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念的季节————不加糖的冷咖啡

接完电话，苏拉起身跟彭梓烟告辞。
"对不起，失陪了。我还有点事。认识你很高兴。"
彭梓烟微笑着跟他握了握手，"我也是，再见！"
苏拉走了。z
彭梓烟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走在大街上，他一直在回味着苏拉最后那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暗示？
只是第二次见面的两个人，可以熟悉到相约去旅行的程度吗？需不需要接触新的人，来忘掉旧的人？
苏拉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苏娅。
"娅娅，打电话给我有什么急事吗？"
"没急事是不是就不能找你了？"
"好好，我错了。喝点什么？"
"不用了。今天刚好路过，过来看看你。今晚回去看看妈吧。"
"好的。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呢，就不回家看老妈了啊。"
"别瞎说。我只是回去的少了点。对了，刚刚看到你跟那个彭梓烟在一起？"
"你认识他？"
"见过两次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他也不熟，昨天在街上吃饭没带钱包，借了点钱给他，今天过来还的。呵呵。"
"是吗？"
"是啊，几十块钱而已。"
"哥，那个人看着就不怎么好，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
"嗯？你对他很了解？"
"没......没。"
"我们的娅娅长成大姑娘了。现在都教训起我来了？呵呵。"
"讨厌～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晚上家里见。"
"好，路上开车小心。"
"嗯。"
苏拉摇着头笑了笑，翻开了一份文件......

十四
屋内是欢笑的声音。
彭梓烟犹豫了下，还是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苏拉？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这是我家啊。"
"你家？哦，你？老太太？"彭梓烟指了指屋子里的人。
"哥，谁啊？"
"哦，一个朋友......进来吧。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是来找老太太还裤子的。"
"裤子？啊？不是吧？"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客厅。
彭梓烟站到众人视线之内的时候，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老太太笑吟吟地站起身来。
"小伙子，来的真好，吃饭了没？坐下一起吃吧。"
"不......不用了。我是......来......来还裤子的。"
苏拉推了推他，"坐吧。"
"不......不了。我还有急事。阿婆，我先走了！"
他把袋子交给苏拉，转身就往外走。
房间内留下面面相觑的老太太和苏拉。
还有沉默不语的苏娅和林啡。
林啡站起身，想要出去。
苏娅突然大喊一声，"林啡！"
苏拉拦住了林啡，"你坐着，我去送送他。"
苏拉追上彭梓烟。
"出什么事了？"
"没......没啊。你们家有客人，我不打扰了。"
"不是啊，就是我妹妹跟他未婚夫。也算不上什么客人。"
"我知道。"
"嗯？"
"哦，没什么。我真的有事。你回去吧。"
"好吧，那你慢走。"
"嗯。88！"
"88！"
苏拉回到家里。
"妈，您认识彭梓烟啊？"
"哦。前几天碰到过他两次。小伙子不知道什么事好像想不开。被我给劝住了。"
"是吗？为什么啊？"
"不知道。赶紧吃饭吧。"
林啡一言不发，可是心里乱得很。
彭梓烟想不开？他很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始终还是没开口。
老太太很开心地吃着难得的团圆饭，却不知桌上的三个年轻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有风吹来，彭梓烟感觉到了夜的点点寒意。
沿着马路，眼里过着一幕幕夜晚的街景。
牵手的情侣，相偎的默契，每一个定格都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要去想起？本来自己应该可以跟莫小水开心地走下去，成就别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佳话。
彭梓烟在步行街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拿出了手机。
踟躇过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我是彭梓烟。"r
"哦，我知道。想通了？"苏拉站起身离开了饭桌。
"嗯？"彭梓烟有点摸不清头绪。
"一起去科莫湖啊！"
"哦。嗯。也许两个人会方便些。"
"嗯，那什么时候去？"苏拉笑了笑，没有深究原因。
"下周吧，下周好吗？"
"好的，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下。"
"嗯。那我先挂了。"
"好......拜拜"
"拜拜。"
苏拉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响起挂线的声音，才把手机从右耳拿开。
打开家门，窗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彭梓烟走过去，把窗户拉上，慢慢地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房子？
突如其来的房子？谁的房子？
"姐，我现在住的房子到底是谁的？"
"你的啊。"电话那头的彭梓琳支支吾吾。
"你应该知道我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姐，你知道一切，是不是？"
"好吧。房子是林啡的。梓烟，到底怎么啦？你这样我很难过，今天小水给我打电话，哭得好可怜。"
"姐，我知道了。我累了，先挂了。"
"梓烟！梓烟......"
