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知秋向众人拜了拜,众人也都忆起共事的种种,想水知秋虽然为人清高、自赏,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相才,却沦为弄臣娈童,仕途坎坷,不免感叹。
水知秋自然知道众人的想法,只是笑笑,偶然发现田文并不在送行之列,并未在意,只是遗憾未能见此‘大仇家'一面,随即进了马车。
"启程吧~~"
"启程~~~~"
一时间,众人的声音纷纷响起,些惜别的话,偶尔还夹杂着知华的哭声。水知秋笑笑,看了看水宛心,水宛心安静地坐着,脸色苍白。
"宛心,还好吧?"
"恩,身子有些不适,可能是昨天收拾行李,有些累了。"
"靠着我睡一会吧。"
"恩。"
水宛心将头靠在水知秋肩头,水知秋看向窗外,玉兰江就在官道一侧缓缓流过,刚刚出城,河道并不宽,河水也不湍急,却是连绵不绝。
还记得那日晨雾恹恹,两个人依偎在江边,紧紧地抱着。
"这就是我们天朝的玉兰江,总有一天我会跨过这江,打下连平和未安,到那时我就是这天下的王,你的王!"
那时那人的吻没有掠夺,只是轻轻地,让人沉醉。
"呵呵。"
水知秋笑笑,靠在肩膀的水宛心轻吟了一声,水知秋便不再动弹了。
拂尙霖快马加鞭赶回了天朝宫禁,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急于让皇上知道水知秋就是当年在商南的那个小男孩,明明反对知秋与皇上的关系,为什俄没想帮他们呢。拂尙霖对自己的行为很是不解,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公公,我要见皇上。"
宫中的总管和十多个侍卫站在天寝宫前,拂尙霖感到隐隐的不安。
"拂大人,皇上身体不适,已经吩咐了今天谁都不见,您还是请回吧。"
"公公,我有要事禀告皇上,还请你通报一下。"
"拂大人,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皇上下了旨意,我们当才的只是执行,您还是回吧,什么事能比皇上的龙体重要啊?"
"公公,这......"
拂尙霖被憋得无话可说,只得硬闯。于是看准时机,就要推宫门,被侍卫拦下,拂尙霖于是大喊道。
"皇上,皇上,知秋有话让我转告,皇上......"
"拂大人,别怪咱家不客气啊。"
"皇上,皇上......."
"快,拉下去,仔细皇后娘娘听到,快。"
"皇上,皇上......"
"让他进来吧。"
此时,一个宫女款款走了出来,向拂尙霖招了招手。
"皇上刚醒,让大人进去呢~"
"这~"
"是皇上让的,难道皇上还没皇后娘娘大吗?"
这个小小年纪的宫女自然不知道在这天朝宫禁之中,权利的轮盘已经指向了皇后玉卓清,更确切地说,已经指向了小小的天昊轩。
七
拂尙霖随着小宫女踏进了天寝宫,他决定如实地将话带到。似乎有些对不起宛心,拂尙霖摸了摸怀中的玉。
天寝宫中的光线熹微,烛光照影,凌乱。
天昊无极倚在床边,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拂尙霖有点紧张,他从没见过天昊无极如此狼狈的样子。
"拂尙霖,你要件朕?"
倒是天昊无极先开了口,拂尙霖复又向前几步。
"皇上,知秋让我将这个交给皇上。"
天昊无极抬眼看了一眼拂尙霖手上的布包,并没有让那个宫女接过来。
"时至今日,这些个东西还是不看的好~免得.......咳咳"
天昊无极用手按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拂尙霖拿出布中包着的玉,举到天昊无极面前。
"皇上,请您一定要收下,知秋也许永远都不会回天朝了,皇上。"
"拿开。"
天昊无极想甩开举到自己面前的手,却愣在当场。
那些曾经以为会一生一世的誓言,如今都在哪里?以为会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有几个留在了身边?
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模糊的印象终于和水知秋重叠。
多少次真的以为你就在身边?
早就猜中了这结局。
天昊无极接过那块玉,玉色莹润,触感沁凉。
双手一起摩挲着,拂尙霖就不敢抬头,不想看见天昊无极更加疲惫的脸。
每抚摸一下,一段记忆就浮现在眼前,天昊无极嘴角微微地上扬着。
"你快些啊,晚了就看不见日出了。"
男孩子眯着眼睛,咧着嘴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欺负人,明明武功那么好。"
"你累了?我背你~"
一把推开。
"谁要你背?"
不由分说,一把拉起,背在身上。
"你好轻啊~"
"废话,天天在房间里念书,怎么会长高长壮?"
翻着白眼,没有好气。
"现在我们扯平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了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我收下这块玉,你一定要回来。"
"皇上,知秋还有一句话。"
天昊无极回过神来,将玉握在手心。拂尙霖攥了攥手中那块包裹玉的布帕。
"皇上,他说......."
