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大哥,我不知道你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但是我和湘君不在的时候,你一定不能走啊,要好好帮我看著美人坊,至少也要等到湘君回来......别把我的美人坊给扔了啊......"我期期艾艾的哀求。这个大哥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他的底细我不在意,毕竟初识相交时候发生的事情决定了我们之间紧密的关系,但他依旧是神秘的。平时我倒不管,他失踪了七年我也没什麽担心,如果他在这时候突然搞神秘,把我美人坊扔下来自生自灭,我发誓,我是会吐血而亡的......
"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命根子扔了的!"大哥无奈的承诺。钱是我的命根子,这句话,看来他记得比我还牢。
我微微一笑:"有大哥在我还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会在美人坊等你回来的。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他坚定地说。
我冲他笑了笑,挥挥手,跨出了大门。
与环儿站在大街上,傍晚的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已经很晚了啊......"我喃喃地说道。
不知怎的,竟然有了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真是奇了。
不知不觉间,那个皇宫竟然能与我一手创办让我视若半身的美人坊相比?
李言德......了不起。
莫非......要让他得逞了?
没有挫败的感觉,我只想弯起嘴角。
"环儿,我们快点回去吧!"
心里舒畅得想融进风里,於是,我拉起她的手,肆无忌惮的在人来人往之中奔跑起来。远远的看过去,高高的宫墙就在前方。
26
"这个还给你。"
回宫後的我,卸下女子的装束,却只著一件中衣,慵懒的靠在桌边的软塌上,对李言德说道。
说罢,我皱皱眉头──皇宫还是显得那麽冷清,说句话都好像珍珠敲在碗里,空旷的很。
"这?......"李言德望著桌上推过去的东西,疑惑得也蹙了眉,"这是什麽意思?"
从手腕上解下那有著别致"坠子"的丝线手链,推到他面前:"这东西放我身上还要我天天担惊受怕,麻烦得很。还给你你也好放心,我身上是没什麽东西能要挟你的了。另外,环儿我向你要了,她是我的人。"
见著那把钥匙,他的脸似乎定格在了"白痴"这一个表情上,看得我不由就大笑出声来。
"......你今天是转什麽性子了......"在我的朗笑声里,他从呆滞中缓过来,却不见尴尬之色,只是用手拨弄著桌上的东西,低低的声音如诉衷肠,"我倒情愿我欠著你......"
"啊?"他这是出什麽事了?
他却把东西在桌上随意一丢,金属质地在桌子上发出!当的声音。就在我因为他对贵重物品的不小心而在心里抱怨的时候,他却猛地向我扑过来,重重的把我压在床边。
"哎哟我的妈......"这一下撞得我......幸好刚回来,懒得换上复杂的宫装,非但是只套件中衣,头发也是散乱著的。如若不然,被他这麽一压,钗横鬓乱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那些钗子插得我发生流血事件......
"你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我知道我应该高兴......"他闷在我的胸口说著,"但是我还是情愿我欠著你,有把柄在你的手上,这样我就能抑制和你纠缠下去了......不然,真怕你完成工作就这样无牵无挂的走了......你说,我怎麽办才好?都是你的错!"
抬起头,一张无辜的可爱脸庞在我的眼前,一瞬间,我有些发呆。
以前有把柄的时候,我也没有决定就要在此长住啊......对於他的推理,我只能报以苦笑。
但是,我既然破天荒地给与他特殊待遇,这都说明,在我的心里,他的地位早已发生变化,与常人是不一样的。正如他所说,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现在,他却是这一副左右为难的死样子,连带的我的大脑也晕起来。
"那真......对不起了。要是你不愿意......我、我收回......"又便宜不占的话实在也太......
"不行!"
出其不意的,他却利落的拒绝了。
我惊讶地低头,却对上他笑得弯弯的眼。
弯弯的眉眼,闪烁著的却是不怀好意的光芒,"不行,你自己说过,是不能反悔的。而且......你说环儿是你的人......"他埋於我的颈旁,暖暖的呼吸让我的脸的温度上升起来,"环儿是你的人麽?真是你的人麽?你这麽说,莫不是想要我罚你?"