彭梓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自己重重地摔倒在床上。
男人，一声不吭地走了。
女人，一声不吭地走了。
是我把你们伤的太深，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想把我留恋？
那一晚，彭梓烟睡的很沉。
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一个好觉了，醒来已是中午。彭梓烟摸索着爬起身，明媚的阳光照在白皙的臂膀上，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光脚穿过客厅，在冰箱里找了点吃的，然后煮了一杯咖啡，来到阳台。想了想，又折回房间，拿了一件衬衫披在身上，慢慢地坐了下来。
一支烟慢慢燃尽，他端起那杯咖啡，细细地品着。被烟熏过的味蕾，懒洋洋地浸润在一片醇香的海洋中，直到阳光滑过晒得有点微红的皮肤，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
傍晚时，彭梓烟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个身影，远远的。
一个男人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望向这边。大概有两三分钟的时间，然后默默地离开。
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连招手的力气都没有。
端起杯子，已经空了。
彭梓烟慢慢转身，咖啡壶里还残有些许。他慢慢地倒出，然后穿回客厅，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凌乱的头发，苍老的胡渣，高高凸起的锁骨......
彭梓烟慢慢地走近。眼前的男人突然变得陌生，修长的双腿不由地颤抖起来。杯中晃出的咖啡撒落在地板上，溅湿脚尖，很凉。
镜中的男人开始狞笑，鄙夷地看着自己。彭梓烟胆怯地看着，想要逃离，脚却不能动。
他举起手中的杯子，奋力砸向镜子。
男人的身影化作千片万片，凌厉的破碎声在周围响起。
世界重又恢复安静......
彭梓烟俯身看了看腿。
凉凉的，暖暖的东西爬过。褐色伴着红色在向着脚踝前行。
彭梓烟抽动了下嘴角，安心地笑了。慢慢地坐到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纸巾，小心地擦拭着像虫子一样蜿蜒的轨迹。
太阳终于落下了。彭梓烟蜷缩在沙发上，伸手拉过毯子，抱着靠枕。
空气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
过了许久，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彭梓烟，你睡着了吗？为什么你的眼睛还睁着？
你没有睡着吗？那你为什么不眨一下？d
窗外传来潮汐的声音，海水拍打着沙滩，一浪浪地涌来又退去......

十五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手机铃声像是在梦中想起，然后是门铃声。
彭梓烟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帘沉沉的，抬手想摸索什么，却使不出力气。
门铃继续响着，还有敲门声。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呼喊。是谁？林啡？苏拉？还是......
夜深了，时钟滴答作响。
彭梓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苍凉。
白的灯光，白的墙，白的被单。白的，还有白的头发。
彭梓烟慢慢靠过来，扯住那根白头发，揪了下来。
被揪住头发的人，猛地抬起头来。惺忪的眼睛瞬间溢满光华。
彭梓烟笑了笑。
对面的人也笑了笑，抓住了他的手。
"烟......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应该去陪苏娅的。"
"可是......我喜欢的还是你......"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普通的好朋友。"
"烟，你？你为什么？"
"我们在一起会吃很多苦的，现在你的幸福就在咫尺，你要珍惜啊。"
"烟，我好怕失去你。你实在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死掉！"
"没事。都是意外，仅仅是意外。我不是都过来了吗？"
林啡抓住彭梓烟的手，良久。
"烟，你真的决定要离开我吗？"
彭梓烟笑了笑，点了点头。
"即使我不跟苏娅在一起？"
彭梓烟犹豫了下，"嗯。我真的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林啡没有说话。
"林啡，我累了，想再睡一会。"
幸福？什么是幸福？我爱的人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是这幸福与我无关。
苏拉和苏娅轻轻站在了林啡身后。
"醒来没？"苏拉轻轻拍了下林啡的肩膀。
林啡点了点头，望了苏娅一眼，苏娅有点僵硬地笑了笑。
"林啡，你跟苏娅先回去吧。你也累了一晚上了。"
"那......"
