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向而行————夕风神

我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就凭两条腿摸回去吧！更何况刚才一路商铭带我过来，我根本没记住路，而且那张到这里来的地图落在了他的车上......|||
我只好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被宋和轩擅自改在第一位的号码。
"喂，宋和轩啊，我莫航。我在你家这边，没车回去了，过来载我好不好？"
"老师？"宋和轩静了一会儿，"对不起，老师，我现在恐怕走不开。我在机场，等我表哥一家呢。"
"啊，那让你爸爸妈妈等我也是一样的吧。"我说，"那没关系的啊。"
"......不行，老师，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我想要第一时间看见他。"宋和轩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有点意外的清冷。"老师，你有没有出租车公司的号码？要不然我帮你叫辆出租车，你先去我家里坐一坐，等出租车来了再坐车走好不好？"
"......啊，不用了，我有号码的。"我无意识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那就这样吧。"宋和轩说，"老师你去我家，就说我同意的好了。"
"......谢谢。"
手机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片"小轩！""混蛋你总算回来了！"的，手机也被胡乱地挂掉了。我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了商铭的话。
哈。我不会真的那么惨吧？
我沿着公路慢慢地走，终于看到一家公车站。在那边又站了一段时间，还好天可怜见来了一辆可以开到我家那边的公车。我掏出硬币扔进去，走到最后面的座位坐下来。公车渐渐开动，我看着窗外，景物一件件地倒退。
我是不是真的是那种只能在别人的生命里做配角的家伙啊。靠。

17
中午本来好好的天，忽然下了一场大雨。我从公车上下来，除了一件不太厚的外套什么也没有，只好一路披着衣服奔回去。家楼下的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锁，我那把钥匙怎么样也打不开，最后才发现用错了钥匙。结果我就白白在楼下淋了好久的雨。
我回家蒙头睡了一觉，连衣服都不高兴脱，直接卷着被子躺在床上。虽然潮湿的衣服很难受，不过我也懒得起来脱掉。
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有电话铃声，我没有去接，直接伸手胡乱地拔掉了电话线，继续翻个身睡觉。醒着的时候头疼得要死，还是睡着了幸福。我想我这样是不是太虐待自己了。像个白痴。
所以说，宋和轩到底是喜欢我哪一点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恍恍惚惚好像听见有开门的声音，然后好像是有个人奔过来，把我一把抱住。我难受地扭扭身子，要把那个人推开。
"老师！"他低低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走开。"我推他，"我要睡觉。"
"我还以为老师出了什么事。"他还是抱着我，"管家说你没有去我们家，我不是说让老师去家里坐一会儿的吗？如果老师不想走，留在那里也可以的，我先前也从来没有让老师到家里来过......可是老师，你为什么不来？"
"我要睡觉......"我嘟嘟囔囔，"我要睡觉......"
"老师？"他手摸到我额头上，"老师你在发烧吗？额头好烫。"
他稍稍放开我，我立刻抓着被子滚到床里面去。他轻声叹了口气，起身走开一会儿，又回来把我抱起来。"老师，喝水。"
他拿着一杯水抵在我的嘴唇前面。我扭开头，不去理他。
"老师！"他无奈地叫了一声，"老师生病的时候，都是这样小孩子气的吗？以前老师都是由谁照顾呢？我记得资料上写老师也不怎么生病的呢......"
我忽然脑子里面清醒了一点。......上一次生病。是商铭在我旁边陪我。那一次感冒并不严重，我却装作很严重的样子，骗商铭答应我陪在我身边。他答允了我，却更加残酷地违背了他给我的这个简单的诺言。
"......宋和轩。"
"我在这！"他开心地说，"老师你醒啦？"
"今天商铭来了。"
"......嗯？"宋和轩脸色变了变，"然后呢？"
"我和他说我要去你家里家访。"我听见宋和轩轻笑了一下，"他载我去你家，却说他认识你，而且你们很熟。是吗？"
"......对不起啊老师，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可是我们两个谈恋爱，和他也没有关系的嘛。"他撒娇着嘟嘴。
"宋和轩，"我又说，"你是从小就喜欢男生的吗？还是本来很正常，却因为对某一个人产生了好感，而改变了自己的性向？"
"老师......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僵硬哦。"我偏过头看他，"触到问题中心了吗？我其实也不是个敏感的人，但是也不是笨蛋。商铭说他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呢？"
"老师......"宋和轩抱住我，"对不起老师，我没想到没有来接你对你打击这么大。商铭那家伙只会乱说，他就是看不得我和老师好，这混蛋从小就只会打击我。老师，喜欢不是没有理由的吗？我就是喜欢老师啊。"
"真的？"
"......嗯。"他点点头。
"那就好。"我喃喃说，"原来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也好累了。我不想那么无聊去想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问题。反正他现在对我很好，也愿意为了我说喜欢，像我们这种人，能够有这样的恋人，已经够幸运的了。
......没错，已经够幸运了。我还想要些什么呢？无论如何，他总比商铭要好了许多。
我第二天休息在家，宋和轩被我赶去学校，放学的时候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到我家来看我。我还在咳嗽，他却笑着过来亲我，一点都不怕被我传染的样子。
"小子，我让你感冒了，会不会被炒鱿鱼啊？"我红着脸把他甩开。
"不会啦老师，"他又凑过来，"又没人知道是老师把感冒传给我的。再亲一个。"
"滚！"
"再亲一个嘛......"他把我压到床上，手开始不规不矩地伸到我衣服里乱摸，还一路往下扯掉了我本来就很松的睡裤。我一把拉住裤子，低吼道，"宋和轩！"
"没关系的老师，"他拉起我的衣服吮吸我的乳首，模糊地说，"刚才量体温你已经差不多好了。我们有几天没做了老师......我记了好多哟......"
