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小五说的是有道理。
他难过的想。r
韩家的名头虽没怎么听说过,这韩老爷竟是个厉害的......
"玉生,我们进屋里说好不好?"
他们又似走近了些,李意文听见韩脆说话的声音。
他记下来,原来那个韩老爷是叫韩玉生。
哼,俗气的名字。
他还是躲在门背后,他想,反正他也出不去了,要是他们走进来看见他,正好。
可是他们没进这屋来。
李意文听见吱呀一声。
原来这是个套间,他们竟从外间的门进来了。
李意文犹犹豫豫的蹭到靠近外间的窗格子旁边,想他们会不会直接就进卧房去......
他难过的想,快发现他吧,他想跟他好好谈谈......
"脆,等等。"
愉悦的声音,大概是那个韩老爷的声音。
李意文悲哀的想,这个韩老爷竟连声音也很好听的,和韩脆的如落珠玉不一样,是有点低沉的,又很温和的声音。像个有教养的,见过世面的,大家少爷的声音。
李意文听到他们就在外间,那个韩老爷对韩脆笑笑的说。
"让我看看你。"
韩脆有些害羞的道。
"玉生......"
"脆,你又像长高了。"
李意文听着韩老爷深情款款的样子很受不了。
但他更受不了后头韩脆的话。
他听到韩脆扑哧一笑。
"今年我都十八了,哪能再长什么个头。定是你在外时间太长,把我给忘了......"
李意文蹲在地上,痛苦的想,他们竟真是一起长大的么。
那韩老爷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李意文难过,他和韩脆是多久前就在一起的?是不是从最早最早以前,韩脆就是和他,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蹲着脚都麻了,却气的不想起来。
他继续听,那边却没什么声音了。
他想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这么一想就又气起来。
"玉生......"
韩脆的声音有点糯,比跟他在一起时软很多。
李意文想哭,是不是自己真的是个小孩子,他喜欢的是像韩老爷那样的人?
"玉生......我们进里屋去好不好?不要在这里......"
急色鬼!急色鬼!
李意文有些耳热了。
可、可韩脆的声音......,李意文攥着拳头,韩脆虽然是在求他,却不是不高兴的......
他听到韩脆发出模糊的声音,外间的桌子似被移动了下。
"玉生......"
韩脆叹息着。
李意文已经不怎么悲哀了,他开始悲愤的蹲着只是听着,他知道自己没法让他发出这样的声音。
"玉生......"
韩脆仍是发出这样低低的,含混的呢喃声。李意文听到衣物的摩挲声,他眼中出现两人急切的身影,他想哭。
他终于明白了。
韩脆是真的喜欢那个韩玉生的。
不是他,是韩玉生。
6
"那你想怎么样?"
"循序渐进,见招拆招。"
李意文呆呆的蹲着。
那自己呢,自己......
那时候,是他来招呼自己的,自己并没有点他过来。
为什么他竟能那样随便的和自己......和自己......
他不是喜欢韩老爷的吗?他不是被迫才在西风楼的吗?!
忽然,声音停下了。
李意文看到两个人慢慢分开。
他听到韩脆说。
"......玉生,你是不是嫌我脏......"
"脆......"
"你为什么不、不......"
韩老爷说。
"脆......我只是累了。"
韩脆有些哭音。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脆......"
李意文听到韩玉生始终温和的叫着这个名字,似春雨一样,低低的缠绵的意味。
"你不要乱想,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嫌你的......你做了什么,都是因为我......"
李意文落下眼泪。原来他都是知道的......
他这样的声音,自责的话,李意文于是觉得,也不能怪他了......
谁能真正违抗自己的父亲呢?
就连自己,如果父亲和伯父一定要惩治他,以家族的势力封锁他的生计,他又能一个人做什么呢?
韩脆不能怪他,一个家族要处罚一个家奴,又是因为与少爷的这些腌杂,又有谁有立场公然的违抗他呢......
他想到小五说他抬了银子来西风楼的话。
他到底能在一个南馆里与人说,韩脆是他韩玉生的人。
小五说,他也是一个痴心人。
韩脆哭了。
他说。
"我知道,你一定是知道了那个小李少爷的事是不是?"
李意文一怔,还没回过神来。
"我就知道......是谁跟你说的?小楼?小四?"
"脆,脆,别这样,没人跟我说什么。"
"胡说!你就是知道了!我、我只是想帮他!"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他、他才那么点大,给珠姨娘那个狠心女人灌了春药茶下去,要是真落到苏老板手上......,那、那一辈子就给糟践了!"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
韩脆好像在打他,外间尽是响声。
韩脆还是在哭。
"那小李少爷是个好人,知道我在帮他,也不怪我,后来还来找我,我总不能把他推开啊,小四他们哪个是好相与的,那不白费了么!后来他又来,我才知道他认真了,我就躲起来了!真的!我没再见他了!你信我,玉生!"