"什......什麽啊?环儿本来就是我的人......"我惊慌的推他,却纹丝不动。这就是练武人与半吊子的人的区别麽?心下有些恼怒。
"就是不许你这麽说!"他在上面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压制住,我忙於推开他的同事,却冷不防地,嘴唇被他堵住了。
"你!......"惊讶指尖脱口而出的话语,剩下的还未出声就被他吞了下去。
一个吻,不是很深,却极尽的煽情与挑弄。嘴唇被他含於口中吮咬,湿热又酥麻,力道却是轻轻的,只感到对方呼出的气至热的喷在脸上,头更加昏沈起来。
终於被放开了唇,我呼吸已乱,粗喘著平复不顺畅的呼吸,然而却发现,衣襟已被拉开,颈项间伴有濡湿的感觉。
低垂下眼,看见的是在我颈边啃咬的人的脑袋,黑黑的发在我眼前晃动。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上那柔顺的发,却让身上的人动作一顿。
紧接著,脖子上一痛,竟让他咬了一口。
"你......"我疼得皱紧了眉头,眯起眼睛,朦胧中看到埋於我颈边的人直起了身子。拨弄著他头发的手滑了下来,却被他轻压於掌心,一时之间,我就被他困於双臂之内,狭小的空间里,我能够看见的,只有眼前的人的面孔。
"我不管你那个突然多出来的大哥是谁,你心里只能由我一个。"
他说。他神色中有种迫不及待的激动在里面,在我的目光中,他又埋首於我散开的衣襟下。
他笑著,热气喷在胸前,让我一颤。湿热的口舌舔弄著胸口的敏感点,竟不由的呻吟了出来。呻吟声似乎让他很高兴,唇舌在我胸口流连,陌生的舒服的感觉让我头昏脑涨。
落下帷帐,视线变得暗了,但是他的笑却那麽清晰。不知什麽时候,身上的衣物都褪去了,在他的挑逗之下,我完全不能够思考,只能跟随著他的律动,粗喘、高潮。
这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情感。
埋在他的胸膛里,又是那种安全的感觉。我能听到他满足的叹息,也能感受到自己沈静的呼吸。缓缓的,我开口:
"以後不要让田岚跟著我了,很讨厌。"
我的声音敲击著室内灼热的空气,气氛立刻冷却了下来。
"不!我......"他猛地低下头,直直的看向我,却不想,我也在直直的看著他。彼此交织在对方的视线中,胶著著,室内的温度却仿佛又下降了一些。
片刻,他别开了眼睛,将我的衣襟小心地掩上,自己就坐在床边,不置一词,却也不离开。
我依在床内,直直的看著他落寞、愧疚的背影,低低的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我似乎要把胸口的空气都挤压出来,直笑得撕心裂肺,於是理所当然的,也咳了起来。就好像要把心都咳出来似的咳著笑著,直笑得我摊在床上,直咳得他脸色煞白。
"你是大笨蛋。"我从背後抱著他。
以前见到他挺聪明的,怎麽最近却愈发的笨了?他派出人监视我,很是他固执又自作主张的性格会做出的事情,我很惊讶会被监视,也不喜欢被监视。然而李言德的态度也说明了他以後必定不敢也不愿监视我了──至少不会是"监视",所以我不会为此太过於纠缠他。但是他所谓的监视,却正向我证明了他的执著与固执,固执到非要时刻掌握住我不可。这种以我为中心、为一切,正是我所期待的、所愿意相信的。所以,他又何必慌乱成那样!是害怕我受伤吗?
因为关心我而找人跟著我,因为是监视怕我受到伤害而不敢明言,又因为被揭穿而惊慌失措丝毫不见往日的威严。种种的一切,都让我品尝到了久违的被重视的感觉。心里竟完全没有埋怨,只是被一种喜悦填满。
"我很高兴,终於有人,能时刻的想看著我......"我说不出来了,但是,我想他明白。
27
御花园的美丽,永远是没有变化的死气沈沈。而今,多了如此喧闹的人声,在我眼中,却是诡异得很。
这次说是赐宴,其实大家都知道,只为宫变之後给朝臣一个下马威。林修根本是现行犯,审都没有审,就在当时被田岚处死,而云妃也没有逃过,毕竟这是诛九族的罪,一条白绫就了解了她的生命。然而,想也知道,朝廷之中,如同林修一般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李言德就是想借此来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所以可以想见,这场表面上和和睦睦的宴会,私底下充斥著的,必定是朝臣们的互相猜忌与暗斗。
但是,既然也说是赐宴了,如果在这样正式的、应该是君臣共乐的场合中,弥漫著的却是那样诡异的气氛的话,绝对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众位大人们的内眷。按道理来讲,这种大场面,带著各自的诰命夫人也就罢了,可是仍然有很多臣子把自己的女儿给带了过来,想必是为了能攀上高枝成凤凰吧?我在心里冷冷一笑,也难怪他们只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赢得地位,丝毫不了解上位者在想什麽的人,又怎麽能受到重用。
席间觥筹交错,男人们在一起喝著美酒,赏著风景,夫人们聚在一起,小声地说著贴己话。这样说来,宰相的内眷......
眼睛一瞥,果然看见不远处,宰相夫人在一群的官眷之中作侧耳倾听状,但是眼睛却一直想我这里瞟。
我忽然想起来,这位单纯的夫人还是我的母亲呢,这位心心念著女儿的母亲,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女儿了。
宰相父子二人的计划瞒著家中的女眷,倒也是间接的害的宰相夫人思女心切。
宰相夫人又在说话的间隙向我这里看了,表情涩涩的,有点悲伤,却又什麽都没说。
算了算了,既然做,就要做好。我就去尽心扮演一个好女儿好皇後吧!放下手中的水果,松松已经僵硬的肩膀,站起身走到了宰相夫人的身边。
她很激动,似乎想像上次一样无所顾忌的抱住我,但是却忍耐住了,在众位夫人的可有可无的客套话里客套了两句,似乎又无言了。
"皇後娘娘,请问可以接一步说话吗?"