"皇后娘娘,奴才已经拦了,可是拂大人硬是闯进去了,后娘娘饶命。"
拂尙霖的话被门外太监的求饶声打断,玉卓清推门进了天寝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拂尙霖。
"拂大人,本宫下旨谁都不可打扰皇上休息,你难道想違抗本宫吗?"
拂尙霖跪在地上没有作声。
"是朕让他进来的。"
"皇上,您需要静养。拂大人你可以下去了。"
"是,臣告退。"
拂尙霖正欲出去,天寝宫紧闭的宫门又一次被撞开,是田文。
"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
田文跪倒在地。
"田文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此慌张啊?"
玉卓清厉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皇上,水大人一行人马遭到未安的伏击,无一人幸存。"
天昊无极一头栽了过去,手中的玉落在地上,摔成几半。
"快叫御医,快来人啊~"
天寝宫立刻乱做一团,田文站在一旁,冷艳看着宫女、太监东奔西跑。
拂尙霖也站定在门口,扶着阑干,在他的旁边,上官运起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木已成舟(八)--(十)
八
"皇上,好些了吗?"
玉卓清扶起天昊无极,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天昊无极拨开玉卓清端着的汤药。
"田文,田文,你说,你为什么要杀知秋?"
天昊无极挣扎着下了床,抓住田文的衣领。浑浊的泪滴落,田文心中冷冷地笑着。
"皇上,臣不明白。"
田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里有些惊讶,天昊无极还是不肯放手,和田文一同跪倒在地。
"田文,你勾结未安,朕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你杀了知秋,朕不会饶你。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朕的一切。"
玉卓清听了天昊无极这话,心里不免担心,自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皇上,这个田文罪大恶极,里通卖国,不要和他废话,还是赶紧打入大狱吧。"
天昊无极没有理会玉卓清,仍然怒视着田文。田文抬起头,对上了天昊无极的眼睛。
"呵~失去的滋味,你也尝到了?"
"田文,朕不欠你的。"
"你欠我的,是你,是你杀了天。"
天昊无极很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还是直接称呼为‘天'。
"父皇一直很喜欢无极,对吗?"
天昊无极坐在正在批阅奏章的天昊天身旁,不时地问着什么。天昊天停下手中的笔,摸了摸天昊无极的头。
"无极,你和父皇很像,你会成为很好的皇帝。"
"无极要做皇帝了,无极要做皇帝了......."
天昊无极拍着小手,在于书房的大殿里高兴地跳了起来。他高兴不是因为小小年纪就知道权利的甜头,而是为能成为父皇那样的人而高兴。
"母妃,无极参见母妃。"
天昊无极撞在了来接她回去念书的母妃身上。
"无极,怎么这么高兴呢?"
玉妃抱起天昊无极,美丽的面庞带着笑意,她早就在大殿之外听见了父子俩的谈话。
天昊天看着玉妃,皱起了眉头。
"无极,你该和你母妃回去念书了。"
"皇上,玉儿陪陪你吧,也好帮你看看奏章。"
玉妃说着放下天昊无极,走到天昊天的面前,随手拿起攢龙案上的一本奏章。
"未安侵我锦东数月,我方粮草不足,恳请皇上加调粮草......兵部尚书,田文。呵~这个田文打个仗,却这么多事,我们天朝没人了吗,干嘛派他们田家的人呢?"
"放肆。"
天昊天将手中的奏章摔在地上。
"玉妃,妇人不可参政,你不知道吗?朕要派谁去迎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妃子说话吧?"
"皇上,玉儿多嘴了。"
玉妃忙跪倒在地,白皙的脸上羞得通红,青葱般纤细的双手紧紧握住。
"你和无极都下去吧。"
"是。"
玉妃抱起天昊无极,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母妃,无极很痛。"
天昊无极用小手去掰开玉妃紧扣在自己身上的手,玉妃却死死地盯着他。
"无极,你记住,你一定要当上皇帝。"
"母妃,放开无极。"
玉妃的手掐上天昊无极的脖子。
"你说,你说,你要当皇帝,你一定会当上皇帝,你说。"
"无极,会,会当皇帝。"
"哈哈哈,你记住,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此刻,天昊无极那日的痛楚再次袭来,田文的手掐上了他的咽喉。
"你们都退后,否则我杀了他。"
"田文,田文,你疯了?"
玉卓清欲冲过去,被御医拦住。
"娘娘,不可啊,皇上在他手中啊。"
"田文,你放那个开皇上。"
"田大人呢,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都后退,后退。"
众人无奈,为田文让出一条道来,宫内的侍卫都持着兵器站在门外,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田文胁着天昊无极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来到殿外,上官运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边时表情愕然的拂尙霖。
"上官运起,你最好也别拦我。"
"玉成,皇上也先皇很像~"
"呸,这个弑父杀兄的畜生怎么会像天呢?"