原来是这样的。
李意文悲伤的看过去,看到韩玉生把韩脆紧紧搂在怀里,韩脆还在哭,他明明是叫韩玉生信他,却绝望的哭着,好像全部的世界都塌了一样,他肩膀抽动着,韩玉生去擦他眼泪也被他躲开,哄他他也不听,他一直哭。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了,你只是愧疚才来找我的是不是。我才不要你可怜!"
"脆,不是这样,你不要这样......"
"我就要!我韩脆才不要人可怜!我做什么我自己知道!当年、当年也是我自愿的,是我勾引你的......呜......你别理我了,我知道你要成亲了是不是,他们都在说,阮家已经同意了,那个阮小姐又愿意嫁给你了是不是......你......你......"
突然韩脆"啊"的叫了一声,李意文很奇怪自己竟知道那是为什么。
"脆,你就是这样,从不听我说......"
"玉生......"韩脆幽怨的道。
"脆,没有别人,只有你。"
"呜,我不信!"
韩玉生笑。
"你看,是你不信我......"
"呜......"
韩玉生在亲他。
"阮家小姐是要嫁给雁生的,还记得么,我爹那个远房表弟的儿子,小时候住过我们家,还跟你打过水仗玩的?"
"呜......"
"我爹已经过继了他,以后他就是韩老爷了......"
"玉生!"
韩脆惶急。
韩玉生摸着他的头发。
"以后我们去哪里都行了,我已经把这里的铺子都卖了,我们去沽州好不好?以前你陪我去那里看过花,你不是喜欢那里的么?"
韩脆的声音都在抖。
"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声音高起来。
"你是在骗我的!是么,是么......"
韩玉生背对着李意文,但是李意文知道他一定在吻他。
"都是真的......我连你的事都跟苏老板谈妥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真正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再为难你了......"
"呜......"
韩脆又哭。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
"脆......知道了么......"
韩玉生的声音低哑下来。
"这三个月在外面,我再没碰过别的人,我怕弄伤你......"
韩玉生艰难的说着,他竭力压抑着喘息声,李意文听见桌子又动了下。
"脆......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脆......"
"玉生,我也只有你......真的。"韩脆哭的抽抽搭搭,"这里,这里只有你能碰......我从没给过别的人......只有你......呜......"
"脆......"
"啊啊......玉生......"
"......"
7
韩玉生把韩脆抱进里屋去了。
李意文失神的从地上站起来。
他摸了摸脸,他竟也哭了。
他们,他们竟是这样的......
李意文走出院子,他其实不知道路径,只是顺着一个角廊走过去,一路上什么人也没有,他心里空荡荡的。
他们竟是这样的,他们竟是这样,他们现在终于能在一起了......
李意文蹭了蹭眼睛。
他看着庭中两三枝牡丹。
那是别人的花。
开的鲜艳。
李意文想到李意莲。
将来,会不会也有个人这样对自己?
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自己,爱自己,自己也可以保护的那个人。
两个人守在一起。e
李意文坐在廊边,拿膝盖抵着额头,又哭。
他要帮他们。
韩玉生说是把铺子卖了,可那个韩老太爷,当年那么狠心,又怎么会容得韩玉生顺顺当当的带了他的钱财去沽州?
京城里来来往往的故事他看太多了。
他从项下解下一块翡翠。
这是他受诏入东宫伴读的时候,皇太后赐给他的,他现在只有这个,他要给他们。
韩玉生这个人,只要给他本钱,即便是沽州那块地方,他也能做一盘好营生吧。
李意文看着翡翠,擦擦眼睛,心是亮的。
尾声
"......"
"......"
"走了?"
"走了。"
"......"
"你干嘛?"
"......事儿多着呢。"
"......可也不能就这样啊?不如做完了?"
"......"嗤笑。
"啊啊......啊......你轻点儿。"
"都是你惹出来的!"
"噗,我哪知道当中那么多关节,我想他不过是李招的侄子,算起来也是你们李师兄的族侄,我也是想帮他嘛......"
"解春药,多的是办法,你不就是喜欢他的样子么。"
"呵呵,说起来,那个珠姨娘现在在哪里?"
声音淡淡的。
"我打发她走了。"
吃吃的笑。
"还活着吧。"
一个白眼。
"哎......"
"又叹什么气?"
韩之翠笑。
"玉笙,我都不知道你那么会说话?"
