着，我要我们像以前那样快乐地在一起！立立，立立！！你回来啊，回来啊！！
上一轮生命的我和这一轮生命的我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又经历了一次那样的痛楚！朦胧中，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轻轻地将它从胸前移开，随后，将我圈进了他的怀里，在我的胸口轻抚着，如同耳语般的声音隐隐约约向我传来
"乖，乖，没事了，没事啦......不怕不怕"
在梦与现实的潜意识中，我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此时此刻的方位......声音，动作，是在我的右边的......隔壁......立立！是立立！！是他，一定是他！！不是做梦，是真正的他，"第二轮生命"中与我重新相识的他！！！他正抱着我，他正在安慰我！！此刻，我恨不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回应他的拥抱，回应他的柔情，告诉他我们的前世今生，告诉他我炽热的爱，告诉他我们永远永远再也不分开！
可是......不可以，我知道立立他现在在想什么......他喜欢我，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一直在用理智压制着他的心情，不愿意外露，更不愿意被我看出来。刚才我在梦里，一定是喊出了什么话，让他感觉到了我的痛苦，让他心疼，所以，他也睡不着了......他便在我"不省人事"的情况下，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