"放心吧。他不只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苏娅望着林啡，那眼神分明充满了委屈。
林啡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苏拉盯着彭梓烟的脸孔，看着看着竟然入了神。
这样的男人，即便许多女子，也是望尘能及。如果真的是女子，自己会不会爱上他？
彭梓烟睁开了眼，苏拉不自然地笑了笑。
"醒了？"
"嗯。"
"林啡和苏娅刚刚走。"
"哦。"
"世界真小，原来你跟林啡是同学。"
彭梓烟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你那天到底是怎么了？林啡从隔壁翻墙进去的时候，你脸色苍白，腿上的血流了很多，沙发上都是血痂......真吓人。"
"呵呵，没什么。玻璃碎了。"
"是不是水杯砸的？"
"你怎么知道？"
"后来我又去看了看，当时应该没有别人在场。而且那只杯子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彭梓烟闭上了眼，喉结动了下。
那只杯子，本来是一对的。当初两人说好要守护对方一辈子，可这一辈子也许就要随着这只杯子的破碎而不同了。杯子只是杯子，它代表不了一辈子，更何况亲手打碎它的，是自己。
之后的几天，林啡都没有出现。
一直是苏拉陪着他。彭梓烟发现这个人其实还是蛮幽默的。他常常会想，如果没有遇见林啡，苏拉会不会像林啡一样，让他离开莫小水？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同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关心？
彭梓烟很快就出院了。
打开门时，房间内一片狼藉。
彭梓烟慢慢地收拾着衣物。锁门的时候，他把钥匙交给苏拉。
"帮我把钥匙交给林啡吧。谢谢。"
"哦，要他保管吗？"
"呃......嗯。"
飞机渐渐离开地面。
"苏拉，这段时间谢谢你。"
"呵呵，不要这么客气。感觉你很亲切，就像多年的老朋友。"
"是吗？谢谢。你是不是很喜欢旅行？"
"是啊，可是有时候一个人有点无聊，总要拖个朋友，他们又不是随时有空。所以碰到有人去玩，我都要蹭一下，习惯了，改不了，呵呵。"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哦......没......没什么。"
窗外的云团一簇簇，在窗口缓缓飘过。
离开米兰，两个人向着最终的目的地科莫湖前进。Bellagio小镇就在湖边。两人下车后就直奔湖边。
湖水清凉，波光粼粼，仿若仙境。
"彭梓烟，要不要下去游泳？"
彭梓烟把手伸进水里。
"水很凉啊。这么安静的美景，会被你破坏的。"
"不要这么酸了。就是要跟它好好亲近一下，才不枉此行啊。"
"那你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苏拉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彭梓烟没有理会他。m
湖边分布有很多小镇，依山傍水。许多风格迥异的建筑，据说多出自名家之手。
彭梓烟在岸边慢慢地走着，用相机捕捉着不同角度的科莫湖美景。
突然，苏拉一只手扑打着水面。彭梓烟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恰巧镜头里看到了。他赶紧扔下外套，跳进水里。
苏拉离岸边有点距离了。彭梓烟吃力地游过去的时候，水面已经看不到苏拉的影子。
彭梓烟潜下水底，湖水很清澈。他勾住苏拉的脖子，艰难地往岸边游。
科莫湖湖水很凉，有点刺骨，大概是因为阿尔卑斯山积雪融化流入的缘故。
彭梓烟只能凭着大概的印象给他做急救。瑟瑟地按着他的胸口，给他做人工呼吸，可是没有反应。
彭梓烟害怕了。手里机械地按压着，眼泪流下来，悲怆的哭声。
不要死！不能死！
彭梓烟嘴唇深深地扣上了他的唇......

十六
嘴唇冰凉。
彭梓烟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趴在苏拉的胸口。
苏拉的身体剧烈地抽动起来。彭梓烟抬头看到他咳嗽着，扶起他，脸上挂着泪珠，笑了。
"苏拉，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
"是我自溺。应该不会判你的罪吧，呵呵。"
"不是这个。那一刻，我很害怕一个人的感觉。"
"是吗？我开始本来是想吓唬你一下。水太凉，我沉下去的时候，脚抽筋了。不过还好，感谢你的人工呼吸。"
彭梓烟尴尬地笑了笑，脸红了。
苏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梓烟，我能问你一件私事吗？"
"什么？"
"你......你是Gay吗？"
"你......怎么......怎么会这么问？"
"只是好奇，你不想回答算了。唉～这么好的时光被我给毁了。明天该回去了吧。"
"额，确切地说是今天晚上。"
"哦～我糊涂了。"
苏拉笑起来其实很迷人。彭梓烟突然很想找个人倾诉，可是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
飞机缓缓降落。
出机场大厅，苏拉笑着问彭梓烟，"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
"要不，你去我那里吧。"
"这，怎么好意思。"
"现在，难道我不算你的朋友吗？"
"不......不......"
"是不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