就在这尴尬的无言之中,救星出现了!不论他是谁,我都要感谢他!
心里虽然感动得要命,但表面上仍然是温柔至极的笑容:"那麽,诸位请自便,本宫先行一步了。"
毕竟皇後的身份并不单单是皇帝的夫人,皇後与她们的本质区别,就在於她也是国家的操纵者之一。朝臣有要事要与皇後商谈的话,我中途退场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虽然是要离开,但是在暗地里,握了握宰相夫人的手,再给她一个我一切安好的笑容,这样,这位母亲的心,便能够安了下来了吧。
然後,我脸上挂著完全社交的笑容,转过身来面对我这位救星。
面前的人拱手而立,礼数周全,於是我开口:"请免礼。"
他作了一个揖,抬起身来。
我一看他的脸,却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怎麽会是他?
"娘娘。"他一拱手,却面露疑惑,似乎是很奇怪我的异常。
我努力抹平脸上的表情,将完美的笑容递过去:"户部尚书杨大人找本宫有什麽事情吗?"
对,他就是杨铭缘,当年那个爱弟出名的公子哥,如今,却还不是安心的作著他的官?当年的弟弟?呵,我都忘了,杨家是没有那个贱种弟弟的。
不是我又开始钻牛角尖,而是,纵然我可以把过去抛弃,但看到他这样悠哉的样子,总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样一个被皇帝重用的尚书大人,在不为人知的背後做过的事情又有几个人知道?在场的官员,或者正直廉洁,或品行不端,他们背後真正的所作所为,又是怎样?现在看他们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们心里在真正的想些什麽?他们的目的又是什麽?一切的一切都是无解,虽说我美人坊是演戏的专长人士,但却与这些人的演戏完全不同,仔细往深想了去,只叫人心底发毛。
但对於眼前的尚书大人,我承认总是有著怨气的,他的决绝,让我刻骨铭心。
现在,我等待著,他有什麽话要说。
"娘娘恕罪,微臣并没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唯有一事想请教娘娘......"他说的吞吞吐吐。
"哦?何事?"我挑眉问道。难道官场上的规矩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每次说话总要先扯上一大堆不相关的。
不过,杨大人却好像不似装的,一副很惶恐却谨慎又小心的样子。
"娘娘恕罪,微臣只是有一事不解,想必要冒犯娘娘了。"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著虚伪的话语,一个劲地为"冒犯"而进行礼仪性的客套。
我在心里冷笑。宫乱当时,在众人还在慌乱之时,那个果断而及时地指挥著众人的声音就是他的;与李言德共同布局,还得林修惨败的关键人物也是他;而现在,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人更是他。果然是好臣子啊!脸孔变化随心所欲,比起刚刚失态的我来更胜一筹。就是不知道当年他对待他那已故的弟弟,又是在何种心态下而摆出的表情了。如此之人,也难怪当年的杨铭青会在那个家中早早夭折!
见我没有搭他的话,他奇怪的抬头望了我一眼,却又不能多言,两人就这麽冷场地站著。他仍维持著作揖的样子,恭恭敬敬。
罢罢罢,我就陪他演上一场,就是不知道他找这个皇後身份的我有什麽要紧事情要说了。
"杨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我温吞吞的笑著,虽然是假假的皮笑肉不笑,但又有谁会深究一个後宫女子的表情呢?再说,量他是一员重臣,也不敢直视皇後的面容吧!
"是。微臣想请问娘娘,娘娘的那条别致的项链是......"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意思却传到了。
项链?
我低头一看,果然,华丽的宫装的领口处露出我一方锁骨,颈项间,异色的水晶正灼灼发亮。
"......"我弯起嘴角,不由地,打从心底发起笑来。
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似乎有些焦急的面容,心里更是对他嘲笑了。
何必呢?当初自己做过的事情,现在又反来关心什麽呢?既然是被你亲手所抛弃的东西,现在又何必假作关心?
"娘娘......?"他又作一揖,出声提醒。
"哦......这个啊......"我垂下眼睑,隐藏住眼中的波澜,"这玩意儿尚书大人也认识?"我微笑著,声音却是毫不在意的,"这是本宫在库房中无意间翻到的。皇上见本宫找出它,便赐予本宫。其实何必呢,现在看来它也定不是什麽好东西,被放在那毫不起眼的角落,被皇上毫不犹豫地送给我,想必是不怎麽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已吧?即便初看时觉得光彩夺目,久了也会觉得索然无味。如今,本宫似乎也厌倦它了呢。"
明显的,发觉到身前的人浑身一震,我轻轻笑出声来。
当初的他什麽都没有做,没有伤害我,也没有拯救我。但正是他这种什麽都没做,是最後深深刺伤我的尖刀。最後,他果然也是什麽都没做地把我抛弃了。现在,我站在这里,借用当初的那条寄托了我所有幸福快乐的项链,给与有著同样记忆的人绝对的打击,这是何其的快意!但是,将幸福的道具当作报复的工具,我又是多麽的悲哀......
"你......"杨铭缘抬头看我,眼中忽然充满了疑惑。
我无意於让他发现我的身份,然而这情绪一来就是控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