......算了，反正要感冒也是他。我多少也算是个男人，几天没做，下面一被抚摸，立刻就有了兴奋的感觉。宋和轩轻声呵呵笑，手加快了套弄的速度，一边伸手探到我的身后，手指试探地闯进我的后面。
这小鬼......做起来越来越顺手了啊。莫非我其实潜意识里面是一个天然零号？......人生真是挫败。
我感冒很快好了，那些忽然之间冒出来的不安全感也因为宋和轩对我的与日俱增的甜蜜感而慢慢磨掉。商铭则是很多天都没有再和我联系，我看见杂志上说他又出国进行演奏会，已经有两天了。
"那个人好帅......"和我擦肩而过的几个女生低声说，"以前没有见过他说。"
"对啊，他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没有胸卡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不过他和宋和轩认识呢。"
"......小柔。"
其中的一个女生站住了，回过头看见我，乖巧地叫了一声，"莫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们学校不是不许胜任进来的吗？"我说，"你们刚才说的人，是谁？"
"啊啦，也不知道是谁啦，但是和宋和轩认识的。"小柔说，"他长得好帅，现在在和宋和轩在一起吧。恩，好像是在后楼的走班教室里面。"
"......谢谢。"
"老师，"小柔忽然说，"你和宋和轩，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你想太多了。"我冲她们尴尬地笑了笑，向后楼走过去。
18
我们学校后楼一向没有什么人。那边是以前的高三生呆的，被一座小山和其他教学楼隔开，很安静，不会被跑来跑去的高一和高二生吵到。但是自从几年前有一个高三的男生在这块地方被人抢劫捅死以后，学校就封闭了这地儿--最起码我认为是封闭了。因为基本上再也没有人想要踏进这里。
我一边走，一边在犹豫。我没有必要去看他们的。我的第七感告诉我今天不会有好事发生。可是我还是像头蠢牛一样往那边冲过去。
刚走到那边的一楼走廊，我就听见一阵摔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宋和轩的咆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难道不明白？你和你们学校的老师在那边搞来搞去，难道就不怕舅舅知道？你要玩，也等到离他们远一点的时候再去玩啊！"
那真是一把好听的嗓音。我站在原地，不敢走到那边去，想一想还是蹑手蹑脚地悄悄溜过去一点，恰好可以看见宋和轩的背影，还有那个人模糊的侧面。可即使看不清楚，那个人还是散发出一种超级帅气的感觉。
我和这种人又比什么比啊。
"那么你就是说，你去国外，就是去玩吗？"
那人脸色变得有点尴尬，急忙分辩说，"我和爸妈一起出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啊。"宋和轩顿了顿，"那时候我可不知道，我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原本一直说不愿意去国外的，可是却突然之间飞一样的逃了出去。哼。"
宋和轩耸一耸肩，"我说，表哥，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小轩！"
"表哥，你还记不记得？"宋和轩淡淡说，"我那天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小轩......"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见老师，就觉得他和你很像。不是外貌的那种，性格其实也相差挺大，可是看着他的眼睛，我就觉得好像是你。"
我脚步一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每次看老师的眼睛，我就有一种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我喜欢亲吻他的眼皮，因为就好像在亲你。可是......"