"......"
"你用这个骗过多少男男女女了?"
"......"
"哎哟......"
韩之翠躲他,喘着气笑。
"我今天可是赚到了,从没听你说过这些呢。"
贺玉笙看他。
"你也没说过你想听啊。"
韩之翠跳起来。
"我想听你就说?那我要你再说一遍!"
贺玉笙哼一声。
"说什么?说我们一起去沽州?"
"呵呵呵呵......"
贺玉笙笑,干脆把声音再放低一点。
"我们一起去沽州......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噗,再说再说。"
"我们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好好,还有。"
"我只有你一个......"
韩之翠抱上去。
"还有......"
贺玉笙就这样坐着,环抱着他
"只有你一个,只有你,......"
韩之翠不说话了,他闭着眼睛搂着贺玉笙的脖子,任贺玉笙摸着他的发,在耳边呢喃。
"只有你,翠......"
苏同生从前面回来,看见赵雁声在对付个珍珑。
"你怎么玩起这个来了?你贺师兄和韩师兄呢?"
雁声郁闷的道。
"补墙。"
苏同生不解。
"韩师兄把柳师兄信上写的那个李家少爷给吃了,贺师兄带了小五去给他收场了。"
苏同生脸色刷一下就下来了。
雁声笑。
"师兄放心,贺师兄做事总是周到的,万无一失。"
苏同生看他一眼。
"那你在郁闷什么?"
雁声不响,过了一会儿道。
"贺师兄说韩师兄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恩?"
"他说,前车之鉴......"
苏同生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雁声趴在棋盘上,把棋子都搅乱了。
"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同生摸他的头。
"你只是实心眼。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哎......"
又过了一会儿雁声才想起来问苏同生是从哪里回来的。
苏同生终于说。
"我遇见朱淬了。"
雁声奇道。
"翠心公主?朱淇,朱淬......西风楼真是招贵人。"
苏同生哼哼笑。
"要真出了事,还是让你柳师兄去献身!皇家的麻烦不是归他管的么。"
雁声笑倒。
雁声知道,这位苏师兄虽然在抱怨,却一定已经摆平了。
苏同生做事虽然不如贺玉笙宛转曲折,细致缜密,却也是干净利落的。
1/
--西风楼,也是个屠宰场......(囧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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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淬第一次进西风楼,是有备而来的。
她穿了件湖绿绸衫,用金丝白玉缠了冠,指上还套了朱淇的七宝戒指。
进了西风楼她更不等小厮招呼便往左手游廊走,小厮在后面追着呼呼哧哧的,直到她往熟客才进得的小偏厅里坐下了,合起扇子敲了敲桌子,小厮心里纳闷,这女的倒真熟的紧,怎么就是穿成个男人样子进到男客的屋里了?
朱淬老气横秋的指使道。
"我与你们苏老板有约,跟他说是孙家小姐介绍的,我是李意云。"
小厮听到是孙定斛介绍的人,知道是贵客,当下先叫上茶,便报于前堂管事。他也不敢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只说是孙小姐的贵友,称与老板有约,请苏老板出来见上一见。
苏同生正在书房里与贺玉笙对帐,听到李意云这个名字便皱了皱眉头。
贺玉笙道。
"难道是李意赟?那个柳师弟信上写的李意文的哥哥?"
苏同生想了想。
"不会。李家家教严的很,李拟这次替兄长送嫁,他儿子怎么敢大摇大摆的出来嫖男人?"
贺玉笙笑。
"文雅,文雅!"
苏同生放下帐册。
"我去前面看一看,那孙小姐别给我荐了个麻烦。"
待看清楚是个十七八的姑娘扮的,苏同生心中已有数。京城这次来的小姐夫人统共那么几位,这个不是李家二小姐李意蘅,便是李大小姐的手帕交,成王爷朱淇的胞妹,翠心公主朱淬。
苏同生往朱淬手上晶莹通透的戒指瞄了一眼,想这必是朱淬无疑。
当下他脸上还是笑道。
"贵客。苏同生有失远迎。"
朱淬见他来得晚本有些恼怒,但见他进了门一抬脸,一张面孔倒比她头上的白玉面子还温润剔透些,目中含笑更是说不出的温柔儒雅,朱淬眨了两眼,气竟消了。
苏同生让座。
"不知李公子此次来,是有什么指教?"
朱淬作势笑道。
"来西风楼还能有什么指教?苏老板说笑。在下是早听得楚江城是江南第一风流地,西风楼更是风流顶上的尖尖子,这次意云虽是替堂妹送嫁,又岂能过门而不入?这便是回去京城里头,也是要给朋友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