田文加重手上的力道,天昊无极无暇顾及自己,一个劲地质问田文为何加害水知秋,田文也不理。
"玉成,先皇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在无极的手中,他是自愿的。"
田文一惊,手上早已经放松,上官运起示意欧阳光救出皇上,欧阳光一飞身,将皇上从田文手中夺过,此时,上官运起一挥手,早已经备好的弓箭手一齐放箭。
万箭齐发,田文仍旧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运起,上官运起背过身去,往事一幕幕回放。
九
"运起啊,你要暗中辅佐无极,切记,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是朕的旨意。"
"皇上,这......"
"运起啊,你应该明白,现在朕宠哪个皇子,哪个皇子就会深陷险境。"
"可是,皇上也不让玉妃娘娘知道吗?"
"玉妃善妒,好用权,如果朕不找借口除掉她,来日无极登基大宝,朕恐天朝会落入玉妃之手啊~"
"那皇上,玉成他~"
上官运起由于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天昊天知道上官运起和田文是挚友,他垂下头,喝了口茶,握住龙椅的扶手,幽幽地说。
"只是委屈了他,怪只怪他是皇后的弟弟,朕才选中他,这也是为了打击皇后的势力啊~"
上官运起没说什么,天昊天自顾自地喝着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玉成的笑容很安静。
上官运起挣开闭上的眼睛,田文躺在了地上,身旁的地上有点点血迹,天昊无极摇晃着田文。
"你说,知秋真的死了吗?你说啊。"
声音几近歇斯底里,田文茫然地看着天空,伸出手抚上天昊无极的面颊。
"天,你真的是自愿死的吗?我也是自愿的。"
天昊无极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田文的手慢慢地落地,没有抬起。上官运起走过去,抱起地上的田文走出了天寝宫,天昊无极跪坐在地上。
"清儿,你没事吧?"
欧阳光拉起玉卓清的手,玉卓清面色苍白,慌乱地挣开欧阳光的手。
"欧阳将军,你大胆。"
说完,看都没看欧阳光,跑到天昊无极身边。
"来人啊,扶皇上回寝宫,皇上,我们回去吧。"
天昊无极任由玉卓清等人扶起,身子软的没有丝毫力气。欧阳光定定的看着,玉卓清的身影又一次在自己面前远去。
"知秋,你醒了。"
水宛心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站起身来,肚子已经大到行动都不太方便,晃了晃,差点摔倒,上官舍予连忙过来扶着水宛心。
"小心,你们已经够狼狈的了,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谢谢恩公。"
水知秋昏迷了多日,微微睁开眼睛,光线很刺眼,用手挡了挡,方完全睁开了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一个装点得很典雅的房间,水宛心和上官舍予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舍予,是你救了我们?"
"恩!"
"谢谢你。"
"不必了,是皇上派我来救你的。"
"无极?"
水知秋看了看水宛心,水宛心将头扭向一边。
"哼,那个狗皇帝才没这么好心,是未安的皇帝起忌派我来救你的。"
"啊!"
水知秋有些失望,原来还抱有一丝期望。上官舍予不屑地看了他眼,将一个吊坠交给水宛心,水知秋抬头看了看,正是那日在龙北的‘北荟春'见起忌第一面时,他腰间的那个吊坠,回想起那日语天昊无极一同出游,
不免感慨万千,碍于上官舍予在此,只好将泪憋在心里。
"这里是锦东,是天朝和未安的交界处,的那个你在这把伤养好了,就拿着这个吊坠去未安找皇上,一路上不会有人为难你们,见此坠如见皇上。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们保重吧。对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的行踪,玉卓清没有搜查到你们俩的尸体,已经开始怀疑了。"
"舍予,谢谢你。就算你只是执行命令,我仍然谢谢你。"
上官舍予笑了笑,挥了挥衣袖。
"如果你有妹妹,我也许会娶她。"
水知秋苦笑了一下。
"我妹妹已经要嫁人了。"
上官舍予转身离开了,自嘲地笑了笑,水知秋可真是个祸水。
房间里只剩下水知秋和水宛心两个人,一个重伤在身,一个将近临盆。水知秋半敞着单衣,卧在床上,长久的沉默过后,水宛心先开了口。
"知秋,我们真的要去未安吗?"
水知秋知道水宛心的忧心,当年他和未安的皇帝的传闻弄得满城风雨,现在刚刚和天昊无极划清界限,有出来个起忌,水宛心当然担心。
"宛心,我和未安的皇帝什俄没都没有发生过,那只是误会。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