我不想再听下去，脑袋里有点发涨。果然是这样。就说我这种人有什么好，怎么会吸引到宋和轩那样的大帅哥？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在看着我。不过，现在我的心情却稍稍有些轻松，以前和他交往时的内疚感不再存在了。
他都不内疚，我又内疚什么？最起码，他知道我的心里有商铭，我却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没有在他的心里。
其实我原本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也许就会真的爱上宋和轩的。他给我了一个承诺，他说会让我幸福，我还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诺言呢。但是原来。原来，他想要给允诺的，从来不是我。
这样一厢情愿的，还以为都是我对不起宋和轩，不是很可笑吗？哈哈。哈哈。
我往后退开，一不小心踢到了堆在门口的椅子，发出点响声。宋和轩冲出来，看见我。
"......老师？"
"嗨。"我向他微笑，"你在这里啊。"
"......老师，不是的，不是你听到那样......"
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哦，宋和轩，我只是恰好走到这里罢了。"我向他笑一笑，匆忙转过身想要走开，又被宋和轩一把拉住。
"老师，不要这样，我......"
"小轩！"
那个大帅哥走了出来。阳光底下看他，果然像想象中那样帅到没话说。宋和轩说什么我的眼睛和他很像，有哪里像啊拜托，我跟他根本不是一个阶位得好吗？
宋和轩回头看他，我趁机把手臂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宋和轩一惊，又转过头来抓住我的手。"老师，我过一会儿和你说明好吗？我现在......"
"不用了。"我说，"你先放开我。"
"......老师，你真的有话和你说啊，我们......"
"请你放开我。"我尽量礼貌地把宋和轩的手从我的手臂上拂开，"有话的话，明天再说。老师现在下班了，没心情再陪你们玩。你们也早点回家吧。还有，记得下次不要把生人带到学校里来。你知道学校在这件事情上很在意的。"
"老师！我不是......"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确实有必要在这里说清楚。"我说，"宋和轩，我们分手吧。"
宋和轩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话。我没有耐心等他的回答，向他还有站在一边的男生点了点头，转身走开。直到走回办公室，我才脚底一软，差点摔下去。
再怎么说，他不是我的恋人吗？为什么那样欺骗我。说什么喜欢我，全部是一个弥天大谎言。难道他真的以为，我是玩不坏的？我是不会伤心的？我和他那么亲密，也不是只是装出来的啊混蛋！
我抹了一把不知不觉流出来的眼泪，拿了公文包就走。宋和轩没有追过来，估计他现在还在陪他的那位表哥吧。
我不想回家，茫茫然地在街道上胡乱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我们市的音乐厅，那上面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国际钢琴家商铭回国再次开设演奏会"。
原来商铭回来了啊。
人群一拨一拨地往音乐厅里面走过去。我不知不觉地也随着人流走进去。一个可爱的女生微笑着问我要票，我才想起来没有买，不过记得钱包里好像还有商铭给我的Vip卡，号称不管在什么演奏会都可以做到贵宾席上去。
我伸手进钱包，找到了那张Vip卡，递给了那个女孩子。
"啊，原来是商先生的贵宾，请随我去贵宾席......"
"那个，等一下。"我说，"我不想做贵宾席。可不可以随便帮我调一个座位？靠后的也没关系。"
女孩子奇怪地瞟我一眼，但是还是帮我换了座位。果然是一个靠后的，我像以前那样缩在位子里面，看商铭在台上灯光掩映的脸。
我这好像是第二次听商铭的演奏。那一次他说无论如何都会找到我，好像我们之间有某种心灵感应。我还以为可以和他走下去的。但是和他分开以后，现在又再一次和宋和轩分开，却又来听他的演奏会。我和商铭，终究是一种奇怪的缘分。
可是为什么，他弹的明明是一首开心的曲子，我却流眼泪了呢。
演奏会结束以后，我随着人群走出去。外面天色暗极了，本来就是深秋，还有一个月左右，大概就会变得很冷很冷了。我向空气里面呵了一口气，笑起来。
傻瓜。我就是个傻瓜。就算是这个时候，我居然还在想商铭会不会看见我。
"......莫航？"

19
我愣愣地回过头，看见商铭站在离我没有几米远的地方，路灯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莫航，真的是你。"他向我走过来，"我看见了还以为我眼花。你来听我的演奏会？"
"......嗯。"我说，"没事做。"
他笑笑，"那我真要感谢你。如果人人都因为没事做来听我的演奏会，门票一定可以成几何倍增长。"
我笑了一下。不过大概因为我的笑容太僵硬，商铭疑惑地看了看我的眼睛，"莫航，你，......哭了？"
"啊？没有啦。"我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大概眼睛进沙子了。"
"......宋和轩呢？"
"你问他哦，"我晃了晃腿，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和他分手了。"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